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丙连叹两声:“只是可惜啊,可惜啊。”
路人甲和路人乙齐声问道:“可惜什么?”
路人丙说:“听说那毒王秦羽楼的嫡传弟子关信此次也来到青城参加毒王大赛,只是昨天被太子抓走了,否则他若前去,必定又是一件大事。”
路人甲说:“这事确实可惜,那秦羽楼自十八年前夺得毒王之称后,就再没在青城出现,如今他唯一的弟子来到青城参加大赛,大家都等着看他毒术如何却被太子抓走了,若是错过此次大赛,只怕又得等上三年。”
路人乙摆摆手:“也未见得,也许等到第三场大赛,太子就把他放出来了,到时他若学他师父那样去无盐岛寻祭火鸟之羽,这毒王的称号还是非毒王谷莫属。”
路人甲、丙听了,都点头称是。路人甲忽然又说:“你们说太子到底为何抓他?”
路人乙、丙皆摇头:“这可不知了,这南宫族内之事,我们这些平民又怎么知道。”
路人甲一脸神秘的说:“听说似乎和当今圣上义女——七公主有关?”
路人乙好奇问道:“七公主?这关信不是一直住在毒王谷,甚少外出,怎的和七公主扯上关系了?”
路人甲说:“你莫忘了,七公主也是大半年前才回宫的,之前一直流落民间,说不定他们之间……”
路人丙立刻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皇家之事我们还是少议论为好,免得惹祸上身,喝茶喝茶。”
原来太子抓走关信之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了,我放了几文钱在桌上,起身离开,回客栈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去驼峰岭。
我往驼峰岭赶,忽然一个人迎面撞上来,撞得我措手不及,他也往后退了几步。那人衣衫褴褛,手里的一根木棍在地面上敲来敲去。
“抱歉,抱歉,”我连忙上前扶住他:“我没看到你,你可伤到哪儿了?”
“姑娘,你走路怎么也不看着点,欺负我这个瞎子是不是?”灰扑扑的脸上现出一丝怒色。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明明是他迎面撞过来,怎么反而怪我,算了,看他眼睛看不见的份上,我不跟他计较,我道了几声歉,不愿再跟他纠缠,想继续往前走。谁知他忽然抓住我胳膊:“撞了人就想这么走吗?”
“大哥,那你可撞伤哪里了?”
“没撞伤难道就当没撞到吗?你这姑娘真不会说话。我本来要去驼峰岭,走的好好的,被你这么一撞,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你也要去驼峰岭?”
“怎么,瞎子就不能去驼峰岭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刚好要去,不如我带你去吧。”
“当真?”
“当然。”
“那你抓着我这根棍子,”他把棍子伸过来:“姑娘,你可别欺负我眼瞎,将我随便带到哪个山头了事啊。”
“不会的,大哥你放心好了,”这人说话真是奇怪,我既也要去驼峰岭,又何必再寻另一个山头将他丢下。我仔细打量了下他,约是三十左右的样子,左眼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眉心一直到眼角,头发散乱,身无长物。
“姑娘你叫什么?”
“大哥叫我小七好了,”想了下,我也顺口问了句:“大哥你呢?怎么称呼?”
“我姓乔,单名一个见。”
乔见?我瞅了他一眼,这名字倒很有意思。
“怎么?瞎子就不能叫乔见吗?”大哥仿佛看穿我心里想什么,不悦的说道。
我有点心虚的说:“乔大哥,我没那个意思,”这大哥脾气还不小,有点难伺候。
“姑娘是不是觉得在下难伺候?”
我停下脚步,凑到他面前,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乔大哥,你是真瞎还是假的,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他笑了下:“你这小姑娘的心思有何难猜?”
“那乔大哥觉得什么样的心思最难猜?”
乔大哥忽然沉默了,脸色也沉下来,我怕是触动他伤心事,于是也不再说话,两人就一路沉默走到驼峰岭山脚下。
上山的人还不少呢,有散客也有一些门派众人。
“乔大哥,驼峰岭到了,你是也要去驼峰山庄看试毒大赛吗?”
“当然了,不然此时来这光秃秃的山岭做什么?”
“咦?乔大哥,你怎么知道这山上的树木大多光秃了?”
“不是有风吗?我没听到树叶哗哗之声,想必山上树木大多都是秃木。”
“乔大哥的耳朵可真灵,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声,你竟然还能辨别出风吹树木之声。”
我忽然闻到一股子臭味,还有几个人的呵斥声。
“臭小子,一身的臭味,滚开滚开。还有你这老不死的,别挡道。”几个年轻人挥手要赶走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从头到脚下都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另一个是跌倒在地年过花甲的老人。
那几个年轻人里其中一个腰间挂着一块木牌,写着河阴派——陈幸斯。
河阴派?很熟的门派。
“喂,你们几个做什么?”我走过去冲着那几个人喊道。
其中一个人看见我,愣了下:“是你?”他退了几步,脸上闪过一丝惧色。
我想起来了,关信见到假小七的时候,她正被河阴派的弟子欺负,估计就是这几个人。
他说:“你又来多管闲事?”声音有几分颤抖。
陈幸斯问他:“你认识她?”
他在陈幸斯耳朵嘀咕。
我蹲下来扶起那个老人:“老爷爷,您没事吧?”
那个黑袍人也跟着蹲下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我忍不住皱眉,强忍着心底的恶心问他:“他是你爷爷?”当我看到他的眼神时,心里一震,连忙错开目光。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啊?比死人还要可怕的目光,根本不像是活人的眼睛,黑色的眸子就像无底的深渊,包裹着无数的暗流。
陈幸斯看向我:“你跟毒王谷什么关系?”
老爷爷扶着我的手颤了一下,黑袍人也看向我。
“与你无关,”我问老爷爷:“您没伤着哪儿?”
老爷爷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姑娘真是好心啊,若不是遇到你,我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我这孙子真是半点用也没有。”说完作势在黑袍人身上打了几下,他也不躲不闪,由着老爷爷。
“少爷,咱还是上山吧,”那人小声在陈幸斯耳边说道。
陈幸斯喝道:“没用的东西,你怕什么,关信那小子不是被太子抓了吗?”
另一个人也上前劝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师兄,师父吩咐过……”
“现在我爹不在,我最大,我就惹她怎么样?”
“哼,河阴派从前在南宫族也是风光过的,自从阴殿阎罗死了之后,他的后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一个阴冷的女声从一顶黑色轿子里传过来,抬轿子的四个男子都被挖去了右眼,轿子后面跟在一群脸上带着红色面纱的女子。
我心里一惊,是漱尸门。漱尸门弟子皆戴面纱,颜色从深红到浅红依照弟子在门派中地位而不同,鬼母则是戴着黑色面纱,见过漱尸门弟子面目的男子都被杀死,若杀不死,弟子就要自刎而亡。
陈幸斯闻言一颤,他拱了拱手:“河阴派弟子见过鬼母。”
鬼母冷冷一哼:“老爷子,你怎的被这几个瞎了眼的小鬼给欺负。”
我转头看向面目慈祥的老爷爷,他握拳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唉,许久不出来走动,他们自然是不认得我,也难怪。”
就在这时,陈幸斯身后的几个人突然“啊啊”了两声,纷纷倒地,嘴角冒出黑血,不一会就双眼猛突一动不动。
我轻轻“啊”了声,是谁下的毒?
陈幸斯见此变故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
鬼母冷言:“哼,就这点能耐还敢来驼峰岭,还不快滚。”
陈幸斯连滚带爬的走了。他下山的那条路上已没了乔大哥的身影?乔大哥去哪儿了?
鬼母说:“我刚才好像听到关信的名字?难道毒王谷也来凑热闹了?驼庄主可没说啊。”
我心里一紧,糟糕!若是被鬼母知道我和毒王谷有关系,我还怎么混进漱尸门拿白狐皮?
老爷爷忽然开口说:“鬼母真是好耳力,听说关信被太子抓走了,刚才那小子就趁此大放厥词说自己的毒术胜过关信百倍,唉……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不老实。”
鬼母说:“脂儿,下山去找顶轿子给老爷子做。”
一个戴着深红面纱的女子说:“是,师父。”
“哪敢劳烦鬼母,木头,你跟着脂儿姑娘去,别让一个姑娘家给我这老头子忙前忙后的。”
黑袍人点点头,跟着她走了。
我松了口气,见状忙说:“老爷爷,既然你没事了,那我……”
老爷爷抓着我手腕的手忽然收紧:“小姑娘真是好心,我老头子是绝不会忘记你的。”他松开手,我低头看见左手腕上忽然显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印,心里一惊,看向他,他仍是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压着心里的惊惧说:“爷爷,我扶你到那棵树下休息一会儿,等你孙子回来吧。”
“哎哎,好,小姑娘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
这老爷爷是什么来头?为何连鬼母对他都客客气气的。我仔细看了看他腰间,没有木牌。
轿子来了,抬轿子的四个人神色呆滞,右眼都草草包扎了一下,眼睛下面还有没干的血痕。
我扶着老爷爷坐进轿子,然后跟在木头身后。我拿出嗅嗅油闻了闻,便再也闻不到木头身上腐烂味,也闻不见漱尸门女弟子身上的胭脂味了。
驼峰山庄大门外有一块公告牌,公告牌上写着:唐家堡——唐大少、唐三三,漱尸门——燕脂,归梦庄——江碧空,黑岭双蛛,飓虫帮——任池中,恶龙帮——宣大可。
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男子走到鬼母轿前躬身道:“鬼母大驾,寒舍生辉。”
燕脂撩开轿帘,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漱尸门的弟子忽然跪下来齐声说道:“恭迎鬼母。”黑色长袖裹着的素手伸出来搭上燕脂的手掌,不知是正午太阳太过耀眼,还是那黑色长袖太过暗沉,那素手仿佛阳光照耀下的一团白雪般耀眼,紧接着一个头戴黑色面纱的女子从轿子里出来,浑身裹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带着冷意和傲慢的眼睛。
如果木头是黑的发臭的死水,那鬼母就是藏在黑纱里的银针。
“起来吧。”鬼母瞥了眼公示牌:“到底是良州唐家堡,离皇城近,面子也比我们这远在白芦的漱尸门大。”
中年男子忙说:“鬼母见谅,那公告牌,那公告牌……”他额头渗出冷汗。
“鬼母又何必为了这小小公告牌为难驼庄主,在下倒是不介意让漱尸门名字在前。”忽然一个男子从后面走上前来,眉眼与唐引游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英气,他身后跟着一个与我一般大小的姑娘和几个家丁。
鬼母冷冷哼了声,忽然她一挥手,抬轿子的四个人纷纷倒地而亡,这时老爷爷也从轿子里出来,木头想上前搀扶,老爷爷拂开他的手:“你这木头哪里有小姑娘细心。”木头只好缩回手,我忙上前搀扶。
“真是有劳这四个轿夫了,老头子我……咳咳,”他咳嗽了几声。
忽然那四个人就如同河阴派的几个弟子一样“啊啊”的叫了两声,便双眼猛突倒地而亡了。
在场除了漱尸门人以外,均脸色大变。
驼庄主上前:“不知老人家是哪位?”
“老头子二十多年没出过山,看来你们都快把我给忘了。”
驼庄主闻言一怔,继而脸色大惊,语气极为恭敬:“在下该死,不知道您老人家已经出山,还望老人家恕罪。”
“驼庄主太客气了,我这次是带我这不成器的孙儿出山见见世面,木头,还不见过驼庄主。”
木头上前拱了拱手。
驼庄主忙回礼说:“不敢不敢。”
唐三三忽然提声问道:“大哥,那位老人家是谁啊?”
唐大少眉头微皱:“莫非老人家就是不毒老人?”
老爷爷脸上显出微笑:“年轻人竟然知道我老头,难得难得,唐家堡果然是南宫的大家族,家教到底好过河阴派那几个毛头小子,唐老爷子身子骨可好?唐家现在的堡主可是唐安?”
“爷爷身子还算硬朗,现任堡主正是家父。”
“不错,不错,二十年前我就说过,唐家堡下任堡主必是唐安,他的阴险狠辣当时唐家堡可是无人能敌,哈哈哈。”
如此不敬之词,唐大少也未敢反驳,唐三三脸现不悦,她刚想说什么,唐大少拉住她。
驼庄主小心的打着圆场说:“日头晒得慌,老人家还是请先进庄吧。”
鬼母走在不毒老人身旁,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我闻着头渐渐有些发昏。
老人忽然将我拉到另一侧,对鬼母说:“我老头子最喜欢心地善良的小姑娘,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