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亲人?大印谁人不知你尽享宠爱,爹娘皇上皇后哪个不是宠爱你的?”佘笙道着。
顾延放下手摸索着她怀中的玉佩道着:“待太子登基之后,我便将一切关于为夫的事情皆告诉你,有时候宠爱一个人只是因爱屋及乌而已。”
佘笙握住了顾延的手说着:“湛郎,我如今是你的妻了,你说你是棋子我又怎得离得了呢?不如就将实情告诉我,有何顾虑尽数告知我,让我别再为这些事忧虑,可好?”
顾延眨了眸子,看着她道:“为夫晓得你若知晓了,你必定会不顾一切。而为夫不可以不顾皇家大局,你别再逼我了,可好?”
“你说这叫逼?我不过是想要替你分解忧愁而已,道不同不相为谋。”佘笙眼眸里闪过一丝伤道着。
“湛郎,今日是你还对我尚且有情丝。若是有朝一日,你不再爱我可会和苏家一起来对我?
对,许我见不到那一日了,许我早已死了。”
“不许再胡思乱想。”顾延在她耳边道着,“就说不提这些,你看看一提朝堂之事,你便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若是不提这些,你我便得学陶公一般隐居山林离世而居,一旦隐居那些名贵的药我又何处去拿来吊我这条残命?有些时候是迫不得已,有些时候许是自生下来之时便有了一个断论。”佘笙道着。
一路而论,便到了长公主的院落里头。
佘笙瞧了眼自个儿身上的绸道着:“湛郎,你我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可你未曾挨过穷。
我挨过,只一段时日我便尝到了这世间对于平民的万般艰辛。
我不愿,不愿再回到那个时候,只有苏家倒了我才可安心,我以为你一直明白。说苏家贪污也好,卖国也好,许是我心中为自己找一个借口罢了。”
顾延看着她的眼边有些微红,一滴泪在她脸庞边划过,他忙用手拭去。
佘笙眼泪止不住地道着:“可是我真怕,真怕有朝一日又要跪在苏府门口,再被亲生姨娘赶出,亲生弟弟将我扔入蛇坑之中,一直尊着的高高在上的亲人连赶我出府都不愿再看我一眼。
他们对我不理会放在一旁不管不问偏心别的姐妹也罢了,可他们把我赶出家门,你可知赶出家门是何意思?
这天下时间连我的至亲家族都抛弃了我,我不想再为苏家流泪,可是回到长安后我心中从未好过过。
快十一年了,可那日的事一直牢牢地记在我心里,我忘却不了,我摆脱不了这个被血缘至亲抛弃的梦魇,我不想恨苏家只是想忘可根本忘不了。
既入了长安,我与苏家只可荣盛一个,或许这个心结该是要伴着我入棺材了……”
顾延心酸地抱紧着她说道:“已然过去了,莫要再记在身上了。”
“只要苏家没倒就没有过去。”佘笙靠在他胸膛边轻声道,泪水在顾延正红色的官服上边擦拭着。
顾延取过她的罗帕道着:“怎得和柳先生学了那些粗鄙的作法?快些用帕子擦擦。”
“你嫌弃我?”佘笙接过帕子抽噎着。
“没,你若是不怕等会宫女爹娘笑话,为夫倒是挺乐意的。”顾延道着,只是这佘笙在外是极为守礼的,不用罗帕用衣裳擦拭她等会定会生了悔意责怪自己失仪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的心结已是那么深了,能哭出来倒也是好的,从未见她如此软弱无能为力过。
佘笙将心思告知了顾延心中也畅通了许多,开始摩挲着顾延的胸膛。
顾延被她一摸,呼吸急促小腹一热,忙抓住她的手呼气道着:“等下与吏部尚书还有要事相商,且等到夜里为夫再宠爱你。”
佘笙打了他一下道着:“无个正经的,大印一品大员的夏时穿戴不该是罗软纱吗?可这并非罗软纱,而是与罗软纱相仿的白云纱,质地与价格皆是不同的。
怪不得这两年来江南的罗软纱越发地多了,礼部真是胆大包天呐!”
顾延低头一看道着:“这白云纱倒是从未有听过。”
“白云纱乃是江南一带百姓所着之物,你自不会听说过。”佘笙道着,“我有几匹罗软纱在,你去取来找个裁缝多做几套官服罢。”
顾延道着:“你给为夫做一件如何?”
佘笙垂下头道着:“我做的衣裳许你都寻不到地方穿戴进去,我对女红已是一窍不通,你会否觉得我挺无用的?”
“不无用,毕竟旁人会女红之事可必定不能得到这罗软纱。”顾延轻声道着。
两人一路而行到了顾黎的书房之内,佘笙见着这里的画籍珍宝连连喟叹出声,“湛郎,这哪一张不是价值连城的?想来你家贪污必定不比苏府的少。”
顾延爽朗笑道着:“你也知晓是皇室园林,这些都是爹从陛下那里取来的,并非是贪污而来的,倒是你若是喜欢尽管取走便好。”
“当真可以?”佘笙举着一画卷道着,“这些锦儿应当比我更为欢喜。”
“自是可以的。”
佘笙将画杆收下,转眸看到另一幅在最底下的卷轴木盒,落了不少灰尘,上边也不曾有署名,与旁的珍藏着的画作有所不同。
佘笙一打开便咳了好几声,顾延眼尖瞧到连上去将她拦下道着:“这不过是爹临摹的一副仕女画,并不值得看,你还是不要瞧放下的好。”
佘笙却不顾他的阻拦,举起画杆来将画挑开,画作之中的女子入了她的目中,便让她深深地入了迷,沉沦在画境之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兰妃画像
画中之女子眉眼轻弯竟是无限地风情,小鼻微挺,朱唇中间一滴血像是鲜红相思豆。
罗衣微褪,白玉香肩隐隐露出,画中仙子斜倚着杨柳在海棠花丛之中无力站着,朱钗半落,诱人心魄。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此画颇具四大才子唐寅的《海棠春睡图》之风,真是妙哉。”
佘笙连连叹赏着。
顾延连将她手中的画杆取过道着:“此等艳画你还砍得如此津津有味的。”
“此画可虽艳可不俗,瞧着女子打扮是大印宫中的娘娘,能将这女子神态皆画得如此精妙之人定是爱极了此女子的。”佘笙拦着顾延将这卷轴收起。
“若是不收起来被娘亲瞧见,定会恼爹爹作这画的。”顾延道着。
佘笙摇头说着:“此画比爹爹的年岁还要大些,必定不会是爹爹所画的,这墨水有兰香味。
先皇方登基之时特地令徽州专供皇室的砚商所加了兰香,只给宫中兰妃娘娘所用,若是我没有瞧错画中此人便是兰贵妃娘娘。”
顾延望了一眼佘笙道着:“你怎得知晓是兰妃?”
“你瞧这女子胸口处的红花。”佘笙道着,“民间有传言兰妃娘娘素爱兰花,有一日得见一稀世的荷鼎兰,可荷鼎兰不适宜在长安宫中生存,先皇因兰妃忧虑,遂请朝堂新贵画功天下第一的顾束为其在胸口作画荷鼎兰。”
“你可知顾束是谁?”顾延问着。
佘笙手指轻动,道着:“你祖父?”
顾延点头道着:“恩,你怎得知晓这上边的红花是荷鼎兰?”
“正巧一壶茶坊里头有一盆荷鼎兰,长安养不活可江南水土好能养活。女子心口既是画功天下第一的顾束所画的荷鼎兰,那此画不会就是祖父所画?祖父喜欢兰妃?”佘笙连捂着嘴。
顾延将画卷卷起来道着:“还未带你去参拜先祖呢,此话可不得乱说。”
佘笙纳闷道:“不对呀,若是祖父喜欢兰妃,先皇又怎会不知?又怎会让娘嫁给爹呢?”
“咱们小辈也别猜测先人之是非。”顾延连着将卷轴藏了起来。
佘笙点了点头,道着:“此画可能给我?”
“你若要,为夫给你画一幅如何?”顾延在她耳边道着,“你定要比兰花更妩媚些。”
佘笙摇摇头道着:“我早已过了入画的年纪了。”
“你二人在书房作甚?”顾黎进来微微皱眉问着。
顾延连着将方才那张卷轴放入了木盒里头道着:“爹,我待笙儿来瞧瞧。”
佘笙也微微福身道着:“爹爹。”
“吏部尚书来了。”
“哦。”顾延应着。
“对了,听闻今日有不少官员夫人里拜访佘笙皆被你二人退回去了?”顾黎瞧着被打开的木盒眼中划过一丝恨意。
佘笙被那道恨意给惊着了,这股恨该不是给她的,而是给画轴里头的女子的。
兰妃可是能做顾黎娘亲的年纪。
娘亲?
若是顾束正与兰妃有不可告人之事,那,那这顾黎该不会是兰妃的亲生子?
“笙儿身子不好,与那些夫人也无什么好谈的。”顾延道着,“笙儿可要与我一道去见吏部尚书?”
“恩。”佘笙搀扶着顾延往书房门外而去。
顾黎并没有劝阻顾延带着佘笙去谈朝堂大事,将书房门栓了起来,未用挑画杆便将方才顾延放进木盒之中的画打开,往着里头的人他眼中露出不知爱恨的神色。
顾黎取出火石点燃了一旁的蜡烛,将画卷一烧而尽。
窗外传来一阵风,纸张化作的黑灰在书房里头四处飘散,一股兰香味四溢。
佘笙扶着顾延转头道着:“爹爹不会将那画烧了吧?”
“应当是,兰墨烧起来兰香很盛,这会儿夏入秋时定是没有别的兰香了。”
佘笙在顾延旁轻声道着:“爹爹不会是兰妃之子吧?”
顾延立在原地道着:“此话可不许乱说。”
“只问你一人而已。”佘笙道着。
待二人到堂屋之时,吏部尚书忙起身,见着顾延扶着佘笙入门来都快惊掉了下巴,“下官见过左相大人,见过左相夫人。”
“起吧。”顾延道着。
吏部尚书哆嗦着言道:“顾相爷,今日我们相谈的是恩科一事,这您夫人在这颇有不便吧?”
“无碍,恩科一事便是她与陛下提的,本相倒是觉得恩科无必要。”顾延先扶着佘笙落座道着。
佘笙不知顾延为何会如此抗拒恩科之事,他不说,她便也不问了。
午间至黄昏,顾延便当着她的面交待起吏部尚书恩科一事。
佘笙便在一旁看着,也不加话进去,只因谈起政事来的顾延与一般在她面前之时的顾延不同,这样的顾延才是真正大印左相,一番谈话下来无半点不妥之处。
面面俱到,让佘笙不由得心生佩服之意。
……
太子东宫里头。
苏通正下跪在地上道着:“太子恕罪,珍川年幼轻敌毁了您在江南茶市之中的计谋,这回山东茶税一事您放心,老臣定当尽力完成不会再出现纰漏之事来。。”
“祖父请起罢,本宫方从山东归来,听闻父皇在为本宫准备婚事?”景彰扶着苏通起身道着。
苏通点头道着:“便是北漠的郡主万俟晓,陛下已与万俟微暗示过。”
景彰冷哼着说道:“本以为他允顾延娶那佘笙已是不存了那心思,如此想来这陛下要让顾延为帝的心思还未绝呢。”
“太子,有话老臣不知该说不该说?”苏通拧着眉头道着。
“但说便是。”
“佘笙虽是商户且端午的生日,可老夫派人查探过她最多只能活两三年,且是个不孕的,陛下身体康健莫说二三年便是十二年陛下都能撑着。
待佘笙去世后,其那庞大的产业可是都给了顾延的,她之钱财可是富可敌国呐!所以陛下允了顾延娶佘笙许也是为了顾延之帝位思虑。”苏通言着。
景彰眉头锁得越深道着:“听闻佘笙原名苏年锦,是珍淑的三妹?”
“是,不过当年北漠王庭有臣子在外见着她的容貌,老臣怕多惹是非,便想着将她嫁出去便好,哪知她还真是个克夫命,未嫁到钱家便克死了钱尚书。
她还是端午出生的灾星,怕有人以此说事威胁到犬儿当时的官位,便将她赶出了府门。”苏通道着。
景彰磨着牙道:“既是克夫命为何就可不死顾延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万俟微相托
“您放心,山东那头已有不少茶商联名要来长安上告,顾延此回定会被贬官!”苏通道着。
“苏珍川心思有些不定,祖父要好好管教,那太子妃一事还请苏老相爷要多多费心、珍淑在本宫身边侍奉得极好,若是让个异邦郡主做太子妃来压淑儿一头本宫心里也不愿。”景彰双手作揖对着苏通道着。
苏通应完之后便告退下了去。
景彰待苏通离去后,便将桌上的茶盏一扫到了地上。
苏珍淑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是进入道着:“殿下,您方从山东归来长途跋涉,该好好歇息,莫要置气。”
景彰冷声道着:“出去。”
“殿下,臣妾担忧您。”苏珍淑维诺地道着。
景彰厉眸直扫向苏珍淑道着:“连你都要来惹本宫吗?”
“珍淑不敢,殿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