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心中却为那几个秀女庆幸,也许对她们而言,没能入选进宫反而是一桩幸事吧。
说话间,刚刚去寻安婠的那两个小内监匆匆赶回来了:“回贵妃娘娘,奴才们寻了许久也没见着那位安姑娘的影子。
后来打听到两个时辰前,安姑娘得知自己殿选无望,已经默默收拾了行囊离开宫中了。
我听了心一紧,忙又追问道:“她不是本地人,在宫外住在哪里?”
那小内监答道:“看之前登记记录的是熙凤客栈,距离皇宫不远。”
我:“曼文,立刻备轿,本宫要去一趟。以这位安姑娘的家世能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本宫不能眼看着她失望而归。”
曼文:“是,只是既然要出宫,娘娘还请先更衣换一身常服吧。”
我点点头:“嗯,要快!”
很快我们就到了熙凤客栈,虽说这家客栈蛮气派的,可待选秀女住客栈的可不常见,可见这安婠姑娘在京中确实无依无靠。
曼文走上前去打探:“掌柜的,我家夫人想找个人,有没有一个叫安婠的姑娘住在这里?”
掌柜的想了想:“可是那位待选的秀女?”
曼文一喜,忙点头道:“正是!”
掌柜的道:“这位姑娘是与她母亲一起来的,可她们已经退了客房离开了!”
曼文:“什么!请问掌柜的可知她们去了何处?”
掌柜的:“听说她们在附近租了间小房子。”
那掌柜的倒蛮热心,又给曼文指了指路,还一边说道:“我对那娘儿俩印象特别深。
说实话即是待选的秀女,定是位官宦小姐了,可那母女二人的衣着确实寒酸了些。
不过那娘儿俩来的时候可是被一位达官贵人送来的,给她们娘儿俩要了最好的客房,还一次付了一个月的房钱。
唉……终归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才住了不到半个月就来找我要退了客房,说到底还不是想退出那多半个月的房钱么。
不过话说回来,出门在外也都各有难处,看她们娘儿俩也不容易,想必是想多省出一些银子来吧。”
听到这些,我心中十分不忍,果然是个可怜的姑娘。想必为了能改变命运参加这次殿选付出了很多努力,看来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我们按照掌柜的指的路,找到了那条小胡同,终于打听到了安婠的下落。
房东带我们过去,母女俩租了一间极小的房子,而且非常简陋。
她们母女俩正在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门外。
安母还在喋喋不休道:“你这丫头真是蠢透了,眼看殿选的时辰就到了,别说皇子不见了,就是天王老子不见了,你也不能去寻啊!宫里那么多宫女太监嬷嬷的,还轮得着你着急了?!
再说了!小小的孩子总跑不出那偌大的皇宫,没有你去寻也一样丢不了!”
安婠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辩解道:“谁的孩子不见了,作娘的会不着急呢?再说那么小的孩子再耽搁一会儿万一摔着碰着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若真的没见着也就罢了,既然之前见着了,哪里有不帮忙去寻的道理?”
安母气得将包裹往榻上狠狠一掼:“你这死丫头还有理了!既然你为了帮那贵妃找皇子误了殿选,干嘛不去再去求求那位贵妃帮你跟皇上说句好话?当真是榆木脑袋!”
安婠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我迈进门,轻轻换了声:“安姑娘。”
安婠回头一见是我,非常惊讶:“贵妃娘娘!”忙跪下见礼道:“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安母一听,刚才口中念叨着的贵妃竟然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时也吓傻了。
安婠轻轻拽了下安母的衣角,安母这才回过神儿来,也忙跪下见礼:“拜见贵妃娘娘!刚刚臣妇胡言乱语……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我一边示意曼文扶她们俩起来,一边微笑道:“本宫可是来道谢的,安夫人不必如此惶恐。”
安母忙堆笑道:“贵妃娘娘快请坐,臣妇这就去烹茶来。”
我坐下来,对安婠柔声道:“你也坐吧,这不是宫里别拘着礼。我在秀女名册上看到你的老家是黑州?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京城,一定很不容易吧?”
安婠点点头道:“回娘娘,臣女老家黑州偏远穷僻,家父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吏,家境很一般。
家父有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发小儿在朝中做了官,这位世叔与家父有着非常的情分,便想着提携家父。
可就在一年前家父病故,我们孤儿寡母的家中生活更是举步维艰。世叔想为臣女谋个好前程,便荐臣女作为秀女进京参选。”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么……以这安姑娘的出身,身后若没有有实力的人物相助怎么可能走到进京殿选这一步呢。就连当初戚蕙入宫不也是靠着肃御妃和常乐庄的支持,不过看来这位安姑娘还蛮坦诚的。
我:“敢问安姑娘的这位世叔是?”
安婠:“回贵妃娘娘,臣女世叔是翰林院掌管学士张寅。”
“哦。”我点点头也道:“本宫也听闻张寅大人不但是个大才子更是个大好人呢。”
安婠:“贵妃娘娘所言极是,张世叔每每回去黑州老家,都会慷慨解囊为黑州百姓做许多好事。
黑州地界儿小,所以黑州人没有不知道他的,我们都叫他张大善人。”
这时安母也端着烹好的茶走进来,一起聊了起来:“呵呵呵——不怕贵妃娘娘笑话,婠儿这位世叔张大人待我们娘儿俩真的比亲人还有亲几分!
只因我们黑州人有个习俗,未出阁的女孩儿是不能住在外姓人家里的,所以我们不便住在张府,张大人还给我们娘儿俩找了这么贵的客栈住。
原本张大人还为婠儿准备了上等的衣裳和首饰以备殿选之用,无奈这孩子却说自己出身小门小户,若衣着太过华贵反而不合适。
婠儿身上这套衣服还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头上戴的首饰也还都是臣妇年轻时的嫁妆,呵呵!”
安母喋喋不休地说着,我知道她是想让我知道她的女儿有多懂事多贤良又心灵手巧,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点点头赞道:“令嫒果然聪慧贤德!可见安夫人教女有方。”
安母又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婠儿父亲不在了,家中积蓄不多。臣妇私心想着万一婠儿能中选入宫,陪嫁也不能太过寒酸了。
虽说张大人心善人好,可咱们也不想多给人家平添麻烦。
所以臣妇退了那么贵的客房,在这附近租了个小房子希望能多省些银子好给婠儿做嫁妆。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我微笑道:“哪里,我倒是喜欢安夫人的爽快性子。安姑娘是因为帮本宫找四皇子而误了殿选,安夫人放心,本宫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又看向安婠,正色道:“安姑娘,看得出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宫里的日子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般美好。
本宫可以再多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想入宫,本宫一定帮你这个忙。
如果你并不想入宫,本宫收你为义妹,在朝中为你物色一个有德有才有前途的青年才俊,指婚为夫婿。”
还不待安婠做出反应,安母一听可乐颠了馅儿,忙跪下来拱起双手谢恩道:“哎哟!如此的话,那贵妃娘娘可真是我安家的大恩人呐!
如果贵妃娘娘真的能给婠儿在朝中找个家世好人品好的男子,让婠儿做个正室夫人,这大恩大德我们娘儿俩此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贵妃娘娘啊!”
安母说着又欣喜地拍了拍安婠的肩膀道:“如果我婠儿福气好,说不定将来还能封诰命夫人呢!”
安婠却低着头沉思,并没有说话。
我心下了然,于是道:“安姑娘是想入宫?只要你想好,本宫愿助你一臂之力。”
安婠突然起身跪下,正色道:“贵妃娘娘,臣女愿入宫!求贵妃娘娘关照!臣女此生愿为贵妃娘娘犬马!”
安母急了,指着安婠有些极其败坏道:“你这笨丫头!你疯了吗!
娘知道你自小就心气儿高,可咱们不过是水坑里的泥鳅,不是那池中的鲤鱼!
你以为以你的出身入宫后能有多尊贵?不过比奴才强几分罢了!若是不得宠,保不齐连得脸的奴才都不如!
那么多贵门小姐都青春凋零于深宫,更何况咱们这种小门小户!”
安婠:“母亲,这些事情咱们在黑州时就已经考虑好了,母亲为何突然又退缩呢?”
安母:“咱们以前想入宫,那是因为以咱们的家世也只能嫁个小门小户,只有入宫才能搏个好前程。
可你若有幸做了贵妃娘娘的义妹,蒙贵妃娘娘亲自指婚,这前程自然不一样的啊!
你个傻丫头!放着太太夫人不做,却非要去那深宫里,过那见人就要扣头的日子么?贵妃娘娘您别听她的,小丫头家懂什么!”
安婠表情却依旧很坚决,我见她主意已定,便对安母道:“安夫人,人各有志。
既然安姑娘有意进宫,那就遂她的心愿吧!安姑娘,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好。”
安婠:“臣女不悔,多谢贵妃娘娘提携之恩。”
安母非常失望地坐在一边,不再言语了。
我塞给她几张银票又叮嘱道:“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差不多这两日旨意就会下来。好了,我先回宫了。”
我正欲转身离去,安母又突然怯怯地叫住我道:“贵妃娘娘……可以再收婠儿为义妹吗?臣妇是……担心婠儿出身低会被欺负。”
我微笑道:“安夫人,如果安姑娘入宫为妃嫔,本宫再与她结拜为姐妹……恐怕就是害了她了!”
安母一怔,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安婠却很聪明,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又对我福了一礼道:“臣女明白,即使今日与贵妃娘娘见面之事,臣女也不会对宫中任何人提起的。”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此地。
回去路上,我见曼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那位安姑娘。”
曼文摇摇头:“也不是,大概因为她也是黑州来的,所以总让奴婢想起戚蕙。
看得出这位安姑娘野心不小,娘娘……咱们不会引狼入室吧?”
我一边看着马车外的车水马龙,一边道:“其实安姑娘执意选择要入宫,本宫也颇感意外。其实不怕有野心,就怕没人心,呵呵。
本宫助她入宫是为还她个人情,毕竟人心隔肚皮,今后的路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血樱花篇完结)
(荼靡篇)新妃入宫
荼靡花语:末路之美。
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繁盛之后留下的也许是一片颓败又或许是归于平淡最后的美丽,总是动人心魄的寂寞。
荼蘼过后,无花开放。
我回到瑶光殿时,赵宣煜已经在等我了:“若水,你去哪儿了?”
我:“臣妾出宫一趟。”于是我将事情的经过给赵宣煜如实讲了一遍。
赵宣煜:“若水是想给她求个位份?”
我点点头:“如果不是为了帮若水找四皇子,她也不会误了殿选。”
赵宣煜吃了口菜,想了想道:“朕觉得此女有些野心,不过能在殿选快要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去帮忙找四皇子,应该人品还可以。
听起来背景也还算清白,可如今朝中情势很复杂,你也要提防着她一些才是。”
我:“臣妾明白。”
三日之后,入选秀女的位份基本都定下来了。册封的圣旨也都纷纷下达。
礼部尚书之孙刘嫣 ,年十九 ,封从六品小仪,赐号敬
吏部尚书之女司徒姬漪,年二十,封从六品小媛 ,赐号嘉
兵部右侍郎之女陈瑶依 ,年十八 ,封正七品贵人 ,赐号琳
光禄寺卿之女田娇娥 ,年十八 ,封正七品贵人,赐号娴
光禄寺少卿之女夏紫凝 ,年十七 ,封从七品才赞
太中大夫之女于沉鱼,年十六 ,封正八品淑容
武库中尚署令之妹曲华裳 ,年十八 ,封从八品荣衣
宣义郎之女安婠,年十七 ,封正九品惠人
御史中丞之女魏佳美,年十六 ,封从九品御女。
因为近一年后宫频频出事,难免让赵宣煜心烦,故今年选上的不多,加上安婠拢共才有十位秀女入选。
其实殿选时,虽说赵宣煜也会听一听太后和我的意见,不过这批新妃嫔大都还是赵宣煜自己挑选的。
赵宣煜还蛮给我面子,虽说安婠出身最低,赵宣煜却没有给她最低的位份。
庶出的田娇娥得了封号,这事别人并未在意,却独独刺痛了恬妃田美娥的心。
说实话田娇娥的姿容在数位秀女中确实出众,人也不是绣花枕头之流且颇有才情,其举止气度也完全不像是庶出之女,可见田家对这位庶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