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些东西?”席慕风问出来,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对她竟然有一丝着迷。
苏雨晴抬了头,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理所当然:“是我放的啊。”
“你?”席慕风随即蹙紧了眉毛,却没有再问下去。苏雨晴处理好他的臂,拧开了水笼头,温热的水打在了他的背上,撞击出更多的水花,溅了些在她身上。她全然不顾,只是极认真地为他抹上淋浴露,小手在他的背上移动,为他清洗背部。而唇,自然地绽开,像一朵粉色的樱花,十分迷人。
她边擦边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你常出任务,难免会受伤,我早在这里放了这卷防水塑料纸,这样,你洗澡的时候就不会弄湿伤口。还有外面的药箱,也是我备的,里面的药水我都会定期更换。”
“你……知道我会回来?”他问,面色变得沉重。
苏雨晴缓下了手中的动作,抚着他健壮的背肌,心头已经涌起了一种深沉的悲伤。许久,她才咬咬唇,抑制住自己就要流下的泪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这里有你的家,有你牵挂的人、事,你总归要回来的看看的。所以,这三年里,我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更换药箱里的药水。”
药水过期了一瓶又一瓶,她的心冷了一次又一次,却从未想过停止。
正文 第68章 为什么,她要犯下那个错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回来呢?”他问,背一点点绷紧,脸抽了抽,抽出了一片不忍。他有想过一辈子献身非洲的,只有那样,才能减轻心头对于余诗华的愧疚。
“我会换一辈子,直到我死那天。”她想都不想,直接回答,眼里写满了坚持。席慕风掌一伸,握住了她落在自己背上的那只臂,制止了她擦拭的动作。苏雨晴明亮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水汪汪的东西,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觉得委屈,却从来没有在人前流过眼泪。
此时,面对着他,她真的想把自己的泪水和委屈一起倾倒出来,可是,她不能!除了哗哗的眼泪滚落,她不能说半句话,她咬紧了牙关,逼着自己要把那个秘密保守到死!
席慕风看着她的脸,她的脆弱和固执像一只手直挠进了他的心弦,在那里重重一弹,便是一阵阵心痛。这些年,对于她的恨,她的怨,仿佛,在这片刻里,突然减损,他,不再那般极力地想要推拒她,想要避开她。
“为什么?仅仅因为我当年救了你,三年前又帮了你?”他问。眼前的女孩如此脆弱,单纯,似乎和三年前并没有多大区别。记忆中的她,一贯善良,对他言听计从。虽然在人前会有些顽劣,但都会紧守道德和原则,不会做出损害别人的事来。
为什么,三年前,她要犯下那个错?
苏雨晴急乱地摇头,摇落了更多泪花,点点撒落在地板上、他的身上,还有她自己的脸上:“不是的,不是的,不仅仅是这样,是因为……”她一咬唇,闭眼做出最后最真的回答,“我早就爱上了你,席慕风,三年前或者更早,我就已经爱上了你啊。”
她竟唔唔地哭了起来,无尽的泪花表明着满心的委屈和情感。席慕风慢慢地放下了她手,粗壮的臂垂下之际,满脸堆积了凝重,好久,才低声问:“就因为这个,所以,三年前,你犯下了那个错?”
苏雨晴猛抬头,胡乱地摇头,在看到他眼底的深沉和浓重伤感时,心痛得无法抑制,张嘴道:“不,不是这样的,三年前我没有……”
声音戛然而止,她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森林里长大的女儿,不能违背森林法则,她做了那个承诺,永远不能说出来,贝齿紧紧咬着双唇,泪花滚滚而落。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正面谈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只是,她什么也不能说。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他问,目光一时尖锐。她的表情摆在眼前,让他对于三年前的事情产生了怀疑,对她,带上了一丝希望。
苏雨晴用力掐紧自己的掌心,违心地摇头:“没有,没有,一切都如你所看到的那样,一切都是真的。是的,我是因为爱上了你才会犯那个错,对不起,对不起……”
这边承认着错误,那边感受到的是更深更彻底的委屈,苏雨晴只能用哭泣和眼泪宣泄,红肿的唇瓣,已被她咬得伤痕累累,血水混合着泪水,流入脖子颈。
席慕风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失落,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那件事抱有希望,却还是在看到她的泪时希望得到一点别的信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她再次承认错误时,他的心一时僵硬冰冷,压抑得几乎要爆裂。
他强忍着这种情绪,只将一张脸凝成原本的平静,冷漠地移开身体,不再多看她一眼。
正文 第69章 噩梦
“你走吧。”
苏雨晴看着他把身体置于喷头下,对自己已经不理不睬,心头筑了三年的围墙轰然倒塌,她不似平常那般耍赖或是对他无所不用其极,而是静静地退了出来,一个翻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良久,席慕风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的水花弥漫,从他的裤脚一直流到地板上。地板上,还有浅浅的水印,一直延伸到窗口。他静立着,满脑子展现的都是她泪水横流的楚楚模样,还有她如掏心般呼出的声音:“我早就爱上了你,席慕风,三年前或者更早,我就已经爱上了你啊。”
绿色的帘蔓扇动,只轻轻一掀,从帘蔓中走出了一道孙长的身影。席慕风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寸发妥帖地伏在头顶,五官精雕,目光炯炯,就算屋内并没有开灯,他都能借着微弱的路灯透射过来的光芒,看清室内的一切。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她的房间,此时,他才发现,她房间里的摆设简单到让人惊讶。桌上,放着的是他送她的《全唐诗》,已经翻得稀烂,书页泛起灰黄,看来,这些年她没少读。
墙上,挂着的是几张弓和几支箭,是那些年,他为她而做。她曾说,要和他一起去原始森林拉练,到时候,她一定用这些弓箭帮他寻找食物。她的箭法非常准,几乎百发百中。
她曾主动要求要报考ISO所设的特级院校,后来因为那个错而失去了机会。如果她真的进入了ISO,一定会是个特别突然出的人物,能力,绝对不亚于男人。
弓箭旁边,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得像朵花,却穿得像个男孩子,搂着他的臂。那时的她还很小,刚到他的胸口位置。照片明显有剪过的痕迹,显然是从一张大照片上剪下来的。他的脸已然模糊,想必是有人用手无数次触摸的结果。
回头,素色床铺上,一张小脸展露。苏雨晴已经睡着,脸色显得苍白,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她睡得极不舒服,似乎睡梦中见到了不好的东西,一个劲地扭动身体,最后泪水弥漫了整张脸。
“不,不,我不要!”睡梦里,苏雨晴看到了那张苍老苍白的脸,泪水横流,张嘴说话,全然无声。她却早已猜到了他的话。那声声几乎裂肺的话语她已经咀嚼了千万遍,就算听不到他的声音,她都知道!
她只能无尽地摇头,想着就要和最爱的人决裂,她宁愿用刀一刀了结了自己。
苍老的声音无限扩大,大到她的耳膜几呼要震破,可是,她还是一个字也听不到,她根本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席慕风急走两步,来到她的床前,看到她的手在无助地抓握,满面的泪水几乎将一张脸浸泡。手,不自觉伸出去,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中,席慕风感觉到了她的指尖冰凉,心一抽,叫出了许久不曾叫的名字:“朵朵。”
苏雨晴睁开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席慕风,席慕风的脸部一时柔和,低声问:“做梦了?”
正文 第70章 我愿意!
苏雨晴没有回答,而是安然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似乎噩梦已经远离,她平静许多,泪却仍然滚动,从她红肿的唇瓣里嘶哑而绝望地吐出一句:“好,我愿意!”
原来,她并没有醒。席慕风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她所展露出来的表面坚强和内心柔弱一次次攻占着他的心防,他甚至开始动摇!
苏雨晴怕冷般朝他慢慢贴近,泪水一直未停,似乎梦中有让她悲伤却无法表达的伤痛浸袭,她只能用泪表达不得已的接受。席慕风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接近。她小心地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失去了母亲照料的小兽,他的心一软,轻轻躺倒,将她拉入怀抱。
长指抚在她的脸上,为她抹去了满面的泪水,她终于安静地不再流泪,而是贴着他的胸口浅浅呼吸,红肿的嘴角竟然绽开了一抹微笑。这微笑,却是别样地勾动人心,席慕风的心口又痛了一下。
苏雨晴慢慢地睁开眼,却并不想起来,她记起了昨夜的那个梦,一时间满心涌满了伤悲。不羁,叛逆,无所不为,都只是这些年她为自己披上的外衣,真正的她,就如昨夜的梦般,无助而又痛苦。
倔强和骄傲不让她将脆弱表露在人前,只能通过梦境宣泄。虽然过了三年,但想到那张苍老痛苦满含祈求的脸时,还是忍不住掐紧了几根指,强忍着种种恨意和无奈。
然而,这是她的选择,不应该后悔。苏雨晴慢慢起身,看到了床侧有个浅浅的人形,突然想到梦境中出现的席慕风的身影。那会是真的吗?
她伏下身子,深深地吸一口气,竟然吸到了他的味道。唇,自然地溢开,滑出的却是一抹苦笑。
“难道是太想他了么,连鼻子都不灵了。”她自嘲道,滑下了床。
如往常一样,席慕风早已不知所踪,昨天刚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他又去了哪里?苏雨晴无声地到处搜寻着,慢慢地走下楼来。
楼下客厅里,没有人,电视却开着。
新闻里,正语焉不详地播报着一则新闻,说的是某国际知名反恐组织某高级指挥官运用智慧冒险开展了一次行动,成功将一批运送可能用于制造核武器的化学原料截获,并获知了对方神秘领导人的大概身份。
而且,报导里还头一次提到了“兀”集团——这个无处不在,又神龙不见首尾的恐怖组织。
苏雨晴的目光慢慢凝紧,锁住了电视画面。虽然上面只出现一些无关紧要的资料图片,但她还是嗅到了某种讯息。这种讯息让她迅速联系到了席慕风所受的伤。
可以断定,这次行动就是席慕风领导的。新闻里的报导言简意赅,听起来像一则英雄故事,但苏雨晴知道,席慕风选择直接对抗“兀”集团,那绝对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动。
自从三年前,她无意中知道了“兀”集团的存在,便一直在寻找他们的踪迹,为此,她几乎读遍了所有的各国军事杂志,才找到点点蛛丝马迹,对这个集团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几年,各国都在想办法对付这个集团,但收效甚微,损失却重大,而且至今没有人真正打入这个团伙,更加无人知道他们主要领导人的真实身份。
正文 第71章 她欠他太多
这三年来,对抗这个团伙取得的最大胜利,不过是找到他们的一个小型实验基地,并将其损毁。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那次行动由一个功绩累累、有着超强反恐经验指军官领导,最后只剩他一人重伤而归,并因为伤重不冶而亡。
她沁了一背的冷汗,周身冷得直打冷战,脸色都在泛白,全是对席慕风的行动的后怕。只要一个不小心,席慕风就有可能像那名指挥官一样……
她捂住了脸,不敢想下去。
“孙先生来得正好,雨晴今天在家。”
门,突然被打开,出现的是提着菜篮子的张芸,身侧,跟着好久没见的孙浩成。
孙浩成绅士地为张芸推门,嘴里道:“阿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宇靖就好。”
张芸满面笑容地点头,看得出来,她是真喜欢孙浩成。在看到苏雨晴时,她的脸色变了变,虽然语气不变,但话音已经开始僵硬,对她道:“宇靖今天来是和你商量订婚事宜的,把日子定下来,我也好通知亲朋好友。”
她对苏雨晴使了个眼色,充满了警告意味。
孙浩成大步走来,柔声叫了一声“雨晴”,欲要握她的手,苏雨晴淡淡地避开,选择一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他并未生气,依然是副斯文有礼的样子,坐在了沙发上,聪明地没有提起上次她被抓的事。柳芽急匆匆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脸上依然堆着得体知性的笑,将对苏雨晴的不满掩盖,笑嘻嘻地让家政阿姨布茶倒水,嘴里道:“难得令尊能喜欢雨晴,将来雨晴到了你们家,我也放心许多。日子你们准备订在何时?”
柳芽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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