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事情楚然已经不太记得了,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陌生的天花板,楚铭正红着眼睛坐在床边见他醒了连忙医生护士的都找了来。轻微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骨裂、内脏轻微破裂出血,医生口中说出去每一样病症都吓人的很,总结下来就是自己被打得很惨至少要住院观察一个月,出院后也要尽可能长时间的卧床修养。
而打他的那个男人就是戚杭所谓已经分手的国内男友,而自己则被当成了楚铭。事情的经过楚铭不愿详说,从结果看来他哥和戚杭经过这么一闹已经彻底分手,这是楚然曾经做梦都想看到的“好事”,然而现在真的发生了他却再也感不到半点儿的欣喜。
楚然对医院这个地方比较有阴影说什么也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而楚铭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也的确没时间一直陪着他,于是再三保证会按时回来复查之后被允许出了院。住的地方已经换了新的,比原来的公寓小了很多却更有家的感觉,楚然的手机在那次突发事件中摔坏了楚铭却一直不提维修或是换新机的事儿,只说家里有固定电话而且每间屋都装了分机有什么事儿直接打给他就行。
楚然知道他哥这是不想让他和纪遄飞再有联系,而他自己也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样去面对。时至今日,楚然很清楚自己是喜欢纪遄飞的甚至可以说是深爱着他也不为过,但他同时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单单凭借着情和爱就能解决。
再回到博洛尼亚已经是三个月后,张家明给了他新的房门钥匙之后就匆匆出了门。楚然一个人站在客厅里环视着这个自打他住进来后就从未没有离开这么久的房子,却发现似乎每一处都能看到自己和纪遄飞的影子。
楚然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还念着这个连月来音讯全无的人又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有些人爱就爱了,如果无缘相守也就只能深深埋葬,还好把心爱之人偷偷埋藏在心底的这种事他楚然还是比较擅长的。
另一边,纪遄飞接到张家明的电话后基本上是一路狂奔着赶来的。站在那个曾经进出过无数次的房门前,纪遄飞平复了一下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才抬起手来叩响了门板。
“又忘带东西了吧?”楚然以为是张家明去而复返所以边说边笑着打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的纪遄飞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小然!”纪遄飞根本不等楚然反应便直接冲了上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不住地念着他的名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欢呼雀跃地叫喊着——是小然!小然回来了,他的小然回来了!
然而,怀里的人却很快挣扎起来,最终硬是推开了他十分平淡地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小然,这几个月我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纪遄飞连珠炮似地说道,一字一句都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块,在楚然原本已经归为平静、至少是已经假装归为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去我哥那儿了。”楚然知道纪遄飞的性子,他既然已经进了门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离开。于是,只淡淡地应了一句便转身往里走去。
“我去过那不勒斯找你,可是楚铭哥好像搬走了。”
“嗯,我哥搬家了。”
“那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纪遄飞几步绕道楚然面前,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写满了期待的眼睛问。不待楚然开口便又很快补充道:“啊,走也没事,小然你带我一起或者告诉我要去哪……”
“我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楚然面无表情得打断了纪遄飞的话,却终究是犹豫了一下没去看那双棕色的眼睛。
“什么意思?”眼角的余光里纪遄飞迟疑地歪着脑袋,一双手用力掐握住自己的胳膊摇晃着:“小然你要去哪儿?不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我哥已经申请调职回国内了,我也马上就毕业了……”
楚然后面还说了些什么纪遄飞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听,只被他一口一个“我哥”叫得心烦意乱,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儿的涌上来。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楚然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离不开楚铭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忘记过你哥!是不是从头到尾喜欢的就只有你哥!!”纪遄飞回过神来,这不经大脑的两句话已然是脱口而出,楚然脸上震惊又愤怒的表情随时刺得他心疼。
“纪遄飞,你是这么想我的?”楚然气得直哆嗦,从脖子到脸一片火辣辣的热涨。他设想过很多种纪遄飞听到自己要离开后的反应,但从来不曾想过他居然会质疑自己的感情。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自己的身心都交付给一个人,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其实,话一出口纪遄飞就后悔了,楚然虽不像自己天天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但言行神色中所流出的情感却是骗不了人。可在这节骨眼儿上他偏又不知道堵得哪门子气,愣是梗着脖子什么认错服软的话都不肯说。
“好,好,好。”楚然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见纪遄飞依旧不说话还紧绷着下颌抿起嘴唇一副愤愤然的模样,便把心一横直指着他大声说道:“纪遄飞你没说错,我是喜欢我哥,我一直都喜欢他,我不光喜欢他我还爱他!”
第70章 第 70 章
【70】
“你胡说!”纪遄飞一双眼睛圆睁着瞪到不能再大,眼底涌动着的怒火仿佛顷刻便会喷薄而出,厉声呵斥之后半张着嘴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胡说?”楚然强忍着鼻腔眼角泛起的酸楚,扯起一边的嘴角做出一个说不上是嘲讽还是自嘲笑:“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不过是帮你印证一下,怎么就胡……呃……”
楚然话还没说完,就被纪遄飞一个箭步冲上来揽着后颈堵住了嘴唇,丝毫不在唇齿间流连直接侵…入到口腔。这个霸道又蛮横的吻一下子就让楚然想起了数月前的那一晚,心脏迅速结冰侧腹隐隐作痛,颤抖着身子拼命挣扎起来。
纪遄飞本就是怒火中烧的状态,又见楚然挣扎得厉害更是热血上头气得不行,便也顾不得胸前的推拒和背后的胡乱捶打,一手紧扣着楚然的后颈强迫他被动地承受着口腔内的侵…略,另外一只手连推带搡直带着人往沙发上倒去。
当楚然感觉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去的时候,被肆意蹂…躏了半晌的唇终于有了片刻逃脱喘息的机会,即便如此整个人也还是被摔得懵了片刻。他有些脱力地躺在沙发上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还不及起身就被跨座上来的纪遄飞撑了两手在脸侧如被锁定的猎物一般死死盯着。
这一怔,就让早已丧失思考能力只凭冲动和本能行事的纪遄飞有了可乘之机。他收回一只手拉扯楚然衣服的下摆,手掌急切地钻进去揉捏那有着薄薄一层脂肪的腰侧,仿佛在确认这具身体还是属于自己的一样。
虽然同为男人自己还比纪遄飞大三岁,但是在体能和武力值上楚然不得不承认拼不过这个正压在自己身上看着像只巨型犬实则是个狼崽子的家伙。便干脆放弃了挣扎,两手顺从地垂了了下来放在身侧,面无表情地看着近在眼前满是怒色和哀伤的脸孔,言语带冰一般的说道:“怎么?你还想像上次一样用强的?”
“不,我不是……”纪遄飞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猛地坐起身子急急地辩解着,一张已经开始显现出棱角的俊朗面庞上瞬间失了血色,爬满了愧疚的神色。那一晚可以说是纪遄飞的死穴,不肖别人说就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当时对楚然的所作所为,而现在他居然又要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纪遄飞就像是被电击了似的连忙从楚然身上爬下来,耷拉着脑袋杵在一旁反复咬了下唇再松开,直到楚然也站起身来想要绕过他离开时才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小臂,却仍是垂着眼说道:“小然,我,我说的是气话,我喜欢你啊。”
“呵,喜欢啊……”楚然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好一会才转过身说了这么一句,脸上是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神色语气之中却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凄凉。他何尝不是喜欢纪遄飞的,只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小,小然你别生气,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喜欢你的!我是真心喜欢……”
“纪遄飞。”楚然的泪已是流了满脸,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甚至看不清近在眼前的纪遄飞是什么表情,却依旧倔强的任由他抓着手臂站在那里不肯抬手去擦一擦。
半晌,楚然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复又缓慢吐出,似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开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说喜欢我。你的喜欢到底是什么?它能带来些什么?又能支撑我们走到哪一步?如果你只是想和我亲亲嘴做做…爱的话,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喜欢了。”
“……”
纪遄飞在楚然一连串的诘问下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也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其中的任何一个。他只知道自己是喜欢楚然的想要楚然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并会尽己所能的对他好,至于楚然心里是怎么想的、想要的又是哪种好,则完全没有纳入过自己的考虑范畴。
自己这是做错了吗?纪遄飞抬起眼看着满脸泪痕红着眼角拼命压抑着抽泣的楚然,心里空落落的疼,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才是对的。手上却慢慢松了力道,任由楚然在这满室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转身离开,却不想这双手一松开却是长达五年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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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在手里的手机嗡鸣着震了两下,这才把楚然从漫长的记忆长河里唤了回来。不知道是与纪遄飞的重逢太过突然,还是这之间隔了一千五百个多个日日夜夜,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最初的那一天楚然隐隐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但随着纪遄飞的出现,他的一言一行、欲言又止的表情、隐忍有炙热的眼神,都在不断地敲击着楚然深埋于内心之中的那段过往。终于,真正的记忆闸门轰然开启,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醒着还是在睡梦中,楚然的思绪始终在有意无意地围着在意大利的那几年打转。
也正因为如此,楚然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对这段往事做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曲解和粉饰。他彻底记起了自己和纪遄飞是因为什么而分开,记起了那让自己痛彻心扉的情感到底是因谁而起,甚至清楚想起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说过的每一句话。
手机屏幕在楚然轻叹着垂下眼的时候暗了下去,他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还有不知是谁发来的消息没有看一样重新按下电源键。亮起来的屏幕上保持着之前短信弹出的预览窗口,左上方湖蓝色加粗的字体显示着纪遄飞的名字。
小然,在忙吗?
我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大概明天就能回去。
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吗?
楚然看着短信窗口里的三行字句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才好。说到底,纪遄飞用这种征求意见似的语气发来消息自己又能怎么回复呢?说不让他来,他就真的不会来了吗?如果纪遄飞真的乖乖地听话不来找他……
想到这里,楚然连忙摇摇头想要把心底突然涌上的焦躁与酸涩全部甩掉。当初虽是自己决定离开的,甚至这么多年来不惜暗自篡…改了最后那段算不上美好的记忆,足以见得五年前的他是有多么喜欢纪遄飞这个人。
可是一记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楚然就觉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纪遄飞。为什么同样是经过了五年的时间,曾被自己狠狠抛下的纪遄飞再次出现却还是一副满心欢喜的样子,一双眼睛里的深情与爱恋也是浓得化不开,尽管他试图去隐藏却根本藏都藏不住半点。
正当楚然内心纠结难安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两下,早已暗下去多时的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的短信,发信人自然还是纪遄飞,但内容却只有“小然,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这样简短的一句话。
尽管是这么句没头没尾话,楚然还是一下子想到了五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纪遄飞有些慌张又语带恳求地说着让自己别生气的样子。现在细想来,自己当时气得不止是完全没有为两个人的未来设想过的纪遄飞,还有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重重阻碍全然无能为力的自己。
而眼下,如果只有让纪遄飞来和不让纪遄飞来着两个选项可以选的话,楚然无疑还是倾向于后者。既然分开这么多年并没有让彼此好过多少,楚然便暗下决定这一次要顺应自己的心来走接下来的路,那种只能把深爱的人藏在心底假装并不在意的感受他再也不想体会了。
于是楚然点开短信界面,飞快地按动着屏幕上的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