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对林沁说:“再来。”
林沁需要重新再来一次。
她挪开纸,重新酝酿了几秒,复又落笔。
这个镜头要拍她写下全部纸上的字,方诗柔等差不多了,又喊了声:“Cut!”
导演都没喊,她就喊了?
一般“开始”导演也许不喊,但是“停!”一定只能导演发号施令,因为全世界都要停。
副导演瞪着她,非常不敢置信。
方诗柔说:“这是写婚书,她哭什么?”
“喜极而泣!”副导演低声说:“剧本上有这场戏,你忘了?”
方诗柔耸了耸肩,看着导演的背影,等着导演转过来,看他能说什么。
但导演什么也没说,还是让重新开始。
这一点方诗柔最清楚,导演也有自己的压力,这个导演之前有三五年都没有接到好戏,这次全靠季少童出资。
她抬起手,慢悠悠地说:“季少等会就过来。”
在所有人敢怒不敢言的气氛中,慢悠悠又说了句:“……接我。”
导演转了过来。
方诗柔说:“她手上的气质和我一点不一样,还是等季少看过,再决定是不是用她吧。”
周围人都傻了,但看资方的人要来,这种高层撕逼,轮不上他们。
导演站起来走人了。
方诗柔翻了个白眼,看着远处的林沁。蔑视地转开了视线。
****
林沁从里面偷溜出来,大梁哥正好来了。她才不想和人撕,三两秒就明白过来,这一千块钱,不好挣了。
她偷偷把大梁哥拉到屋侧墙根后面说话:“有人找我麻烦,就是以为我要抢她工作的那个女演员。”
大梁哥说:“怎么那么没出息?所以我说得没错吧。她也没什么来头,仨瓜俩枣也争。”
林沁叹了口气说:“都不容易,女演员的青春就是那么几年,她年龄比我大,我这小萝卜才出坑,以后有的是机会,咱们还是走吧。”
“走哪?”
林沁兴奋地说:“你去问问演员副导演,看咱们能退出不,能退出咱们走,去隔壁剧组问问可不可以去武替,我非常想试试水上飘。”
大梁哥沉着脸说:“就算要走,也应该给她放话,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带资进组的就不是她这种水平!”
林沁拉着大梁哥走了。
大梁哥一脸愤愤不平。
墙根后的窗子被人一把大力推开。
方诗柔的助理左右看看,“他们走了。”
方诗柔气得半天说不出话,说她没出息,仨瓜俩枣也争。
那个——季少童是她亲哥呀!
她只不过想做一个脚踏实地,由低做起,不被人发现的,带资进组的大小姐而已……为什么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v,更一万字,大家早上九点来看估计就有了。
多谢能够支持首订的妹子。养文的也请能支持首订。。。。。。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21章 夏听音
林沁和大梁哥去找演员副导演。因为刚刚的事情,大家情绪都不太好。
大梁哥进去和演员副导演简单地碰了面; 就出来告诉林沁:“走吧; 走吧。导演亲自说的; 咱们可以走。”
林沁飞快换下戏服,就和大梁哥走人。
路过九曲桥的时候,她就探头看自己的古装扮相; 身上穿着古装的旧衣服,她摇头晃脑对着倒影晃:“这扮相水里看也好看; 果然适合妃子专业户。”
大梁哥说:““每天只是不停换装,不停换衣服; 戏就没有怎么拍。还妃什么妃?”
林沁直起身,扫了下自己的步摇:“现在有两个工作,你不要太悲观了。这个手替反正都是临时的。”
她说完就看见一条锦鲤; 追着往前跑去。
大梁哥跟着喊:“头上戴的东西是借的,别丢了。——那就趁着没事; 去那边把戏一试。”
他的表情很忧心; 好像真的怕林沁会去试验水上飘。
***
方诗柔的助理轻轻推开门:“见过副导演了。她被换掉了。”
方诗柔笑道:“算她有眼色。”
助理小声说:“可她走了对你也不好呀; 再找得‘手替’肯定没有她写的好看; 我刚听导演说; 要不这段就不拍了。”
方诗柔的笑容没了,脸色一变说:“那么多人,还找不到一个会写毛笔字的?”
“那可能……也得看地方吧。”助理怯怯地说:“这地方群演的素质都不高,能替人写字的,有她那种功力的; 至少都三十多岁了,我听演员副导演说,她从小就书法得过很多奖,也许和年龄大的比不过,但在她的年龄段,好像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方诗柔想到林沁写字的样子,倒像她自己的名字,诗情画意,柔情似水。
她咬着下唇,一时十分纠结。
又想用林沁的才华,又讨厌那个人。
“——我哥呢?”
助理小声说:“你哥平时那么忙,怎么能一个电话就出现。要是男人都这样,你也不会甩了之前的男朋友了。”
方诗柔站起来,瞪着她的助理,
助力作势怯怯发抖。
方诗柔大喊道:“男朋友能和我哥比吗?他要是比得上我哥一根手指头,我能甩了他?”
说完她就气鼓鼓地拿起手机给她哥打电话。
“我已经在剧组放了话,我哥不来不可能。”
但季少童事情多,实在过不来,就派人去见了导演。
导演一看,原来这个方诗柔是这么个女三号。
就是一枚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大小姐,立马不生气了。
他们这种人,最知道不跟有钱人计较,更知道,有钱爱演戏的,那是更不能计较。
倒不是计较不起,而是明白人和糊涂人计较,能把自己气死。
立刻就说:“放心,那个手替绝对不会回来了。”
这下方诗柔更郁闷了,这个结果不是她要的呀。
想了一整,到了晚上,又收到林沁的消息,那边试镜成功了。
她终于灵机一动,想出了另一个办法。
她对助理说:“她得到了隔壁剧组的贵妃那个角色,那个剧也有我哥投资,你给我哥的助理打电话,让他们那边把林沁签成跟组演员。”
“这是为什么?”
方诗柔说:“你到时候看就知道。”
她狠狠一拍桌子,“一个人要好好做个事情怎么这么难,虽然我哥有钱,可我也想好好靠自己的实力。”
小助理茫然地看着她:“还是不明白。”
方诗柔说:“这事情都是她搞出来的,不是她,也不会有人笑我带资进组,我对她有意见,也不是对她写的字有意见,我要她回来和我认错。”
助理:“……”
方诗柔一把推开她:“我也不是难说话的人,和我认个错有那么难吗?她抢了我两次呢!”
小助理低下头,一句话不插嘴。
***
当天晚上,大梁哥就接到了电话,他非常奇怪。
林沁正在他办公桌对面拆头发。
他对着披头散发的“林贵妃”说:“竟然一下跳过中特约,大特约,直接成了跟组演员。你要不要去找地方摇个奖?”
林沁扔下发簪,步摇,认真地和他讨论:“你说……是不是大导演也看了短片,而后发现了我的演技?”
大梁哥深沉的思考,摇头说:“只靠演技不一定,也许是今天的这个妆扮也有用,这二百块钱没有白花。”
林沁重重地点头,对着桌上的破铜烂首饰嫣然一笑,谦虚地说:“虽然我知道自己的样貌有一点点优势,但是也不是点石成金的神仙。应该还是演技起了作用的。”
大梁哥也点点头,首次无条件认可了这种可能性。
林沁拆完头发,数着桌上的假首饰,一件件装进塑料袋里,打了个哈欠说:“这边什么时候开拍?我和严向艺的那场戏还没有拍呢,那个才华横溢的短命妃子我才演了一半,你别忘了。”
“没忘。这边的艳妃过两天才开机。”
林沁算了算,自己来了才九天,对进度很满意。
手机又在旁边转着圈震动,她看了看名字,还是直接无视了,站起来说:“那我回家去睡觉了,明天不用早起吧……太好了,可以睡懒觉,我要睡到……”
她想了想,咬着牙握着拳头说:“我要睡到——早上七点!”
大梁哥:“……”
***
晟炫挂上手机,看着远处长河两畔的灯火愣神。
王欣然走过来,在他对面落座:“约我来什么事?”
晟炫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看着王欣然说:“我觉得是不是咱们俩该谈谈了。事情毕竟是咱们俩的。”
王欣然动了动头发:“是呀,是该见面了。人就算天天都在一起,也未必能了解。父母未必了解子女,自以为相熟的两家人,也未必彼此了解。”
晟炫说:“你知道我会找你。”
王欣然看向旁边的一处植物,手搭在扶手,撑着自己下巴,淡然地说:“你是干什么的。我又不傻。”
这话后面的意思太多了。
晟炫说:“你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吗?”
“我没有。”出乎意料的,王欣然摇摇头:“谁都有自己的难处。这一点我想不说你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晟炫点点头。
王欣然自嘲地笑了笑:“你看,你爸以为你还像小时候,他都查不到的事情,你轻而易举就知道了。我爸那生意不行了,如果你爸知道,一定第一个反对我和你。”
晟炫说:“所以你接了新戏?”
王欣然摇头:“我得多傻,才把希望寄托到男人身上。就算结婚,你爸也不会轻易掏钱出来帮我家人,你倒是有可能,有钱又慷慨。”
她看着晟炫笑:“可你偏偏三两下就能把人查的底清,我也哄不住你。”
晟炫没说话。
“我开始是准备就听家里的算了。不过你那天来我们剧组,竟然都没有想到要找我一下,而是找了我们一个群演。我就知道咱俩没可能,我不会为难自己。我心里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何必委屈自己去迎合一个男人。”
晟炫:“……”真的完全忘记了,那天王欣然应该也在上戏。
他说:“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王欣然说:“装着不知道就行。在你家里对你施压的时候。”
“那些你给我家里的画。”晟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欣然说:“是我家找美院的学生画的。你爸爸一直都看好我,我在家里的压力也不小,其实我已经很多年不画画了。”
晟炫知道王欣然小时候是挺爱画画的,但也许环境影响,慢慢兴趣就会消失,或者变化。至于这些,他就不想问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林沁一样,为了兴趣什么都可以放弃。
王欣然抬眼看他:“晟炫,你没有变过,从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你这人,我不敢喜欢你,因为你就不会爱人。你给别人花钱,花多少都不在乎,可想要你的感情,你一点都不会给,包括对你父母。就连你的车,都是你最私人的地方,你不分享。就像你不会敞开自己的心。你喜欢我们剧组的那个女孩子吗?”
晟炫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王欣然说:“可你喜欢她,也不会给她真感情的。这种东西,有些人是没有的。你天生就没有。”
服务生过来,问王欣然要不要点东西,王欣然抬手说:“不用了。”
王欣然看着晟炫说:“我父母一直喜欢你,你父母也觉得你无可挑剔。可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出来了,你这种从小和父母聚少离多的孩子,心理是有不健全的。你自私,在感情上极度自私。”
晟炫挪开目光说:“需要我送你吗?”
王欣然说:“晟炫,你是我的好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心里,你是我的好朋友。”
晟炫没有说话,王欣然转身离去。
窄长的河岸,远处灯光阑珊,水上灯光闪闪。
她长发被风吹着,顺着河岸越走越远。
身形轻盈,却令人觉得无数沉重的东西压在她身上。她坚强地,不被这些东西压弯自己。
晟炫拿出手机,又拨了林沁的号。
已经两天没有见,他仔细想,却觉得过了好几天。
他站起来,觉得王欣然刚刚说的一点也不对,却也不知道不对在哪一处。
****
林沁披着睡衣下楼来,看着旁边面色不善的女房东,又看着铁栏杆外面的晟炫。
晟炫说:“我来看看你。”
女房东像监狱里看大门的,站在他们俩中间打着哈欠说:“男人不可以上去。”
林沁从门里出来,她穿着睡衣睡裤,搭着一件长袖的睡衣,硬底拖鞋,别具一格的包租婆造型立刻“压”场整条街。
晟炫说:“你怎么样?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有回。”
夜风很凉,林沁板着她还没有开始上戏,就已经开始酝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