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人多,不好办事,威胁什么的,得到后院僻静之处。
他的目光淫亵地打量着荆长宁,甚至威胁之后抢下墨画,他还可以做些其他的事,甚至毁尸灭迹也无可以,本来这小丫头就是偷了主人家的东西,她也不敢声张不是?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荆姓郎君得知自己的墨画被人偷了出来,会是怎样一幅可笑的嘴脸,他还能张扬起来吗?
荆长宁将墨画紧紧抱在怀里,在那荷官转身的一瞬间,她眸中的慌张神色隐去。
的确,后院人少,办什么事都会方便些。
穿过一段有些弯曲的长廊,那路径向下弯曲了些,竟是进了一个地下室。
那地下室呈四方形状,却很是宽阔,甚至布置得很是富丽。
可是四周桌椅之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在前面行着的赵方,脚步忽然一顿,一个转头,目光如狼一般望向荆长宁。
“丫头,虽然你挺笨,但是胆子倒是极大,真的是要钱不要命了吗?”他揶揄说道,一边言语,一边脚步向前,朝着荆长宁一步步迫了过去。
“我……我爷爷病了,我也是没办法,若是没有治病的钱,我爷爷就活不了多久了。”荆长宁小声颤抖着说道。
赵方听得此言,更是露出轻蔑的笑,朝着荆长宁便迫了过去。
却在将要靠近的那一瞬,面前那很是柔弱无害的女孩子忽然伸出手,一记重拳便落在了他的胸口。
赵方从事荷官的职业,也是没少打架,像之前的那汉子便是被他一脚踢了出去。
可是这一拳落在他胸口上,明明力道远远比不上以往他所遭际的,却让他在一瞬间感觉到一种极致的痛楚。
他下意识张嘴痛呼。
旋即,便感触到一颗圆溜溜的丸药从他痛呼时张开的唇齿间滚落入肚腹之中。
☆、第19章 明暗交相转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赵方一瞬间慌乱起来,凶相毕露地望向荆长宁。
“毒药啊!”荆长宁轻轻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说道,“我难道要给你吃糖丸?”
赵方目光闪烁,忽然向荆长宁扑去:“解药在哪?”
荆长宁脚步一错,轻轻绕到赵方身后,手在他背后一推,那赵方前冲的速度经此助长,便重重向前扑去。
而他所扑的方向正是墙壁,这一番力道撞上去,定是不好消受。
荆长宁一脸同情地用手捂住眼睛,似乎是不忍心去看。
只听“咚”地一声,荆长宁放开手,抬眸望去。
赵方撞在墙壁之上,反冲之力一个后弹,随后他哎呦着痛呼,便跌坐在墙角。
荆长宁小心走上前去,小心翼翼说道:“我真的只是来销赃的,我也不想惹事。”旋而她的话音一转,失了慌张之色,有些微微无奈,“只是,你若是想惹事,我只能奉陪喽。”
赵方捂着脑袋,抬起目光望去,只见那小丫头眸底深深露着一种黯然的黑色,仿佛深潭幽黑之水,一瞬间能够吞噬人的心神,他忍不住周身一颤,竟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
“你你……你究竟怎样才能给我解药?”他壮着心神,颤声说道。
荆长宁打了个哈欠,说道:“夜深了,我有些困了,再不回去,想来荆郎君有可能会发现我的,明天,明天还是这个时候你帮我约好曾里大人,我将那些墨画销赃之后,就给你解药,否则,”荆长宁嘻嘻一笑,耸了耸肩说道,“你活不了多久了噢,而且,那死状可是极其凄惨。”
赵方心下一颤,眼眸里却流露出深深的思量,答道:“我答应你。”
荆长宁转身向外走去,又道:“你也别想找人埋伏我,威胁我要解药,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别人算计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别放着安全的路子不选而要和我赌命。”
赵方眼中深深的思量隐去,眉心一皱,抬眼望向那离开的小丫头,那身影有些单薄,微微有些削瘦,夜间望去也甚不明朗,可是,却让他觉得有些如妖魔般的鬼魅。
他攥了攥手,又无奈松开,他本来的确想要再明日埋伏些人,可是那小丫头说的对,那样做和听从她所吩咐的相比,的确是冒了不该冒的风险。
再说了,他恨恨自语道:“呸,臭娘们,等我的毒解了,老子把你的事统统抖出来,看那荆郎君能不能容你!”
……
一个俊俏的翻身,荆长宁从荆府的墙头落入,她轻轻理了理衣裙,说道:“其实穿女孩子衣服挺好,只是这件衣服不够好看。”
抬眸望去,庭院之间极是安静,想来黎夏也是吩咐好了那些侍从夜间不得出来。
她抬步,几个转弯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步伐轻快。
池塘中,几尾花鲢鱼在溪水里摇摇晃晃,似乎是在追逐着水中月色的倒影。
在池塘边嶙峋的假山之后,却忽然闪烁出半个人影,那人很是疑惑自语道:“难道真的有鬼吗?那我得好好守着郎君。可是这样会不会算是不听郎君的话?”
……
第二日,荆府的大门便这样吱呀地打开了。
在众人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一次的时候,却见一辆车从里面驶了出来。
青衫少年郎,噙着一抹张狂的笑意,招摇入市。
一时间,人群沸沸,相约去见那清雅高洁的荆郎君。
荆长宁好奇地打量着围聚过来的人群,人群也好奇地打量着荆长宁。
“干嘛这样看我,虽然我的确很好看。”她闷闷说道。
“郎君,去哪?”黎夏驾车问道。
荆长宁想了想,说道:“去孙府,去找那老家伙玩!”
黎夏愣了愣,无奈点了点头。
荆长宁便这样穿过市集,招摇而随意地前往孙府。
一路上,竟又是像之前一样,不时有瓜果砸来,荆长宁拿起车上一个苹果,探着身子递到黎夏年前,说道:“给,吃个苹果!”
黎夏望向四周妙丽的女儿家,一时赧然,这些都是抛给郎君的,他吃好吗?
却见荆长宁一把塞到他怀里,说道:“不吃白不吃对不对,来来来,别客气!”
黎夏咬着一个大苹果,低头讪讪赶车。
马车便这样驶到了孙府门前。
荆长宁从马车之上跃下,朗声道:“孙老…大夫!荆长宁求见!”
黎夏讪讪擦了擦汗珠,好在郎君还知道在人前给孙大夫留面子,只是为什么感觉郎君刚刚想要喊出口的就是孙老头呢?
孙慎在屋内正是研究着水墨画,经过一个月的研究,他已经算是初步懂了水墨画中的一些画法,只是在一些关键的地方,却总还是觉得很是别扭,听得门外这一喊,心中一怔,旋而是狂喜,连忙便向外跑去。
“荆小郎君,这是?”孙慎跑到门前,忙行一礼,一脸恭敬说道。
“来找你玩啊,在屋里闷了一个多月,甚是无趣!”荆长宁上前说道,“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一车水果,老人家,多吃水果对身体好!”
孙慎脚步一顿,“我们先进去,进去聊。”
不能再在门口了,这里人越聚越多,再这样下去,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他很老了,孙慎拭了拭汗,心道:其实四十多真的不算老啊!
荆长宁很是自来熟地便进了孙府的内堂,一眼望去便是铺天盖地的水墨画。
孙慎见荆长宁进来,一时有些失措,自己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虽说有所进步,和荆长宁比起来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随后孙慎便见荆长宁朝着一幅墨画走去,孙慎不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少年郎拉过一张墨画,一脸嫌弃说道:“这画的是什么东西?水墨画里的墨能这样乱加吗?照你这样先画浅的,再加浓的,浅淡相交的地方乱七八糟,整个好好一幅山水被你画成了一锅薏米杏仁八宝粥!”
“噗。”黎夏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讪讪退了出去,他有种预感,接下来的画面孙大夫绝对不希望有别人在场。
孙慎讪讪道:“这是刚开始画的,”他伸手扯出另一幅画,“这幅画,老夫用了三天才画好,各种浓淡已经表达地挺好了。”
荆长宁接了过去,瞥了一眼,便一脸嫌弃说道:“三天很了不起吗?我跟你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第20章 墨意纷如雪
白日里,荆长宁去孙府,一边将孙慎的水墨画批地一无是处,另一边却又细致地用她“独特”的方式,在关键之处予以点拨。
孙慎在习惯了荆长宁张狂的言辞之后,却又在不经意间被荆长宁所点拨的言辞所折服。
望向荆长宁的目光渐渐泛出灼热的崇拜色彩。
……
至于夜间。
月黑风高。
荆长宁熟练地来到南市那处小巷。
在赵方的引见下,荆长宁依旧走进是弯向地下的一处石室。
这一次,石室并不是空的。
荆长宁抬眸望去,面前是一个约莫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那人正是曾里,曾里在丹国官居下士,掌管市井之事又称市吏,市吏这种官职说小虽小,但的确是个肥差。
收取税赋,收受贿赂,欺压百姓,皆是揽钱的活计。
他听赵方说起那丫鬟的事,心中不由一喜,在红蔷城中,荆长宁的画已经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而在荆长宁第二次闭门半月后,更是将价格抬高到了一个极致。
那小丫头四处谨慎地打量了下,便走到前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画来,放在曾里面前。
“曾大人,小女子……小女子想要五千两黄金一幅画,大人给吗?”荆长宁小心翼翼说道。
曾里一怔,五千两?
这是信口开河?
曾里一时没有回答,伸手朝着那墨画而去,他听赵方说了,这丫头是那荆郎君的贴身丫鬟,却偏偏见财起意,偷了那郎君的画出来。
墨画被那女孩子放在怀里揉过,边角皆是褶皱开来,曾里摊开一幅画后,便见一幅亭榭跃然于竹林之间,几笔浅淡勾勒,那竹节真切仿若迎风而舞。
曾里只觉手心一热,这画若是卖出去,的确值上不少钱,可是……值五千两吗?
他目光阴翳地望向荆长宁,只见少女怀里的布包,还露着几卷宣纸,那边角皆是褶皱,甚至有些破损,一看便是匆忙之间裹挟出来的,他心中暗想,果然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粗俗丫鬟,居然将值千金的墨画这样对待。
荆长宁倒是没有注意到墨画边角的破损,毕竟这样的墨画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压根就没有可以珍惜的地方。
她静静地等着曾里回答她那五千两的条件。
曾里寻思片刻,说道:“这画在你手里值不了那么多钱,最多五百两。”
荆长宁有些天真问道:“为什么?”
曾里嗤笑说道:“这样见不得台面的事,价格什么得我说了算,你有得选择吗?若我不同意替你销赃,这些墨画不过是废纸罢了,再说了,若不是我在这个圈子里也算一向讲诚信,我连五百两都不会给你!”
荆长宁有些委屈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的,就算五千两不行,至少?”她伸出手指掰了掰,一脸希冀说道,“四千九百九十九可以吗?”
曾里又是嗤笑:“你不要给脸不要脸,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荆长宁无奈说道:“可是大人您也得知道,偷这些墨画对我一个丫鬟来说,一旦被捅出去就是死路一条,我冒着生命危险,总得值些数。”她顿了顿,“所以,我赌上性命,自然不会怕大人威胁,我爷爷说了,曾大人在这一行向来公道,荆郎君的画如今流入世间不过两幅,皆是以千金成价,况且半个月前,我也是亲眼见到有人拿三千金求画的,而荆郎君却是拒绝,大人应当明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曾里听得荆长宁话语,一时有些思量。
的确,五千两太多,但五百两又确实太少,他只是仗着眼前这丫鬟不敢声张外加没有背景,才敢出言威胁罢了。
荆长宁见曾里神情恍惚,忽的上前一步,迅疾而快速地伸手拿过那被曾里铺展开的竹林亭榭图。
下一刻,她轻轻伸手,指尖轻捻。
便直接撕了起来。
墨意雪色相互掺杂,如雪般零落而下。
曾里一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下意识匆忙伸手接住零落如雪的宣纸,一脸心痛和愤怒地朝着荆长宁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心头在滴血,那都是钱啊,就算真的五千两买一幅画,经过他运送他国,辗转贸易,凭借荆长宁炒出的名声,一些绘画大家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卖出去,如果操控得当,其中还是有些差价可以赚的。
可是,这样粗俗的一个丫鬟,竟然就直接撕了?
他目光恨恨地盯着荆长宁,却见那女孩子从怀里又是掏出一幅墨画,其上跃然一朵精致墨兰。
荆长宁一脸决然和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