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接到你受伤手术的电话,我也不想再在手术室外面等了。”孔安槐瞪着喻润,努力让自己眼眶不要变红,“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你要变成全民英雄,你在做英雄前也要想想我。”
“……我只是骨折啊。”喻润哭笑不得,“怎么就那么严重了?当时真的是因为就我最靠近岩壁,时间再久一点他那绳子断了一定会出人命才下去的。”
“而且救都救了,我总不能在他要撞到岩壁上的时候让他去撞吧。”喻润很无奈,“我对这类事情有经验,我知道怎么把伤害减到最低,所以只能我上啊。”
“我一点都没有想做英雄的念头,我这辈子只想做你的老公。”喻润看着还在瞪他的孔安槐,“我真的真的很小心,很惜命,好不容易追到你,我怎么舍得走?”
还是瞪他,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其实不像病人,除了嗓子嘶哑脸色看起来也还不错,可病房里标配的病床颜色和消□□水的味道仍然让孔安槐心情很差。
“章天成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草木皆兵了?”被子里面那双手开始抠床单,喻润叹气,握紧她的手,“还是在手术室外面被吓着了?”
“你身上都是管子。”鼻音变得很重。
“……全麻后的监控而已。”喻润声音又哑又有些想笑。
“你还插了尿管。”鼻子吸了吸,孔安槐说完还低头看了一眼尿袋,控诉,“护士让我今晚记录下你到底尿了几毫升。”
“……”这个确实有点丢人,喻润不说话了。
“你又不是左撇子,右手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动,生活都会不方便。”又吸了吸鼻子,“洗澡都不能洗。”
“……”这个他真的没想到那么远,想想骨折而已,能走能跳的应该没有大问题。
“好之前都不能跟我做那件事。”孔安槐下结论,然后重新给他倒温水,棉签蘸湿了,抹在他嘴唇上,“为什么四个小时不能喝水啊。”
他看起来很渴啊。
“因为麻醉没消喝水容易呛到气管。”喻润下意识的回答完之后,反应过来孔安槐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瞬间爆炸,“我右边肩胛骨骨折而已,为什么不能啊?我又不是下半身受伤!”
吼得太大声,突然进来测体温的护士愣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调侃:“哎呦,这精神真不错。”
两个大红脸都沉默。
护士测完体温做完记录,看了他们一眼,带着笑意:“其实不影响的,出院后生活可以如常,只是三周内还是建议用女上男下的姿势。”
……
“谢谢护士。”三十好几的男人刚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乐成了傻子。
护士调侃完笑眯眯的走了。
孔安槐仍然石化在原地。
“你看,护士都说可以,你上来自己动就行。”喻润乐呵呵。
孔安槐不知道是被调侃狠了,还是因为一直担惊受怕后脑子失常了,站起来直接掀开喻润的被子,拉出尿袋和导管给喻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我不会动的,这看了会有心理阴影。”
……
…………
喻润吓着了,一直到晚上吃饭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孔安槐。
就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口一口薄粥喂他,吃完了帮他擦嘴,然后盖好被子。
低头,看了一眼尿袋,冷冷的:“三百毫升,护士说今天你尿量少了。”
……
…………
喻润终于承认,手术是件大事。
起码插尿管这件事,会成为他毕生的耻辱。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映:叉腰,看!!!病房play!!
有没有脸红心跳!
尿管哎!!!
我跟你们说我现在大概一百五十个人有一个人会留一条评论,冷漠脸
所以我开始无所畏惧!!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四章
喻润是个很不合格的病人。
第一天身上插着太多管子; 整个人还算是安分,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硬要孔安槐上床跟他挤一张单人病床; 被孔安槐和护士联合鄙视之后,哼哼唧唧的妥协了。
杨尔巧他们晚上过来的时候帮孔安槐拿了生活用品; 李大荣一直对着喻润很明显的挤眉弄眼。
孔安槐正在低头剥桔子; 自己尝了一口; 皱着眉头把剩下半瓣的塞到喻润嘴里,“酸。”
……
李大荣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心目中形象跟战神一样的老大吃着女人吃剩下的酸桔子; 笑成智障。
“老大你这样真的辣眼睛。”要是拍成照片传给以前俱乐部里面那帮小迷弟看,肯定三观碎一地。
喻润喜欢吃酸这件事; 她也是前阵子才发现的; 在她看来酸的都咽不下去的水果; 喻润一口气能吃好几个。
不过看李大荣这一脸不赞同的样子; 估计也不知道他家老大的奇葩口味。
真奇怪; 为什么李大荣每时每刻都觉得她要欺负喻润?明明每天都是喻润在欺负她。
“你是不是有话想单独跟他说?”孔安槐嘴里还都是刚才酸桔子的味道; 问李大荣这话的时候还微微皱着眉头。
李大荣存在感太强; 挤眉弄眼明显的让她不问都难。
李大荣挠头; 孔安槐这种直接拆穿的本事他都有点习惯了; 倒也不否认:“是有点事情想跟老大单独说,很快的,你跟小巧去一楼的咖啡厅坐坐,就一杯咖啡时间。”
孔安槐还维持这被酸皱眉头的表情,细长的眸子看了李大荣一眼,然后转头看着喻润:“我也想听。”
陈述句。
也不算撒娇; 语气平静的要死。
然后李大荣就看到喻润笑了,对着他点点头:“你直接说吧,我今天真不敢惹她了。”
字面意思听起来挺无奈的,但是配合了表情加语气,李大荣却觉得莫名的被塞了一嘴狗粮。
而且他很为难,和同样为难的杨尔巧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早死早超生。
“就两件事,其中有一件还和嫂子有关系。”李大荣期期艾艾,“刘会长在你受伤后请了好多媒体,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大肆报道一番,一来可以给你争取个表彰,二来可以扩大攀岩影响力,但是嫂子来了之后直接把人给轰走了。”
停了一下,看了眼毫无愧疚表情的孔安槐,补充:“当然,她轰的很帅,我当时也很想轰,就是没有勇气。”
喻润要笑不笑的看了眼孔安槐。
“他们堵在手术室门口。”孔安槐被喻润看的有点脸红,解释了一句。
“嗯。”喻润笑得更暖。
……
李大荣清嗓子,胃里面塞满了莫名其妙的狗粮,很坚强的继续:“现在记者都只拍到了你进手术室,以及之后医生的手术结论,没有拍到你出手术室和养伤的样子,所以想找个时间重拍。”
“再把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一次?”孔安槐抬头,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李大荣被看得心虚,“不是我说的,是刘会长说的,我就是转达下他的意见,然后来问问老大的意思。”
孔安槐咬唇,她有点怒了。
“你想要那些表彰和记者报道么?”她看着喻润问,喻润脾气臭那些领导是知道的,如果不是他默许,她觉得领导应该也不会硬要这样热脸贴冷屁股。
喻润的眼底动摇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看了站在她身后的李大荣一眼。
“这事你别管了,拍个照而已,我躺着推来推去也不用费什么力气。”他后悔了,就不该觉得心软让她留下来听这些事的。
孔安槐瞪他。
“表彰也没什么不好的,弄个大锦旗挂家里当装饰。”喻润晃晃孔安槐的手。
……
这人好烦,每次都用撒娇这招。
“他就是想弄点业绩,再让张教练走动走动,以后在协会里面留个安稳点的位子。”杨尔巧到底是喻润的粉丝,看不得喻润这样陪着笑脸哄孔安槐的样子,“说起来也都是为了你,结果还要跟你赔小心,凭什么啊。”
“……”李大荣拉住杨尔巧的胳膊,开始干笑,“那个,我媳妇该吃药了,我们先走了啊。”
“尔巧。”孔安槐抬头,“能不能说的详细一些?”
她从来没听喻润提过什么协会位子,只是隐约感觉喻润最近的应酬和会议变多了,她以为是比赛快开始了需要交流的事情多才会这样。
喻润,是打算走仕途?为了安稳为了她?
杨尔巧甩开李大荣的手,忽略掉喻润警告的眼神,梗着脖子先给自己壮了壮胆:“我是喻润粉丝团的团长,下面这话我是代表粉丝说的,跟我杨尔巧本人的立场无关!”
孔安槐怔了下。
李大荣开始擦汗。
喻润无奈,下逐客令:“我来说吧,你们先走,不早了。”
“我要听尔巧说。”孔安槐把手里剩下的几瓣桔子塞到喻润嘴里,“我现在很怀疑你说话的可信度。”
“他本来就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杨尔巧受到了鼓励,说的简直委屈,“他肯定都没有告诉过你,他之前对退役后的职业生涯是有其他规划的。”
喻润确实什么都没跟她说。
“在退役之前,喻润就已经拿到了国家级定线员的资格认证,所以他本来是打算退役后进行洲际和国际定线员的考核的,我们粉丝团连助威标语都写好了,结果他在机场遇到了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喻润在B市买了房你是知道的吧。”杨尔巧全身都散发了一股老子豁出去了的气势,李大荣一直在擦汗,喻润头很痛,他没想到自己的铁粉最后会出卖他。
孔安槐点头。
“他本来退役后打算在B市定居的。那边培训也好人脉也好各方面都比H市成熟。”杨尔巧撇嘴,“但是遇到了你之后,他就和纪坚哲在H市开了攀岩馆,这倒也没啥,毕竟还是老本行,承接几次比赛,他参与定线,还是可以继续洲际定线员的考核,所以那时候我们粉丝都天真的以为,喻润应该就是想离你近一点而已,他的梦想还是那个梦想。”
“结果你们就在一起了。”杨尔巧摊手,“身为铁粉,喻润好不容易追到老婆我们本来是很开心的,但是我们发现他变了,他和张教练越走越近,每天忙着和领导混脸熟,上个月M国的资格认证考试也没去,粉丝私信问他定线员的事情,他只是回了一句老了不想做了。”
“你能相信喻润这种人说出老了不想做了这种话么?”杨尔巧已经完美融入粉丝氛围,痛心疾首,“当年手指韧带伤成那样,俱乐部都要放弃他的时候,带着伤病没日没夜训练拿下IFSC世界杯积分第一的人啊,居然说自己老了不想做了。”
孔安槐抿嘴。
“喻润今天送到医院的时候你不在,医生给他做处理的时候还笑话他为了攀岩不要命。他这肩膀伤本来可以避过的,只要他愿意伸出右手格挡一下,结果他为了保护右手韧带硬是用肩膀去挡了那么一下。”杨尔巧说完这句话,喻润的脸色就变了,李大荣已经不管不顾的开始把她往外拽。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肌肉厚,骨折不担心位移太严重才去撞的么,他要不是对攀岩还有留恋,为什么那么怕使用右手?”拉到门外杨尔巧还在大声反问。
“姑奶奶哎,我求你了,这些话我们两个私下说说就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姐姐和孔安槐对攀岩的态度,你这样不是逼着他们分手么。”李大荣的话带着懊恼,“老大认死理就是喜欢孔安槐,两者总是得放弃一个的,你又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可是我不爽啊,我们有多久没看到他攀岩了?”声音已经走远,杨尔巧后面还说了什么已经不太听得清了,孔安槐一直没动,低头抿嘴。
她以为,他们之间关于攀岩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她说过她会多了解攀岩,喻润也似乎渐渐的把重心放到了攀岩馆,做的有模有样,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满足的样子。
喻润很少再提攀岩,而她从来没有问过喻润,他的梦想是什么。
因为她自己其实没有梦想,民宿是喻泽想开的,开到现在,要养活公司里的人,要养活自己,事业变成了一种责任,推着她往前,她就从善如流的一路往前。
记者采访创始人的时候,也问过她和梦想有关的问题,她的回答都很官方,无非是让飘&民宿变成品牌精品之类的话。
她没有太明显的个性,没有特别想要的梦想,因为过的平和幸福,所以也没觉得缺了什么。
自然,也就很容易忽略,看起来满足的喻润是个有梦想的人。
对于攀岩的执着,让他宁可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也不想损害右手韧带。
撞向岩壁的那一瞬间,身体做出的本能反应。
就同那天路边炸雷的时候,喻润下意识的用手去挡住她向前倾的身体一样,本能反应。
他的梦想是定线员,而为了她,决定选择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