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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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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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门那边的厮杀声他听不见,只有风吹树林的声音。
  唐雅被兵戈之声惊醒,天一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脑中晕眩不止,仍扶着墙扑到内室,两下扣动机关,眼见密阁里空空如也,惊急回头,怒唤那早已离去的人——
  “唐青玹”
  唐门弟子从不用毒。
  唐竭知道王郅君已经心软了,她也需要子孙承欢膝下。唐青枫心性跳脱,唐青容性格太硬,她当宝贝宠了许多年的孙儿为了一个婚约跟她决裂,实在是很伤人的事情。
  然时日已过,老人家终究心软。
  她未必清楚江熙来和尤离的事情,也被太白剑客的离世触动心肠。
  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死掉了——
  谁能否认世事无常。
  同是背离了唐门,她可以原谅唐青枫,可以原谅唐青玹,却不能原谅那个女人。
  更不能原谅那女人身边的白衣男子。
  唐竭也一样。
  他要找一个人来容纳他的悲怒。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江熙来和尤离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但如果把一切都算在明月心头上,也不算冤枉了她。
  乳白色的瓷瓶已在手里握得发暖,冷霖风抽枪回身,唐竭正一扇离手,被前者按住肩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唐竭收扇,“大敌当前,说什么胡话”
  明月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唐青玹,让唐门把大悲赋——”
  唐竭已冷喝打断她,“你跪下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
  公子羽似乎骤怒,然不为所见,只能隐约感受到他掌下杀气。
  唐雅远远奔来,呼声被湮没在喧闹里,唐竭却已听见,冷霖风未注意到,却有直觉告诉他不好。
  明月心一笑,“也罢——我拿你去换它,想必你奶奶还是更想要孙子。”
  她目光扫过公子羽,意味昭然。
  唐竭甚至期待着她过来,那女人却未动,只有白色人形掠动如烟,冷霖风□□挑空,金光一晃似狂龙穿风,刚要护他在身后,却被人猛力挣脱,终于听见唐雅的呼声。
  随之而来的是从未感受过的诡异药气,眼前殇白含光,伴着唐雅的厉声。
  明月心却笑了。
  叶知秋一剑挑开白衣人,眼见周遭数个青龙暗卫须发皆白,震怒滔天,身形之快只见一道暗红残影,剑锋从那女人胸口飞过,血色毕现。
  明月心惊痛,白衣人生死未明,唐竭直视唐雅含怒的眼睛,手臂一直发抖。
  若时间能静止此刻,就可详闻杜云松的痛呼,腐蚀般的疼痛,血液都滚烫起来,倾尽全力也压不住。
  叶知秋压抑多年的怒气都迸发出来,真相就在眼前,手中唯孤鸾而已。
  数把尖刀镀着盛夏金光迎上孤鸾的冲击,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也抵消不了灭门之恨,却听一声炸裂,灰烟乍起,来自飞刀主人的声音,镇定坦然——
  “萧某来迟了,夫人快撤。”
  醉月居后山的人也已出剑,却非孤鸾,也不是他从前那把艳丽的兵刃,普普通通的长剑,在对面人颈间架上,
  “你是何人——”
  女声清凌,有大限将至的自觉。
  “你又是何人?”
  燕南飞一笑,“明月心不会想杀叶知秋,调虎离山而已,你为何想杀他——”
  那女人低头看剑锋一眼,兀自刎血——
  “他儿子杀了我父亲,我便也要杀了他父亲……”
  燕南飞飞快地思考她话里的意思,终于轻蔑一笑,“我送你去跟你父亲团聚。”
  她笑中带血,“无妨了,他已经算是亲手——杀了他最……”
  燕南飞被她话里的阴毒一惊,却无机会再问了。
  尤离感受到心跳的急速,越是久久不见人回就越忐忑,抚着脸上面具,闻听人道:“公子,马庄主已经到了。”
  密室里的女人发髻散乱,脸上有自己指甲划出的长痕,不断地抽搐呜咽,长鞭被扔在一边。
  尤离还是忍不住想笑,拔开瓶塞,将药粉倒在她面前,药气一出,女人就安静下来,飞快地抓着往嘴里塞。呛得满脸通红,稍微恢复一点神智,从满是灰垢的发丝间抬眼看向他。
  尤离轻声道:“马庄主,别来……”
  他冷冷一笑,“呵,别来有恙。”
  马芳玲眼神呆滞,声音沙哑,双眼通红——
  “这是什么东西?”
  尤离指间捏着一朵红艳的罂粟花,“这是我家乡特产。”
  他把那花插在女人发间,“怎么样,云滇的花都是这么漂亮,香气袭人,入药也多用。”
  “不过——”
  他抚着花瓣,眼神怜爱不已,思绪已飘到远方,“会上瘾,会依赖,一旦沾上,就再也离不开他。”
  从马芳玲茫然的表情里并不能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尤离在她脉门一按,后者已下意识去抓长鞭,很快哑呼一声,捂着胸口,被一阵一阵的疼痛激得哭嚎。
  尤离道:“苦海无心,青龙噬魂。马庄主都会下的蛊,我若不会,岂非丢尽我云滇的脸了——”
  “说来我制蛊这些年来还没有自己去感受过,马庄主能知道自己的手段是怎么样的,也是福气啊。”
  他不是大度的人,反而还睚眦必报。听着马芳玲嘴里叫骂,很想立刻让萧四无来看一看。
  “马庄主不要这样瞧我。”
  “你还得靠我活着。”
  他转身,不去看那女人在地上翻滚,“我还说过,会让杜云松来求我的。”

  萧来

  “其实夫人也精通医术,何必叫我来?”
  尤离进门后看也没看她一眼,一直盯着脚下,仿佛是很恭敬的做派,明月心正在屏风后更衣,即使抬头也只能看到一点婀娜的虚影。
  他不知明月心又如何玉体欠安。
  女人到了他眼前,胸口剑伤带血,“你知道这是什么剑弄得吗?”
  尤离讶然,未想真是受了伤,道:“我不知道。”
  明月心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孤鸾。”
  尤离已打开药箱取药,“杜云松已中毒了。”
  “马芳玲也已到。”
  他嗅着药水的味道,“夫人要的,都近在眼前,这点伤也就微不足道了。”
  明月心浅浅一笑,目光晃过门边,“阿楠呢……”
  尤离略惊,“夫人也不知道?”
  他淡淡道:“我以为夫人对她另有吩咐,晨起就未见她。”
  明月心没有兴趣追问他这种事,尤离走近她一步,递了药过去。
  “夫人自己来罢。”
  明月心虽有伤在身,却吟吟一笑,“那晚都快把持不住了,此时别扭什么?”
  尤离被她刻意夸大的言语和轻浮语气一惊,那笑容有些熟悉,眼光含刀,似曾相识。
  然容不得他反驳,那女人已正了神色,“你知道为何事情能这么顺利?”
  尤离僵硬摇头,“请夫人示下。”
  明月心眼波一转,“唐青玹——”
  她忽然兴起,像是随口一问:“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尤离道:“万里杀夜探郡王府……”
  明月心立刻打断,“后来呢?”
  尤离微微皱眉,“我记不太清了。”
  没有江熙来,他就不会去太白,不会见到唐林,不会去帮他找唐竭。
  这一段因由已经被人从他生命里抽走,断层的记忆里有无数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却都无从回忆。
  明月心笑道:“你记不清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尤离当然有这个自知之明,然而如何去想都只能忆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模糊轮廓,困惑不已而无法,自己也极沮丧。
  “你想想,你是如何变得记不清的,记不清了之后,又是谁在让你接受这个现实呢……”
  她似是觉得极可笑,“可惜有人自己乐意上当呢。”
  她说假话时总能骗人,说了真话又让人不敢信,尤离绷紧了心弦去判断她话里真假,仍心有余悸,又听她道——
  “你不是想知道……”
  尤离目光聚集在她脸上,忍不住好奇接下来的话,风声在窗外相合,日光洒了一地,却已有人极自然地打断了明月心,语气几乎像在挑衅——
  “夫人的伤如何了?”
  尤离的心跳即刻被撩动起来,下意识去回想刚刚的谈话,越发有失措的幻觉。
  明月心不喜不怒,“谁让你过来的——”
  萧四无道:“我若不来,夫人岂有这么容易脱身?”
  他抬手一礼,淡淡道:“公子也在。”
  尤离侧了头不言,袖中的手在抖,缓缓移步走了出去。
  阳光落尽他的眸子里,荡漾出水光。
  明月心头也不转,直到萧四无先开口。
  “夫人,萧某好像没有做错什么。”
  明月心道:“似乎是没有而已。”
  萧四无一笑,“那夫人何必要说那些话——”
  明月心道:“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担得起后果。何况,我说了什么?”
  萧四无低头道:“夫人就快心想事成了,何必又坏人美事呢,皆大欢喜岂非很好?”
  明月心轻蔑一笑,“虽然你擅自行动,不过功过相抵,也就罢了。霜堂暗卫失踪了一个,她可是天天跟着良景虚的,恐怕有事,你去查罢。”
  萧四无点头,“那萧某告辞了,夫人好生休息。”
  他背身便走,很快被明月心叫住,看不见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只听她笃定的语气。
  “你没有想问的了么。”
  萧四无头也不回,“萧某可以去问别人,不叨扰夫人了。”
  明月心笑意顿消,只化作一道阴怨之色浮上眉梢,萧四无再不停顿,直直出去了。
  尤离在房里垂案压怒,想着明月心那奇怪的话语,和当时引诱燕南飞落马时如出一辙,却还是上了当,料想萧四无已在门外多时,一言一语皆收入耳中。
  他也在拼命回忆与唐竭的过往,记忆残断,扶额一阵头晕。
  门口的守卫恭敬如常,得他哑声相问——
  “萧四无呢……”
  守卫道:“回公子,四龙首刚刚领了人出去了。”
  尤离苦笑无声,“哦……你们可以下去了。”
  他忧心忡忡,走起路来也感觉轻飘飘的。
  一路树影掩翠,花色如火,地牢里的湿气格外异然,光线昏暗,只有人守在门口并不入内。
  他当然不会受阻拦,直接见到了杜云松。
  若非隔着铁栏,那人一定要倾尽全力把他撕碎。
  “你早知道”
  尤离心头有怒,不知原因,却烧得他失神,呆呆道:“知道什么?”
  杜云松身中剧毒,好在功力深厚,已压了几分下去,然那种深烈的毒物,沾染一点都能要人命,此时须发皆白,容颜未老,看起来诡异违和。
  尤离仿佛才想明白,“夫人要的不是大悲赋,你是说这个?”
  杜云松嘴唇发抖,青龙面具已被扔在角落里,能看到一边的墙上有一道明显划痕,是他狠狠掷出的证据。
  尤离握上栏杆站稳,“你不是很想戴上它么,怎的又扔了?”
  他突然笑,“若不是你,现在被关在这里的人恐怕就是我,或者——”
  这种几乎得意忘形的挑衅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杜门主自己要往前扑,刀山火海,我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看着了。”
  杜云松剧烈咳嗽,“你以为你得手了?”
  几点血喷到他胸口的白色,像雪地上的梅花残点。
  “痴心妄想——”
  尤离摇头,“跟我无关,一切都是夫人吩咐而已。杜门主也不要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乖乖地喝了药,让夫人得偿所愿,兴许饶你一命。”
  杜云松冷笑,“那药配起来很难罢。”
  尤离道:“你放心,喝了不会死人,我有信心,先生也有信心。”
  他细细地说明,仿佛在安抚杜云松的情绪,“枫香圣露来之不易,身中冥河水更难,杜门主看开一点,”他莫名地笑起来,“能做明月心的试验品,不是三生有幸吗?”
  杜云松本不算很激动,听了最后一句却往前一扑,“你果然都是萧四无”
  尤离道:“这跟你有关系么?”
  杜云松压低了声音,“你,你不该是这样,他定给你下了药,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天下间有你这么蠢的人”
  尤离盯着他直视半响,咬牙切齿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什么叫被人——”
  杜云松阴阴直笑,“良堂主才二十岁,风华正茂,可等你三十岁时,他身边还有别的二十岁之人,等你四十岁时,尚不如我今日,只能看着那些一样风华正茂的人被他左拥右抱……”
  “枉你今日这番筹谋了——”
  尤离怒极反笑,连连点头,“杜门主如此刚正不屈,我实在佩服。你不是就想激怒我?如你所愿。”
  杜云松朗声大笑,“不就是试药,你尽管招呼——我一定一滴不剩,都喝下去”
  尤离又摇头,“那么难得的东西,万一杜门主都喝下去,然后自尽身亡,我怎么跟夫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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