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出现的诚泰忽然插嘴道:“一同去吧,到时候三哥也会去。”
我说:“你从哪里冒出来的?你皇姐的宴会也敢迟到啊。”
诚泰只是笑着不说话,诚景却一脸抓住他把柄的样子,嘲笑道:“听说你最近出宫出的很勤快啊,母妃三天两头找你都找不见,你倒是说说去哪儿了?”
“我……”诚泰本想抵赖,但见诚景的样子,八成是知道他去哪儿,“皇姐,你明明知道,就不用问了嘛。”
我抓住他说:“我还不知道呢,快说,你去哪儿了?”
“也没去哪儿,只是听说韩玉如病了,就去瞧了瞧。”
我奇怪的问道:“韩玉如病了与你有何干系?”诚景捅捅我胳膊说:“锦然,你还不明白吗?这小子是看上韩姑娘了。”
我瞪大眼睛看向诚泰,诚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装着什么也没听见,正襟危坐看着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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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花
? “锦然,锦然,”诚景在外面叫我,我放下医书走了出去,她脱去了华丽锦服,一身寻常百姓衣裳出现在锦瑟宫,一脸欣喜的朝我走来,“陪我出趟宫好吗?”
我惊讶的问道:“出宫?皇姐你又要去哪儿?”
“去韩大人家。”
我更不明白了:“去那儿做什么?”
诚景笑着说:“诚泰看上了韩姑娘,我总得去看看未来的弟妹是什么样,你陪我去一趟吧。”
想着在宫里也无事,就答应道:“好,你等我更衣。”
马车上,诚景一直拿诚泰开玩笑,说着什么这小子总算是长大了些,也知道喜欢人了,我在一旁笑而不语。待马车停下来,我们从马车上下来,她却忽然停了嘴,不再说话,笑容也有些牵强。我有些奇怪的看她,韩府门口的侍卫拦住我们,诚景向他亮了手中的宫牌,侍卫立刻退下来说:“麻烦两位等等,我去通知我们家老爷。”
诚景说:“不用了,我们直接进去。”
侍卫有些犯难,我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老爷怪罪下来,就只管让他来找我们好了,不过若你怠慢了我们,你们老爷怪罪下来,我们可就不管了。”
侍卫只好退到一旁,诚景握紧我的手,进到大厅。
大厅里坐了好些人,各个脸上都是一脸的凝重,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最惹眼的那抹红色,是最先看见我们的,叫了一声:“诚景,你怎么来?”
其中一位身着官服的长者转过身看见我们,一脸震惊朝我们走来,“五公主,七公主,”刚要向我们行礼,诚景手一挥:“韩大人不必多礼了,诚泰可在府上?”
韩大人连忙说:“在,在。”
诚泰着一身寻常蓝色衣衫走过来,“皇姐,锦然,你们怎么来了?”
我笑说:“就许你来,不许我们来,”诚景也打趣道:“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弟妹,”诚泰立时尴尬的看了一眼韩大人,瞪了一眼诚景说:“皇姐,你胡说些什么呢。”
韩大人将我们引入大厅,唐引游朝我们微一躬身,小璇倒是无所顾忌的拉着诚景坐了下来,诚景的目光在大厅里逡巡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她笑问:“关信呢?我听说他回来了。”
正喝着茶的我,听到这话,一口茶水呛到喉咙了,不停的咳嗽起来:“咳咳咳……”一旁的诚泰忙问:“怎么了?”
我摆摆手,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咳嗽,咳得喉咙又痒又痛。
诚景这家伙说是来看韩玉如,原来是想见关信,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来,所以才拉上我,我着了她的道了。我一直避免见到他,连毓婉宫也没去,老远见到都绕道走,没想到今天却自己送上门了。
诚景轻拍着我的背说:“没事吧,怎么喝口茶都呛到,”我想说还不是托了你的福吗?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低头捂着嘴猛地不停的咳嗽,脸都咳红热了,却不见停,心里有些悲痛,这喝口水都呛到了,今天是有多衰啊!
一只小小的青瓷瓶伸到我面前,“喝了就好了。”
我来不及想这熟悉的声音是谁,只要能停下这该死的咳嗽就好了,接过小瓶就喝了下去,一股清润的液体滑过的我喉咙,我感觉好多了,这液体淡而无味,却带着清香,是竹叶的清香。
“谢谢,”我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熟悉清俊的脸,漆黑如墨的双眸里多了几分稳重,一身青山隐水衣衫显得他清姿逸发,他面如止水,看着我的时候脸上不再有狡猾却温柔的笑意。
“七公主不必客气,”他转过身坐下。
心不自制的猛地一痛,我忙低下头,暗自嘲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你是锦然,再不是小七了,与他再无任何关系,你在难过什么?
我对诚景说:“我休息一会儿,”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韩大人问:“关大夫,小女怎么样了?”
他平淡稳重的声音传来:“放心,今晚我就会替韩姑娘解毒。”
诚景惊诧的声音:“解毒?韩姑娘也中毒了吗?”
却没有人回答,好半天,小璇的声音传来:“诚景,稍后我再慢慢告诉你,关信,真的没有问题吗?紫陌花的毒性可不好控制,万一你……”
关信安抚她:“放心,我有分寸。”
“可是……”
“没关系,就算出事了,不是还有唐师兄吗?”
诚景担心的问:“会有危险吗?”
又没有人回答。
我忍不住睁开眼,正好对上他掠过我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转开目光,我看向唐引游,他脸上有隐隐的担忧,并不是十分确信的神情。
黄昏时分,诚景和诚泰似乎都没有要回宫的意思,我心里想着下午他们的话,也没心思回宫。
韩府后院厨房,小璇和关信在忙碌着,我站在墙角看着关信走了之后我才走过去。小璇一见我,要停下给我行礼,我拦住她:“诚景是我姐姐,你对我尽可以像对她一样,不用如此多礼,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锦然就好了。”
她一笑说:“好,锦然。”
我装着好奇的问:“韩姑娘中毒了吗?我只听说她是卧病在床。”
小璇看了看我,犹豫着要不要说,我笑着说:“没关系,你就把我当诚景好了,我不会乱说的,我只是有些好奇。”
小璇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就说:“玉如姐姐中了如梦令,中这种毒的人会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如梦令?这名字好奇怪,韩玉如是个深闺小姐,谁会下毒害她?”
小璇叹了一口气:“没有人下毒,是玉如姐姐自己下的毒,如梦令是一种无法被下毒的毒,唯一下毒的就是自己,南城的药草圃大都会种植一种叫如梦令的药草,这种草晒干后作为寻常配药是没有毒性的,一般稍大的药草铺都会有,而如梦令毒只有在这种药草还在生长的时候才会中,但是如果不是情到深处,是根本不会对人产生影响的。当一个人情动时,而这种深情却又得不到释放,她心中所产生的伤心情绪与这种药草发出的气味相融合就会中毒。玉如姐姐一定是在十分伤心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的中了毒。”小璇眼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情,像是怜惜,又像是……
“其实要解这个毒并不难,只要那个让玉如姐姐伤心的人在她床边对她说一些真心实意的情话就能让她醒过来,再喝下这碗解毒汤就没事了。”
让她伤心的人?是淳哥哥!
小璇看了我一眼继续说:“但那个人是当朝太子,恐怕韩大人就算爱女心切也绝不敢请太子替她解毒,而且除非太子对韩玉如也是深情一片,否则,没人能救她。这也是为什么韩大人一直对外宣称玉如姐姐是卧病在床的原因。”
“那紫陌花又是怎么回事?”
“关信回毒王谷就是为了取来紫陌花,这种花能令人进入到他人梦中,关信就是要用它来进入玉如姐姐梦里,将她唤醒过来,但是若是入梦的时间拿捏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永远留在别人的梦中而无法醒来,到时候不仅玉如姐姐醒不过来,就连关信也……”
原来如此!我感激的说:“多谢小璇坦诚相告。”
小璇说:“不用谢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玉如姐姐,我知道你和太子亲近,韩大人忌惮太子,我可不怕,我告诉你只是想借你的口让太子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子对他用情如此而已。药熬好了,我要送过去,你自便吧。”
我拦住她:“小璇,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这碗药能让我送过去吗?就当是我替太子为韩姑娘做些事。”
小璇看了看我:“也好,你去吧,小心别洒了。”
“多谢。”
我端着药,用脚轻轻踢了踢门,里面传来声音:“进来,门没关紧。”
我犹豫了片刻,便踢开门进去了。我将药放在桌子上,他低头在整理东西,他把我当成小璇了,笑着说道:“怎么不说话?别担心,我一定会救你的玉如姐姐的。”
“是,是我。”
他身子僵住了,手里的活也停下来,却没有转身,“是七公主,小璇偷懒了吗?居然让公主亲自来送药。”
“我只是想,替太子做些事,毕竟,韩姑娘也是因为太子才……”
他的声音冷了半分:“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会医好韩玉如,决不让太子的盛名蒙上半点污点。”
“关信,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结结巴巴却说不出来,说不出来我也担心他,只好换了种说法:“关信,你该知道我的身份,只要我……我可以轻而易举替韩玉如解毒,你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我……”
他转过身来,紧张的看了看门外,走过去关上门,而后看着我说:“公主,你的身份在太子登基迎娶你之前是不能告知天下的,若是被人知晓,你知道会引来多么大的风波吗?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也不再做任何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事。”
他面上带着厉色,我低了头说:“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他的语气缓了缓:“公主,你先出去吧,我要替韩玉如解毒了。”
我低头瞥见案几上一个打开的紫色锦盒,里面放了一朵紫色花,想必那就是紫陌花了,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他神色一愣。
“关信,你记得,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太子。”
他眼底一暗,偏过头去:“你想说什么?”
趁着他不注意,我走到案几旁拿起紫陌花,他看见我拿着花,脸色剧变,“你想做什么?快放下它。”
我一笑:“记得我说的话,”然后一口吞下那朵花。
花瓣柔嫩,味道有些甜甜的,关信大惊朝我走过来,我闪过一旁笑着对他说:“这花比起蝶栖园那些酸涩的白花,味道倒是好多了。”
“公主……”他眼里有痛意。
走了几步,我只觉得头有些晕,房屋开始旋转,身子一软,关信连忙扶住我,我倒在他怀里,看着他满是悲痛的双眼,我笑着说:“你记得,我这么做是为了太子,不是,为了你!”?
☆、番外(一)——韩玉如
? 元邬十七年,我第一次随父亲进宫,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我路过凤仪宫外,参天榕树下的石桌上,他正在教一个女孩读诗,可是那女孩却握着一支笔在一本唐诗上乱画,他回头一看,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只好放下唐诗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的教她画画。
我永远记得他的表情,就连眉梢眼角都是满满的宠爱之情。
元邬十八年,我带着我觉得最好的一幅画随父亲进宫,我犹疑着走近凤仪宫,还未走到宫门口,一个女孩蹦蹦跳跳走出来,不小心撞到我,我的画掉在地上,她抢先一步捡起那幅画。
“你画的?”
我点点头:“还给我。”
她举起那幅画嘲笑我:“画的这么差,我帮你改改吧。”
“不要,还给我,”我扑向她去抢那幅画。
谁知道用力过猛,那幅画被撕成两半,她丢掉手中的那一半摊摊手说:“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弄坏的。”
我捡起地上被丢掉的那一半,狠狠的瞪着她,她大概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退到墙边不说话。
“锦然,你在干什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立刻跑向来人。
那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他,只是比我大两岁,一身贵气与一般的皇族子弟一般无二,只是眉宇间透出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轩昂不凡之气。
“淳哥哥,她……”她躲在他身后不敢看我。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画,和我一脸没来得及收起的怒气,似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回过头问她:“锦然,你又闯什么祸了?”即便是责备之言,却还是掩不住的宠爱,她撅着嘴不说话,他牵着她朝我走来。
“抱歉,我替锦然向你说对不起,”他一脸的歉意:“锦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