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红杏纸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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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杏纸上春-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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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会趁人不备忽然冒出些好听话!敷衍!搪塞!毫无诚意!
  可他明知这是她避重就轻的惯用招数,居然还能屡屡中招,当真是英名扫地。
  见他眸心里仿佛蹿起小火苗,顾春赶忙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咬唇笑着求放过:“不要闹,我好困的……”
  这几日她心中难受,便给自己找了许多事做。
  那日气冲冲自定王府回来后,她便装着一脸无事地跟着大家一起帮着安置这新居,里里外外跑得跟个陀螺似的。
  她是个常年四体不勤之人,累得骨头都快散架。
  可即便那样累了,夜里仍是睡不着。
  而此刻,她心头发软,手脚也发软,倒像是真的知道困了。
  “困?那你睡吧,”李崇琰笑意恶劣,语气挑衅得很,“不必招呼我,我就不是个客气的人。”
  “你、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被他那“很不客气”的手惹得周身止不住轻颤,顾春笑得又嗔又恼,动了动想要侧身躲开,“我舅舅怎么就……没打断你的腿呢。”
  李崇琰按了她的腰侧不让动,另一手将她遮在面上的手臂拉开,亮出她羞涩泛红的脸,得意地挑眉:“我说我要看看你,他同意的。”
  先前叶逊让那名小弟子领李崇琰过来,简直可说是所托非人、引狼入室。
  那名小弟子本就年纪不大,眼下自本寨搬到这宅子才没几日,还在新鲜劲头上,将李崇琰领到顾春闺房门口后,竟就自个儿跑开玩儿去了。
  顾春一听,好气又好笑,满目带羞地瞪着他,软软朝他不规矩的手背上打了一记:“只同意你看看,谁同意、谁同意你胡乱摸来摸去的?”
  “只能看,不能摸?!”李崇琰啧啧摇头,笑得一肚子坏水儿的模样,“没有这个道理的。”
  “你、你给我……住手!”顾春笑得皱了脸,忙不迭地挣扎着想要侧身躲开,“别、别闹啊,没见我、没见我困得眼睛都肿成这样了吗?”
  李崇琰笑着低头亲了亲她微肿的眼睑,一副疑惑的模样,“咦,不是太想我了,哭肿的吗?”
  “哭你个死人头啊!”顾春笑啐,奋力将他推到一边,“我都这惨样了,你也下得去口!”
  这时她才想起,自己此刻一定是极丑的。
  李崇琰哼哼笑着将她揽进怀中,两人侧身相拥着,两张红得不像话的脸在同一个枕上靠得极近,“只要是你,什么样我都下得去口。”
  “我谢谢你啊!”顾春没好气地笑着瞪他一个小白眼,抬手捂住他的眼睛,遮挡住那过于灼热的目光,“我真困了,你先回去好不好?”
  她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像往日那般神采奕奕,明显是需要休息的。
  再瞧瞧他唇上的新伤,那是她先前生气时给人咬的。此刻她面对着自己这杰作,简直又心疼又心虚又惭愧。
  她对人对事极少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存在,已能如此深彻地左右她的心绪了。
  李崇琰任由她捂住自己的眼,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嘀嘀咕咕地抱怨:“我一醒过来就赶忙过来见你,你却只知道赶我走。还说什么将我放在心上。巧言令色……不是个好人……”
  一醒来就过来了呀……那,花芫一定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顾春心底无声轻叹,凑过脸去轻轻啄了他的唇,“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也休息,明日你陪我上街,好不好?”
  “那,成交,”李崇琰轻轻拉下她的手,依依不舍地再瞧瞧她困倦的面容,“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哎哟哟,果然是定王殿下了呢,”顾春笑他,“整个宜州都是你的,忍不住就豪气了是吧?”
  “整个宜州都是我的,可我是你的。”
  他贪恋地吻上了她的唇,许久不肯放开。
  ****
  待李崇琰回去时,花芫与妙回春本打算同他谈谈他中毒之事,然而隋峻手上有一大堆事已等了李崇琰好几日,便毫不客气地将这二人赶出书房。
  花芫虽生气,也知事有轻重缓急,李崇琰身上的毒性一时无碍性命,眼下定王府开府建制那一大堆事毕竟事关宜州民生,确是更加要紧些,于是便将自己琢磨出来的那控制毒性的药方写给了妙回春,便去东郊叶家新宅拜见叶逊去了。
  妙回春又赶着去找冯星野说事,交代德叔按着花芫的方子给李崇琰煎药后,便也离去了。
  等李崇琰将隋峻送来的那堆积压数日的事情处理完,匆匆用了饭,再喝过一回药后,又被德叔催着去躺下休息。
  反正折腾来折腾去,每个人都忘记告诉他,他那时不时发作的失忆之症,是他在母胎里受了牵连中的毒。
  ****
  在去叶家新宅的路上,花芫本想买些伴手礼,却很尴尬地发现……身上没钱。
  她是被顾春忽然从济世堂拎走的,当时那样仓促,哪里会记得带钱在身上。
  可毕竟是去拜见师父,空着两手怎么想都不合适,于是她在街边踌躇许久,最后决定先把自己手上的玉镯拿去当铺换些钱买东西,待拜见完叶逊之后,再让顾春陪她过来赎。
  我怎么这么机灵呢。
  花芫笑眯眯地甩开步子就去找当铺,却在街头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于是面生喜色,噔噔噔跑上前去拍了拍人家的肩。
  “彭掌柜好哇!”
  彭掌柜被惊得险些一个趔趄,好在那胖胖的身躯还算敏捷,晃晃悠悠稳住了,一回头却见是个有些眼熟的小姑娘。
  花芫指着自己笑眯眯的圆圆脸:“我是屏城济世堂的小当家呀,您在我家铺子上抓过药的,还记得吗?”
  彭掌柜毕竟有些年纪了,记性不是太好,一时有些茫然。
  于是花芫又道:“我有个同门,叫顾春的,时常写话本子卖给您的。”
  “噢,”彭掌柜略一沉吟,恍然大悟,笑得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济世堂的小当家好啊。”
  花芫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仿佛是彭掌柜多年老友似的:“彭掌柜今日也来宜阳办事么?”
  “是啊,我们东家在宜阳新开了一个店面,今日我过来同这处的掌柜商量些事,”彭掌柜和气笑道,“小当家也来办事么?”
  “我那同门,她家迁居到宜阳来啦,我正说去她家新宅拜访呢。”花芫笑着搓搓手,圆圆眼无比诚恳地望着彭掌柜。
  彭掌柜自来八面玲珑,当即便心领神会:“小当家可是遇到什么难处?若有老朽帮得上的,尽管说。”
  见老人家敞亮,花芫也不迂回了,赧然笑着挠挠头:“我本想买些伴手礼去贺人家乔迁新居,刚刚才想起,走得匆忙,竟忘记带钱了。能不能……”
  彭掌柜立刻从自己腰间取下钱袋,从中拿出约莫半两银来,慈祥地问道:“小当家瞧瞧这些够么?若不够,您同我到新铺子上,我再替您张罗些来。”
  “够了够了,哪需要这样多的,只是空手去总不好,想买一些伴手礼,不必多贵重的,”花芫双手合十谢了他,自他掌心里只取了两粒碎银,“多谢彭掌柜,您可真是个豪爽又仗义的人!我一回屏城就给您还到书坊来!”
  彭掌柜将钱袋收好,乐呵呵地捋了捋山羊胡子:“若是旁人开口,老朽只怕也没这么大方。你我同在屏城开门做生意,自然信得过;况且您又是‘公子发财’的同门,还能怕您跑了不成……”
  公子发财?
  花芫有些傻眼,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个听起来很荒谬的名字,大约就是顾春写话本子用的化名儿了。
  于是她忍不住笑得抖抖肩膀:“我那师妹自己都说,她就是个扑街的……”
  “早不扑啦,”彭掌柜笑着替顾春挽回颜面,“如今她可是咱们青莲书坊的摇钱树……哦,对了,小当家方才说,她家迁居宜阳了?”
  之前那回顾春忽然财大气粗地请整个济世堂的人吃饭喝酒,说是自己再也不扑街了,谁也没信,以为她是扑街扑疯了,自己找场子呢。
  此刻彭掌柜这样一说,花芫才知道她没有吹牛。
  见花芫点了头,彭掌柜便请托道:“那烦请小当家帮老朽带个话,就说若她今明两日哪时候有空,烦请往这宜阳西市的魁星街走一趟,老朽正好将她介绍给这头的黄掌柜认识认识。既她迁居宜阳,想必将来也不便总跑回屏城找我交稿。”
  花芫应了,又再度谢了彭掌柜,两人相互致了辞礼,就此别过了。
  ****
  买好伴手礼到了叶家新宅,花芫先拜见了叶逊,又规规矩矩陪着喝了两盏茶。
  叶逊随口问了她济世堂的近况,又与她闲叙了几句,见她一副坐不住的模样,便笑道:“春儿头几日没睡好,这会儿只怕还没起呢。你若无聊,可以去隔壁找豆子玩,正好请卫大娘和豆子过来一道吃晚饭。”
  这座豪阔的大宅邸并非单为叶家独居。在叶逊最初的规划里,四大姓的非屯军人员撤出团山后,若仍旧愿意大家住在一处,便可在这里聚居。
  卫家这几日也在陆续安排撤出,卫家名下副寨的好些户人家都选择在屏城落脚,只卫家家主卫丹华带了卫家本家及旁支的部分人到了此处,与叶家比邻而居。
  因卫钊留在山上继续筹备八月初第二次进山练兵之事,这几日豆子为了找顾春玩儿,便时常拖着自家奶奶过叶家来蹭饭吃。
  花芫歪着脑袋瞧了瞧,见天色尚早,便对叶逊笑道:“我先去将春儿挖起来再一道去。”
  “随你们闹腾,”叶逊悠哉地拿了紫砂茶壶,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我去花房瞧瞧我那些药苗。”
  “师父您还真是……谁家在花房种药苗啊!”花芫笑嘻嘻打趣一句,转身就跑去找顾春。
  ****
  在一名小弟子的带领下,花芫进了顾春的闺房,推门就见她蒙头睡得一动不动。
  “春儿!”花芫笑着大叫一声,跑过去扑到她身上。
  顾春屈膝一踹,也不管踹着没踹着,恼火地翻身面朝墙,又要接着睡。
  花芫站在榻边,一手插着腰,深吸一口气,气壮山河地吼道:“公——子——发——财!”
  “你、你、你……”顾春倏地坐起来,抬手刨了刨一头乱发,“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哈哈哈……”花芫扑到榻上笑得滚来滚去,“怎么会有人起这么蠢的化名儿啊!”
  “闭嘴,”顾春抬手捂住她大笑的嘴,自己想想也觉得很蠢,便跟着笑了,“这是写书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于是花芫一边笑着,断断续续将彭掌柜请她转达的事转达给顾春。
  顾春点头应下,起身下榻倒了一口茶水喝。
  “小师姐,李崇琰中毒的事,你没同师父提吧?”顾春端着茶盏,回眸望着坐在床榻边沿的花芫。
  花芫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摇了摇头:“没呢,我急着过来笑话你,都忘了说了。”
  “那就别说了。”顾春将茶盏中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转身绕到屏风后去换衣衫。
  花芫跳下床榻,跟过去立在屏风前,隔着屏风问:“为什么要瞒着师父?”
  “李崇琰的母亲,毕竟是师父年少时心爱的姑娘,”顾春的声音有些沉,“若师父知道了她当年在宫中竟是那样的结果,师父会很难过。”
  知道她不在了是一回事,可知道她是以那样的境况直到生命的终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叶逊至情至性,若他得知司苓竟是在疯癫痴傻的情状下凄然离世,那些已结痂的陈年伤口,只怕又要被撕得血淋淋。
  无谓徒惹他再伤怀了。
  花芫认真咀嚼了顾春的话,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便点了头。
  此时顾春换好衣衫出来,坐到铜镜前梳头,花芫便过去帮忙。
  “对了,春儿,”花芫忽然又想起一事,“方才殿下回去后,隋峻拉着他说事情,我就忘了跟殿下交代他的病情了。”
  顾春毫不意外,只是笑笑:“那,也别说了。”
  “不是啊,”花芫挥舞着手上的梳子,“我本想着叮嘱他,叫他万不可急着与你成亲……咦,那我此刻跟你说也是一样的啊,你俩别急着成亲啊,切记切记。他若非说要成亲,你绝不要答应就是了。”
  “你说完了,”顾春不以为意地哈哈笑道,“我早答应了。”
  花芫见她像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急得直跳脚:“这事不是开玩笑!我这几日都在想,既他的毒是受母体影响,谁知道会不会再坑了你们的孩子呀?”
  自从冯星野说了司苓的事之后,顾春已隐隐想到可能会有这隐患了。
  “你说这半天,是因为觉得自己制不出解药,是吧?”顾春偏过头,笑着嘲她。
  事关身为医者的尊严,花芫立刻挺直了腰板:“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有人制得出这毒,那便一定有人制得出解药!”
  她相信,只要给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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