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沙白跟顾宜真私交甚笃，身上早就打上了她的标签，不少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低头装鸵鸟，趁着会还没开，悄悄跟叶音聊天。
—— 今天剧组有绿豆汤喝！甜甜的！还清爽！
叶音喜欢打感叹号，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活力满满。
—— 夏天喝绿豆汤，清凉下火呀^_^今天的份拍完了？
她只会用几个输入法自带的表情，经常被顾宜真嘲笑成老古板。
叶音思路比较清奇，昨天拉着她，指着聊天记录说了半天你这个表情好可爱。
—— 还没~还有三场啦，应该不用加班！
—— 我跟你说，今天秦舒超厉害的！
—— 她拍戏气场好强，差点吓死我
陆沙白一条回过去，她好几条就发过来，像是要在休息等待的时候里，把一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她。
剧组的冰绿豆汤和凉茶，门口小卖部的猫又窜进教室了，某个演员演技真好，魏慧给她带了冰宝贴，有人约她晚上一起去吃饭……
事无巨细，细小而满溢的点滴。
—— 我在开会。
—— 晚上约了顾宜真一起吃小涮锅。
她也学叶音的样子，说些无关紧要却有烟火气的事。
感觉挺新奇的。
她本想告诉叶音，秦舒那不是气场强，是想压你的戏。
转念一想，叶音根本没察觉到，不如聊点轻松的。
对面的顾宜真看完材料看手机，看完手机实在无聊，抬头看见陆沙白，一脸极力维持的冷漠，嘴角一丝笑容。
怪表情。顾宜真摇摇头，这个“我没干什么但是我很高兴”的表情，专属于沉浸在恋爱中的人。
她俩没谈恋爱，怎么还没谈恋爱啊？
顾宜真叹口气，陆沙白个死傲娇，心眼多主意更多，千万别指望她什么。
难道她还能冲过去对叶音说，醒醒，你该告白了？
一准吓得小姑娘不敢再跟她说话。
音响发出一阵长音，把沉浸在臆想里的顾宜真先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行巨大的字已经出现在PPT上。
缪斯传媒年度管理会议
这审美，真看不出是个传媒公司。
顾宜真微微摇头，静静听着冗长的开场白。
主持人说好抑扬顿挫，依旧拯救不了乏味的稿子，陆沙白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端端正正坐好，静静听着跟去年没两样的开场白。
手机就在手边，却不能看的感觉，像有只小手，挠着她的心。
会议开始得突兀，她还没跟叶音说声去开会了。
猜测叶音会回复什么，猜测叶音会不会因她忽然消失而诧异，百爪挠心，听不进去主持人一个字。
开场白过后，主要业务部门的负责人一个个上台讲起报告。
陆沙白跟顾宜真对一个眼神，她们通过不同的方式，早知道得一清二楚。
还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明眼人早已知道，这艘大船搁浅容易调头难。
陆沙白想起之前裴善的事，叶音被雪藏的事，乔雪晴的事……
缪斯传媒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已变成了只凭才华无法出头，需要靠心机手段，玩些下三滥事情的地方。
她心里明镜一样，做了好几手准备，现在看来，是该按照自己的想法，远走高飞了。
这场会议里陆沙白很沉默，顾宜真隔着桌子，看见她的神情，她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听，仿佛不存在于会议室里。
缪斯已经拴不住她了，顾宜真叹口气，桌面上的投资方案，让她觉得眼睛疼。
陆沙白能跑，她却陷在这个泥潭里，再难以出来了。
这个漫长的会议，从下午一直开到晚上，六七点钟的饭点，还有几个人在扯着嘴皮，想给自己部门多拉些资源。
不少人脸上都已经是疲惫且不耐烦的神色。
陆沙白依旧保持着微笑，思维早已神游天外。
顾宜真看着她这张脸，感叹一句，就这个场面功夫，已经比边上那些一脸烦躁的人好太多。
快九点，终于互相扯完了皮，一群人如释重负，坐在位置上叹气。
一说结束，陆沙白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
微信上的小红点一闪一闪，整整十几条。
—— 你们吃小涮锅呀~~~剧组晚上好像要去聚餐！
—— 等会定了吃什么再告诉你！
—— 我觉得不会吃什么好吃的……她们都减肥，连汤都不肯喝
……
—— 你在开会嘛？
—— 我刚拍完一段啦~
—— 还在开会吗？晚饭怎么办？
她一条接一条发过来，有种得不到回复也不介意的执着。
—— 刚开完会。他们说了好久^_^等会就去吃饭啦。
陆沙白的标点符号，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几乎是刚发过去的消息，就有了回复。
—— 那么久~我们已经收工了，导演说去吃私房菜，卸完妆就出发啦~
陆沙白不知道的是，从剧组下午收工开始，叶音看手机的频率是一分钟十五次。
每隔几秒，她就想看看手机，看看有没有陆沙白发来的消息。
只是几十公里的距离，叶音觉得陆沙白离她那么远。
以至于要时时刻刻确认她的存在。
—— 好啊。
只要收到她一条消息，就会觉得安心。
—— 吃了什么告诉我呀。
如果有一个语气词，就能立即想象出对方弯起嘴角，带着笑意的样子。
叶音给她发来图片，清一色的低热量食物，做得精致，看上去挺有食欲。
陆沙白感觉自己更饿了。
“走啊去吃饭，”顾宜真把资料塞给助理，晃着手来找她，“你这什么表情？”
“似笑非笑的，”她端详着陆沙白的脸，“发生什么了？”
“没，”陆沙白收手机的动作，颇有几分心虚，“没事，晚上吃涮锅？”
“旁边那家？”
她欲盖弥彰，对话都显得刻意。
上午她刚到办公室，顾宜真问起昨天发生了什么，都让她搪塞了过去，最终还是不肯告诉她。
现在陆沙白是生怕顾宜真再提这回事。
顾宜真懒得跟她计较，她是懂气氛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缪斯附近有美食街，里面一家涮锅小有名气，饭点过去，人挤得水泄不通。
顾宜真到哪都有会员卡，服务生领着她们上楼，找个小包间坐下。
墙上贴着复古海报，挂一排小木牌，写着今日菜单，装修是日式风格，改良后的榻榻米，她俩一人坐一边。
涮锅是早就吃惯了的口味，顾宜真要骨汤番茄双拼锅，陆沙白想起叶音给她发的照片，里面的菌菇小火锅看着很是诱人，抛弃以往的味道，点了一单清凉菌菇锅。
顾宜真诧异的看她一眼：
“换口味了？”
她最近说话怎么句句意有所指……
陆沙白心里有事，耳朵就更多一层，容易想太多。
“没吃过，试试。”
服务生斜她俩一眼，吃个涮锅而已，说话怎么弯弯绕绕。
再点几道小菜，芥末章鱼，厚切炖牛舌，炸鸡块配蛋黄酱，还切了几盘牛肉，准备等会一起下涮锅。
闲话过几句，等菜都上齐，顾宜真在袅袅绕绕的雾气里，倒进一碟牛肉。
她状似不经意，问道：
“之前想的事，要成真了？”
陆沙白很多年前，曾对她透露过，以后想开自己的工作室，慢慢培养不同的艺人，去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项目。
后来她进了缪斯，第一年如鱼得水，第二年捧出影后，第三年搬到二十层上，眼光越来越毒，做事越来越精，只是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这个节骨眼上，顾宜真老调重提，寓意可谓是很重。
陆沙白没回答她，挑一块牛舌，满满的浸进炖汁里，等它吸饱了汤汁，再放进嘴里。
入口醇香，牛舌口感弹牙，令人一阵满足。
“你别不说话，”顾宜真夹一块炸鸡，丢进她面前的小碗里，“你开工作室，我领投，可以吧？”
“不要缪斯了？”
陆沙白看一眼她，刚烫好的牛肉嫩得惊人，入口即化。
“缪斯是老爷子的项目，关我什么事。”
顾宜真笑嘻嘻，她名下有公司，正是有钱没处花，想办法扩张的时候。
“那我先谢谢你，”陆沙白吃她夹来的炸鸡块，“怕你两头难做人。”
“不会，我早晚脱离出来自己干。”
顾宜真专注的在涮锅里捞蘑菇，面前的酱油碟里，红米椒绿香菜，看着又麻又辣。
“倒是你，叶音跟缪斯的经纪约，还有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结束的小可爱们，留言告诉我就有小红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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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电话
这顿饭吃得沉默； 跟以往不一样。
墙上复古海报卷起一个边角，桌上小涮锅里雾气袅袅。
顾宜真一面下牛肉，一面找舒服的坐姿，笑意吟吟，等着她作答。
“真真啊； ”陆沙白叹口气； “说好的吃饭不谈工作呢？”
“诶，谁跟你说好了。”
顾宜真挑挑眉，惊讶一个工作狂嘴里； 能说出这话来。
“我炸鸡都吃不下了，”陆沙白太阳穴跳得厉害； 摆手示弱； “等合约问题搞定，我给你发商业计划书，总成了吧？”
“那行呀，”顾宜真笑容不改； “等你邮件。”
陆沙白懒得理她，低头看手机，叶音给她发小视频，酒店楼下有只猫，养得圆滚滚； 正翻着肚皮打滚，样子讨人喜欢。
她以前可不是这样，手机看个不停； 最多饭前处理一次紧急工作邮件，现在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跟人聊天，顾宜真看着就泛酸。
“你哪有那么多天要聊？啊？”
她伸筷子去捞陆沙白锅里的牛肉，烫得刚刚好，变了颜色，躺在锅里翻滚。
没人阻拦她，她顺利捞到一块。
这怎么可能！从前吃饭跟陆沙白抢肉，她是从来没抢到过的。
“她发了，我就回一下。”
顾宜真筷子伸第二次，被陆沙白的筷子凌空阻拦，轻敲了一下，明摆着不让她再得逞第二次。
“别抢我肉吃。”
脸上云淡风轻，冷淡得要死的表情，嘴角一点笑容，藏也藏不住。
“你都涮太老了，”顾宜真不服气，“暴殄天物。”
“嫌弃我，你就再叫一份。”
陆沙白行动力强，马上让服务生再上一份牛肉。
“你这破性格，小音音怎么能看上你，”顾宜真等肉的间隙，不忘刻薄她几句，“十九岁娇花一样的年纪~败在了你手里，唉，暴殄天物啊。”
“怎么，你嫉妒啊。”
陆沙白扬扬自己手机，摆明了跟她挑衅。
“是啊是啊，嫉妒你俩打哑谜，永永远远捅不破窗户纸。”
顾宜真翻个白眼，致力于招人讨厌。
“她是初恋啊。”
陆沙白拿着手机，眼神不知落在哪处，硬生生把话说出了缥缈的味道。
“我怎么敢轻举妄动。”
—— 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顾宜真一时语塞，被她突如其来的正经腔调给震住，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又知道她初恋会是你了？”
“我当然知道。”
陆沙白夹起锅里最后一块牛肉，胜券在握。
“她喜欢我，哪天她懂了，她就初恋了。”
顾宜真想起叶音看向陆沙白的那些眼神，心里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
什么懂不懂，她只是在等待机会。
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她看着你，眼睛里都是志在必得。
对于这件事，顾宜真还是看好十九岁少女某天忽然开窍，拿下经纪人走上人生巅峰。
“你说这么玄乎……”
顾宜真将自己锅里的肉捞干净，在酱油碟里涮一下，小米椒和香菜末里滚一圈，鲜嫩的牛肉咸香里带点辣味，最是勾人味蕾。
叹口气，顾宜真问她：
“开车了吗？我送你回去？”
“除非你明天送我上班，”陆沙白揉揉太阳穴，包间里空调开得太低，加上连吃三个香草冰淇淋，她老毛病犯起来，头疼得厉害，“算了，送我吧，头疼，开不了。”
顾宜真先去停车场，她坐着休息几分钟，盯着墙上花花绿绿的海报，脑子不受自己控制。
独自一人的包间里，头疼不断的袭击着她。
这毛病最磨人，说病不是病，只是没法治，一不注意，就开始给她找麻烦。
终于，她屈服于头疼的魔爪之下，给叶音发了一条消息。
—— 我头好疼。
感觉有点生硬，她想起平时女孩子们常用的表情，学着发一个过去。
—— QAQ。
几乎就是同时，叶音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的声音，隔着一层电话线，轻柔而温暖。
“很疼吗？”
陆沙白没有回答，只是听着她的呼吸。
有节奏的环绕在她耳边，太阳穴嗡嗡作响，渐渐安宁下去。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