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白旌惊叫一声,噗的一声就喷出好大一口水,把无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又捏决朝着无攻击而去。
挥手把沈玉衡甩到一边,无面色阴沉的看着白旌。
他的面具上还有一片血迹,上头甚至还挂着一丝肉丝,看上去更加渗人。
沈玉衡捂着脖颈处的伤口,看向无的目光却更加阴沉。
“白旌。”
只是一句话,却叫白旌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面上的表情更加痛苦。
但是饶是如此,白旌还是提着两根鱼骨,站在沈玉衡面前,牙齿都在打颤。
“我要保护娘子!”
无的半边脸虽然都被面具挡住,但是却能表现出他如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该带她出去走走。”
“毕竟——”
“食物也需要运动才会更好吃。”
白旌的脸说了失了所有血色,提着鱼骨的手紧了又紧,臂上的青筋似乎都要爆出来,最后却又颓然的松开。
第九十四章:出去走走!
到最后沈玉衡还是离开了海滩,能出去走走了。
虽然代价是她的脖颈处被撕去了一小块血肉,如今只能用纱布裹着,偶尔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透出来。
海滩不远处就有个小城,远远的就能看见城墙上迎风招展的旗帜,旗帜色彩鲜明,叫人见了就忘不掉。
城门口,两个身着兵甲的士兵背靠着城墙,其中一个眼皮半阖,怀里抱着长枪,带着头盔的头颅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头盔歪歪斜斜的似乎要掉下来,他时不时扶一下头盔,只是看样子也是睡的昏昏沉沉的。
“嘿!”白旌兴冲冲的跑到那个打瞌睡的士兵面前,一巴掌拍在那士兵肩上,惊的那士兵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就去扶自己的长枪,然而还没等他看见眼前的人,就被一口海水兜头浇了下来,顿时清醒了。
“哎呦我的少爷呦,您怎么又来捉弄小的啊?”士兵抹了抹糊在眼前的海水,一脸苦哈哈的表情。
没办法,眼前这位他开罪不起,更别说如今是他玩忽职守被抓包了,只能赔笑脸。
白旌的眼珠转了转,一把勾住士兵的脖子就凑到墙根下面,小声同他嘀咕。
嘀咕了一阵,白旌满面春风的朝着沈玉衡走过去,然后一脸笑容的握住沈玉衡的手就往城门里面走。
那士兵自然不会拦,还殷勤的给白旌把城门开的更大。
这小城是真的小,若是比较起来,也就比万剑门的坊市大不了多少,偏偏白旌还兴致盎然,拽着沈玉衡这看看那玩玩,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
沈玉衡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这地方的所有人,她虽然看不出来他们的修为,可是他们偶然透出的威压却给她一种沉重的压迫感,想来都不会是低手,那么被他们捧着的白旌,还有比白旌还要强大的无,又该是何种境界的人?
元婴?化神?还是已经飞升?!
沈玉衡越想越心惊,赶忙压下心头的震惊,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如果忽略这些人骇人的修为,这镇子和所有的镇子一点分别也没有。
道路两旁有席地而坐摆摊的修士,还有两层的酒楼门口揽客的小二,成衣铺子里进进出出的女修……
察觉到沈玉衡盯着那成衣铺子,白旌眼珠一转,拽着沈玉衡就往铺子那边走过去。
成衣铺子的老板是个青年,穿了一身露着手臂和小腿的劲装,但他手臂细瘦,肤色苍白,愈发显得他瘦弱起来。
看见白旌带着沈玉衡进来,老板也只是瞧了一眼,一点热情的模样都瞧不出来。
沈玉衡纳罕这人怎么同外面那些对白旌毕恭毕敬的人不同,不免留意了几分。
“望夏,快把好看的衣服都拿出来,一定要好看的,好看的!”
原来那老板叫望夏。
望夏面对白旌依然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神色淡漠的把白旌的手从自己的领子上薅下来,空洞的眼睛盯着白旌,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自己找。”
被他空洞的目光扫过,沈玉衡心头一震,却没避开他的目光,而是落落大方的回看过去。
他的目光空洞的令人发寒。
一双灰色的眼眸里全是死寂。
就好像他已经死了。可他却活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沈玉衡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好似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生气,可他的灵魂却依然活着。
心如死灰。心灰意冷。
明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所有光亮都被夺走,却又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的心死。
应当就是那样的眼睛吧……
白旌不满的嘟囔了两句,身子灵巧的挤进那群女修中间——其实不需要他去挤,那群女修就已经默契的让开了条路,有几个女修还面上飞红,对着白旌含羞带怯的搭话。
可惜这就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旌对那些女修一律都是无视,除非哪个挡了他的路,才会叫他粗暴的伸手给她们拨到一边去。
不一会,白旌就抱过来好大一堆衣服,花花绿绿的颜色晃的人眼睛都花了。
“娘子,你看这件红色的,衬你好看,还喜庆!还有这件绿色的,和海草多像?还有黄色的……”
不得不说,白旌抱来的这些衣服颜色虽然花哨了些,质地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更不要说上面的刺绣了。
但是纵然再好,这些衣服也都只是普通的衣服,若是论起功效来,还不如万剑门的月白流云衫。
望夏软趴趴的站在柜台后面,空洞洞的目光始终盯着任由白旌摆弄的沈玉衡。
她的眼睛很美。
不是桃花眼的媚,不是丹凤眼的威,不是狐狸眼的惑。
她的眼睛美的干净,也很纯粹。但却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浅薄,也不是始终看不透的深沉。
那种温和圆润的美,刚好。
望夏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亮闪过,却又没有,好似始终都是死寂的一片,没有任何变化。
沈玉衡似有所察,转过头去正对上望夏空洞洞的眼睛,她自然的转回头来,一点也看不出不自在。
白旌挑挑拣拣的看了半天,最后干脆手一挥,把所有的衣服都给包圆了,都收进袖子里,却也不付钱,拽着沈玉衡又往外走。
“等等,你没付钱呢!”拉住白旌,沈玉衡眉头微皱。
“付钱?”白旌瞪大了双眼,“付钱是什么?”
他眼睛里澄澈的一片,疑惑和好奇没有丝毫作伪。
瞧他不付钱就走,望夏似乎也没什么异议,那群女修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而一听到付钱,那群女修也都是一脸茫然的神色。
就连望夏似乎也不知道。
“你买了望夏的东西,当然要付钱啊!”
“可是东西摆出来不就是让人随便拿的吗?”
“望夏付出东西,你却不给任何回报,这是不公平的!”
“可是你拿我的,我拿你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白旌迷惑的看着沈玉衡。
被他迷惑的表情看的败下阵来,沈玉衡不得不放弃和白旌继续讨论付钱的问题这个不太明智的举动。
毕竟在这里压根就没有付钱这个概念。不想叫人拿走的东西,不摆出来就是,可只要摆出来的东西,就是任人取用,从来都没有例外。
第九十五章:私奔?杏眼!
是夜,弯月似钩,漫天的星云黑的要沉下来一般,窗外的海水一浪一浪的漫起,潮水拍打海岸,带来一股浓厚的海腥味。
沈玉衡以为像望夏那样心如死灰的人不会对任何东西有兴趣,可是事实证明,心如死灰只是因为他还没找到那个足以把他的生命重新点燃的火苗而已。
青年瘦弱的身子像一副枯骨一样,站在她的床前挡住惨白的月光。
“杏眼。”望夏一只手掌覆住沈玉衡的半边脸颊,然后沈玉衡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望夏的手出乎意料的温软,和他整个人都极为不符。
寂静。沉默。呼吸声似乎都清晰可闻。
沈玉衡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
她能感觉到,望夏并没有恶意。
或者说她不值得他带着恶意而来。
因为他只要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她。
“我曾经有一把剑。”
“他叫龙游。”
“我曾经有一个师傅。”
“他叫湛泸。”
“我曾经有一个名字。”
望夏平板的说着,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的故事。
“湛泸。”沈玉衡突然接了他没来得及说的话。
“你想说你是湛泸峰主,对吧?”叹了口气,沈玉衡撑着身子坐起来,笑颜如花。
她是太皓真人的嫡传弟子,却不是未来会袭湛泸之名的人,盖因太皓真人如今名字上虽然是湛泸峰主,却并没有袭湛泸之名,而且湛泸剑自从上任湛泸峰主失踪,也就不知所踪。
他在等湛泸峰的峰主回来。
等那个真正袭了湛泸之名的人回来。
望夏腰间悬着长剑,长剑无鞘,剑刃在月色下也不凌厉,反而一片玉一般的温润之感。
湛泸剑,仁道之剑,能持此剑之人,皆是世间难得的有仁心之人。
望夏的身份呼之欲出——
湛泸峰失踪多年的峰主,太皓真人的师兄,沈玉衡的师伯——何湛泸。
“可我不能信你,哪怕你真是湛泸师伯,我也不能信你。”沈玉衡把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笑容温和,却也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她能信的只有自己,无论谁来了,她也不能全然相信。
何湛泸抿了抿唇。
“我不需要你信我。”
话音还没落,他就霍然拔出了悬在腰间的湛泸剑,却是剑刃对着他自己,剑柄对着沈玉衡。
“在找到风归云前,他是你的。”
沈玉衡一愣,还没放下的手就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为何把湛泸剑交给她?
风归云又是谁?
把沈玉衡僵在半空的手按下,然后把剑柄放进沈玉衡的手心,何湛泸把沈玉衡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紧。
他的目光仍然空洞的一片,整个人却鲜活了几分。
星云渐渐掩住月色,没了月光的照耀,何湛泸的面目愈发的模糊,脸上的表情也瞧不清楚。
“再见。”他说,然后他的身影一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沈玉衡呆呆的握着湛泸剑,脑子里混乱的一片,本来就不甚清明的情况更加混乱起来,为今之计,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何湛泸夜半而来并没有让沈玉衡失眠或者其他,他走后不久,沈玉衡就又沉沉的睡着。
第二天沈玉衡第一眼看见的,仍旧是白旌的那张脸,他怀里抱着一堆烤鱼,盘着腿坐在窗台上,嘴里还嚼着鱼肉,他的脚下扔了一堆的鱼骨,他那两柄鱼骨做的武器也扔在脚下,同那些鱼骨混在一起。
“娘子,我们私奔吧!”白旌呲着牙,脸上一道狭长的伤口就被撕裂开来,顺着脸颊往下滴血。
“你怎么了?受了这么重的伤?”沈玉衡一直都是和衣而睡,直接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皱眉看着白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白旌身上的伤口不少,手臂上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衣襟里,他那身银色劲装也染的一块红一块黑。
“娘子,我们私奔吧!”又重复了一遍,白旌伸出手拎起带血的鱼骨武器,跳下来抓住沈玉衡的手,神情极其认真。
白旌从来都不傻,相反,他的聪慧胜过大多数人,只是他性子一向顽劣,又带几分天真烂漫,也就不显得多么聪慧。
他知道无对待沈玉衡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可是知道不代表他能接受。
白旌想起早上和无大吵了一架,还掀翻了书架,又和无打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边也割舍不下。
“为什么?”沈玉衡不解。
她想离开,疯了一样的想,可是这不代表她就会冒冒然的跟着白旌去所谓的“私奔”。
“哎呀,娘子你话好多,当然是因为私奔我还没有玩过呢!”白旌笑的一脸纯良,拽着沈玉衡就破窗而出,他俩身子还没落地,身后的茅草屋就轰然而倒。
扬尘飞起,呛的沈玉衡直咳。
白旌身后还拖着条鱼尾,沙沙的划过沙滩,鱼尾上的伤口流着血,在沙滩上印下一道鲜红色歪歪扭扭的痕迹。
他却顾不上隐藏痕迹,两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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