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陆存续暗中布局了不少。”萧嵘微笑道。“我有些好奇,你帮陆存续在军中安插人手,究竟想谋算些什么?”
关戎良目光闪烁:“什么安插人手,我不懂,我和存续兄只是普通朋友,我关戎良对云国的忠心,日月可鉴!你别想随意对我泼脏水!”
萧嵘点了点头,不羁地扬了扬唇,笑得明媚:“你当然对云国忠心,可是陆存续呢?这些年他打着培养门客的幌子,向军中输送一波又一波人才,虽然看似不过是提携门客,也是为国尽忠,甚至还可以帮关将军你笼络人心,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些人,是听你的,还是听他的?”
关戎良心下一惊:“你什么意思?”
萧嵘慵懒地笑了笑:“没别的意思,只是给你提个醒,你拿他当兄弟,可是事实上,他或许只是在利用你,甚至在暗不见光的地方,或许还嘲弄着你识人不明的愚蠢。”
萧嵘整了整衣衫,将书信按在关戎良手心。
“言尽于此,关将军还需好好思量。”
说罢,他起身离开。
关戎良望着萧嵘的背影,陷入沉思。
存续兄……
他们相交莫逆,他们互相扶持。
“不,你这是在挑拨离间!”关戎良恨恨道,“我不会信你!不会!”
萧嵘扬了扬唇,洒然离开。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陆存续,我不信你没有破绽。
上一次没有搬倒你,是我的大意,这一次,我不会给你丝毫机会。
☆、第185章 真的很凶残(上)
黎夏醒来的时候,屋外很吵。
他揉了揉眼睛,不经意间扯动了胸腹间的伤势,有些痛,也因着痛很快地清醒过来。
他昏过去的时候还在关渡城的城墙上,现在是……转眸四下看去,很熟悉的环境,他回来了?
脑海中蓦然想到了什么。
郎君呢?
屋外更加吵嚷了,似乎有不少人,黎夏想了想,挣扎着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
“说了三日后迎亲,你们现在来做什么?”席延挡在门外,面对着一众穿戴整齐的小厮。
人模狗样,席延在心里暗骂了句。
“让开!都给小爷让开!”一声嚷嚷从人群后面传来。
人群应声分开。
魏显是被抬来的,然而他好似一点记性都没有,明明上一次被教训得很惨,这一次却依旧没有丝毫觉悟。
望了眼凶神恶煞的席延,魏显得意地笑了笑:“这一次,你们可不能拦我。”他很不要脸地笑了笑,“这桩婚事是王上亲口赐婚,你们若还敢拦我,便是抗旨,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说到最后,魏显挑衅地冲着席延笑了笑。
“今日,我可是来下聘的,王上亲自赐的婚,我可不敢怠慢。”他四下张望了下,“我家夫人呢?落月呢?”
席延咬牙,依旧拦在门口不动。
“就算王上有令,我也不会让你进去,聘礼留下,你可以走了。”
“呦!”一个小厮上前推了推席延,“还是那么横啊!前几日你不是很嚣张吗?有本事你再打我们一顿啊!”
席延沉眉,一声不吭。
他不能动手,有丹王的圣旨在,他若动手定然会让魏显他们抓住把柄,而魏莫言等的就是他们露出破绽,好一击而中,彻底打垮荆府。
魏显冷哼一声,正欲让小厮推开席延冲进去的时候。
一道身影落入视线中。
“夫人!”他大声望着南宫落月喊道。
南宫落月依旧步履轻盈,波澜不惊,一点一点地走到近前。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魏显缠着绷带的右臂上。
“你,当真要娶我?”淡淡挑眉,南宫落月问道。
魏显淫亵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南宫落月轻呵了一声。
“那落月还有一问。”她的目光轻轻凝了凝,“敢问……魏郎君,怕死吗?”
一句话陡然间让温度凝了下来。
魏显面色青白:“落月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落月轻颔首,做思量状:“只是想知晓,魏郎君值不值得落月倾心相待,世人言,生死相许,若是在落月与生命之间,要你做出选择,你要如何去选?”
魏显闻言,面色却松了下来。
小娘皮,和我玩这一招?想这样就逼我放弃?小爷我才不是吓大的!
魏显作痴心状:“若能得南宫姑娘倾心,死又何妨?”
南宫落月笑了笑,转头望向席延:“自是这般,放他们进来吧。”
席延怔了怔:“南宫姑娘?”
南宫落月轻颔首:“照我说的做。”
“好。”席延应道。
黎夏望着一院子的人,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
席延转头间望见黎夏,犹豫了下走了过去:“你醒了?”
黎夏点了点头:“郎君呢?还有,”他望向魏显,“这是怎么一回事?”
席延叹了声,索性将事情的因由对黎夏说了遍。
“真是欺人太甚!”黎夏咬牙,“不行,我绝不能让南宫落月嫁给姓魏的!郎君不在,我怎能让他们这样欺辱我荆府!”
“你想怎么做?”南宫落月走近,淡然瞥了黎夏一眼,“你又能怎么做?”
“我……”黎夏怔了怔,咬牙忿忿道,“我去杀了他!”
南宫落月愕然,旋而禁不住轻笑,目光幽幽落在黎夏面上。
“真巧,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她微笑道,“我可以嫁,但能不能娶到就看他的命了。”
黎夏目光晃了下,惊讶地望着南宫落月,一时不知作何应答。
“不过呢。”南宫落月轻轻在黎夏肩头拍了拍,“这件事用不到你去做,我会做得干干净净,一点差错都不会有,在这世上,杀人是一门技术,刚好,我在杀人一道上浸淫已久。”
黎夏怔住:“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我还是回床上躺着去吧。”
席延轻笑了声。
“我在厨房里煮了锅狗肉,我去看着锅。嗯,看锅。”
凶残,太凶残了!
不过……干的漂亮啊!
“落月呢?”内堂中,魏显得意地喊道。
南宫落月轻轻揉了揉脸容,换上最得体的笑容,朝着魏显走去。
杀人是一门技术,而这门技术不可或缺的一点,就是伪装。
她一向可以做得很好。
魏显抬头,便看见南宫落月带着如春风般温润的目光走了过来。
……
……
一路,策马驰骋。
三日后,清晨,红蔷城已然在望。
荆长宁勒马止步,轻扬唇笑了笑。
她回来了呢。
刚下马,荆长宁听见肚子很不给面子地叫了声。
“哦,饿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呢喃自语道,“唉,好怀念萧嵘给我准备的一堆吃的哦。”
说着,唇角攀上一抹如水的温柔。
“算了,先去找个地方吃上一顿。”
红蔷城清晨,最好吃的应该是东巷里的葱花面,再加上两个清亮亮的荷包蛋,想着想着,荆长宁禁不住舔了舔嘴唇。
行动有的时候是可以比脑子快的,尤其是在面对吃的的时候。
荆长宁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东巷。
面前,是一个面摊子。
卖面的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夫妻,偶尔还能看见他们七八岁的小女儿。
荆长宁对丹国很熟,熟到能认清每一个人。
“苏姐,给我一碗葱花面。”荆长宁舔着嘴唇眨着眼睛,伸出两只手指,“加两个蛋。”
妥妥一副饿惨了的馋猫样。
那裹着蓝花头巾的女人憨厚地笑了笑:“好嘞!马上就来!”
荆长宁托着腮,一本正经地嗅着空气中葱花在油中爆开的香气。
耳边却忽的传来一阵不合时宜地声音。
“你说那荆长宁也真是可怜!”一个十四五岁小姑娘叹道。
荆长宁僵了僵。
低头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我可怜吗?
转头,她望向那个小姑娘。
“荆长宁是谁?他哪里可怜?”她问道。
☆、第186章 真的很凶残(下)
小姑娘瞪大眼睛打量了荆长宁,足足半刻钟。
“你,你是刚来红蔷城的吧?连荆长宁都不知道?”小姑娘说道。
荆长宁下意识揉了揉脸。一路风尘仆仆,貌似还有些脏。
“不知道,说说呗。”她笑着望向那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扑闪,有些可爱,看着荆长宁笑嘻嘻的样子,显然也挺乐意八卦一下。
“那荆长宁很厉害的。”她上来第一句就这样说道。
荆长宁点了点头,附和道:“听名字就很厉害。”
小姑娘一脸那当然的样子:“我跟你说,红蔷城里未出阁的姑娘,最想嫁的人,那荆长宁绝对能排上前三!”
荆长宁的唇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很快换上一幅了然的样子。
“毕竟听名字就长得很帅。”她继续附和。
小姑娘瞥了荆长宁一眼。
“那是,还有啊,我跟你说。”她凑上来,“那荆长宁据说洁身自好,从来没有人见他勾搭过漂亮姑娘!谁要是能嫁给他,那绝对会很幸福!”
荆长宁心里紧了一紧。
“他身边就真的一个女人都没有吗?”荆长宁说道,“说不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小姑娘一拍脑门。
“对了,扯远了,我跟你说,荆郎君最近好可怜的。”
荆长宁轻敛眉。
“怎么说?”她一脸八卦的求知。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很可怜?
“他为了退云国大军,保卫丹国,孤身一人被云国大军掳了去。”小姑娘颇伤感的叹道,“姑娘们为此伤心了好久,好几个姐妹还闹着要出家呢。”
荆长宁无声地移开视线,轻咳了声。
“那是,挺可怜的。”她找不到话,只得再附和。
“葱花面好喽!热气腾腾的咧!”苏姐捧着葱花面走到荆长宁面前,笑了笑说道,“两位聊得真开心,没事多过来坐坐啊!”
“谢谢苏姐。”荆长宁冲着妇人笑了笑,捧起葱花面,满足地喝了口汤,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
小女孩像是很久没和人聊过天,转个身便凑了过来。
“还有一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你刚来红蔷城肯定不知道!”她说道,“那荆长宁身边唯一的姑娘,据说叫南宫落月,今天可是她大喜的日子!”
半个荷包蛋在荆长宁嘴里咬断,直直落入汤中,砸出一小滩汤水。
她眉眼瞬间敛了起来。
“哎哎,你也人吃面怎么那么不小心,这裙子还是我刚新买的呢!”小姑娘望着裙子被溅了汤水,抱怨道。
荆长宁却置若罔闻。
“你刚说什么?”她定定望向面前的小姑娘,“谁要嫁人?嫁给谁?”
小姑娘撇了撇嘴:“南宫落月,嫁给,嫁给那个魏大夫的儿子,叫……叫魏显!”
魏显?
那个货色凭什么娶落月?
还是在她不在丹国的时候……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荆长宁猛然起身。
转身便要离开。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小姑娘喊道。
荆长宁迈开几步,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步伐。
然后小姑娘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扔下一两金子,端起面碗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算是打包吗?
见过打包包子馒头的,这打包葱花面还是第一次见,直接连碗端走了。
厉害了。
……
魏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恭喜恭喜啊!”一群人排在门口,对着魏莫言递着彩礼庆贺。
魏莫言乐呵呵地一个接一个连忙道:“快请!”
魏显从内堂凑了出来,肩膀上缠着绷带,穿得却是一身喜庆。
“爹?迎亲的人派去了吗?”他贼兮兮凑上来问道。
魏莫言捋了捋胡须:“显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迎亲的轿子已经去荆府了。那南宫姑娘啊,这一次绝对乖乖地嫁过来。”
魏显得意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此时。
迎亲的队伍正走到槐曲路。
因为魏显有伤,所以并没有亲自迎亲,为首的事魏莫言的一个门客。
槐曲路很宽,四周围了不少凑热闹的老百姓,一路上指指点点。
“让开!”有侍卫开道,驱散围观的人群。
一众侍卫个个面带凶相,乍一看,不像迎亲,倒像是抢亲。
四下人群纷纷散去。
自古官不与民斗,魏莫言是当朝大夫,百姓自然不敢与他交锋。
“倒是可惜了一个姑娘。”有一老妇低声念道。
谁不知晓那魏莫言独子魏显嚣张跋扈,鱼肉百姓。
迎亲队伍为首的人昂首挺胸,望着四下散开的人群,好不得意。
……
“喂,这位郎君,前面是魏家迎亲的队伍,你不能这样过去啊!”
一个少女望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少年,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