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游鸿明,在经历了一段绝望的碾压后,竟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那一瞬,有个先前忽略的消息突然蹦出了脑海。
也就是几日前,传闻云都里出了件大事刺金阁有了魔教教主令的消息。
游明鸿当时只是一笑而过,毕竟这种事情跟他沾不上什么边。但这不妨碍他从某些人口中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说其中有句话是“南水之南”。
若是朝廷中有什么人得到了这一消息那,皇上岂不是也有可能知道?!
他拧眉死盯着地面,片刻后,起身,推开密室大门往外走去,“快,去萧家!”
昏暗的密室中,火光在管家手中闪了闪,随后扑灭。厚重的密室门沉沉关上,却无人注意到,有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了书架旁。
“主子,鱼儿上钩了。”墨二出现在庞清影二人身旁。
要说他们两人也是闲得慌,尤其是庞清影。吃完午膳,她就拉着自己主子在游府外头蹲着了,一蹲就是一个多时辰,美名其曰,等鱼上钩。
可这种事情,不都是作为下属的做的吗?你们做主子的把人活都抢完了,让人家干活的做什么去?
不等墨二腹诽完毕,庞清影无聊的神色中顿时绽出一抹色彩,站直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墨二,“唔,这样就乱了阵脚?”
云修锦慢悠悠抬眸,一凛寒光顿时惊得墨二一个激灵,默默挪开两步,退出一个安全距离,避开了庞清影的目光。
“你已经是釜底抽薪了。”云修锦满意地勾了勾唇,一把将某人拉倒怀中,强势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庞清影赖皮似的往他胸前靠了靠,眸底掠过狡黠的笑意。
“他们往哪去了?”为了掩饰,她将头埋在云修锦胸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墨二马上回道:“萧家。”
庞清影抬头,对上云修锦的双眸,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奸计得逞的得色。
萧家啊,还真是狡兔三窟。
原想着游明鸿会去找姚家,没想到却是萧家。根据刺金阁的调查,游明鸿平日里与姚家接触得最多,萧家是存在感最弱的。
游明鸿手中的是军中将领名单,那么萧家手上的又是什么呢?
不如去看看。
只是,跨出一步后,庞清影又猛得停了下来,“那云帝的人呢?”一时兴奋,差点把要紧的人给忘了。
墨二想了想,“大约还在密室中。”
庞清影不由扶额,竟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郁闷来。
所以人家马车都备好,从密室一路小跑到后门的这段时间里,暗影不仅没有跟上,还窝在那不见天的密室里看卷宗吗?!暗影这脑子何时能跟上步调呦!
若知道游明鸿要上的萧家,那么卷起密室中的东西就赶紧跟上,若不知道,那就更得跟上了。掌握了这几个主要人士,想要的证据难道还会少吗?!
难怪暗影号称监察天下,却连眼皮子底下有人要谋逆造反都没有及时发觉。
“我们走吧。”等了一会儿,仍没见暗影从密室中出来,庞清影失望地拉着云修锦往萧家奔去。
萧家是金州城的商贾大族,历代都是南水这方的皇家盐商,在南方有着极高的声望。当然这声望后头到底顶得是赞许还是骂名就有待商榷了。反正刺金阁中关于萧家欺善霸恶的消息倒是不少。
萧家败家子多,但精明人也不少。
两人一路疾驰到萧府不远处时,打住了脚步。
云修锦往萧家的方向望了两眼后,挑眉玩味道:“萧家也是魔教出来的?”
前段时间,庞清影闲得无聊,就会在纸上画一画魔教的阵法,好方便自己演练推算。不想被云修锦看个正着,顺便也就一股脑偷师了。
而这会儿他指出的,就是萧家各个门前,隐约透出的丝丝诡异。虽推断不出是什么阵法,但布阵的手法无异乎就是魔教的风格。
庞清影愣住。
此布阵者实力高强,门前的阵法并非什么实质性的攻击阵法,而是一种警示阵法,警示的是布阵者,而非闯入者,乃魔谷不外传的高级阵法之一。记忆中,她也只是在魔谷的一本古籍中偶然看见,自前教主身亡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了。
她疑惑地拧了拧眉,她可从来不记得魔谷出来的还有萧家这么一家人。
沉眉细思了半晌,她豁得冷笑一声,“看来是老朋友来了。”
云修锦低眸,见她对布阵者心中有数,便笑问道:“可要进去?”
而答案自然如他所料,“自然。”
相视一笑,庞清影把墨二打发去给酒公子送将领名单,而她则带着云修锦往萧府偏门走去。
要说那游明鸿虽是赶着马车来的,但路上弯弯拐拐的,速度却不如庞清影他们直捣黄龙的快。
当他们快马加鞭在萧府偏门停下时,庞清影二人已经等了好半晌了。
游明鸿和管家一下车,萧府就有人迎了出来,像是料到他回来似的。
趁着他们进门的功夫,庞清影扯上云修锦,一晃身,也跟着挤了进去。
魔教的警示阵法达到巅峰时,可判断进入的人数和方位。可这里的警示阵法还未到那么炉火纯青的地步,若是有人在阵中,其他人是很容易蒙混过关的。那布阵者显然没想为了这么个商贾之家消耗自己的大部分功力,也没想到潜入者会冒着被人识破的危险,趁着有人时混进萧府。
而,这个漏洞,正好被庞清影捡个正着。
进了萧府,防卫就简单多了。布阵者尚未参与其中。
庞清影两人凭着自身的功力,轻松地隐在其间,远远地跟着游明鸿几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掉包
只是事情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些意外。
游明鸿还未到萧家书房前,就有一人先他一步匆匆跑到书房外。敲门进去后,没一会儿功夫,萧若元就大步走了出来,神色间有些凝重。
看到游明鸿时,他上前客气地打个招呼,但游明鸿满腹的恐慌还未出口,萧若元便一摆手让他明日再来。
游明鸿心底本就慌张,见萧若元这般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去,心里更是焦灼。可人萧若元明显也是有更要紧的事,否则也不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打发他走的。无奈,游明鸿只得原路返回。
庞清影远远地看着,直到游明鸿和萧若元两人的衣角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后,才扭头看向云修锦。
云修锦眸中浅光一闪,嘴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扬起下颌往书房一指,庞清影顺着看去,正好瞥见一道灰影闪过,继而同样消失于她的视线中。
呦呵,果然是老朋友。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不妨碍庞清影认出他来。
那道身影,她想,大约化成灰她都会记得。
该留的人一个没留,该找的东西也不会在这里,既然萧家已经得不到什么了,两人也就不再停留。脚步三两转换,庞清影便带着云修锦走出了萧府。
接下来的日子,意外地清闲了下来。足足两日,庞清影都窝在客栈中听听小道消息,喝喝花茶,顺便得空再趁着云修锦不在的时候自己编编小话本好方便驯夫。
这两日,萧家没什么动静。萧家家主萧若元出门之后,直接上了条小船,一路南下而去,至今未归。
而游府,也是整日闭门。曾写过一封书信让人送出去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至于姚家,这两日是大军渡河之日,姚家除了从旁协助外,同样也没什么动静。
一切的机缘,似乎都转移到了南水以南。
此刻,庞清影举着手中的纸,对着日头望着。阳光透过墨黑的字迹,带出点点幽香。
这是南水县送来的情报,永昌侯的大军即将抵岸,叛军不利用这大好机会在岸边堵着,痛打落水狗,却全线退出了南水县?
“消息属实,无影楼也刚得到消息。”庞清影拧眉之时,云修锦推门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瞥了眼她举着的信笺,眸底卷起一潮暗涌。
“唔,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南下?”无奈地放下信笺,庞清影往椅子上一靠,显得有些发愁。
“为何?”云修锦似乎早就料到,面上不起丝毫波澜。
庞清影嘴角弯了弯,百无聊赖地将手中的信笺拆了折,折了拆,“作为刺金阁的阁主,有人想将我阁员掉包从而混入刺金阁,你说我要不要去清理门户?”
云修锦有趣地挑眉,“哦,何以见得?”他有料想到因为此时的局势,她会提出南下,却未料到她南下的原因是清理门户。
果然是他的小女人,总会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余光瞅见某人脸上的神色顿时生动起来,庞清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这么热衷于看她热闹?
不过这种事埋在心里只会让她心里冒火,飞白他们不在身边,找云修锦吐吐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即使了解刺金阁的一些内部秘密,他也不会因此而做出干涉。理解她至此,害她有时忍不住会生出一种“得男如此,妇复何求”的感慨。
手中的信笺被她折腾成一张纸飞机,笔直地撞到云修锦怀里,“呐,你看看这墨。”
云修锦微微一笑,翻开信笺,左右看了看,抬眸道:“墨中掺了香料?”
“是啊,我刺金阁传递消息的墨料当中都掺有一种香料。”庞清影点头,这不稀奇,很多人都爱在自己的墨中掺些香料,有的是彰显自己的品味,有的也是为了自己人间传递消息。若她没记错的话,无影楼的墨迹中也有一种香料。
以香料辨真伪,这是各家惯用的伎俩,只要对方辨不出墨中的香料为何物,那墨料便很难造假。
这信笺中的墨料确为刺金阁所用的墨料,气味没错,亲眼见庞清影用过的云修锦和墨二都疑惑地看着她。
庞清影窃笑着耸了耸肩,“早些年调皮,往我们阁中拜会池里洒了一种药。每个进入刺金阁的阁员都会喝上一口,所以若真是我阁阁员,写出来的信会是另一种墨香。这个,他们自己不知道,也辨不出。”
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云修锦也没问。不过庞清影这调皮的骄样倒是挑动了锦世子心里的某根弦,挑得他心里痒痒。
“过来。”指了指自己怀中,他决定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情。
庞清影满头黑线,他们在说正事呐,这厮那欲求不满的样子要不要太明显啊!
不过,她还是乖乖坐了过去。
拥人入怀,云修锦好笑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他其实没想要做什么,只是突然动了心思,想看某人气呼呼瞪他的样子罢了。
“在想什么?”低哑磁性的笑声在庞清影耳边响起,气得她恨不得咬他一口。
这厮真是越来越会调戏人了!
幽暗邪魅和纨绔嚣张渐渐融合在一起的情况她招架不了啊!
“云!修!锦!”她想爆粗口!
瞧见某人快气炸了,锦世子也是见好就收,轻抚着脊背帮她顺气,嘴里调笑的语气也缓了一缓,“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庞清影没好气地瞪着他,提到幕后之人,眸色顺势寒了下去,“敢用这么下三滥手段打我刺金阁主意之人,除了云信野和彦迟,我不作他想。”
“那么刺金阁阁主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南下。”其实心中早已有决定,刚才那么一打岔,心中的决定便更加明晰了。
把自己的阁员掉包,企图混入刺金阁吗?
还是说,想把她这个刺金阁阁主引出来,好伺机盘问魔教教主令的事情呢?
对他们来说,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庞清影眯眼看了看云修锦拿着的信笺,缓缓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如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第二百九十四章 包围
次日,一张紫色面具,一袭紫衣锦袍,紫衣鬼魅刺金阁主悄然出现在南水县的一个小作坊中。
这里正是那名写信的阁员递消息的地方。
小作坊中,除了几件破旧得已经结灰的缫丝工具外,什么都没有,更是空无一人。
紫衣一入,仿佛将整个作坊带出了一丝光亮和人气。
他负手游走于缫丝工具间,目不斜视,最后走到一架已经破乱不堪的缫车旁,脚尖在车底下一跺,眼前的墙壁便缓缓打开。
墙壁中是一处密室,门一打开,便从中扑出一道黑粉来。紫衣面具下的双眸危险地一眯,却是不慌不忙地往后退了几步。大袖一挥,那片黑粉便倏然消失于空气中,仿佛方才那一幕都是幻觉似的。
只是事情还没完,黑粉刚一消失,便凭空冒出一个黑影,刚烈的拳风迎面而来,卷起紫衣的一缕长发。
“什么人?!”一声大喝在耳边炸响,叫得人耳膜生疼,震人心魂。
不过,这一番令人应接不暇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位紫衣阁主,反倒是那打出一拳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