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元晠放下手,看着目光闪烁的萧含玉,沉默了一会,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过去,重又牵起她的手,将她按在凳子上。
“玉儿,表哥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刚才那一下你的动作太大,万一伤口裂了,得马上上药才行。”
萧含玉红着脸,不自在地说道:“让、让糖霜看就行了。表哥累了半天,不如先去用午膳。我刚吃过不久,这会不饿,就不陪你了。”
萧含玉不敢抬头,心里忐忑得很。不知道表哥会不会生气。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萧含玉心里有些发毛。等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元晠已经不在屋内了。
萧含玉不由得有些失望。表哥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糖霜走进来,对萧含玉说道:“太子殿下让奴婢替您看看伤口。”
萧含玉这才松了口气。表哥应该没生气吧?
任糖霜撩起衣服检查后背,萧含玉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了。
昨天想了一夜,她已经隐约明白表哥的心意了。也大概搞清了自已的心意。
说不上是不是因为习惯,她已经不完全将表哥只当表哥了。这段日子,她住内屋,表哥住外屋,虽然是打着养伤的名义,但谁家表哥表妹会住一个屋檐下?
而且那些亲昵的小动作,也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兄妹范畴。自已一直没有觉得不对,反而会因为这些感到高兴,胸口会跳得很快,有一些害羞,有一些喜悦,有一些依赖。
再想想以前,每次看到表哥的那些女人缠着他,自已心里都会闷闷的,很不舒服,其实是在吃醋吧?
自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呢?还有表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已不一样了呢?
萧含玉想不出来。好像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不一样了。可是表哥已经娶妻生子,自已要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糖霜什么时候出去了,等萧含玉从混乱的思绪里勉强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元晠一脸慎重地坐在自已的对面。
“呃——”
萧含玉有些懵,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才好。
元晠放柔表情,叹了口气,伸手将萧含玉的手握到手心里。
“玉儿,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萧含玉的手动了动,元晠也没放,既不让她挣出来,也不会令她受伤。
“玉儿在烦恼什么?是不是因为表哥?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随着元晠的问题,萧含玉的头越垂越低,差点直接磕到桌子上了。
元晠无奈,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令她抬起头,无法躲避自已的目光。
“玉儿,你听清楚!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很认真的!玉儿,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想让你当我唯一的妻子,以及未来唯一的皇后。你愿意吗?”
萧含玉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元晠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清楚。萧含玉每一个字都听得明白,可是合在一起,她怎么就有些晕呢?
第72章 情定
喜欢……我……
唯一的……妻子……
萧含玉那不够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努力地转动着,试图从乱成一团麻线的思绪里,找出那个正确的线头。
看到萧含玉被自已的话震得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口水都快从没闭拢嘴巴里流出来的,元晠无奈地放开她的下巴,替她将嘴巴合上。
拉起萧含玉的手,盖到她的胸口,对着被动作惊醒的人道:“玉儿,认真地听听自已的心意!抛开所有问题不谈,只顺从自已的心意,告诉表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当我的妻子?”
元晠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闪着虔诚的光芒,声音低沉又温柔,如夏夜的晚风,徐徐吹来,带着醉人的花香,驱散一天的暑热,留下沁人心脾的凉意。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敞开怀抱,彻底融入其中。
萧含玉彻底迷失在他仿佛诱惑般的气息之中,绯红着小脸,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元晠见此,缓缓勾起唇角,绽放出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令萧含玉的小心肝也跟着颤了颤,瞬间被迷得神魂颠倒。
将人拉过来,让她侧脸停靠在自已的胸口,元晠在乌亮细软的黑发上落下一个喜悦的亲吻:“玉儿,表哥不会让你后悔的!”
萧含玉难得害羞地将头埋到表哥的怀里,听着对方强健有力的心跳声,突然发现,自已其实早已经习惯了这个的怀抱,习惯了这个心跳,早已经离不开了。
和表哥在一起两辈子,为什么到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已对表哥是存了这种心思?自已原来比他们说得还要笨,居然要用两辈子的时间,才知道自已真正内心的想法。
想到自已之前的别扭,想起刚才差劲的表现,萧含玉心里哀嚎一声,有些想捶胸顿足,有些无地自容。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元晠动了动,将她拉离了一点,双手握在她肩上,象是宣誓一样地对她说道:“玉儿,我知道,现在要你嫁给我,太委屈你了。可是表哥答应你,以后再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也绝不会再纳任何女人入宫。之前的那些人,没有子嗣的,我会将她们打发出宫另嫁。但是已经诞下子嗣的,我不能赶她们走。我会让她们享受该有的尊荣,但不会再去碰她们。等以后她们的子女成年,便会让她们随子女出宫前往封地。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萧含玉听到自已的心里,最后一道冰墙碎裂的声音。眼泪顺着裂缝默默地流出来。这么久不敢正视自已的内心,压抑着自已的妄念,不去往这个方向想,不正是害怕这些吗?
她不愿意与人分享表哥;不愿意变成姨母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的丈夫宠爱别的女人;不愿意将来只能守着冷冰冰的宫殿,看着新人笑,旧人哭;不愿意听别人背后说自已除了名分,什么都没有;不愿意有一天,表哥象皇姨夫一样,为了别的女人与自已翻脸。更不愿意将来要靠阴谋手段,千方百计地保全自已儿女性命。
与其这样,她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出了这道宫墙,除了失去那个温暖的怀抱,至少她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蔚蓝无垠的天空之下。
元晠怜惜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从那一次不欢而散,他已经知道了她心中的顾虑,也是母后曾经极力反对的理由。是他的错,是他后知后觉,才让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伤心流泪。
没有人说话。萧含玉眼泪不断,元晠便一直替她擦。他不想她以后再这样伤心难过,所有的辛酸委屈,便在今天一次流尽吧!
哭久了,哭累了,萧含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察觉到这个嗝将所有的气氛都破坏了,也彻底毁掉了自已的形象,萧含玉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好。
元晠轻笑两声,揉了揉萧含玉有些僵硬的小脸:“真是个傻丫头!”
萧含玉瞬间象被点着了的爆竹,当即就跳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吼道:“都怨你,是你害我哭的。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元晠有些辛苦地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强硬地憋了回去,不敢再露出半点会刺激到萧含玉的表情来。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说着,便拉过萧含玉的手,朝自已脸上打,“来,有什么气就往表哥身上发,不要再自已生闷气了,乖啊!”
看他一副哄小孩的样子,萧含玉顿时泄了气。瘪了瘪嘴,抽回自已的手,背对着元晠,有些自暴自弃地胡乱挥了挥手:“不要你管,做你自已的事去,让我待会。”
刚刚捅破这层窗户纸,体谅萧含玉脸薄,此时多少有些羞恼,元晠没有强留,好声好气地说道:“嗯,那表哥先去办事,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别乱跑。一会让糖霜送点清淡的,多少吃点,别饿着了。药也要记得喝,我让人多备点蜜饯在这。外面虽热也别贪凉,你身体还未好,挨冰盆太近容易受寒,到时候又得喝更多的药……”
元晠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越说越让萧含玉觉得恼羞成怒。真当自已是几岁的小孩了?
“你够了,比曹嬷嬷还啰嗦,烦不烦?”
一边说,一边将元晠往外面推。脸上却红通通的,象个诱人的果子,直想咬上一口才好。
元晠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飞快地往萧含玉脸上咬了一口,然后一闪身出了屋子,老远传来他的声音:“玉儿乖乖等我回来……”
萧含玉瞪大眼睛愣了愣,随后捂着脸,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样东西往外面砸了出去:“大混蛋,你欺负我,我一定要去告诉姨母!”
出了光天殿,正午的阳光再大,也不如他此刻的心情灿烂。事情终于落了定,一颗心总算不用再忐忑不安了。玉儿终于是他的了,再也不怕有人与他抢玉儿了!
想起之前嫩滑可口的脸蛋,被他突然轻薄了一把,这会指不定怎么羞恼呢!听到后面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和萧含玉恼羞成怒的吼声,元晠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阳光真好!心情更好!
第73章 中毒
元晠此刻的心情极好,好到他的幕僚们都觉得他嘴角的笑容太过刺眼,一点也没有往日沉稳的样子。
范公儒却是猜着点什么,对着元晠满眼促狭:“太子殿下当真春风得意得紧啊!”
众幕僚们一向以范公儒为首,见他这般说,太子殿下也不见生气,便纷纷跟着说笑了几句。问起是哪家闺秀,元晠却是笑而不答。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地忽视这个问题,反而开始追问何时办喜事。
这段时间东宫气氛低迷,虽然知道是殿下有意为之,但还是免不了会受些影响。若是有场喜事冲一下,也不失为了一个好办法。
“此事不急,日后若有喜事自然不会漏下各位。”
这话算是变相承认了。众幕僚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猜测,能在这个时候让太子殿下如此开怀,必定是极得殿下之意。只是不知是哪家有这个福气,与太子殿下攀上亲来。
丢开杂事,元晠开始心无旁骛地安排起事务来。一桩桩一件件,有条不紊,却又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殿下,您这是……”
要紧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元晠让大家都散了,各自去办交待的事。这才空下来与范公儒说话。
“现在布置得也差不多了。以我们目前的力量,不管对方翻出多大浪,都有能力收得了。所以,我不打算再继续等下去了。”
范公儒了然。殿下雄才大略,又不失宽厚仁德,况且事母至孝。堂堂一国之后被软禁宫中这么长时间,也是到了极限。更何况,还动了人家的心肝宝贝。
想到太子受伤回来的时候,眼中闪过的狠意,范公儒不由得在心中为对方点上一排蜡。苦海无边,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天圣二十六年秋,西南急报。
辅国大将军颖昌侯薛铭成轻敌冒进,率领麾下五千兵马追敌百里之外,中了回鹘赤野王一早布下的圈套。先锋大将军穆亲王元晙得知消息,领龙骑军百里驰援,败赤野王于枪下,令回鹘大军无功而归。
只是颖昌侯薛铭成伤势颇重,救回来后军医们束手无措,只能每天用药吊命罢了。
急报向朝廷请旨,一是询问大将军之位由谁担当,二则是请求派出太医,为薛铭成救命。
自明武帝登基以来,极重视边防,厉兵秣马,严阵以待,不肯让蛮蕃踏入乾元疆土一步。也幸而手下精兵强将众多,将乾元守得如铁桶一般,让明武帝这个皇帝一直当得安安稳稳。
如今突闻一战便折了手下一员大将,且损失了数千的军队,一时急怒攻心,坐在龙椅上抓着那份急报,一口急血喷了出来,顿时慌了满殿的大臣。
元昱见父皇吐血,大惊失色之下,差点忘了规矩冲了上去。只是在他刚刚抬步,元晠便先他一步上前,扶住了昏迷过去的明武帝,一边叫人将皇帝抬到后殿去,一边急召太医前来看诊。
明武帝一向身体康泰,极少需要太医就诊。因此除了例行请脉,太医们也很少为明武帝看病。这会明武帝病倒,轮番一把脉,个个顿时都白了脸色。谁告诉他们,皇帝的身体怎么突然就虚亏成这样?竟然已是风烛之象。
元晠听完太医们战战兢兢的奏报,半晌不语。深邃的眼眸从太医们身上一个个扫过,那摄人的目光,太医们个个都只觉得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这些日子都是哪几位太医为父皇请的平安脉?”元晠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听在耳中似有千斤之重。
几名太医缩着脖子,浑身发抖地站了出来:“启禀殿下,本月本该是卑职几人为皇上请脉。只是……”
想到因为自已的失职,皇帝病入膏肓却无人得知,而今被抓了出来,这辈子怕是到头了。胆小的一名太医顿时眼前一黑,缓缓倒在了地上。其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