“……”所以那小女人是故意出去告状的?
祁夜哭笑不得往外走,温凉已经拉着祁知非跑了。
他出门,正好撞上祁明和祁暮白。
祁暮白很独立,小手还缠着浸了血的白纱布,但他背影挺得笔直,也没要祁明牵他,而是自己背着书包朝楼下走来。祁明就站在他身边,明明是父子,可是两人之间关系疏远得好似陌生人。
正准备进屋的祁知非呆呆的看着祁暮白的方向,纠结的小家伙又舍不得放开温凉的手,又想靠近祁暮白……
温凉读懂祁知非的小眼神,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快去洗漱,暮白等着你一起上学呢!”
“哦!”祁知非地按头如捣蒜。
高管家送祁知非和祁暮白去学校了,祁夜方才对祁明提起和月婵有关的事情。
得知情况后,祁明给西蒙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西蒙发了个坐标定位过来,然后说:“舒清和月婵就在这附近的一座无人岛上。小岛我查过了,是之前楚环投资以陌生人的名义买下来的。”
祁明看一眼定位,那小岛,就在无花镇附近。
“派人守着。”祁明说。
“怎么打算的?”祁夜问。
祁明挂断电话,浓浓的眉蹙了一下,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收拾月婵。
“我叫了二黑和老四。”
半个小时后,沐序和黑修斯来到豪苑。
沐序虽说不是嫉恶如仇之人,但对月婵,他也是有话要说的。
“我们先来捋一捋月婵做的好事。”沐序望着祁明:“算了,太多了,懒得捋了。直接弄死吧!看着就糟心。”
沐序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这种人不要留在世上最好,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手术刀直接借给祁明,可是就怕脏了手术刀。
黑修斯没有帮祁明下决断,也没有帮他提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只说:“有什么想法吗?”
祁明坐在沙发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沉默了一阵,问黑修斯:“有烟吗?”
“戒了。”黑修斯如是说:“我让人出去给你买两包?”
祁明空着的手收回来,摇摇头:“算了。”
“不抽也好。”祁夜在祁明身边坐下。
从前心心念念的,想要帮小兰报仇,可真当他终于把暮白救回来,当他真的有机会报复月婵的时候,他却犹豫了,迷茫了……
月兰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可是近日,他却屡次想起她还在的时候。那时候,他没了以前的记忆,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总是各种刁难她,伤害她,逼着她做一个又一个艰难的选择。
她的外表看起来很软弱,手无缚鸡之力,却每次都能抱着坚定的信念。哪怕在那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她还是生下了暮白,纵然用了些手段,可是在祁明眼里,她还是那个善良坚强的小兰儿……
他的前二十几年活得很骄傲,没有任何瑕疵。遇到月婵后,他的生活一团乱麻,做了许多这辈子也无法弥补的错事,如果要说这辈子他所做过最值得庆幸的事情,大概只有三件……
第一件就是从死神手里把自己的亲弟弟救出来,养育长大。第二件就是遇见月兰,爱上月兰。第三件,就是暮白……
祁明的眼神越发幽深,祁夜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祁明的心思。
“跟我去个地方。”祁夜突然站起来,冲着祁明说。
祁明抬起头,一愣。
祁夜对黑修斯说:“二哥,先让人把月婵困在岛上。我和大哥去去就回。”
黑修斯点点头,掏出手机给付誉打电话,让他带人过去先困住月婵。
等到祁夜两兄弟离开后,沐序才走到黑修斯身边坐下:“大哥是担心暮白吧?”
黑修斯一边摆弄电话,一边说:“仇恨容易让人迷失心智,有的事情你若不去做,你会抱憾终身,你要是做了,很难悬崖勒马。”
“听起来就像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沐序道。
黑修斯放下手机,直勾勾地盯着沐序:“能让暮白真正打破心结开口说话的人,是大哥。能把大哥从报仇的深渊里拉出来的人,只能是暮白。报仇,有时候一种执念,并不会让人感到真正的快乐。”
“说得也对,这事儿要让老大做选择,确实不容易。月婵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苍生,二黑,要不我把手术刀借给你?”
“你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刺杀月婵这件事,也许是你表现存在感的好机会。”
“……”他怎么就没做好事儿了?他天天乐善好施,行医救人,不算好事?
沐序突然站起来:“不说了,我要回去查查资料。”
“查什么资料?”黑修斯顺口问。
“怎样死最难受。”
黑修斯:“……”
***
祁夜带祁明来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埋葬月兰的地方。
“我一直在想,如果暖暖没有和司喏达成协议,如果安格斯没有把我从月婵手里救出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然后呢?”祁明蹲在地上,看着墓碑上月兰笑靥如花的脸。她的眉眼之处和月婵有些类似,可是细看来,又完全不同,月婵温柔之中还藏着欲+望和狠厉,而月兰的目光,很纯净。
祁夜和祁明一起蹲下来:“结论是,我做了认为对暖暖而言最好的选择,暖暖也我做了她认为的最好的选择。我们之所以坚不可摧,是因为我们有爱,有希望。而嫂子之所以会从楼上跳下去,是因为……她做了她认为对暮白而言,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所以她才会牺牲。我们姑且不论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但这是为爱而做出的选择,为了希望而选择的妥协。所以,人最怕的……是绝望,逆境求生而不得生,万般求死却不得亡。”
“逆境求生而不得生,万般求死却不得亡……”祁明缓慢地重复了这句话,没有焦距的目光,渐渐开始聚焦。
第482章 困住
这两句话所总结出来的意思,就是两个字——绝望。
祁明抚着月兰照片的那只手,一紧。
他要让月婵也尝到绝望的滋味!
***
回豪苑的路上,黑修斯打来电话:“月婵我让付誉带人守着,一时半会儿跑不掉,你让大哥慢慢想,想到办法再告知我。”
祁夜回头看了祁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应该已经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回家列了好几个表格,也没找到怎么弄死月婵最好的沐序,在一边问道。
祁夜将手机递给祁明,专心开车。
“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祁明声音很沉也很静,好像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沐序听得一脑子懵:“这话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原话应该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话讲的意思应该是: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这样的人身上,一定要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以致肌肤消瘦,使他受贫困之苦,使他做的事颠倒错乱,总不如意,通过那些来使他的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增加他不具备的才能。我说得没错吧?”
黑修斯在一边淡定地提醒沐序:“把大哥说的那几句,单独思考一下。”
沐序想着刚刚祁明说的那几句话,恍然大悟。他只说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那字面上浅显易懂的意思就是:一定要让月婵的内心痛苦,让她筋骨劳累,经受饥饿,肌肤消瘦,受贫困之苦,让她想做的事情都不如意?
“要怎么做?”听明白这意思的沐序,已经迫不及待了……
***
孤岛上。
“还没有消息吗?”月婵躺在床上,眉心皱在一起,说话的声音细弱蚊蝇,似乎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照顾她的除了舒清以外,还有一个小护士——赵言。
虽然这工资给得很高,但合同上写了,自从进了这座小岛,两个月之内,没有月婵的同意,赵言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一开始小护士是想着,不过就是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居然能拿到五万块钱,这笔款虽然对月婵这样的人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赵言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照顾的患者,脾气竟然如此阴晴不定,感觉自己分分钟都能被她吓死,然后丢进海里喂鲨鱼……
月婵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由于赵言之前见到过她发脾气的模样,所以现在赵言一听到月婵开口,就忍不住后背僵直。
她连忙应:“我……我这就去问舒先生。”
“还不快去?”月婵顺手抓起一个杯子扔向赵言:“滚!”
赵言连滚带爬的出了卧室,跌跌撞撞跑到舒清跟前:“舒……舒先生,月小姐……月小姐找你……”
舒清轻轻地拍了拍赵言的肩,柔声说:“辛苦了。”
“去给小姐准备午餐吧!”舒清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月婵看到舒清,难免有些激动,动了动身,想要坐起来。
舒清见了,赶紧迎上前去,扶着月婵从床上坐起来:“大小姐……”
“母亲来电话了吗?那边情况如何了?”月婵抓着舒清的手,激动地问。
舒清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他紧了紧拳头,方才对着月婵说:“夫人……夫人怀孕了。joseph先生从中国带回证据,证明宋婉清是因为夫人才……”
“我问的是我母亲怎样了?!”月婵冲着舒清低吼,抓着舒清的那只手,指甲陷入了他的皮肤里。
舒清面不改色,将楚环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月婵。
“是玛格丽特!”苍白的脸上,她那双因为熬夜失眠而不满红血丝的眼睛,看起来很是渗人:“柴尔德家族的医生,难道连一个引产手术是做不好吗?不可能的!是玛格丽特安排手术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月婵一边说着,一边拔腿吊下了床沿,她弯腰去找自己的鞋子。
舒清一把扶住月婵:“大小姐,你这是要……”
“我要回英国,我要替我母亲讨回公道!”
“不可以,大小姐。你要是现在回去,你就是众矢之的。夫人提前把你送出来,就是不希望你再被卷入这件事情里。joseph先生既然没有派人找你,就算是故意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现在回去,不但不能替夫人讨回公道,反而有可能适得其反!夫人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舒清还算是理智。
月婵穿鞋的动作僵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样,机械地回头,看到舒清的脸,直到确认那是她所熟悉的,可以依赖的那张脸之后,才激动地再度伸手抓住他:“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大小姐不如先养好身子,只要人活着,总归有翻身的时候。”舒清说。
“活着……”月婵轻声的呢喃着这两个字,脑海里像是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只能听到这两个字……
“祁夜不爱我,我做了一切我锁能做的努力,他还是不爱我……唯一爱我的母亲,永远站在我这边的母亲,她也丢下我不管了?我活着还有意思吗?”月婵使劲儿的摇着舒清的手臂,怒斥:“有意思吗?”
“大小姐,你冷静……”
“冷静?”月婵顺手,抬起手就给了舒清一巴掌:“你要我怎么冷静?我妈要死了,我有可能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月婵到底还是穿上了鞋,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呢喃:“我要回英国,别拦着我,我要回英国去看她。都是玛格丽特那个贱人……”
“大小姐,你醒醒!夫人好不容易把您转移到这个安全的地方,你现在要是暴露行踪,祁夜的人肯定会来你的!”月婵本就虚弱,那一巴掌就算打在舒清的脸上,也没有多疼。不过像是被小孩子拍了一巴掌的力道而已。
月婵回过头看着意图阻止自己的舒清,突然笑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露出这么会心又自信的笑容了。
她微薄的唇角勾出浅浅的弧度:“你以为我会死吗?不,我不会的。祁明不会拿我怎样的!她更不会杀了我!知道为什么吗?”
舒清不做声。
月婵自信地说:“因为他祁明是个好人,他就算再恨我,也不会杀了我!因为他要是动手杀了我,他就是恶魔,他就配不上他那个纯洁善良的儿子!他就没资格做那个野种的父亲。没办法为人师表,所以他不会杀了我。他不会的!因为他就是个懦夫,被世俗眼光和他人感受捆绑住的懦夫!”
“从小到大,祁明只有在失去记忆的时候,才会为自己的利益做考虑,你明白吗?他是个圣人,呵,我可不是!我要绝地反击,要让温凉去死,要让他们通通去给月兰陪葬!我要温凉那个女人永生永世不得安宁!”月婵一把拉开门。
赵言端着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