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河边一家大排档走去。
中午只吃了几口白饭,现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个人点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两瓶啤酒。她向老板借了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打了通电话回公司补假。
一个多小时后,许清吃掉了桌上一半的菜,喝光了所有的酒。每次心情不好,她要不就是什么都不吃,要不就是暴饮暴食。饥饿感和充实感在悲伤面前,效力是同样的。
结了账,许清拎着一罐啤酒,沿着河道一边走一边喝,夏夜的风吹过河面,携裹着清爽的水汽,吹在她酒后热乎乎的脸上,吹得她半醉半醒,脚步漂浮。
就这么摇摇晃晃地行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心里的伤像黑洞,吞噬一切色彩。许清目之所及,像生活在那个黑白年代。
几十米远的地方,户外探明灯发出明晃晃的光,穿长筒靴的工人忙忙碌碌,正把大框的鲜花搬上停在路边的大卡车。
许清从卡车旁经过,看到白光下映照的幽蓝色,驻足停下。
“欸,让一让,美女你别挡道啊!”
许清踉跄往前几步,回头看向身后,工人搂着一只大竹筐,框里花团锦簇,魅惑的蓝色妖姬含苞待放。
她一手抓住篮筐,啤酒罐掉进筐里,“卖吗?”
“你要多少?”
许清把手伸进筐里,眯眼抓了一把出来,“这么多。”
大概五六朵,许清去包包翻钱夹,“多少钱?”
“二百五。”
“……”许清把钱给了对方,“三百给你,不用找。”抱着花走了。
走出不远,许清脱了高跟鞋,爬上护栏,站在河岸的台阶上,把蓝色妖姬一朵接一朵扔进黑色的河里。
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蓝色妖姬,只不过,当初沈易北送给她的第一束花就是这个,慢慢的她就开始喜欢上了那抹魅惑的蓝。
而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委屈自己接受不喜欢的东西。
“哎哟,美女,自己给自己买花,没男朋友啊?”几个男人跟了许清一路,从大排档开始,她心不在焉,完全没有留意。
“是不是寂寞了?哥哥可以陪你啊。”男人说着下流话,引得其他几个嘿嘿直笑。
许清将手里最后一支玫瑰用力投进河里,扶着护栏扭头看他们猥琐的表情,难过占据了她所有的情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害怕。
“ 哟哟,怎么还掉眼泪了 。” 领头的那个,抬起头一脸奸笑的看她,□□的眼睛扫过她的脸,从她的胸部延伸到臀部,一直蔓延到脚踝,“来,哥哥疼。”
说着那男人靠近护栏,伸手就要去抱许清。
许清蹬了男人的脸一脚,男人后退躲开,她一跃从护栏上跳到地面,水泥地板砸在脚上钻心的疼,她也顾不上,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抓了高跟鞋就跑。
赤脚的哪里跑得过穿鞋的,加上许清身上穿着套装,不方便逃跑,很快就被几个男人团团围住。
“小妮子,挺有脾气啊!”被蹬了一脚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抓住许清的肩膀,力气大得能把她整脱臼。
许清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高喊救命。
“救……”呼喊还没冲出喉咙,嘴巴一下子被捂住了,男人手劲很大,许清嘴巴鼻子都被堵住,呼吸不过来。其他几个人去拖她的手脚,许清蒙在窒息感中,精神一片涣散,恍然觉得自己整个人是腾空的。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难想象,明天本地的报道里,或许就会出现诸如“轮。奸”之类的标题,而她许清将会成为新闻事件的当事人。她想呼救,可是嘴巴被堵得死死的,她想挣扎,双手双脚却逃不出几个男人的禁锢。
耳边是男人粗鄙的话语,□□的调笑,从未有过的绝望犹如海啸,顷刻将许清淹没……
“放开她!”一道冷冽低沉的男声,穿过大脑熟悉的记忆。
是他吗?
许清睁开疼痛的双眼,四处搜寻声音的主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一身精致的西装与身后落败的建筑格格不入,他正快速靠近,由远及近。
“霍总……救……”至此,许清彻底失去了意识,眼皮耷拉着合上。
再醒来,是在车上。
“醒了?”
头很晕,许清皱着眉头,看向驾驶位,“霍总。”
“喝了多少?”
“不多,就只……”
“那一带很乱,你不知道?”
“我也不想的,这是意外,我……”
“想为他去死?”
头疼,霍凡的话让许清的头疼得愈加厉害,她按着眉心不再说话。
掀起眼皮,扫一眼后视镜,霍凡薄唇紧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又放开,轻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随后从车门的储物格拿了瓶水递过去,“喝水。”
发布指令般的语气,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谢谢。”许清看一眼他的表情,他语气虽然强硬,但脸色显然比刚刚板着的脸好很多。她接过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
“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哦。”许清将瓶盖拧上,放下矿泉水,望向车窗外,看着飞逝而过的陌生街景,稍稍反应过来,“回你家,还是我家?”
20。第20章
“我家。”霍凡的回答,简单明了。
许清直摇头,“不行不行!”
“我会吃了你?这么大反应。”
“霍总,你误会了,我的宝贝安安还等我回去呢。他晚饭还没吃。”
霍凡一脚踩下刹车,眯眼看向副驾驶,“你的宝贝?”
“对啊,安安,我养的柴犬,现在一岁半了,聪明又听话,是我最爱的宝贝。”
“……”霍凡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去,握着方向盘继续开车前进。
半个小时后,幽蓝色玛莎拉蒂刹停在小区门口。
许清把高跟鞋穿上,抓了包包,对霍凡说了声谢谢,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手臂突然被抓住,许清开着一半的车门,回头看,“霍总?”
“你的感谢,都是嘴上说说?”
许清眼神一暗,抱紧了怀里的包包,心想,他的资本家嘴脸又要出现了,“那霍总,你想……”
“你家有胃药吗?”
“你胃疼?”
这不废话吗?霍凡嗯了一声。
“有的,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上去拿给你。很快,几分钟……”许清说完就要下车,霍凡再次将她拦下。
“不用那么麻烦,我跟你一起上去。”
“……”
家门打开,趴在门后的安安耳朵直竖,抬起头看许清一眼,又垂下眼帘无精打采地趴下去。
许清挠了挠安安的脑袋,抓了把狗粮放进狗盆,“对不起,回来晚了,快吃吧。”
弯腰去鞋柜拿拖鞋,许清在看到旁边那双男士拖鞋时,手顿了一下,之后若无其事地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
“他怎么不吃?不会生病了吧? ”
霍凡站在安安面前,许清换好拖鞋,回头看安安,“他生气了,每次回来晚,他都生气,一会儿就好了。”
“这么有个性?”霍凡在新加坡养过一只金毛,本身对狗狗很喜欢,大手温柔地扣在安安的小脑袋上。
安安两只玻璃球似的圆眼睛打量着霍凡,歪了下脑袋,灵敏的黑鼻子动动,嗅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
就是这个人,许清有一天穿回来的鞋子上有这个人的气味,现在这个人是来跟他抢麻麻的吗?有了他,麻麻都快把他忘了,不开森。安安从地上撑起来,直勾勾盯着霍凡。
“怎么了?”霍凡摸着他尖尖的耳朵,安安翘起的尾巴放下,眼神一暗,张嘴在霍凡手背上咬一口。
许清进房间找到了胃药出来,就看见安安咬着霍凡的手不放,吓得脸色都变了,跑过来将安安推开。
麻麻推他了,麻麻为了这个男人推他了,安安难过到围着两个人打转。许清拉着霍凡的手,两道牙印,血流出来,她真要被气死了,指着安安凶道:“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发脾气也要有个度。”
汪!“你不爱我了!”
“看我不打你!”许清左右看看,想抓点什么,安安被吓得撒腿就跑,跑得太急两只前爪打滑,整个身体在地板上滑出长长的一段距离。
许清插着腰看他滑稽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想笑,但怎么都得给他点教训,咬人可还行。许清忍着笑,板着张臭脸,要去抓他,霍凡急忙将她拦下,“行了,你别吓他了。”
“你别管。”许清推开霍凡的手,不小心碰到他伤口,他低哼了一声,许清才记起,他的手还伤着。
“对不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虽然安安有打疫苗,而且会定期到宠物医院做体检,身体状况良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不用紧张。”霍凡气定神闲,从许清手里拿过胃药,倒了两粒在手心。许清忙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霍凡吃了药,许清安排他在沙发上坐下,进房间拿了小药箱,帮他简单的处理下手背上的伤口。
“胃好点了吗?”
“嗯。”
“经常?”
“没有,今晚没吃东西。”霍凡的胃本来就比较贵气,每天必须按时按点吃饭伺候。在工业区的时候,他和开发商几个正要去酒楼,没想到会遇到许清,然后晚饭就耽误了。
许清收好药箱,很快进厨房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给他,最上面盖了颗糖心荷包蛋。
安安蹲在狗盆旁,时不时看他们一眼,默默地啃自己的狗粮。
“霍总,今晚谢谢你,还有,对不起。”霍凡要走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了,许清送他到门口。
霍凡回过身,修长挺拔的身体立在门口,走廊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给他度上了一层别样的气质,他勾了勾好看的唇角,“既然对我有那么多的感谢,那么多的抱歉,下次有机会,再给我做一次今晚的面吧。 ”
“不会觉得腻?”
“不会。”
“那好,下次我再做给你吃。”
“嗯。”霍凡看着她,“进去吧。”
许清挥手再见,不忘提醒霍凡一定记得去医院打疫苗。霍凡答应着,直到房门关上,迈开一双长腿走向电梯。
伴着叮的一声,电梯在眼前敞开。
电梯里有一个男人,霍凡在看到他时楞了一下,对方同样怔住。还是霍凡先移开视线,看到沈易北手里拿着的钥匙,他没进电梯,抬眸看对方一眼,“你来一下。”
沈易北跟在霍凡身后,直走到走廊尽头,没给他反应时间,霍凡转身一拳打在沈易北脸上。
沈易北没想到霍凡会动手,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墙上。
霍凡过去揪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墙上抓起来,压低了嗓音咬牙道:“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你!”
沈易北不甘示弱,同样揪起霍凡的衣领,拧着一双狠厉的眉眼,嘴角有血,“你以什么立场提醒我?许清的老板?还是秘密情人!两人在酒店房间共度一个小时,难道是研讨汽车市场,分析市场份额不成!”
霍凡蹙起眉头,随即嗤笑一声,将沈易北推开,“沈先生,你可真可怜!”
“什么意思!”
霍凡整理了一下身上被弄皱的衬衣,抬腿走向电梯,按下向下的按钮,留给沈易北一片后脑勺的光景,“按你说的,作为许清的情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
洗过澡,许清擦着一头湿露露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安安走到她脚边,仰起脑袋观察她。
许清蹲下身子,抚摸他脑袋上的毛,“安安啊,有件事,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今晚呢,霍总救了我,可你却把他咬了,我们无论做人做狗,都应该讲良心,对不对?下次见他,对他友好一点,好吗?
呜呜,“我错了。”安安把脑袋在许清的脚背上蹭蹭。
“乖~”许清爱怜地摸着他,更多责怪的话也不忍心说出口了。
“咚咚”两声,门外有人敲门。许清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是沈易北。
“小清,是我。”
“我知道是你,而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想见到你。”许清靠在门口,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许清喜欢沈易北,比沈易北对她的喜欢多了不止一点点。而如果一段关系里面,全靠一方咬牙坚持才能维持下去,这样的关系算是爱情吗?许清不只一次这样问自己。
收到那张床照的时候,许清一直闭口不谈,她从没有想过跟沈易北对峙,因为她觉得,只要不拆穿,她和沈易北就有继续的可能。
她在任何方面都勇往直前,只有面对沈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