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两个孩子。
将贺兰嘉懿送去休息，萧含玉站在凤仪宫的台阶上，看着天空发了一会愣。
宫千滟倒了，元昱也废了，她最大的心愿也算是实现了。如今，还有什么需要她考虑的呢？萧含玉有那么一会有些迷茫，想不起自已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今天虽然没有艳阳高照，但日光透过白云也不算弱。萧含玉只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受不了了。低头闭着眼睛揉了揉，眼前还是一片白光。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脚，不想踩了个空，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呲牙咧嘴了一会，萧含玉突然就不想再去深想了。
聪儿的事她有自责，但她也不是凶手。如果表哥怪自已，顶多就当之前空喜欢了一场，从此以后离开皇宫，她可以在外面过得更加逍遥自在。如果表哥原谅自已，他说过的话依然做数，那就开开心心地陪着姨母与表哥在这宫里好好过下去。
不过是选择而已！她不想为了无法挽回的事实，将自已的生活过得一团糟，还要白白连累关心自已的人不能安心。
忽略心中某处酸涩的感觉，想通了之后，萧含玉忽然感到一阵轻松。从地上爬起来，大大咧咧拍了拍灰，蹦蹦跳跳往小厨房跑去。
第88章 真相
元晠端坐在明武帝下首的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的场景一副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样子。
明武帝青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不知道是被跪在地上的元昱气的，还是因为病体未愈。
元昱瘫跪在地上，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再无往日倨傲清高、不可一世的样子。
“传旨！敬亲王元昱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即日起，褫夺封爵，剔除皇室身份，贬为庶民，流放漠北，其子孙后代永不得入朝为官。”
元晠的眼皮动了动，终于抬起头看了明武帝一眼。明武帝此刻面无表情，看着元昱的目光如同陌生人一般，再无半点温度。想来也是被元昱此次的所作所为给寒了心，帝王骨子里的狠绝彻底被激发了，再不愿给他半点机会。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念着一丝血脉之情，没直接要了元昱的命。只是在元晠看来，元昱恐怕是不会念着他的好。这样的处罚，或许在元昱看来，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得痛快。
元昱比元晠早成婚，赶在他之前生下了皇长孙，以前也没少拿这个来恶心元晠。整天在明武帝面前夸赞自已的嫡长子如何如何聪明伶俐，如何如何孝顺乖巧，大概也是想着让皇长孙在明武帝面前多刷些好感，给自已多加点份量。
元晠见过那个孩子，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只可惜被他父亲给连累。从小金尊玉贵娇养出来的孩子，也不知在那天寒地冻的苦寒之地能不能活下来。
这一次元昱没有再哭求，只是一脸麻木地任人将他拖了出去，显然已经认命了。
作为一个帝王，最大的逆鳞大概就是谋反。他之前总是心存侥幸，直到被抓才猛然惊觉，自已一开始就掉入了元晠的圈套。自以为隐蔽的计划，只怕从一开始就被对方掌握在手中。
不管是不是中了对方圈套，他谋反却是事实，不管其起因为何，明武帝也断然不会再容忍他。
被拖出大殿之前，元昱忍不住最后看了一眼元晠，这个从一生下来，就被他视为最大对手的弟弟。元晠恰巧也抬眼看了过来，面上懒洋洋的，深邃的眼眸里却是一片平静。既不见欣喜，亦没有嘲讽。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一道光掉入深渊，悄寂无声地就这样消失掉了。
元昱心底颤了颤，最后竟是诡异地舒了口气。一切，终于结束了！
“咳……咳咳……”
看着元昱毫无生气地被人拖出去，明武帝猛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弯着腰，好像要将心都咳出来一样，额上的青筋都一根根暴露出来。
元晠走到他后面替他轻轻地拍了拍，又让人送了一碗药上来。待药喝下，明武帝才渐渐好了点。
刚要转身，明武帝一把攥住了元晠的手。气喘吁吁地说道：“晠……晠儿……宫氏呢？”
元晠嘴角划过一丝冷嘲：“父皇还舍不得她？”
明武帝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我要……知道……为……什么……”
他想了那么久，也想不出宫千滟背叛他的理由。不然一开始也不会一直没有怀疑她。
元晠轻轻将手从明武帝的手中挣出来，复又坐回之前的椅子上，将经过审问后得到的结果，没有半点保留地说了出来。
宫千滟原名百里滟，是南越百里家的嫡系，她的姑姑是南越先皇的妃子百里情，生了排行第五的皇子。百里家野心颇大，意欲废太子，推五皇子上位。后来的事情明武帝也知道了，南越太子向他寻求帮助，他派人替他平了乱，百里家也被诛了九族。
只是谁也没料到，本该是生死仇人，太子登基为皇后，又鬼使神差地迷上了百里情。杀了五皇子后，将百里情收入了后宫，封其为丽妃。
百里家被灭族，唯二逃出来的嫡系，除了百里情，便只有百里滟。百里家被抄家后，其家族圣物无意被做为贡品送到乾元。为了寻回家族圣物，百里滟被送到乾元潜伏起来。因彼时年纪尚小，便一直蛰伏未动，暗地里培养自已的势力。直到长大后，才来到京城，谋划了与明武帝的相遇，趁机入宫，企图寻回圣物。
只是在入宫后，百里滟贪图乾元的繁华与权势，打算私吞圣物，并效仿其姑姑，掌控皇帝，成为乾元权势最大的人。
只可惜遇上了命中注定的克星萧含玉，计划屡屡被破坏，逼得她不得不另寻捷径。于是，便有了她勾结元昱，逼宫谋反的事情。
“居然……是这样……”
明武帝面露痛苦之色，闭上眼睛，软软地靠在椅背上。
直到昨天，他都以为国师口中的贪狼星是薛佳莹。毕竟薛佳莹也确实参与了谋反。却不想，真正的贪狼星原来是他自已亲手带入宫中的。并且被她一次次蛊惑，将一直与她作对的破军星一次次推离自已身边。
怪不得，他第一次将宫千滟带入宫中，萧含玉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怪不得，他每次帮着宫千滟的时候，萧含玉都会口口声声说自已一定会反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明武帝现在当真是悔不当初。自已警惕了十几年，小心谨慎地护着破军星长大，便是期望躲过国师口中所说的大祸。最后却又是自已打乱了这一切，甚至差点杀了破军星。
想到之前脑子里那尖锐叫嚣着要杀萧含玉的声音，明武帝全身情不自禁地冒出了一层冷汗。若是当时真的杀了萧含玉，那今天的结果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自已现在恐怕连坐在这的机会都没有了。
惊吓过后，明武帝发誓以后一定善待萧含玉，绝不让她再出丝毫差错。
“晠儿，解药呢？”
毒是宫千滟下的，现在她既然被抓，自然也应该能找到解药。
元晠有些同情地看着明武帝，在他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解药。”
见明武帝摆明了不相信，这才解释了两句：“百里家搜集了许多极为少见的毒药，许多都没有解药。甚至包括十几年前的酥清风，也是出自她们之手。”
第89章 心若死灰
明武帝大吃一惊：“酥清风？怎……怎么可能？”
那时候宫千滟才多大，她有什么能力伸手到他的后宫中来？
若不是这次宫千滟招认出来，元晠也不可能会想到。
百里家在对南越皇室下手的同时，也将目光对准了物产丰饶，地大物博的乾元。早在几十年前开始，就已经将人慢慢向乾元渗透。
十几年前，百里情被抓，后来好不容易又迷惑住南越新皇，以此保住了性命。但她怕乾元追究，便启动了埋伏在宫中的暗线，向明武帝下毒。一则是为了引起乾元皇室****，无暇去追究南越之事。二则是为了寻找圣物的下落。只可惜都被萧含玉给识破，未能成功。
元晠再次同情地看了明武帝一眼：“父皇可知，当年是谁向你下的毒？”
明武帝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个激灵，声音颤抖地问道：“谁？”
“安德妃！”
安德妃是明武帝身边的老人，从潜邸时便在他身边，生下了大公主元青蓉。家世也不怎么显赫，父亲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只是她在明武帝的记忆时，一向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从不与其他嫔妃争宠，只是默默地守在她的明宣宫中，行事更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只是任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是南越来的奸细。
“她不是奸细，她确实是乾元人。只是她母亲确实是当初百里家潜入乾元的人。”
“还有谁？”明武帝沉默了半晌，才又开口问道。
元晠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份名册，上面密密麻麻地书写着很多人名。明武帝铁青着脸，从上面一个个名字扫过。小到贩夫走卒，大至后宫嫔妃，甚至颖昌侯薛铭成的名字也烈在其上。
明武帝只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口热血憋在胸口，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差点没憋过气去。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任谁也不能想象，宫千滟一介女子，是如何控制住如此多的人为她卖命的。
元晠从怀里掏出一只碧玉镯子，颇有些感慨地看了看，又递给明武帝：“这便是百里滟口中的家族圣物。只是她也不知道要如何用，大概只有她的姑姑百里情知道了。百里家有一门心法，只有女子可练。练完之后，便如百里滟一般，能魅惑世人，而且可以控制人的脑子。百里家会挑选有资质的重点培养，资质普通的只会给前一层心法，虽然效果有限，但加上美色，确实也能诱惑住不少人。百里家便是靠着这样的方法，来扩展他们的势力。”
听到这，明武帝哪还能不知道，之前他对宫千滟言听计从是怎么回事，分明就是被她的美色迷惑，连脑子都差点被她控制了。
而手上的这个镯子，分明就是当初她说的母亲的遗物。萧含玉还曾经为这个与她发生过冲突。要不是自已当是鬼迷了心窍，一心偏帮宫千滟，这个镯子也不能到宫千滟手中。
“这镯子有何用？”
元晠嫌弃地看了一眼镯子，道：“听说开启此镯，便令人魅力无边。要控制一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明武帝手上一抖，脸色越发难看几分。幸好宫千滟不会开启，若是让她神功大世，自已估计就成了她手里的傀儡，整个乾元便都落入了她的手中。
万幸！万幸！
“将此物毁去吧！”
明武帝将镯子还给元晠，整个人都老了十岁，所有的雄心壮志在知道这些真相后，全部化成了灰烬。
元晠接过镯子，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捏，掌心中的镯子顿时化为齑粉，飘飘洒洒从指缝中间落了下来。
明武帝被元晠这一手给惊到了。
“你……”
将手中所有灰尘般的粉末吹走，元晠凉凉地回道：“儿臣总要有自保的本事才行！”
从小到大，他受过多少次暗杀？若不是一身本事，早该如这手镯一般化成灰了。
明武帝听出元晠话中的意思，有些羞愧地垂下眼帘，不敢去看元晠的表情。这一切，不都是拜自已所赐吗？之前为了平衡朝堂，即使知道有问题，还是一心帮扶着季家，让季家和元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才会有这一次又一次地针对元晠的暗杀行动。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这样沉默了大半天，既没有说话，连个眼神也没有交汇。
最后，还是元晠先动。
“父皇也该累了，儿臣送您去休息。”
说着，便弯腰，将明武帝抱了起来，放到内室的龙榻上。
明武帝心里有一刻羞愤与不自在。他堂堂乾元天子，居然沦落到被人抱来抱去，天子尊严何在？只是此刻他却是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待元晠为他盖好被子，明武帝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真的……无药可解？”
元晠目光闪了一下，最后还在明武帝期盼的目光中摇头。
“此毒无药可解。目前只能暂时压制，儿臣已令太医院全力研制解药，只是需要时间。另外也派了人去南疆，希望可以找到解毒的办法。”
明武帝的目光彻底暗了下去。解药研制出来之前，他就只能这样躺着，这让他如何去打理朝政？难道他要让众大臣看到自已如此狼狈的一面？还是，他根本就等不到解药研制出来的那一天了？
至于南疆，路途遥远不说，南疆遍地毒虫蛇蝎，且极为敌视外面的人，想要从他们嘴里知道解毒的办法，希望微乎其微。
“你去吧——”
明武帝心若死灰地摆了摆手，他现在需要安静一下，好好想想今后的安排了。一切都是自已种的恶果啊！明武帝内心苦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