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趣我!”她对盛太太这个称呼一向敏感,尤其刚才还被盛时彦强调了一番。
唐羡还坐在刚才吃早餐的那家面包店里,帮宁夏点了杯咖啡,自己的面包撤掉,又换了杯鸳鸯奶茶。
“说正事,我现在没地方落脚!”
唐羡把她回国这几天的经历原封不动地给宁夏复述了一遍。她们俩的性格,都是属于没心没肺的那种,但宁夏比她更甚,活像个假小子,两个人也不像一般的姐姐妹妹那种成天要腻在一起,三天不见面就得打通电话慰问一下之类的,她跟宁夏是属于那种铁闺蜜,没事不联系,有事迎头上。
这要是放在上个世纪末的香港电影里,那她们俩就是24k纯正的山鸡和浩南啊。
只可惜她们俩生不逢时,大陆的生活是和平又安逸,更何况她和宁夏又是女儿身,正所谓是空有一身义气却又无处施展。
“哎!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没地方住,去我那儿啊!”宁夏一拍桌子,前手撑桌面,后手搭椅背,单腿翘着二郎腿,脚尖猛晃,白皮鞋晃得刺眼。
唐羡让她消停点,隔壁桌还有别的客人呢。
“我能去,我妈能去吗?”
她在这座城市出生也在这里长大,从小交往的这些朋友里,她妈最看不上的就是宁夏了。
不为别的,老人家就是一直不相信她是个女的,尤其是她结婚以后,她妈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耳提面命三令五申地让她离宁夏远点,免得哪天被她拐跑了,这街里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说出去嫌丢人。
唐羡也是服了她妈,脑洞开的那么大,她跟宁夏要真是有一腿,那俩人早在上小学的时候就成了,后面还有盛时彦什么事啊。
宁夏捋了两下板寸头,她忘了还有她妈这一茬了。
“那怎么办?”
她家里的情况是父母留洋,留她一个人在家吊儿郎当,她没工作,也用不着工作,二世祖,混吃等死就行了。“你这也不巧,我那辆柯尼塞格前两天撞护栏上了差点报废,保险公司还不给赔,修车花了好一笔。账户里应该还有三万,要不你就先全都拿去,租个房子,救救急!”
她是不缺钱,可是家里的老人管着她,每个月按批次给,一时间也拿不出个大数目来。
“不用不用。”
唐羡摆手,她跟宁夏不一样,她还有个一技之长,搞视觉设计。
没出国之前,她工作也挺稳定,出国这两年她虽然读书花钱,但没课的时候也没闲着,打工兼职,跑活接单,她做得细,老外也愿意用她,学费是两年前一次性结清的因而这笔钱不用她操心,额外的奖学金和打工钱也够她养活自己,拼拼凑凑,直到回国前还剩了一点,所以就算她妈现在把家里的大钱全都藏起来,她自己的小金库也还够应付一段时间。
租房子这事她不愁。
“我其实是有点舍不得我原来的那个房子。”
冬暖夏凉,南北通透,白色的小阁楼,跃层式住宅,门前带块小草坪,独门独院,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紧挨着一片湖。
或许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幻想中的公主梦,而唐羡这辈子最大的幻想,就是她那个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房子。
她是搞设计的,如果没业务,大多数时间就都憋在家里不出门。不得不说,盛时彦对她是真的好,当初为了找她那个幻想中的房子,盛时彦翻遍了整个淮城。
如果不是结婚在即,他当时真的是恨不得翻块地皮给她新建一个。可幸好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不是个新房,她妈还一个劲儿地数落她,说哪有新婚住二手房的,可她就是喜欢,兴高采烈地搬行李,而他一直站在她身边,默默提行李,一点也不嫌弃。
只可惜他成就了她的公主梦,他却不是她的王子。这两年她一个人在美国,想过许多,也念过许多。盛时彦或许会是一个优秀的恋爱对象,但却绝对不是一个适合的结婚对象。包办婚姻这事不可信,她当初就不该脑子一热地答应她妈跟他相亲,更不应该酒后乱性,在稀里糊涂地睡过一次之后,就一口答应跟他闪电结婚。
荒唐,荒唐。她跟他从相亲到结婚,前后不到两个月,结婚后又才两个星期她就单方面地提出了离婚,前后算算,他虽然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可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零零总总也不到二十。
她在国外这两年能想起他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时间越久,记忆就越模糊……
有一次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无意间翻出了结婚证,她室友吓了一跳,她当场就笑倒在地。她身边的人除了宁夏和几个直系亲属之外,其余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结过婚,要不是离婚需要结婚证,她早就想把那本红证撕了,一了百了,草草地结束掉这段满纸的荒唐。
唐羡今天找宁夏来,一方面是叙旧,另一方面是想请她帮个忙。
“我两年没回淮城,好多关系都断了。你人脉广,能不能帮我问问看,我那房子卖给谁了?”
什么新婚记忆那都是没影儿的事,结婚之后,盛时彦压根儿也就没在那房子住过,她在国外这两年住学生公寓住得憋屈,如今既然回了国,总要找个舒心的地方,才算没白经历这一遭。
“老太太不说?”
“不说。”
她回国四天,她妈天天跟她装病装糊涂,起初她对她妈这病还将信将疑,但今天盛时彦一出场,她就顿时全都明白过来了。
她妈无非是不想让她跟盛时彦离婚,也是了,盛时彦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长得一表人才事业有成还不说,对老人的态度也一向是极为恭敬。他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家,她妈舍不得,她也能理解。
“我妈这一招叫破釜沉舟。她以为她把我的钱路断了,衣食住行全都破坏,我就得投靠盛时彦了呗。”
她没想到她女儿还有点积蓄,小金库里的钱虽然离买房子还遥遥无期,但要是租的话,那两三个月还是足够用的。
“行,那我就回去帮你打听打听,你在医院等信儿,等我好消息!”宁夏一句承诺,来去匆匆去也匆匆,走路带风,她就这个急脾气。
唐羡也不忸怩,老朋友之间谁跟谁客气。她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拿好钱包,结账走人。
下午一点三十分,距离宁夏承诺的好消息已经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唐妈在隔壁的病房里跟几个大爷大妈一起打牌,唐羡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望着天花板数星星。
半梦半醒间,耳边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两声。震动,短信。
她仓促翻身坐起看了一眼,陌生的服务号码,“尊敬的工商银行客户您好,贵卡*8542于03月01日在淮城市出现多次异常交易,涉嫌恶意套现、伪造信息、密码连续错误等操作问题,银联提醒您……”
诈骗短信。
她没看完,就扔到了一边。
手机里的聊天软件又适时响起,宁夏,说是已经帮她打听好了买家的下落。
“谁?”
唐羡单手打字,另一只手端起个水杯喝了一口。
宁夏回复也快,间隔不到两秒,名字就飞速地发了过来。
“盛时彦。”
“咳——”
唐羡一口气没喘匀,差点被白开水呛死。
盛时彦?这算怎么回事?他把他送给她的房子又反买了回去?他是嫌钱多?还是脑子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追老婆第一招——肯花钱。
2017。03。19我刚发现这一章没通过审核,而且后台毫无显示,难怪近三天来这一章的点击这么诡异。我想问问不给我通过的人你的良心呢?想哭,大哭……哭死了……
☆、第3章
困惑不断,唐羡还没来得及发问,手机里又有人打了一通电话进来——服务号,跟刚才的诈骗短信如出一辙。唐羡心烦,没空搭理,当即就按掉挂断。
放下水杯,两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跳动,她跟宁夏究问着那房子具体的来龙去脉,两句话没说完,服务号又打了进来。
“……我说你们就认准我骗了是不是?”
唐羡当下接起。
她钱又不多,对方干嘛一直死揪着她不放?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很标准礼貌的客服声音,“唐小姐,您好,这里是工商银行朝阳支行,您在我行办理的尾号是8542的信用卡,由于同日多次在同一pos机上进行大额结算,现被银联判断为恶意套现,贵卡将于10分钟之后冻结所有操作,如有任何疑问,您可以到工商银行朝阳支行的VIP窗口进行详细咨询……”
???
听起来不像是诈骗。
唐羡有点尴尬,抓起杂乱的刘海,连忙道歉,“对不起啊,真的不好意思,我刚才态度不是很好。不过,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一整天都没有刷卡,怎么会出现pos机结算呢?”
电话那端也被她问得一怔,跟她反复核对了一下身份信息和信用卡号,都是她本人的没错。
“唐小姐,您的信用卡有办理副卡吗?”
“副卡……”
主卡是她两年前临出国的时候办的,她还真不太记得这个事了。“你稍等一下。”
她捂住声筒,小碎步跑到隔壁病房,用手背敲了两下。
“妈,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门用重物从里面堵住了,她推不开。医院的门板很薄,隔音效果也不是很好,房间里面稀里哗啦都是手推麻将的声音。
“唐妈妈,你又诈胡!”
“哎呦,没事没事……来来来,刷卡刷卡!”
。
“……”
屋漏偏逢连夜雨,竹篮打水一场空。唐妈这一招真是高,把唐羡搞了个措手不及。
“妈,我的信用卡被银行强制冻结了……我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唐羡刚跑了一趟银行,银行要她提供一整年的消费明细不说,还要了她一大堆的个人财产资料。她四天前还在美国,这消费明细难道要她回美国去开?
“没钱?找我儿子啊!”
唐妈又摸了一把清一色,只可惜她们玩的是地方麻将,不准缺门。
“来来来,给钱给钱。”
隔壁病房的几个老阿姨,病情看着都比唐妈严重,但算账可是精明透顶。这几个老人家也不知道从哪儿搞出来一个pos机,她妈没有现金,就用她信用卡的副卡给人家结算,银行密码烂熟于心,时不时还要在金额末尾的地方多按一个零。
“哎呀,忘了刷不了卡了。”pos机滴滴响,唐妈一拍大腿,“记账记账吧!”
回头让她女婿来结。
唐羡扶额,“妈,我还要说多少次,我跟盛时彦没关系了……”
她今早才刚装病把人家骗到医院,她还指望人家现在再被她蒙骗一次?
“我儿子不会不管我的。”盛时彦比她孝顺。
“那住院费怎么办?”她肯把藏起来的存折拿出来,还是这笔钱她也要一并算到盛时彦的头上?
唐妈反问,“住院费你都交不起了?”
唐羡摇头,“我没现金。”
“那就一起算到我儿子的名头上吧!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晚上你也甭在这医院陪我住了,老老实实,跟他回家!”唐妈说着就去拿手机,唐羡拦了两下没能拦住,说到底还是她心太软,老太太年纪大了,她不敢跟她硬碰硬。
电话通了,唐妈三言两语就把情况说了个大概,盛时彦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静悄悄的,就好像她妈在跟一道空气说话似的。
唐羡无奈,人家都说你永远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话到她这儿,就变成了你永远也搞不定一个装疯卖傻的妈。
她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我去宁夏家住。”
既然她妈有“儿子”,那就让那个“儿子”养着她吧。
唐羡拎包要走,背后一道厉声。唐妈指鼻子瞪眼睛,“你敢!”
唐羡无计可施,“妈,宁夏家又不是虎穴狼窝,我过去不是能省张病床费吗?”
“我儿子不会不管我的!”
“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
“他也不会不管你的!”
“……”
唐羡有理说不清。她妈这话说得就好像她无依无靠,偏要赖在盛时彦身上一样。
唐羡憋闷,唐妈心里头也不舒坦,几个麻友很有眼色地推掉手里的小砖头,脚前脚后,走出了门。
唐羡坐在一张空荡荡的病床上,唐妈坐在另一头,病房里的窗子没有关严,3月的冷风忽然溜了进来,丝丝沁凉,有点冷。
女儿出国这两年,唐妈憋了一肚子的话,“你爸走得早,我一个把你带大不容易!你以为你不在国内的这两年,都是谁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啊?”她回想着这两年,突然眼眶泛红,鼻涕眼泪一齐下。
好不容易撑到老妈不装病了,唐羡连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她知道盛时彦对她妈不错,“妈,我过两年再给你换个女婿?”
她只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