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忘记了最开始是如何唾骂寇泰宁水平不行,愤怒他没能保护住宁卿的事情。
让寇泰宁直觉有些警惕的,就是承雅姑娘这种复杂的感情。
在承雅姑娘的焦急和期待中,寇泰宁领着这群人一起向爆炸地点赶去。
为了自己的报复大计,娄河对宁卿使用的挪移符品级不低,寇泰宁他们全速前进,也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他们在路上绝没有拖延半点,可等他们到达目的地,看到的却也只有一片深深的大坑,坑里满是树木燃烧着的残骸。一个半边身子都烧焦了男子站在坑边,仅剩的一只眼睛眼神呆滞,浑身伤口处有绿色的腥臭液体汩汩流淌,看起来竟完全不像是个人了。
即使如此,他依然锲而不舍地用一段粗壮的树干攻击着一个浅蓝色的防御罩。
寇泰宁和承雅姑娘都是一惊,凝眸看去,见宁卿早已经昏迷,抱着一把光泽黯淡的剑躺在防御罩里,浑身灰扑扑的看起来有些凄惨。
眼见如此情况,承雅姑娘越发焦急,寇泰宁却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激发了弟子服上的阵法,那最少他们两个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至于在斗法过程中被人毁去了根基。
现在看着凄惨了点,估计也就是外伤和灰尘衬得,这完全不要紧,只要把人带回去,自然会有道童来清理。
承雅姑娘听到这话脸色不知为何有些扭曲,咬着牙道:“既如此,寇道友可需要带此罪魁祸首回去交差?”
这指的是已经不似人类的娄河,寇泰宁厌恶地看了这个坑害过他的人一眼,应了声:“不错,姑娘有何指教?”
承雅姑娘道:“我等并非要插手,只是以为还是先擒下此人为妙,否则营救宁先生之时此人再横插一脚……那后果不堪想象!”
寇泰宁一愣,随即意识到承雅姑娘说的不无可能,于是道:“还请诸位为我掠阵。”
看寇泰宁不想用他们,琉光坊的人并不觉得意外,十分平静地答应了,很是自觉地围成一个圈将娄河向远离宁卿的地方驱赶。
寇泰宁抛出一张金色的大网,轻而易举地将娄河罩在其中。娄河本来已经失去了理智,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本能驱使,如今被大网一罩,倒是出人意料地疯狂挣扎起来。
娄河的皮肤呈现一种极度不正常的灰色,一开始寇泰宁等人还以为是中毒加灰尘掩盖所致,等到他接触到寇泰宁的金色大网,就像是羊肉串被架上烤架一样,滋滋响着向下掉出灰褐色的油脂。
不知道是否还有知觉的娄河在这个时候疯狂地叫着,刺耳的声音搅得周围的活人心烦意乱,琉光坊几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魔修差点出手结果了他。
还是承雅姑娘眼疾手快制止了他:“没长眼睛?没看到这是人家御虚宗道友要的东西?”
男人悻悻地退开了,但是他们对娄河的漠视溢于言表,已经不把他当做一个人,而是当做一个物件来论断了。
如果不是娄河本身的情况太过诡异,寇泰宁应该已经发现了琉光坊一行人的不对,可惜娄河的异常让他自己都没办法还把娄河当做人类。
直到娄河在大网中失去知觉前,寇泰宁除了在男性魔修差点动手之时紧张了一下,其他时候顶多也就是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对于琉光坊众人只管帮忙和避嫌的态度暗自感慨不已。
能够如此君子的遵守着约定,可见琉光坊的幕后老板的确不是一般人。莫说幕后人了,就连店中的修士也非常有名门大派的风范,就算有的时候人有点奇怪,总的来说也是瑕不掩瑜了。
心怀感激地冲琉光坊的人点头示意,寇泰宁将已经昏过去的娄河收压后,才试着用自己的身份玉牌触发宁卿身边的防御罩。
寇泰宁本人只是内门弟子,宁卿的防御罩开启的级别相当高,估计是将刚才的爆炸当做大能的攻击了,他的身份玉牌级别显然不够。
心中对此有了一点猜测,正当寇泰宁准备联系秦泽的时候,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从衣袖上独特的花纹,寇泰宁能看出来人的身份在宗门内一定很高,一惊之下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余光才扫到琉光坊的修士早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地,伏低身子在一边瑟瑟发抖。
抬头看了眼来人,寇泰宁也深深低下了头,以一种极为恭敬的姿态低唤道:“宋师叔祖。”
来的人正是秦泽的舅姥爷宋师叔宋笙,他对秦泽的新徒弟宁卿一直报以关注,得到求救信号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作为御虚宗修为最顶尖的一拨人,按道理讲,就算宋笙离宁卿比较远,可他也应该是最早到的才对。然而最开始剧烈的爆炸虽然不会影响到防御罩的释放,却一定会阻碍求救信号的正常发出,这才导致他到得晚了些。
也就是御虚宗给真传弟子配备的阵法够高级,才能为他们赢取如此充裕的时间,要是换了别的防御来试试……呵呵,起码现在宁卿和宁渐有一个保不下来。
宋笙是个特别任性的人,他在看了眼宁卿和宁渐,确定他们没有太严重的伤势,才因为寇泰宁是除了宁卿师兄弟以外唯一一个御虚宗的人,而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内门的小家伙?”
按照宋笙的年纪来算,寇泰宁在他面前的确只算是个小家伙,他不想分辨对方的具体身份而这样偷懒并没有什么问题,寇泰宁也没听出来任何不对,故而只是回答道:“弟子正是。”
“这人是什么来路?”懒得记某些人的身份,宋笙对一些叛徒的身份并不是特别了解,于是指了指地上的娄河,选择直接询问知道的人。
寇泰宁于是答道:“此人乃是原清尘派进修的内门弟子,名唤娄河。”
“哦,那个和我外甥徒弟吵过架的傻逼啊。”宋笙想起来这个人了,轻蔑的视线在地上划过,“那就带回去让小辈处理吧。”
这样说着,宋笙一挥衣袖,解开了宁卿宁渐的防御罩,顺手将他们和寇泰宁娄河一起用袖中乾坤收了起来也就罢了。
寇泰宁和娄河一起跌在柔软的袖子里,顺着袖子的坡度滚了滚,要不是寇泰宁反应快,估计他已经和满身是油人不人鬼不鬼的娄河撞在了一起。
向一边滚开,稳住自己的身体,寇泰宁抬眼一看,就见宁卿抱着宁渐的本体,被宋笙极其轻柔地放在了凹陷处,稳稳地停在正中,被固定得好好的,连一点颠簸也不会感受到。
内心毫无波动,所以人也一动不动的寇泰宁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完全不知道他眼中实力高超的宋笙直接无视了琉光坊的人转身就走了,而琉光坊的人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正直守信。
既然没有大能的警告,今天屡次受到惊吓的魔修们心情不爽之下自然是要找人发泄,首当其冲的就是为娄河办事坑了宁卿一次的乞丐。
第184章
魔修行事惯来少顾忌,琉光坊的人名门是有了,却从来都算不上正派,不高兴的时候发泄起来才不管你道修的规矩如何。
饶是在明春城这种规矩颇严的地方,琉光坊的魔修也肆无忌惮地用相当血腥的手法,屠杀了一批参与到娄河算计中的小乞丐。承雅姑娘没有阻止他们的行为,却给他们上了个笼头。
论起琉光坊中对魔修和道修了解最深的人,那绝对是承雅姑娘,所以她看似普通的命令却很好地保护了这群魔修。
她也没说别的,只说不要浪费力气在不相关的东西身上,回头他们还要和少主汇报呢。
于是当迟一步赶到的秦泽和叶浩渊持剑制止他们的时候,眉眼含笑的承雅姑娘也只是上前一步道:“我等可没有不守规矩,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深知魔修尿性的秦泽和叶浩渊听了这话,也知道不管承雅姑娘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差不多也得认了。魔修底子里就带着点古怪的嚣张跋扈,就算在道修地界有所收敛,那也是有限度的。
这次宁卿出事,琉光坊不知道为什么牵扯了进去,后面只杀了几个乞丐泄愤,看尸体的数量着实算不上太多,还有个完全说得过去的理由,在魔修中已经算是难得规矩的了。
虽然秦泽和叶浩渊对魔修的感观都一般,这时候也没有和琉光坊对上的意思。御虚宗刚与琉光坊背后的魔修第一大宗玄阴轩有了默契,在这个时候发生冲突并不合适。
至于凡人的性命?只能说对于高高在上的修士来讲,那都是可以放在天平上衡量的砝码,与死物……并没有差异。
于是秦泽和叶浩渊只是将琉光坊的人驱回店铺,随后做了些浅显的调查,就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宋笙那边传来了消息,宁卿醒了,没什么大碍,宁渐却有些不好。
秦泽没料到先出事的竟然是宁渐,在他看来幺蛾子比较多的宁卿才应该是容易出事的那个。等到他亲眼看见宁渐的情况,才意识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渐也是个关心则乱的典型,不过这其中也有他不适应宗门弟子身份的缘故。以前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久了,完全想不起来身后还有宗门做后盾。好在他斗法经验丰富,在娄河诡异的情况下也没有完全落于下风。
可他毕竟没有实体,元灵状态下自然不可能真的穿上宗门弟子服,道袍也不过是根据弟子服样子幻化了一下外形而已,理所当然不会有防御罩出现。娄河引爆法宝的瞬间,他又只记得护住宁卿,元灵和本体都受到了冲击,受伤在所难免。
宁卿是在爆炸来临时才意识到这一点的,当时就急了,只是身体条件限制了他,让他难以行动。不过人在危急关头是很容易激发潜力的,眼见宁渐的元灵都变得飘忽了不少,宁卿也顾不上太多,卯足了力气就向宁渐冲过去。
这一次他能动了,奔跑的速度快得出乎他的预料,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去计较,只是全神贯注盯着宁渐,在第二波爆炸来临前,将他的本体抱入怀中。
爆炸再次来临,宁卿身上的阵法被激发,防御罩将他们两个拢了进去,这才避免了他们接下来被波及。
只是在第一次爆炸中宁渐就已经受伤了,娄河和他的功法又处于相互克制状态,所以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太好,周身黯淡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小庆山的时候。
宁卿已经醒过来了,就坐在他的身边,心疼地用手抚摸着他本体上有了点裂痕的剑柄,表情肉麻得叶浩渊都看不下去了。
“又不是死了,你至于吗?”扫了眼宁渐,叶浩渊发现他伤得不重,就是在本体上的裂痕有点麻烦,需要长时间的温养才能补回来,不由撇了撇嘴,“我那里还有点材料,回头拿来给你,你给他补补就行了。”
秦泽冷冷瞥了叶浩渊一眼,把人拨到一边,对宁卿道:“为师洞府中有合适剑灵养伤的阵盘,一会儿你去取了来,给你师弟用。”
宁卿听了,才想起自己从琉光坊得到的东西,忙取出来问秦泽:“师尊,这是我在拍卖会上弄到的材料和阵盘,你看狗剩能不能用?”
宁卿真是急了,说话的时候也没注意,原先的称呼嘴皮子一秃噜就出来了,还让秦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谁。
叶浩渊在一边笑得不能自已:“哎呀狗蛋,没想到这把剑的小名叫狗剩啊?你俩可真是一家人!”
并不理会叶浩渊,宁卿听秦泽仔细分辨几样东西:“烈光焰风玉和明镜韵水金分量不少,你可以取一部分,待阵盘安置好后放入其中,以助你师弟恢复。”
因为宋笙不放心宁卿和宁渐自己在洞府里呆着,所以他回来的时候是直接把宁卿和宁渐带到了他的住处。现在宁卿有心使用阵盘等等,就有些想回自己的洞府。
既然秦泽已经回来了,宋笙也就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了,只是嘱咐了宁卿和秦泽两句,让他们不要为了他另一个外甥徒儿把自己也搭进去:“他并不似尔等心中那般脆弱。”
深深知道宁渐来历有多牛逼,宁卿理智上理解宋笙的说法,感情上却并不接受。
他知道他家宁渐不需要他去争取资源,他也不去,不过是在宁渐身边陪着宁渐而已,哪里称得上是搭进去?
至于他的师尊,宁卿想了想也道:“师尊不用担心他的伤势。寻常的材料对宁渐帮助虽然不大,但宁渐自己争气,他即使不需要材料也可以休养生息,就是用的时间长了点。”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没事的时候一直陪着他,时间再长也不会让人等不下去。”
秦泽知道宋笙和宁卿的意思,他其实也不是冲动的人,不过现在要是不答应下来,这两个人恐怕心里还要惦记着,也就顺势应了一声。
随后秦泽就带着宁卿回到了悬剑峰,和宁卿一起把阵盘布置好,将以前屯的材料里能用的都找了出来,一样样堆在合适的地方,最后才把悄无声息的宁渐放在了阵盘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