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提着心的时候,就见被斩落到地上的两双手猛然弹起,一左一右齐齐抓住她脚腕,窗外人纵声长笑:“哈哈,你随我走吧!”
沈乔被硬生生拖出了几步,心下已经觉着不好,忽然整个屋室一亮,有宝光隐现,宝光中又有金莲虚影,窗外人大惊失色,连要捉沈乔都顾不得了。
这时遥遥一声清朗的呵斥传来:“妖孽安敢放肆?!”
屋内一时之间宝光毕现,宝光中的金莲层层绽开,开至最艳,窗外人的身影在宝光中像是褪了色的山水画一般渐渐淡去,到最后彻底没了身影。
就在不远处的南山,有个青衫男子从坟茔之中猛地惊醒,他缓缓站立起来,面色更是苍白的近乎透明,远远地遥望着东边某处,目光阴戾,泛起诡谲的猩红。
就在此时,距离沈家庄二三十里处,一行身穿道袍的年轻人稳当立着,把一位身穿玄色道袍,头戴斗笠,看不清样貌的男子护卫在最中间。
男子样貌虽瞧不清楚,但一双手却是莹润无比,修长分明,就是保养得宜的贵女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这双漂亮至极的手上捏着一朵灿然盛开的金莲,乍然盛开,却又缓缓闭合,等到完全闭合之后,金光也黯淡下来,最后在男子玉雕般的双手中消散了。
男子掐诀的手势一收,啧道:“有趣,想不到这小小的乡野山村,也有这样的阴煞。”
旁边有个圆脸的清秀小道士笑着拍马:“管他什么鬼王妖孽,到咱们国师手里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必又斩获一个妖孽吧?”
国师很不给面子,哼一声:“真是承你吉言,他跑了。”
他顿了顿,负手道:“倒是我小瞧他了,出来作祟的只是他□□,正主想必也不远。”
圆脸道士感觉空中伸出好几只手在自己的圆脸上打着,打的他好疼,好疼
另一个高个道士瞧着很是沉稳,低声道:“国师,方才我已经命人探听过来,前面二三十里处就是一座小农庄,名唤沈家庄的。”
国师两手优雅地拢在广袖里,玄色道袍上的山水翩然而动:“这等阴煞找个合适的替身不易,不会轻易收手的。明日绕一段路,去这沈家庄瞧瞧。”
他随手一指:“你们二人跟着我,其他人在原地等着。”
高个道士有些为难:“可是圣上已经下旨,让咱们在初八之前进京的,今天都初六了”
国师道:“就说我二堂叔病了。”
高个道士…_…|||:“您二堂叔前年去世了。”
国师皱了皱眉:“就说我师长不慎摔断了腿。”
高个道士更汗:“这由头您去年已经用来搪塞皇上过了。”
国师不耐一甩袖,直接转身上马车:“那你就说我死了。”
高个道士:“”
国师真个不羁人也!!
他只好转身对外圈护送的军使瞎扯道:“我们国师掐算过了,他近来于道法要有所突破进益,须得找个地方清修,京中虽好,但是繁华太过,鲜花彩艳,伤明者也,清醪芳酒,乱性者也,所以只得暂缓回京,还望军使见谅。“
军使:“那是自然。”他说的都是啥
别以为瞎扯我就不知道你在敷衍我!
军使心里郁闷了会儿,但也不敢置喙,毕竟当初露宿荒野,大半军士被鬼魅迷惑,可是这位主儿斩杀鬼魅救人的,这等神仙人物他可不敢得罪,反正皇上应该也被敷衍习惯了。
他腹诽几句,还是尽职尽责的遣人回京复命了。
“诶——”
沈乔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左右看了看,屋里寂静无声,沈婉就安安稳稳地躺在她身边,呼吸平稳绵长,并没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难道又是做梦?方才好像是有个妖物想要纠缠她,后来屋里出现一朵金莲虚影,她就被救下了?
她胆子比一般女子大上不少,弯腰穿鞋下床,推开窗子一瞧,就见早上洒落的灰烬现在却已经无影无踪了,她合上窗子,皱眉思索。
沈婉无疑是屋里最幸福的一个,无知无觉地一觉睡到天亮,堪堪睁开眼,就见一道花里胡哨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悠,她定睛一看,就见沈乔身穿梅红短衣,下面穿着翠绿马面裙,腰上还系着红腰带——古代杀马特。
强烈的视觉冲击把她震的哆嗦了一下,一般沈乔穿的格外艳丽只有两种情况——心情特别好或者心情特别不好。
沈婉感觉眼睛都被这身衣裳蛰了一下,忙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心情这才平复了些,奇问道:“你怎么了?”
沈乔把多年前求的一枚护身符认真挂到脖颈间,难得露出沉吟之色,这事儿跟沈婉说了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多一个人担惊受怕,缓缓摇头:“没怎么?”
又问道:“附近有没有灵验的庙宇道观?我想去瞧瞧。”
沈婉翻箱倒柜给她找了身颜色正常的衣裳,正欲帮她换上,闻言疑惑道:“听说西边十里外有座小庙,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乔不语,沈婉知道她不想说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专心帮她换衣裳:“你也是,就是几岁小儿也没有穿你这样艳的,走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还有这腰带,跟猪血染了似的,怎么红成这样?”
沈乔整理玉符的手一顿,缓缓道:“听说系红腰带能辟邪。”
沈婉一愣,蹙起秀气的眉毛:“你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到底是怎么了?”
沈乔正要说话,忽然听外面佃户喊了几声,两人顾不得说话,对视一眼走出去问:“怎么了?”
佃户道:“两位姑娘,张娘子在庄口与人吵起来了,现在正拦着不让人进来呢,你们快去劝劝吧。’
沈乔挑了挑眉:“怎么回事儿?”
佃户也颇是纳闷:“好像是几个出家的道人途经此地,想要来咱们庄上借住一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娘子就是执意不允。”
这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沈乔沉吟片刻:“我去瞧瞧。”
佃户给姐妹俩引路,果然见村口张氏正言辞激烈的说着什么,对面站着三个道士,为首的戴着斗笠,瞧不清长相,不过从其气度身形来看应是不凡,旁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道士,一个高个一个圆脸,高个的瞧着沉稳些,圆脸的面上已有几分怒气。
沈乔抬眼瞧了瞧,正要去问话,就见斗笠人微微侧了侧身,目光透过帽帷,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有妹子问,所以在这里解释一下:这跟纨绔是一个世界_(:з」∠)_只是因为题材不同,剧情需要,修改了一下背景设定,人物基本不会变哒~
☆、第3章
道士一行只有三人,张氏身后还站了十来个佃农,两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沈乔一走出来,不光是斗笠人看过来,就见他身边跟着的两个道士都瞧了过来,虽然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这两人也难免面露惊艳。
右边走着的那一个倒还罢了,只是寻常的灵秀漂亮。独独左边的这个容色绝好,甚至漂亮的有些妖异邪气了,乍一看还真有些邪魅的味道,只是她相貌虽然妖美,但是眸光清正澄澈,双眉比寻常女子要浓上些,更添几分刚毅英气,不仅美,而且美的让人见之忘俗。
圆脸不过十七八岁,虽然常年在山上修道,但还是少年心性,陡然见到一位美少女激动连吵嘴都忘了,一对儿眼珠子直勾勾地瞧了过去。
这可是漂亮姑娘啊!道观里最最稀缺的人种啊!
国师就比她淡定很多了,只淡淡一眼掠过,就收回了目光。
沈乔没空搭理这三个道士,见张氏瞪大眼睛,露出银牙,满面戾气,与往日神态大不相同,她不由皱了皱眉,走过去环顾一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圆脸少年一听美少女说话就激动了,也不管是不是问他,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答非所问:“我我我我叫陈向水道号上善最喜欢吃辣的东西还喜欢吃糖糕家里父母俱在有良田千亩五六间铺面奴仆十好几个”
沈乔:“”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国师和高个:“”
丢人丢到三十三重天去了哟!
沈婉一个没忍住,在一边嗤的一声笑了,捂着肚子眼泪险些没笑出来。
圆脸的陈向水给笑回了神,一张脸涨的通红,干巴巴地给自己圆场:“我耳朵不大好,一时把姑娘的问话听错了。”
高个约莫二十三四,比圆脸的稳重许多,见着沈乔容貌虽也惊艳,但没像师弟一样窘态毕露,狠狠地瞪了陈向水一眼,施了一礼:“姑娘,我道号上云,这位是我师叔,上水是我师弟,我们是四下云游的方外人,途径贵地想要借宿两日,令堂执意不允,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怒了起来,我们正在劝说她。”
其实要他看,自家完全可以直接亮出身份,强行要求搜查这所农庄,但国师不允,隐瞒了身份,他也只得配合。
一道绿光掠过张氏的眼瞳深处,她八分狂怒,两分不易觉察的畏惧,直勾勾地看着三人:“我不认识你们,凭甚让你们借住,谁知道你们存了什么心思?这世道假扮出家人行骗的也不少,前些日子城里还出了假扮成僧人的窃贼,谁知道与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虽然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这话也太难听了些,再说人家要是好人呢?这话说出来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张氏平素虽然泼辣爽利,但却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高个和陈向水面上已经带了怒气,只斗笠人脑袋连同肩膀都被遮挡住,瞧不清神色。
陈向水怒骂:“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
沈婉和沈乔:“”
陈向水年少性子冲动,差点脱口‘要不是我们你们庄子昨晚上就被屠了!’被上云一把按住才没有发作,只满面嫌恶地瞪着这妇人。
小小一只附身的邪秽也敢大呼小叫,要不是怕打草惊蛇,早就收了她!
两边原本和缓了些的气氛霎时又剑拔弩张起来,张氏已经招呼佃户准备强行赶人。
沈乔正在找道士和尚这类能驱魔除妖的,当然不会坐视他们被赶走,伸手拦住了,淡淡道:“娘你别这样,先瞧瞧这几位是什么人,他们若真是出家人,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了,哪怕是让他们喝口水呢,也算结个善缘。”
一边一直立着没开口的国师缓声道:“与你娘不是亲母女,难怪你还算机灵。”
声音虽透着几分不愉,却煞是好听,三月桃花酒一样的醉人,听着年纪也不大。
沈乔一惊,已将诧异的目光投了过去,点头道:“先生好眼力,我确实非家母亲生,情分却更胜亲生的。”
她是年幼时被沈家抱养来的,若是认识的人说这话不稀奇,可这人明明跟她不认识竟一口说了出来,语气还如此断然,这就让人惊异了。
她顿了下,又忍不住问道:“先生认识我?”
他见沈乔这般容色,心里分毫未动,可听见她声音清脆悦耳,面上却和缓几分,声音里的不愉尽去:“我不认识你,却知道你有紧要事要找人帮忙。”
沈乔不动神色:“先生知道有多紧要?”
他轻笑一声:“性命攸关。”
沈乔神色一正,转向张氏道:“娘,请他们三人进庄吧,我有事想问问这位先生。”
张氏竖着眉毛满脸戾气,尖声道:“不行!”
沈乔蹙眉道:“为何?”
张氏说不出个理由来,沈乔不是没决断的人,道:“娘,女儿确实有正事要问这几位先生,事关咱们一家人性命的,您若是执意不允也行,好歹得说出个由头来,不然我只能拗了您的意了。”
沈婉也帮腔道:“是啊娘,你就让乔乔问问吧,她最近精神确实不大好。”
张氏恨得指甲陷进肉里,想要破口大骂却担心露了马脚,低着头眼里绿光连闪,最后还是得妥协一步,等他们进来了再收拾不迟。
她抬起头冷冷道:“罢了,你如今大了,这个家里哪还有我说话的地方,只当我是个死的罢了,要是庄里出了什么事儿,看看你担待不担待得起?”
沈乔正要解释,她已经转身走人了,她只得比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这边请。”
国师踱步往前,沈乔趁机打量他一眼,见他身材高瘦修长,虽然戴着斗笠瞧不见长相,却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慨:原来高人也有这般丑的啊!
在沈乔的人生观里,饭每顿是要有肉才算好菜,衣裳要鲜亮才算好看,人吗,要高大或者富态才算美人,反正有这么瘦巴巴的身材,甭管国师长的有多美,在她眼里也算不得美人了。
她在心里感慨一时,引着三人到了待客的小院,先沉住气奉了茶上来,然后才道:“我近来”
国师似笑非笑地接口:“被邪秽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