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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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狮子-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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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狮子
作者:小狐濡尾

文案
余飞砸掉楼先生的包厢走出门,他正骑一辆单车,狂风暴雪中劈开夜色而来。
余飞拉紧旗袍,眉开眼笑,泪如雨下。
曾以为那些人、那座楼就是唯一的选择,
现在才看清,将要去向的路,比来时更宽广。

扫雷:性向成迷,不喜勿入
封面广告位招租中。。。
本文献给江老板,八周年快乐。

内容标签: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谁戏多谁主角 ┃ 配角:作者对配角一视同仁 ┃ 其它:本故事纯属胡扯

作品评价:
京剧女老生余飞一身反骨,被逐出剧团,人生低谷中邂逅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白翡丽。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却不曾想二人无论是人生际遇还是艺术追求,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深厚缘分。余飞被白翡丽带入他光怪陆离的二次元舞台剧的世界,又因为身份和理念的种种差异而背道而驰。两个年轻人在传统与现代、主流与亚文化、世俗偏见与自我坚持之间辗转行走,冲撞磨合,不断成长。本文文笔轻松,视角新颖,人物形象富有特色,个性而鲜活。故事既让人觉得新奇,又令人觉得他们就在你身边

  ☆、楔子 · 梦见狮子

  佛海上从来没起过这么大的风浪。
  文殊院的值日和尚艰辛地撞完钟——他的海青僧袍被狂风吹得鼓鼓的,像一面船帆。
  他悻悻然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还好没头发,不然风中凌乱。”瞪向站在一旁正在玩手机的师弟:
  “恕机!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玩!”
  恕机一根手指划拉着屏幕:“别打扰我帮师父管理微博。上周末推出了‘文殊解梦’,粉丝暴增。”他的念珠都被吹得飞了起来。
  “……我……靠……你用官微(官方微博)私行迷信之事,师父知道不打断你的狗腿!”
  恕机飞起一指指向师兄:“出家人,不恶口!不嗔恚(chen hui生气)!”
  “……”他伸手去抢,恕机敏捷地一躲。突然,恕机盯着手机杀鸡一样地叫了起来:
  “我去?断wifi了?”
  “……”
  恕机抬起头四周望了一圈:“糟了师兄,那根老电线给吹断了。”
  *
  不光是文殊院断电,缮灯艇也断了电。
  这是座毗邻文殊院的老戏楼,建在佛海那座庞大的石舫上。
  不过,缮灯艇本来就很少用电,艇中戏台,除了一个显示着中英双语戏词的电子屏幕,其余全用烛火照明,也没有任何电子扩音设备。
  戏楼始建于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至如今一百余年,仍然保持着初建时候的样子。北京城保存下来的古戏楼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这是其中唯一还在正常演出的一个。
  佛海上的浪头“唰”地冲上石舫,一浪紧贴一浪,冲得这青砖素瓦的百年老楼仿佛摇摇欲坠。
  戏楼所有门窗紧闭,有穿着对襟夹袄的洒扫老仆提着一盏铁制气死风灯走来,昏黄的灯光映照出花木葱茏的影子,绿莹莹的,湿漉漉的。
  然而这么静谧的一个处所,却有格格不入的声音传来:
  “啪——”
  “啪——”
  “啪——”
  “这是作什么呢?一个好好的孩子,不过唱错了一句词,怎么要这样打呢?”老仆驻足,侧耳听着正厅中传出来的鞭响,摇摇头,叹息着走过。
  正厅中跪着一个姑娘,蓬乱披散着长及后背的头发,那清脆鞭响,就是从她身上传来。
  鞭子打在她身,她晃都不晃一下。只是月白的长衫薄薄地敷在背上,耸起两支清晰的蝴蝶骨。
  “余飞,你仗着现在有一批票友捧着你,就把自己当角儿了!老祖宗传下来的四功五法,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才多大点年纪,就在台子上玩俏头,你说,该打不该打!”
  余飞目光定于虚空,本似灵魂出窍,听了这句话,斜斜抬眼,眼瞳中似漆黑海上忽的漂来一星火光,随即轰然大亮。
  她问:“陈师傅,我唱得如何?”
  拿鞭子抽她的教戏先生手下一滞。
  艇主呵斥:“执迷不悟!你那不叫俏头,叫跑海!叫不守规矩胡唱瞎改!”
  余飞不理,又问:“倪师叔,我唱得如何?”
  正厅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侧站着的一众艇中人等。男子着长衫,女子着袄裙,深蓝浅白,皆是一样款式。烛火映着沉默。
  余飞此言一出,众人目光唰地掷向厅柱后站着的一个男子。那男子亦着月白长衫,厅柱投下的阴影中身姿清荣,肖似他身侧探向天顶亮瓦的一簇紫竹。
  男子冷面不言。
  余飞静了半晌等不到回复,低低嗤笑一声。
  艇主见她这副不思悔改的模样,大怒:“杨小楼的身段,程砚秋的水袖,赫兰田的眼睛,各自独树一帜,那是人家天资不凡,又刻苦练了多少年,慢慢琢磨出来的!你算什么东西!陈师傅,再打二十鞭!”
  教戏先生蓦地叹一声气:“余飞!和艇主服个软,认个错!再打二十鞭,你这两天还能上台么?”
  余飞道:“我今日被打,难道不是因为上面的领导亲点我和倪师叔唱《游龙戏凤》,我露了雌音?”
  艇主恨声道:“你知道就好!”
  “既然领导都说了要看我的戏,难道不是因为我唱得好?”
  “……”艇主气急败坏,“打打打!再不狠狠地打,她迟早敢自己搞出一个‘余派’来!今天就要让她看看,缮灯艇没了她上台唱戏,照样还是响当当的缮灯艇!”
  教戏先生无奈一咬牙,孺子不可教,恨铁不成钢,挥鞭再起——
  余飞反手一抓,稳稳拿住了那根短鞭。她运了一下气,眼珠子一明一暗,一热一冷,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的在背后高抬左手,好似飞天反弹琵琶,指尖轻拽,将那短鞭鞭梢的皮套扯了下来。
  “陈师傅,要打就这样打,打三十鞭。”
  教戏先生怔了,所有人都怔了。
  这鞭子不是简单的鞭子,是一支刑鞭。
  鞭子越短越硬,越韧越细,打在身上越疼。刚才套着皮套,狠抽了二十鞭,也不见余飞薄衫破损,有血渗出——那只是普通的对缮灯艇弟子的惩罚,疼归疼,不会伤筋动骨,不影响登台演出。
  这皮套一抽,底下便见锃亮的一段钢丝,不过火柴粗细,尖头闪着明晃晃的棱光,像野兽的獠牙。
  艇主的脸色变了。“余飞,你这是跟我较劲?你知道不知道,缮灯艇自从建国后,就再没让这鞭子见过血?”
  旁边的几个小弟子有点急,攥紧了拳头想上前说话,被旁边年长的几位丢过来严厉的眼色,拦了回去。
  厅中岑寂,烛火一跳,又一跳,窗外呼啸的风声和大浪拍舫的声音如雷入耳。
  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鞭子脱了套,那意思就变了。
  那是用来打“五逆”之徒的鞭子。
  光绪三十一年十一月,京剧“倪派”大师倪舸开缮灯艇,制刑鞭,立规矩。犯“五逆”之徒,皆以钢丝刑鞭重责三十,无论死活残疾与否,都与缮灯艇无关。从此缮灯艇家谱之上,“倪派”一门之中,再无此人的名姓。
  解放后旧戏班改造,缮灯艇戏班也变作剧团制,旧时期那些吃人的规矩是没有了,可这刑鞭还是流传了下来。现如今,缮灯艇是少有的不吃国家饭、自负盈亏的民间剧团,在京城声名极响。由于缮灯艇仍保留有许多旧日梨园遗风,被许多京城票友私底下称作“戏班活化石”。
  “五逆”之规,虽然不曾对外宣明,但进入缮灯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悬在头顶明晃晃的一把剑。
  眼见的一厅的气氛都变得沉闷僵化,教戏先生咳了一声,说: “余飞,你别意气用事,艇主也是为你好,打你今朝有过,为你将来成人。只有犯了大过被逐出缮灯艇的弟子才受得起这样打法,你不过唱错了一句词,这样打你岂不是坏了艇里规矩?”
  他向余飞伸手:“套子给我。”
  余飞一言不发,五指一收,将套子紧拢在了手心。
  “唉!这孩子!”教戏先生无奈地一跺脚,转向方才那位男子:“倪老板,你来劝劝这孩子!这孩子从来都是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
  众人的目光又聚到那男子身上。余飞的目光颤了颤,却也晃悠悠地挪了过来。
  却只见他面色怫然,冷冷撂下一句话:“我只唱戏,不管这些闲事。”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余飞的脸色蓦地苍白,道:“师叔留步,我有话要说。”她的声音原本不似一般女子那么清脆尖细,是低哑沉静稳稳当当的,这一时,却有些颤抖。
  对着中堂上那一幅倪舸的照片,余飞跪地叩首下去,起来时,眼圈赤红。
  她说:“我有过,有‘五逆’之过。倪麟师叔虽然不是我的师父,但在七年前师父去世后,倪麟师叔待我有授业之恩。我本该对倪麟师叔执师徒之礼,报桃李之恩,但我却大逆不道,早早对师叔动了私情……”
  “余飞!”倪麟本来已经走到大厅侧门边上,闻言惊而转身,阔步走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余飞没有闭嘴,反而越说越快:“……师叔并不知晓,都是我一厢情愿。如今酿成不幸,都是我的过错。我已经没有颜面待在缮灯艇面对师叔和师叔母……”
  教戏先生一把抓住余飞:“别说了!”
  梨园行规矩森严,俗话说,无祖不立,无师不传,师徒辈分,那是大过天的事。余飞这些话,不说则已,说了,还有谁能为她辩解!
  余飞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扭肩挣开教戏先生:“请艇主清理家门,把我打出去吧!”
  又是一道巨浪轰然打来,水花高高地溅上窗棂。所有人的脸庞在明灭的烛光里,像古早的雕像。
  艇主的脸色已经彻底地黑了。“余飞,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余飞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这时候又稳了:“我负责。”
  倪麟的手本是抬了起来的,随着她尾音落下,又缓缓地垂了下去。
  “你知道你要承担什么后果吗?”
  “逐出缮灯艇,三年不得粉墨登场。”
  “打。”
  *
  恕机好不容易修好了电线,回禅房中推闸开灯试wifi,总算都好了。推开门,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迎面扑来。
  “哎呀我的妈……阿弥陀佛……”他一把接住那团黑影,笑嘻嘻地说,“女施主您今儿怎么了,像是喝了酒,您不是从来烟酒不沾的嘛……”
  硬撑着走了这么远,余飞喉咙里的那一口气快泄了,她顶着嗓子,细细地发音:“帮我把衣服脱了。”
  “别啊!”恕机吓得跳起来,“女施主,我是正经和尚!就算师父不在,咱们也不能……那样那样的……”
  余飞瞅了一眼他那故作娇羞的神色,只恨自己现在没力气踹死他那贱样儿。“是,你是菩萨,你是佛祖,救苦救难,救救我吧。”她勉力伸手,一把的血殷红刺目。
  到禅房灯下,看清了余飞一张雪白的脸,咬得稀烂的嘴唇,恕机才觉出余飞是真出事儿了。扶着她俯卧到床上,又帮她脱了那件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看到她的背,恕机不由得大抽一口凉气。
  “余飞,你这是得罪谁了?”
  “先拿清水和剪子,帮我把衣服剪了。”
  恕机连忙去拿盆子接水,用干净毛巾蘸了温水,帮她把结了血痂的长衫一点点揭下来。余飞不敢叫,也没力气叫,最后连龇牙咧嘴的劲儿也没了,一滩烂泥一样地趴着。
  从小到大,余飞那臭脾气,也没少挨打。缮灯艇和文殊院离得近,文殊院治跌打损伤在佛海这片儿是一绝,余飞便老往文殊院跑。恕机那会儿也特皮,上房揭瓦上树掏窝,摔断胳膊剐伤腿也是常有的事儿,两人便在药师堂里混熟了。
  恕机拿了文殊院里最好的伤药,看着余飞那没有一寸好皮肤的背发愁。
  “余飞妹妹,你这伤,我可没底儿,还是去医院吧。”
  余飞已经下了狠心:“留疤就留疤,我信得过你,素鸡哥哥。”
  恕机:“……”
  恕机:“打成这样,怎么就没把你打死?”
  余飞哎哎呀呀地叫起来。
  外面有人敲窗子:“恕机,看毛片儿?”
  恕机愤怒地大叫起来:“看个屁!上个星期电脑不是才被你们戒律堂没收了吗?隔壁的声音!”
  隔壁禅房的窗子被敲响了。
  恕机松了口气,回头对余飞说:“你还让不让我当和尚了?我啥也不会,被赶出文殊院,只能当街要饭!”
  那药抹上背,清凉的感觉渗进皮肤,余飞才觉得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些,不那么想死了。
  她觉得自己真作。
  “我才是被赶出缮灯艇了。”余飞叹着气说,“这伤叫断情伤。好在打鞭子的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陈师傅,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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