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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工人们也都不是吃素的,一听警察要带自己回局子里,都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嚷嚷道:“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错?”
“就是,我们晚上还要上工,耽误了进度,你们警察负责呢?”
“看到农民工就要带回局子里审,你们这是歧视!你们怎么不去问前边写字楼里的白领认不认识季小苍啊?!”
“……”
各种各样的说法都出来了,吵得人脑仁疼。
郑风林没有理会这一群瞎起哄的人民群众,坐在季小苍的床铺上,仔细思考了一下目前的境况。
警察是从大门进来的,那时候一群人正在屋子中心炸金花,恰巧将季小苍遮住了。
当警察进来的一瞬间,有人高呼“条子”,季小苍听到声音,会从哪条路逃跑?还是藏在了什么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郑风林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的构造图已经有了数。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郑风林眼睛一亮,锁定了一条路线!
他几乎确定,季小苍就是从那边逃走的!
他飞快站起来,按照自己设想的逃跑路径前进。他猛然的动作将其他人吓了一跳,就连一直吵吵嚷嚷的农民工也安静了一瞬间。
郑风林从窗子里跳出去,正好看见一个人在黑暗里飞速奔跑。注意到郑风林的出现,那人影顿了一下,换了另外一个方向,另外一个路线。
“警察!别动!”郑风林拔出手枪,高声道:“再跑我就开枪了!”
虽说示警可能惊动对方,但是在没有提前批示的情况下,这是不能够跳过的步骤。
果不其然,季小苍根本不理会他,反而跑得更快了。
距离太远,哪怕追也追不上。郑风林当机立断,直接扣动扳机。
“砰——!”
鸣枪声响彻在工地上空,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吓了一跳,呆滞着不敢辩驳什么了。
季小苍趔趄了一下,也不知道没有击中。郑风林又架着枪跑过那个拐角,却已经看不见季小苍的身影了。
他低头看见地面上有好几滴血,但更远处却不像电视剧里一样,有血液指明道路。
郑风林莫名觉得焦躁,他将枪放回枪套中,面露愠色走回房间里,吼道:“季小苍是重大犯罪嫌疑人,我们在这个房间里发现了枪和刀。都安静点,跟我们回警察局做笔录。否则我有理由怀疑,这枪就是你们的!到时候可就不是做笔录这么简单了!”
郑风林刚刚才开过枪,是个“狠角色”。在场农民工哪怕有些做过偷鸡摸狗的小事,不愿意去警察局,但现在罪名这样重,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屈服了。
郑风林指挥一个刚入职不久的小警察:“外边墙角有血迹,你去采集血迹,留样记录。”
“是!”小警察道。
方才季小苍趔趄了一下,从动作判断,伤口很可能在下半身——腿,或者脚。
被子弹打中了季小苍都还要拼命逃跑,他要逃到哪里去?
直到回到警察局,郑风林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他们连夜审问了所有的工友,结果发现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也没有人是他的同伙,但几乎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挺好。
“虽然长得可怕,但他是个好人。”
“干这工作大家都没有什么钱,但是他常常接济我们,借钱给我们。”
“他好像没有家庭,从没见过他寄钱回家。”
“当时我儿子被撞了,没钱付医药费还是他垫的,那时候谁都不敢借钱给我们家,他算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了。”
“我现在还欠他几百块钱呢,他这么老实巴交的人,不会犯罪吧?他犯什么事儿了啊,警察同志?”
“……”
类似的评价层出不穷,搞得像警察是坏人,而那是一个顶顶的大好人一样。
在季小苍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各种危险器械,枪支已经拿过去做弹道检测了,没多久就能出结果,确认是不是杀死武文玉的那一杆。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显示,但郑风林相信,警方终于查对了方向,季小苍一定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剩下要做的,就是定位他的位置,抓住他!
——
因着贸然开枪的事情,郑风林需要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说明前因后果,阐述当时情况下开枪的合理性与必然性。
郑风林不太乐意写这种东西,愁眉苦脸的。
那个采集血迹的小警察倒是积极,主动申请帮郑风林写报告。
郑风林道:“奇了怪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写报告文件,你怎么还抢着做?”
小警察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写点小东西,这对我来说挺容易的。前辈可以尽情去追查犯罪嫌疑人的下落!昨晚那一枪,前辈实在太帅了!”
郑风林有些好笑,说:“你就确定我一定能够查到嫌疑人的下落?”
小警察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因为前辈坐在他床上,就能够想出来他往哪个方向逃了,所以也一定可以想出来他现在在哪里!”
“因为路只有一条,等你以后有经验了,你也可以一眼看破。”郑风林笑着鼓励小警察,道:“加油!”
话音刚落,他却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路只有一条……对于季小苍来说,路,一直以来都只有一条!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招呼不远处的同事:“李子、橙子!带上枪跟我走,我知道季小苍可能在哪里了!”
两个同事问:“在哪里?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动作却比声音快,他们已经整装待发。
郑风林对他们笑了一下,说:“相信我就是了,走!”
那两个同事跟在郑风林身后,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郑风林,你报告还没写!”郑风林的顶头上司怒气冲冲道。
小警察弱弱地举起了手,说:“我……我帮前辈写……”
第162章 扫墓
季小苍在失去最后庇护所的时候; 会去的地方,无疑只有一处。
他第一次杀人的地点,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郑风林也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明白这些人对福利院的归属感。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他们都没有家,福利院就是他们的归属。正如郑风林将宋秉海一家人看做家人; 季小苍对郎安邦一家人; 一定也怀有着同样的感情。
郑风林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季小苍现在一定躲在那个已经废弃的福利院里; 独自舔舐伤口。
郑风林和自己小分队的几位兄弟去了福利院旧址; 看见那破败的大门被推开,刚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出现了许多凌乱的脚印。
脚印很有力; 从深浅和间隔距离来看; 勉强能够判断出这属于男人。
是季小苍无疑了。
郑风林屏住呼吸; 十分谨慎地对同事们对同事们招了招手。
同事们立刻懂得他的意思; 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朝福利院内部走去。
从汤天问说完当年的故事之后,警察们就已经派人搜索了一次福利院。在福利院里他们没有发现有人曾居住过的痕迹; 这里十分荒凉,似乎真的已经被人忘到了脑后。
但是郑风林知道季小苍不会忘记这儿的,正如他不会忘记,曾经有宋秉海、顾娟和宋暮雪存在过的福利院,哪怕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宋秉海似乎另有图谋; 宋暮雪也跟他不如小时候亲近。
郑风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从已经获取的信息之后,他们已经知道季小苍的行为准则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穷凶极恶,并且拥有非同一般的杀人之术。
现在季小苍已经被自己打伤,在这个福利院之中犹如困兽。万一处理不好,他很可能对在场的警察发动攻击,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想到这里,郑风林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激进。
早就知道季小苍是这样危险的人,为什么不谨慎一些,向boss多申请几个人手?
自己振臂一呼,叫来的全是跟自己关系较好的兄弟们。如果他们出了意外,自己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家人?
而自己孑然一身,仿佛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联系,死了也无所谓。今天就不该叫这么多人一块儿过来。
郑风林看了自己的兄弟们一眼,却看见对方信任的眼神。
他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在不合适的时间想了不合适的东西。他连忙将思绪拉扯回来,重新思考起季小苍这个人。
季小苍的床铺里有这么多枪支,哪怕逃走的时候十分仓促,也绝对不可能完全没有东西防身。可自己昨晚开枪射击的时候,对方为什么不反击呢?
当时自己在明处未动,对方在暗处移动,就算是硬撑着比拼枪法,也不应该是季小苍被击中。他为什么不对自己发动攻击?
他们在偌大而空旷的福利院里小心巡视,顺着泥泞的土地上新增的脚印向前直行,看见了一个喷泉。
宋暮雪对郑风林讲过这个喷泉,也讲过那二十六条黑色的印记。
雨后微风,似乎每一个方向都有奇怪的沙沙声传来,郑风林的神经紧绷,总觉得季小苍能够从任何一个角落里出现。
几个警察背靠着背做防卫状,将福利院的每一个角落依次检查过,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里没有别人,季小苍根本不在这里。
解除了警戒,郑风林满头大汗。他看着小广场正中央的喷泉,总觉得不能忽视它。
“风林,季小苍肯定来过这里,但他现在在哪里?”同事问道。
郑风林没回答,只是走向了最中央的喷泉。根据宋暮雪所说,这里摆了一块小型的墓碑,而他从未见过它。
他徒手将墓碑上的灰尘抹干净,却还是看不清墓碑上阴刻的铭文。而上面的二十六笔画的正字却是愈加清晰,仿佛是不久之前才刚刚重新描摹过一遍的。
是季小苍吗?季小苍昨天到这里之后,还沾沾自喜地复述了自己的罪行?!
郑风林突然觉得愤怒,他怒不可遏地一拳头锤在墓碑上,惹来同事异样的目光。
“风林,你这是在干什么!”
郑风林却是一愣,因为在自己发怒锤了一拳头之后,这块小小的墓碑竟然……动了一下?
郑风林又动了动墓碑,诧异地发现它竟然是活动的。
也是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将墓碑放在喷泉中心,这一定是灾难发生之后,季小苍自己搬过来的,为了“纪念”被他杀死的这些人。
郑风林用力搬起这块小小的墓碑,将之重新放倒在地上之后,却发现另有乾坤。
在墓碑的底座上,用什么东西画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叉。
这是什么?
正在郑风林低头研究的时候,听见同事刻意放低的声音。
“有人从大门口进来了!”
郑风林一惊,迅速跟同事一块儿躲在了喷泉的后面,确保从大门进来的这个疑似季小苍的人看不见他们,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空荡荡的福利院里,脚步声格外明显。郑风林屏住呼吸,就为了听清楚那人现在走到了哪里。
十米、五米、三米……
脚步声越来越近,郑风林已经将手枪举了起来,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脚步声却停了。
发现什么了吗?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脚步声再也没有响起,似乎那人就那样停住,不进也不退。
郑风林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猛地站起来,举枪。“不许动!”
可空荡荡的福利院里,哪里还有人的身影?
又被他跑了!可恶!
郑风林内心一阵失落,低头却看到了被自己挪到地上的墓碑。
会是自己打草惊蛇了么?
郑风林悔恨万分,听见同事问他:“往哪边追?”
郑风林想了一想,说:“追不到,今天先回去吧,带上这个。”他指了指地上那个小而精致的墓碑。
墓碑底座上那个黑色的叉,会是代表什么?
这个地方不能回来了,季小苍这只狡兔,又会去哪一个窟?
——
对于发生在自己母亲身上的事情,武虹烨消化了很久。
宋暮雪问她:“需要现在联系你的父亲么?他也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武虹烨没说话,反而是朱丽叶问道:“我成年了是么?那我可以收养她么?”
宋暮雪和寇霜都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文哲曾经拍过一部烂俗的偶像剧,讲的就是一个家庭中领养的女儿和亲生儿子之间的爱情故事。朱丽叶大概是从这个偶像剧里,学会“领养”这个词的。
宋暮雪摇了摇头,科普道:“小虹父亲尚未亡故,一般来说是不可能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领养的。尤其你刚刚成年,还远远达不到收养的条件。”
朱丽叶振振有词:“可我有钱。”
不知道谁给她灌输的“有钱是大爷”的人生准则——很可能是寇德钦,朱丽叶似乎对自己“有钱人”的身份理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