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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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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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四无道:“我只问你,公子知不知道——”
  尤离恍惚地侧了头,“他知道。”
  萧四无总算明白他之前悲凉无比的神情是为什么,亦有同感自心底浅漫,“怎么,物伤其类?”
  尤离道:“只感叹人情凉薄罢了。”
  他黯淡了眼光,声音低哑,“人说色衰而爱迟,五龙首姿容绝世,公子未必从来没有动心过。可是该死的时候还是死了。”
  萧四无道:“她离开天香谷的时候就该知道那个决定意味什么,无他,只能怪她自己。”
  新月山庄并未被全灭,傅红雪杀掉的都是想要杀傅红雪的人,换句话说,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在关键时刻无作为的人。
  萧四无很想把剩下的这些人都送上路,尤离却摇头,此时正是缺人的时候,等新月山庄重起再来清理门户也未尝不可。
  萧四无虽然有很多气性,但是一直也有理智。比如明月心让他绑架秋小清威胁傅红雪,他自然是有些鄙夷的,但那是明月心的命令,他就要遵从。
  所以尤离的意见他也听得进去。
  不单是理智,也因为五毒少年又多愁善感,唇亡齿寒,手里拿着白云轩的那把伞端详,眉间全是伤感。这样的情形下,萧四无不能再去故意挑衅他。
  白云轩的死像一片雪花落进沉碧的湖面里,轻柔无声,没有一点波澜。山庄里缠起了白绦,满目都是伤悼之色,白色的丧花挂在房檐。
  尸体已经装进棺木,尤离正在尽最大努力做防腐措施,新换上的白色长裙挡住了她胸口的致命伤,沉静如嫡仙。
  尤离问:“葬去哪里?”
  萧四无道:“尊公子令,东越海边。”
  尤离道:“好啊,东越四季如春花海满地,虽不能葬回师门,也算落叶归根了。”
  他抚摸着棺木边缘的雕纹,“我死后想葬去秦川。”
  萧四无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他继续道:“泼墨岭下方。”
  萧四无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收尸?”
  尤离道:“未必,若非你帮我收尸,就转告那人。”
  萧四无很讨厌他把“死”挂在嘴上,“你最好祈祷不是我帮你收尸,否则你定不会如愿。”
  撂下这一句转身便出了门,新月山庄还有一堆事情要善后,容不得每个人都伤春悲秋。
  尤离上了一柱清香,花魂已逝,香消玉殒,山庄弟子曾说,几日前公子羽来过——尤离苦笑,他在施舍最后一点怜悯罢了。
  燕南飞在这个时候从窗户跃了进来,轻灵如燕,苍衣如墨,惊得尤离浑身冰凉——
  “谁?”
  来人微笑,“是我。”
  尤离听了声音冷了神色,“你不要命了?”
  燕南飞摇头,取下了斗帽,解开外袍,露出一头白发和狰狞面具以及一身白衣。
  尤离道:“你要做什么?”
  燕南飞道:“杀了萧四无。”
  尤离一怔,道:“刚才凤凰集……你也在?”
  燕南飞点头,“扮作公子羽去杀他,他不会有防备。”
  尤离只问:“为什么杀他……”
  燕南飞道:“因为他总想杀傅红雪。”
  尤离道:“他杀不了傅红雪。”
  燕南飞摇头,“现在杀不了,不代表以后也杀不了,我不会养虎为患。”
  尤离沉重的呼吸声愈发明显,“不行,不能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几天内连死两个龙首——”
  燕南飞笑了,“我以为传言中江熙来的话都是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现在看来,倒是无风不起浪。”
  尤离移开视线道:“万一你失手了,就会暴露自己,这条命来得不容易,不该这么冲动。”
  燕南飞道:“我本不是冲动的人,我也不想现在去杀了他,只想试探一下你的立场而已。”
  尤离惶然,“什么意思?”
  燕南飞道:“你句句貌似理智思考而言,都只是掩饰罢了,我要提醒你,你前面有个火坑,我不能看着你往下跳。”
  “你原可以把情绪掩饰很好的,却在他眼前这般显露,你自己不觉得很危险么?”
  尤离哑口无言,沉默了半响,“燕大哥想多了,因着如今和萧四无的关系,我也得了很多便利,不是你想的那样。”
  燕南飞重又戴上斗帽披了外衣,离去之声轻微难察——
  “但愿如此。”

  对峙

  浅黄围帐,青瓷杯盏,雕花木床,还有一整架的诗书,长琴琵琶,花伞旖旎,长剑铿锵——
  白云轩的卧房,举目皆是典雅女子的风韵,犹能想象她坐在这里看着窗外月色,思念公子羽的模样。
  尤离拨弄着琴弦,单调的声音却清灵无比,像颤在他心头。
  萧四无靠在门边,并不打扰伤怀的少年。
  尤离盯着妆台镜中的自己,抬手从眉梢拂至眼下,眸子映着烛火。
  “四公子是不是很喜欢我的眼睛?”
  萧四无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离一笑,抓过来妆台上一把玲珑小巧的刀,“如果我剜掉我的眼睛,毁了容,毒哑了声音,四公子是否会再无兴趣,弃之如草芥?”
  萧四无在话音一落时就抓住他手臂,“行了,越说越过分。”
  尤离道:“白云轩痴情至此尚是这个结果,公子和夫人真是一路人。四公子可知秋水清如何深爱夫人的?”
  萧四无一愣,“什么意思?”
  尤离道:“四公子不知道也好,不过秋水清最后好歹也死在夫人怀里了,白云轩……”
  萧四无真的没有兴趣多问,只道:“你是觉得自己也这样的一天?”
  尤离道:“若真有这么一天,四公子还能救我么……又假如是四公子有这么一天,我是否能救你……”
  萧四无冷声道:“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信我。”
  尤离放下手里东西道:“新月山庄命悬一线,四盟的人定会趁火打劫。”
  萧四无道:“帝王州分舵离此地甚近,多半……”
  尤离道:“帝王州……若是叶知秋亲自来就没事。”
  萧四无笑道:“我也很想见见他——”
  尤离的冰冷目光如期而至,“他恐怕杀了你的心都有。”
  萧四无继续笑,“就算新月山庄覆灭,我也无所谓,你我现在就走都可以。”
  尤离道:“在其位谋其职,你我都在,若毫无作为如何向上面交代……”
  萧四无点头,“成,随你。”
  白色的丧花垂下依依飘带,晃过春日夜色,尤离抬头环顾新月山庄,疲倦道:“我累了。”
  萧四无凝眸,“你没觉得你最近睡得很沉?”
  尤离道:“我知道。殇言有安神成分,服用了这么久当然有反应,睡得沉又如何,能醒就好了。”
  他已不需要安神汤,每夜都睡得像昏迷一样沉,萧四无虽然不悦,但好在没有什么恶劣的症状出现,便也懒得再说。
  尤离心里那些看似多愁善感杞人忧天的烦忧或许也有依据,除了站在更高的地位上,没有办法消除他的忧心。
  身边的人真的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却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殇言。
  天边刚露鱼肚白,已有帝王州的人在新月山庄附近打探,冷霖风带头,身后是同样暗红长衣的唐竭。
  后者握紧折扇,盯着新月山庄的大门,看到满目丧白,苍凉不似春日,偏偏遍地都是新春嫩绿,生机勃勃——
  强烈的反差。
  他们对于白云轩的死没有太大触动,对于尤离的行踪才有兴趣,最后如愿以偿地看到尤离冒着春日细雨出了门,然白衣刀客紧步跟上,将一把青花描纹的伞举至他头顶,顺势就把手搭在他肩上。
  那个一近人就拘束就别扭的少年没有拒绝抵抗,好像无比熟悉这样的接触,一点生硬之感也无——
  唐竭秀眉一蹙,冷霖风困惑满心,对视皆无言。
  新月山庄如此薄弱之际,此地之内唯有向流沙门借些人马急援,有二人出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之前尤离被屠越龙折腾得半死也有流沙门的人与之勾结,虽已被萧四无料理,剩下的人见到二人也少不得心惊胆战。
  尤离倒不知道这个插曲,萧四无未跟他提过,只当是四龙首的震慑力太大,目及之人都垂首不敢对视。
  叶知秋应该很生气,也确实很生气。萧四无谎称尤离受了重伤需要枫香圣露,于是他真的拿到了枫香圣露,没有人知道过程是如何,或许方玉蜂也怜悯尤离,或许叶知秋威逼利诱,总之他本是要亲自去燕云的。
  唯一的儿子命悬一线,父亲难道不应该马不停蹄地看他一眼?至少要看到儿子平安无事,作父亲的才能安心。
  但是他走到途中就收到了消息,尤离和萧四无去了杭州。
  这岂非是自己上当受骗了,不过好在这就表示他的儿子真的平安无事。
  这个儿子跟他很生疏,他们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现在叶知秋真的很想见他一面,他也一定可以如愿。因为至少他手里还有一瓶枫香圣露。
  几月前开封之时四盟共商要事,离玉堂的表情最沉重。他不能理解一个本来好好的孩子会让人去自爆迎敌,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手下回报的情景也让人心寒。
  如果没有上官小仙那件事情,尤离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众人议论起来,愤恨中亦有惋惜——
  谁叫造化弄人,叶知秋娶了那样一个妻子。
  之后江熙来重伤,再到万里杀的杀手尸体被扔回了燕云总舵,浑身都是毒蛇咬痕,尸体发黑,没有一块好皮,据说看了一眼就会三天吃不下饭。
  这样一来,即便叶知秋道明尤离卧底的身份,这么多血债也无法一笔勾销。
  他岂非把他的儿子送上了死路?
  若非蓝铮一纸,他尚不知尤离之前是何情形,尤离说得极对,他真的想杀了萧四无。
  唐竭和冷霖风站在叶知秋身边忐忑不安,春风醉人,便有一道银光破空而来,同时还有一个低沉急促的声音——
  “看刀——”
  这一刀用了萧四无的八成力,划了一条有弧度的线,叶知秋孤鸾未出鞘,抬手横剑一挡,虎口被震得发麻,脚下却还稳,唐竭和冷霖风如临大敌。
  叶知秋立刻出了剑,孤鸾的剑锋如星芒一闪,晃过春阳掠过清风,被萧四无浑然而起的内力定定抵在胸前,内力相拼间都没有吃力之色——
  叶知秋在想,这少年用了几成功力。
  萧四无也在想,叶知秋用了几成功力。
  最后算得平手,双双退开两步。
  叶知秋那复杂的目光在萧四无脸上徘徊不定,引得萧四无发笑。
  他眉宇间皆是少年英气,不像是敌方龙首,只是个贵家公子哥儿,挑着嘴角向叶知秋道——
  “叶盟主,别来无恙。”
  叶知秋看着地上的飞刀,“四公子原是如此光明磊落。”
  萧四无道:“我的四无里面并没有无耻。叶盟主满怀心事,我自然不趁人之危。”
  叶知秋拦下欲上前的唐竭,“那又何故出刀?”
  萧四无道:“只想看看你是否配为良景虚的生父。”
  叶知秋道:“不论叶某武艺如何,始终是他生父。”
  萧四无道:“可是你的儿子不这么觉得,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很可怜,也很可恨。”
  “你和尤奴儿根本没有准备好要一个儿子,却把他生了下来。如此自私自利,害人害己。”
  尤离站在一棵梧桐的树影下听着萧四无的话,竟挑起了嘴角。
  叶知秋道:“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烦请良堂主出来一见。”
  萧四无道:“叶盟主把枫香圣露拿来,他自然就出来了。”
  叶知秋手里正握着枫香圣露,却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给萧四无,唐竭的百裂针在手,眼睛一直盯着萧四无,冷霖风方按下他手臂,便有一枚柳叶刀狠狠扎在唐竭身前——
  尤离轻跃而出,缓缓垂了手,“唐公子把暗器放下罢。四公子是飞刀圣手,莫要班门弄斧。”
  唐竭看到尤离出来,立刻急切地唤了他一声。
  尤离站在萧四无身边,破风珠在手,“既然现下在谈判,请唐公子放下武器好好聊聊。”
  叶知秋道:“新月山庄倾覆已是易如反掌,尤离,你可以离开。”
  尤离道:“我既来了又怎么可能弃之不顾,还是叶盟主离开好了。”
  叶知秋道:“我来只为劝你走,人马很快要到,二位其实不必为一个苟延残喘的新月山庄费心。”
  萧四无道:“无事,有人能死在大悲赋之下,也是三生有幸。”
  尤离道:“叶盟主是前辈,自然不该难为我等,既然你我意见相左,不如赌一局,叶盟主若赢了,我和四公子走了便是。”
  唐竭道:“尤离,你多的是机会迷途知返,何必一次又一次错过?”
  尤离未答,只道:“如何,叶盟主?”
  叶知秋道:“赌什么?”
  尤离上前两步,将一把小小的柳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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