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好好休息。”出人意料的,宓羲倒是没有出现任何不满的情绪,而是好脾气的哄着沈玉衡,然后起身,看模样是要出去了。
“雪翎,照顾好你家主子,若是希儿出了一点事,我唯你们是问!”只是他一看向麻衣青年时,却顿时又换了一张面孔,那副冷漠骄傲的模样让麻衣青年顿时瑟缩了两下,连连答应。
不过是片刻,宓羲的身影就走远了,连带着宓羲的气息都渐渐的彻底消失,麻衣青年跌坐在地上,抹了抹自己额头的冷汗。
宓羲大人当真是太恐怖了,还是自家王上好啊!
“王上是留在殿中,还是回到下界?”麻衣青年平复了一会心绪,方才对着沈玉衡行了一礼,恭敬的问道。
沈玉衡轻轻一挣,已经从那具身体里面挣脱了出来。
她略一思忖,如今留在这里亦然没有什么用,而且很有可能出什么岔子,自然还是回去的好。
而且这个名为雪翎的麻衣青年……为何一直叫她王上?
沈玉衡按下心里的疑惑,微微昂着下巴看着他。
“自然是回到下界。”
雪翎应了一声,开始施法。
第七百六十四章:自扫门前雪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眼睫上,给她整个人似乎都镀了一层金色,沈玉衡的手指动了动,睫羽轻颤,片刻间就从那一片混沌之中脱离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双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射天弓和落日箭被她枕在了脑下,硌的她后颈生疼,沈玉衡揉了揉眼睛,眼中的迷茫之色渐渐的散去。
宓羲?掌控者……她的双眸微闪,却是把这些都给记在了心里。
“你醒了?”火妍岚的声音飘进耳朵里,她一回头,就看见火妍岚正擦着手,愁眉苦脸的看着她。
“怎么了?”沈玉衡把射天弓背好,又把自己那有些凌乱的头发就着水打理了一下,偏头看着火妍岚。
如今仙界里头越来越多的文明在消失,那些巧夺天工的东西,早就失去了自己夺目的光彩,成为万千废墟之中不起眼的一个,仿佛所有人类存在的痕迹都要被强硬的抹去一般。
“昨天夜里,又有几个人成了野人了。”火妍岚拿五指当梳子,梳着自己的头发,前几天她说到那些野人时,还颇为可惜,如今却已经觉得稀疏平常了,甚至已经是见怪不怪。
沈玉衡的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文明嘛,发展总有个过程,不是吗?”她眯眼对着火妍岚笑,火妍岚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惊的顿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好像傻了一般。
沈玉衡分明笑的挺温和的,只是她却怎么觉着这么渗人,沈玉衡的目光仿佛淬着毒一般,她多看上一眼,身体便冰寒一分。
只是这感觉却也只是一瞬,盖因沈玉衡很快的收回了目光,把自己落下来的一缕黑发盘在了头顶,水面被风轻拂,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连带着她的面容都渐渐的破碎不堪。
“妍岚你和我去幽灵宫走一趟吧。”
“哦,哦,好。”火妍岚连忙应了一声,只是心底却还有些犯嘀咕,方才沈玉衡露出那样的表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玉衡背好长弓,又整理了行囊,对着弋萝玥和溪逾欢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和火妍岚踏上了去幽灵宫的路途。
如今仙界之中已经毁的差不多了,就是那些人,也没幸存多少,那些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忽然变成野人,沈玉衡无力阻止,也没法阻止,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
从前只要眨眼之间便可到的距离,如今对于沈玉衡和火妍岚来说,却也是一段艰难险阻的路途。
二人走过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所见到的却只是荒凉,曾经的良田美池如今也都被泥泞覆盖,沈玉衡皱着眉头看着一切人工雕琢过的痕迹都已经被覆盖,看来仙界的败落是迟早的事,只是想要恢复到之前的繁华,不知道还需要多少的时间了。
如今整个仙界之中,唯一没受到影响的怕是只有幽灵宫了,那神秘的力量仿佛特意避开了幽灵宫,如今的幽灵宫之内,还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妍媸姐姐在想什么呢?”有下头新来的姑娘好奇的凑到了火妍媸的身边,嬉笑的看着她。
幽灵宫里面的姑娘多,是非也不少,不过好在这些姑娘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倒也没在幽灵宫里演出一出出宫心计的戏码来。
“没什么。”瞥了小姑娘一眼,火妍媸收回了目光,也没说告辞,直接就转身走了,那小姑娘被火妍媸给扔在原地,顿时气的直跺脚,只是小姑娘心思也没那么复杂,骂了两句也就过去了。
火妍媸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向那巍峨的宫殿,宫殿的最高端已经没入云端不见,仿佛和这世间隔成泾渭分明的两半,无论这世间有什么样的变化,却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一分。
火妍媸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压下自己诡异的心绪。
幽灵宫的几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处,这仙界之中的所有人都是外来者,他们压根没有拯救这个仙界的义务,如今紧闭大门,自扫门前雪,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只是火妍岚却难免还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如今是不管那些仙界的人,以后他们会不会也是被放弃的棋子?
想到这里,火妍媸也忍不住浑身发寒。
幽灵宫几个公主的做法,未免太让人寒心了一些。
不过火妍媸只是幽灵宫的一个侍女罢了,再怎么厉害也管不到幽听雪他们的头上,如今她除了自己在心里暗暗的惊惧,竟然是连一个可以诉说之人都没有,此刻,她忽然又想起那个自己本家的妹妹来。
当初幽听雪他们把火妍岚几个人都给救了回来,只是几人养好伤之后,就被幽听雪客客气气的给请了出去,当然,这客客气气对的是火妍岚和弋萝玥,像是曲儒和溪逾欢,那是几乎是被丢出去的。
整个幽灵宫里头的男人也没几个,都是一手就能够数的过来的,而曲儒和溪逾欢一来不是谁的道侣,二来又不招几个公主的喜欢,被赶出来自然不会让其他人觉得意外了。
“哎哟,妍媸姐姐你怎么跑这来了,可让我们好找!”火妍媸正想的入神,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只见几个穿红戴绿的姑娘聘婷袅袅的走了过来,打头的捏着帕子,一脸愁苦的看着她。
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最有可能接替火妍媸位置的姑娘,姑娘叫玲珑,整个人也是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颇为讨喜,就连五个公主都对这个姑娘赞不绝口。
而且这姑娘也颇会做人,虽有些小性子,却也不惹人生厌,故而火妍媸对玲珑的观感也颇好。
“有什么事么?”
“六丑公子找您都要找疯了!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多谢了。”
六丑找她?六丑如今能有什么事?火妍媸心中疑惑,只是面上却没显一分,对着玲珑道了谢之后便告辞离开。
玲珑盈盈对着火妍媸福了福身,目送着火妍媸离开。
“玲珑姐,你为什么?”跟在玲珑身后的姑娘看着火妍媸走远了,方才有些疑惑的问出口。
“我和妍媸姐姐共事这么多年,如今只是传个话而已,莫非不应该不成?”玲珑捏着帕子,偏头笑着问道,那方才说话的姑娘顿时消了声,不敢多言。
只是玲珑心里到底想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再回幽灵宫
“到了。”沈玉衡拽了拽自己背上的长弓,目光落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
如今整个仙界都毁了十之八九,幽灵宫却还是一如既往,丝毫不见任何的衰败之像。
前后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已经将幽灵宫和这个世界分明的隔开。
火妍岚和沈玉衡这一路上所见到的景象无一不荒芜,无一不凄凉,如今冷不丁的见到这繁华一如既往的宫殿,竟然是恍惚了半天,有一种犹在梦中的感觉。
只是到底是那荒凉的只剩下西风漫卷的世界是梦,还是这巍峨耸立的建筑是梦,却是不得而知了。
幽灵宫之内的人似乎早就知道沈玉衡他们要来,竟然是早早的派了人来接,那在门里的姑娘看见沈玉衡和火妍岚的身影,立时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那一举一动的姿态,当真是婀娜多姿,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玲珑。
“二位请随我来。”玲珑笑吟吟的迎了上来,朝着沈玉衡和火妍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玉衡的眼皮动了动,抬眼打量了玲珑片刻。
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的玲珑人,只一眼,她就给这姑娘下了个批语。
她骄矜的点了点头,跟着玲珑往幽灵宫里头走。
如今的幽灵宫和沈玉衡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来回行走的姑娘们个个都娇俏可人,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意,那幅无忧无虑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羡慕。
也不知道这群姑娘知不知道外头如今的景象呢?
玲珑带着沈玉衡和火妍岚走了有半刻钟的功夫,就到了一处凉亭之中,玲珑带着二人走过九曲十八弯的廊桥,最后对着那坐在湖心亭之中的人福了福身,语气恭敬。
“公子,沈族长和火小姐到了。”垂着头的人嗯了一声,缓缓的抬起了头。
他的身后,两个随侍的姑娘一左一右,倒是像左右护法一般。
“坐。”六丑朝着对面点了点下巴,示意沈玉衡坐下。
沈玉衡也没有推迟,直接坐在了六丑的对面,如今因为仙界没有灵气,纵然她还有一身修为,却也是没处使,和被封住了也没什么两样,如今她也只是个身体好一点的凡人罢了,也会累,能坐着自然不会站着。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沈玉衡盯着六丑那张脸,希望能够从六丑的脸上看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不过她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对,不由得有点丧气。
“知道。”六丑顿了顿,凝眸打量着沈玉衡。
如今的沈玉衡身上瞧不出任何属于仙或者是神的气息,反倒是像个彻头彻尾的凡人,六丑的目光凝在她的身上半天,才移开了目光。
“你想知道掌控者,还有……”
沈玉衡只是看着他,也不说他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
“还有神。”六丑话音一落,明显听到了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女抽气的声音。
对她们来说,神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他们也只是从六丑和五个公主的只言片语之中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神的存在罢了。
只是卿歌是诧异,火妍媸却是心思跟着活络了起来,想的更多。
从前的火妍媸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不然最后也不会进了幽灵宫,只是如今见的多了,身上那些棱角却也被磨平了,不过这却也不能够改变她骨子里的那些固执。
她不屑于和那些女子同流合污,在她眼里,男人又如何,女人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性别的不一样,就只能够一个人依附另一个人而生吗?
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另一条道路,亦然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醒一醒,可是她爬得越高,才越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渺小。
她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所以只能够寄希望于别人,比如沈玉衡。
然而这种依靠别人的感觉,却也让她感觉到不安和恐惧,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依靠别人是没有用的,唯有依靠自己才能够成功。
然而如今她却发现了另一条途径。
追随,如同火妍岚一样的追随。
火妍媸按捺下自己心头翻涌的思绪,静静的垂首立在一旁,看上去乖顺无比。
“果然,你们什么都知道。”沈玉衡漫不经心的拨了拨弓弦,看上去似乎对六丑的话也没有什么兴趣。
想来也是,沈玉衡当了那么多年的族长,早就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如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让人看透自己的心思呢?
“沈族长谬赞了。”六丑笑了笑,手中捏着的花枝晃了晃,花枝上带着的露珠因为他的动作而滴落了下来,顿时在桌上留下一片的湿润。
仿佛石桌上多了几个暗花似的。
“幽听雪想让你传什么话?”
“一些闲话罢了,只是对于沈族长来说,或许也有几分价值。”
沈玉衡面上仍旧是无悲无喜,仿佛并不是很关心六丑要说什么一般。
只是若是真的不关心,她又为何来这里呢?
显然,六丑没有卖关子的心思,他既然引着沈玉衡来这里,就不是要故弄玄虚的,只见六丑放下了手中的花枝,落下的花瓣粘在他的手背上,和那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