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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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在水一方-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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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秀明本是一心扑在周洲身上,听闻我们谈起此事,他懵懵懂懂,抬起头问道:“你们说妹妹什么呢?”
  阿娘点了点他的额头,宠溺一笑:“说妹妹像你娘一样好看呢。”
  佟秀明眉眼弯弯地笑道:“嗯,妹妹很好看!弟弟也好看!”
  说着,他便趴在阿姊腿上伸着脑袋直直地瞅着我怀里的周洲,那眼里全是对周洲的喜爱;而周洲却只是睁着眼嘟着嘴看着周遭的一切,眼珠四处乱晃,双腿突然蹬了两下,咯咯笑了起来。
  见此,佟秀明已蹿到我跟前,弱弱地问着我:“姨,我能摸摸他么?”
  我笑着点了头,阿姊却在一旁出声提醒了一句:“明儿,你轻些。”
  佟秀明已是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将要触摸到周洲的脸蛋时,他又犹豫了,小心翼翼地用指头轻轻点了点周洲松软光滑的脸蛋,双目顿时亮了:“软软的,真可爱!”
  他触摸了多次,周洲似乎有些不乐意了,微微蹙眉别过了脑袋,嘟哝着似要哭了。见状,阿姊忙起身拉过佟秀明,略带责备地唤了一声:“明儿!”
  佟秀明也有些委屈,瘪瘪嘴:“弟弟一点也不可爱!娘,我要去找爹!”
  阿姊没多说,松了他的手便道:“去吧。”
  周洲却只是哼唧了几声,便止住了哭声。
  我见阿姊一脸歉意,忙笑着宽慰道:“小孩子下手本没轻重,秀明也是喜爱他,才想要亲近他。大姊,你也别责怪孩子。”
  将近午时,陆陆续续有乡亲前来就座,摆满桌椅长凳的天井内一时热闹无比。
  也许是这乡里唯一一位教书先生家的喜事,这场宴席竟比我见过的都要热闹喜庆一些。
  我早已知晓周彦华在某些方面是特别讲究的人,即便我也说了这场满月宴一切从简,他却依旧将家里布置得十分喜庆,丝毫不逊于他娶我那天的场景。
  看着喜庆洋洋的小院子,听着亲友乡亲的祝福,不管真情假意,都令我欢喜。
  酒宴还未开始,桌上已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交谈声不绝入耳。
  然,原本热闹的院子,却因一个人的到来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里。
  县老爷的名声功绩,白水乡民皆有所耳闻,又因修路一事,县老爷的样貌,更是被人悉知。
  赫连平乍出现在天井的人群里并不怎么引人注目,只是不知是谁眼尖,注意到了从旁而过的正是亲民爱民的县老爷时,顿时惊呼一声:“县老爷来了!”
  这一声惊呼惊着了周围的人,也引得邻近几桌的人纷纷向着赫连平的方向看来。
  顿时,这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因客人悉数到齐,我托阿姊与阿娘在屋里帮忙照看照看周洲,便去厨房那边看看准备得如何了。
  回来时,便见到了这一幅寂静怪异的景象。
  一眼,我便看到了人群里的赫连平,以及和他一道来的赖冬青。
  我穿过人群,朝着两人走来,人群里的气氛也慢慢松弛下来,一切如常。
  走近两人,我便满腹疑问地道:“周彦华不是在前院,怎么你们自己就进来了?炤儿还好么?”
  赫连平毫不在意地笑道:“她好得很,嫂子别担心,如今养着伤,不便来看她侄子,托我带了份礼。嫂子也别跟我客气,阿烨忙着招待院内的客人,我们之间也不用讲那一套。我至今还未见过我干儿子呢,自然第一要事就是来这里了!”
  干儿子?
  不待我发问,赫连平便笑着解释道:“阿烨的儿子可不就是我的干儿子么?嫂子你放心,认了我这个干爹,我就不会亏待我儿子的!”
  我讪笑连连,实在不知如何去应付这豪放不羁的县老爷,便对一直默然不语的赖冬青说道:“冬青许久都没来了。前阵子听炤儿提起,婶婶最近老毛病又犯了,如今好些了么?”
  赖冬青错愕不已,眉间一丝异样情绪一闪而过,随后,淡然一笑:“没什么大碍,如今好多了。”
  见他如此说,我也不再多问,领着两人上了台阶,虚掩的屋门却突然从里打开。
  开门的正是阿姊,见到我,她便笑着走来:“正想去找你呢!孩子这会儿饿了,你快去!”
  阿姊说着便拖着我的胳膊往屋里走,走了没两步才发现身后还有客人,便又转过身去。


第42章 此心换得一家亲
  阿姊身在佟家,因受佟家的束缚,虽不至于如佟家女人一般闭门不出,却也算得上是足不出户了。
  对于赫连平她自然从未见过,而自从赖冬青离开白水乡后,她也有许多年未见过他的面。
  转身后,她并未细看面前的两人,许是为自己方才的失礼感到羞愧,埋着头赔了礼。
  赫连平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介绍了起来:“我们是周先生的朋友,来此是想看看孩子。不知怎么称呼?”
  许是感受到了赫连平的善意,阿姊温婉大方一笑:“我是美珠的姊姊,叫我美珍就行。”
  阿姊说着已带着赫连平上了石阶,继而与我一道朝屋子走去。我见赖冬青并未跟上来,在跨过门槛前,扶着门框回头看去。
  却见他正站在石阶下怔怔出神,那模样有几分痴。
  我猜到他许是因见了阿姊的缘故,也没叫住已进屋的阿姊,转而轻声开口唤了一声:“冬青?”
  赖冬青回过神,尴尬地笑笑,抬步缓缓上了台阶。
  我早已听见周洲呜呜咽咽的抽泣声,而阿娘已抱着他将他送到我臂弯里,笑着说道:“他饿了,你进里间喂喂他,客人我与珍儿会替你招待。”
  我抱着周洲向里间走去,路过阿姊时,阿姊正在桌边准备着茶点,也没留意到已进屋的赖冬青。
  赖冬青的心思除却我与周家兄妹,阿娘与阿姊压根不知道。也许赫连平从周炤那儿也知晓了些,但是,看他方才与阿姊的交谈来看,他并不认识阿姊,想是也不清楚赖冬青的心思。
  我看得出赖冬青对于在此突然遇见阿姊是有些意外的,甚至有些局促不安。为消除他的紧张不安,经过阿姊身边时,我用身子轻轻撞了撞阿姊的手臂,对着她重新介绍着两人。
  我看向赫连平,笑着向阿姊介绍道:“这位呢,便是亲民爱民的县老爷,是周先生在长安的友人。”
  我的目光又溜向赖冬青,带着笑意调侃道:“这位是熟人,许多年未见了,姊姊一时没认出来吧?冬青,别在门边站着了,过来坐。”
  经我这么一说,赖冬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也是被阿娘拉着坐在了桌边。
  “冬青也来过几次了,却是珍儿在佟家怕是没见着面。”阿娘随之坐下,替赖冬青斟过一杯热茶,笑着说,“也怪不得珍儿没认出来,冬青的样儿变了,若不是之前也见过,我怕是也认不出呢。”
  阿姊却是面色尴尬地笑道:“方才在屋外还真没认出来。他站在那儿不说话,我也不敢胡乱说话。我是听人说赖老板如今在外做些珠宝生意,难得一见,怠慢之处,赖老板不要见怪。”
  阿姊这话说下去只有少许寒暄的意思,更多的是生分之意。
  对男子,除却亲人,阿姊从不会与男子过分亲近。
  即便是赖冬青还在白水乡时,她与他其实也并不怎么亲近,反倒是我与他走得近一些。
  而听闻阿姊称呼自己为“赖老板”,赖冬青的眼底明显流出失落的光芒,面上却依旧是温和腼腆的笑,微微笑了笑,也算是回应了。
  我去里间喂饱了周洲,他便睡下了。
  此时,外边的宴席也准备妥当,众人陆陆续续落座。
  周彦华招待客人相继落座后,便进屋来请赫连平和赖冬青入座,阿姊与阿娘也被请出屋与一桌亲友坐在了同桌。
  我出屋看了看,赖冬青与赫连平那一桌在宴席的最里边,多是与周彦华相交甚密的朋友和学生,阿娘与阿姊却是和花表姨同桌。
  周彦华安排好宾客后,特意回屋了一趟,见我一个人守在床边看着周洲,他过来询问了一句:“你饿不饿?”
  我摇摇头:“方才陪着县老爷和冬青吃了些茶点,倒也不饿。你去陪着客人吃些酒吧。眼下周洲睡下了,我也走不开身,外边的客人也由你应付了,我也实在是应付不来。”
  周彦华应下后,又看了一眼熟睡的周洲,这才拉过我的手,微微含笑地凝视着我。
  我不知他为何这样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挣开他的手掌,埋头催促道:“好了,你快去!”
  周彦华也不再耽误,摸了摸我的头,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悠悠南风穿窗而入,清凉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却又总是被外头的声音赶走了瞌睡。
  我撑着头倚在床沿打了会盹,猛然惊醒时,周洲早已睡醒,此时正一个人喜滋滋地在床上蹬腿伸爪,一会儿发出咯咯笑声,一会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倒是自得其意。
  见我醒来,他猛然一个翻身,吓得我连忙倾身过去,他抓着我的衣袖便往身上蹭。看他如此,我的心早已酥化了,忙将他抱进怀里。
  周洲自出生起,身子就有些瘦弱,养了一月虽圆润了些许,较之平常婴孩,身子仍旧显得瘦弱单薄。孕期,阿娘与周彦华从不会吝啬,按理说,本该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许是前期我心情抑郁,加上后来受到几场惊吓,影响了胎儿的正常发育,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如今,他的脸面渐渐长开,眉眼与周彦华何其相似啊!
  我抱着周洲坐在床头与他嬉闹了片刻,便见阿娘提着食盒朝里间走来,近了我跟前,看着周洲正精神着,便笑道:“这孩子倒不闹腾。美珠,你过来吃些吧,孩子娘替你顾着,也好带他出去凑凑热闹呢。”
  阿娘说着话,已在床边支起了矮桌,将食盒内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摆好餐具后,阿娘又催促了一声,我只得将周洲交到阿娘手中。
  阿娘接过周洲,笑着对周洲道:“你今儿可是咱们的小寿星,大家都盼着沾沾小寿星的福气呢!”
  我看着阿娘对着周洲满脸溺爱时,笑道:“娘,您当心些。”
  阿娘连连应声,抱着周洲笑呵呵地出了门。
  桌上的饭菜是阿娘特意为我备下的。因我的身子还在调理中,阿娘备下的也都是清淡的菜色;又因近些日子,我偏爱甜食,周彦华特意从镇上置办了芙蓉和莲子,冯婶每日都会在午饭时为我准备一份芙蓉莲子羹。
  今日,因是周洲的满月宴,请来的厨子并不知晓我的这一饮食习惯,若非周彦华的吩咐,也断然不会特意为我炖了一份芙蓉莲子羹。
  白水乡并不富裕,对于芙蓉莲子羹这样的甜品,难得吃上一回。周彦华作为白水乡里的教书先生,又能从学生手中收下多少束脩?
  对于周彦华这样大手大脚花钱,我曾与他说起,他反倒埋怨我不会过日子。
  眼下,家里添了周洲,我对于他这样毫不吝啬的行为有些气愤,然,只要与他提起,他又总说这些事不用我操心。我若说得多了,他反倒有些不满了。为夫妻间少些嫌隙,我只好不再提起。
  此刻,听着外头的喧闹声,喝着甜丝丝的羹汤,我觉得很满足。
  外边的热闹喧嚣,令我有几分心动向往。填饱肚子后,我将残羹剩饭收拾妥当后,漱了漱口,提着食盒出了屋子。
  天井内的酒席将近尾声,有几桌的客人早已离席,而留下来的几桌客人或喝酒畅谈,或聚在一块儿闲聊。阿娘抱着周洲便坐在一桌的女人里有说有笑,周洲却是一点儿也不怕生,竟也被那些人逗得眉开眼笑。
  见此情景,我也没有多加停留,将食盒送去厨房,却见冷清清的厨房里阿姊一人守着灶台。我不知她何故在此,忙搁下手中的食盒,上前问道:“大姊,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阿姊回身看向我,笑得恬淡温柔:“有几桌的客人喝了酒,我想着让请来的厨子煮些醒酒汤给客人醒醒酒,哪知他们才被周先生请上了桌,我闲着也是闲着,也便代劳了。”
  按理说,阿姊来此是客,我却疏忽到让她来做这些,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然而,我也知晓阿姊不会计较此事,当下也不多说,忙拉着她往外走:“这儿我守着,就麻烦你与娘多陪陪客人吧。”
  阿姊知晓我不愿与家里的亲友相处,并不推辞,只点头笑道:“那我就去了。再煮一会儿,你就将这醒酒汤给客人送去醒醒酒。”
  我连连应下,又在灶台旁守了一会儿,正装了醒酒汤要给客人送过去,却见周彦华正急急地向厨房而来。我不解来意,迎上前,还不及询问,他已从我手中拿过了装着醒酒汤的食盒,笑着说道:“我送去就好,你歇歇。”
  这话说得倒是我今日多有操劳一样。
  今日,我多是在屋里坐着陪着周洲,要说该歇下的人是他才是。
  当下,他拿了食盒便朝着天井那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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