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后,奚泽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洛蓉激烈乱跳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见他不说话,羞怯地叫了声,“奚哥哥……”
奚泽睫毛微微颤了下,目光落到她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我要说点什么吗?”
洛蓉噗嗤乐了,心花怒放地依偎进他怀里,仰头望着他,“上回你落荒而逃,这回……嗯,有进步。”
“是有进步,”奚泽意味深长道。
洛蓉全幅心思都沉浸在甜蜜之中,并未多想,双手勾住他脖子,踮脚,噘嘴,响亮地在他唇上又嘬了下,笑弯了眉眼,“奚哥哥,方才……是我送你定情信物的回礼吗?我喜欢。”
奚泽唇角扬起,宠溺地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心中烦扰不知不觉竟一扫而空。
两人手牵手下山,刚进了城门,迎面碰见秦觉打马而来,像是要出城,瞧见他们,他勒紧缰绳翻身下来,快步近前想说什么,视线落在两只交握的手上,呆愣了一瞬,很快移开,装作什么都未看到。
“秦大哥,你这是要去哪?”洛蓉笑着主动询问,他如常行礼,道:“案子有了点线索,准备去看看。”
“什么线索?可是跟曹家有关?”洛蓉忙问。
秦觉摇摇头,“尚不清楚,看了才知道,你们近来还是小心些,少出门为好。”
洛蓉知道他们大理寺办案严谨,案情未明之前绝不会透露半分,可到底是与自己和奚泽有关,自然是上心些,免不了多问几句,他看着不如平日和气,倒也未恼,只道刺杀她和奚泽的非同一人所为,别的没有多说,急匆匆走了。
天色渐晚,洛蓉被奚泽送回了侯府,在门口依依作别时,洛禾铁青着脸从里面出来。
洛蓉瞧见他那神色便知大事不妙,立即躲到奚泽身后,以为此次在劫难逃,谁知他并未追究她偷溜出府之事,而是对奚泽道:“冯启盛不见了。”
“不见了?”洛蓉探出头,“他不是在牢里关着吗?”
“刚刚刑部才发现,里面关的是个替身,”洛禾气呼呼道,眼睛一瞪,“谁让你出府的,给我回去!”
洛蓉瘪了瘪嘴,又缩到了后面,听见奚泽道:“侯爷打算从哪查起?”
“先封锁城门再仔细排查,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洛禾说完就走,未多耽搁,洛蓉瞧着他走远了,才从奚泽身后出来,抚着胸口大喘气,“吓死我了。”
“胆小鬼,”奚泽笑话她,停顿了一下,“我难道是个摆设吗?”
洛蓉顺口接道:“我爹那脾气,真发起火来,谁都拦不住,尤其是教训我那两下,你是比他厉害,可你敢跟他动手吗?”
奚泽沉默了。
洛蓉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似乎驳了他的好意,讪笑两声,准备说点好话补救一下,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见他开了口,一副深思熟虑后的表情,诚实且认真地道:“不敢。”
☆、第63章
阴暗密室内; 劫后余生的冯家父子抱头痛哭; 对曹家感激的同时,暗暗发誓此仇定要让雍武侯府和奚泽加倍偿还; 曹铎自是早已料到; 为他们安排好藏身之所便离开,待她走后,冯启盛这才敢对儿子说实话,道曹家不过是利用他们,当初案发时毫不留情舍弃; 如今救出来,也只是当做杀人工具,一枚棋子,无论能不能助曹家翻身; 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劝儿子早做决断; 利用手上筹码脱身远走; 莫要再糊涂下去。
冯屹听完久久未表态; 脸色很不好看; 他不甘心; 纵使清楚父亲所言非虚,可心里存了那点念想; 就像是有跟华丽的细绳牵着,实在狠不下心来割舍,冯启盛逼得急了; 索性摔门而出。
外面戒备正严,他躲避都来不及,一时冲动,很快便后悔,然而已经来不及,在他刚露面时,便已被人盯上,正是青青。
他倒也警觉,七拐八拐利用熟知地形优势想甩了她,却是未见成效,折腾得大汗淋漓,见躲避不过,恶从胆边生,捡起根木棍躲在隐蔽处。
青青今日只是例行出来转转,没想到他竟自投罗网,这个人虽然没见过,但是凭着画像,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她的武艺远不如阿罗,拿不准冯屹是何水平,便一直不远不近跟着,打算找机会引起宿卫营巡逻将士注意,可她忘了,冯屹在金陵长大,横行霸道,胡作非为,除了家族势力护身外,还有深谙城中布防的本事加持,追了一路,他走的尽是幽深暗巷,一个人影都未见着。
冯屹算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比以前更加狠辣,青青机敏有余,狠心不足,近距离交手,根本占不了上风,更何况奚泽并未让她将人抓回去,只是留意其动向,她也没打算硬碰硬,远远看到墙后投射出的半道影子时,她便已停了脚步,谁知那冯屹反而提着棍子气势汹汹冲出来,铁了心要杀人灭口。
青青只得出招应付,平心而论,她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正常情况下,他讨不到半分便宜,但在这生死关头,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已被踢得吐血,竟还强撑着半步不退,趁机将棍子砸在了她的腿上。
青青痛的吸气,跌坐在地上,冯屹拼劲全力的一击之后,再支撑不住,嘴里不断有血沫涌出,捂着胸口仓皇逃了。
“狗东西,下次落在我手上可就没这么好运了,”青青冲着他背影骂了声,没有去追,捂着小腿缓了缓,慢慢站起来朝巷子外走去。
想她一世英名,竟然栽在那败家犬身上,真是丢人,青青边走边唉声叹气,冷不丁眼前一暗,被人挡住去路,抬眼一看,是个清雅公子。
“姑娘,你没事吧?”
没等她开口,对方便关切询问,视线落在她一瘸一拐的腿上,青青低头,看到已经有血渗了出来,从膝盖之下蔓延到脚踝。
非亲非故的,如此关心自己,一定有问题。
青青后退了一些,“没事,不用你管。”
这般不给面子,若是旁人,只怕早就打了退堂鼓,而他一点未恼,反而笑了声,“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
坏人都这么说,青青暗自腹徘,满面不屑,往旁边移了些打算直接走人。
“姑娘腿脚不便,如果不介意,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
“谁说我腿脚不便了,”青青横了他一眼,“我方便的很,不劳你费心,你哪来的回哪去,别来烦我。”
“姑娘是不相信在下了,”他还是不肯放弃,执着地要做护花使者,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牌子,开始自报家门,“不瞒姑娘,在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贤亲王陈闵,府邸就在东螺街上,这下姑娘可以放心了吧?”
青青眨了眨眼,“骗谁呀,王爷不都是自称本王吗,别以为拿个破牌子就是皇上弟弟了,我还是皇上的老师……不一定呢,我告诉你,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陈闵又笑了,将牌子递给她,“这可不是能随意造假的,姑娘不妨看看。”
青青两根手指捏着瞅了眼,确实是有皇家徽记,便狐疑问了句,“你真是王爷?”
“不像吗?”陈闵低头看了看自己。
青青凑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么一看,还真与皇上有几分相像。
“轿子呢?”
陈闵指向东侧,做了个手势,小厮立即抬了来。
“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帝……”青青及时刹住话头,眼神一转,“地方嘛……你送我到雍武侯府就行了。”
“雍武侯府?”
陈闵露出惊讶之色,“姑娘是?”
“我是侯府嫡长女洛蓉的……表姐,嗯,表姐。”
而此时的洛蓉,懒洋洋倚在贵妃榻上听洛誉背书,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翻了个身,就看到洛婵拿着几张纸进来。
“蓉姐姐,这是我刚描好的花样,你看看喜欢哪个?”
“要绣给我吗?”洛蓉高兴地坐起来,听见她道:“你就快要成亲了,还什么都未准备,别家姑娘嫁衣都是自己亲手所绣,你自小不喜女红,便只能交由绣坊来做,可这嫁妆里头,总得有几件是我们亲手做的,娘亲和伯母说趁着这段时日,要多为你添置些,衾面纱巾、亵衣鞋袜都要有。”
洛誉一听,兴冲冲凑过来,“二姐姐,誉儿也要,誉儿也想穿新衣裳。”
洛蓉一把推开他,“去去去,小孩子要什么新衣裳,背你的书去,别在这捣乱。”
洛誉不高兴了,重重哼了声,鼓着嘴瞪她。
洛婵安慰道:“誉儿乖,男子汉要让着女孩子,先给蓉姐姐做好不好?”
他这才笑了,挺了挺小胸膛,“誉儿听二姐姐的。”
洛蓉撇撇嘴,拿着花样看起来,没翻两页,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叫来菱香一问,得知是青青来了,便与洛婵出了暖阁,来到前面偏厅。
打眼看到的却不是青青,而是贤王陈闵。
洛蓉上次得他相救,甚是感激,回来后曾派人送了份谢礼去王府,此番他亲自登门,却不知所为何事。
“洛姑娘,”见她们进来,陈闵微笑道:“路上偶遇姑娘的表姐受伤,左右无事,便送她回来,姑娘快去看看她吧。”
“表姐?”洛蓉面露疑惑,视线越过他,落在后面泰然端坐的青青身上,忙三两步过去,瞧见她左小腿一片血红,登时变了脸色,“哎呀,真的受伤了,严重吗?”
青青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洛蓉在她那伤腿处左右瞅了瞅,“谁打的?不会断了吧?流这么多血,以后瘸了可怎么办?”
“你才瘸呢,”青青愤而怒吼,“还不去将长老叫来,没看我疼得厉害吗?”
“我看你中气十足的,可一点不像受伤的样子,不会是装的吧?”
“洛蓉,你信不信我让你跟我一样啊……”
洛婵好笑地看着她俩斗嘴,吩咐人去请了彭长老,对洛蓉道:“蓉姐姐,彭爷爷很快就来,先扶青青姑娘回屋吧。”
话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侧头看向陈闵,盈盈福了一福。
洛蓉收起嬉笑神色,让菱香和紫苏扶青青回去,朝陈闵拜了下,“多谢王爷仗义相助,加上上回,蓉儿已经欠您两份人情,日后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王爷尽管开口。”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陈闵道,眼神从洛婵面上扫过,迟疑了一瞬,“既然人已送到,本王就不打扰了,告辞。”
“王爷慢走。”
陈闵微笑颔首,最后又看了眼洛婵,转身带着随从离开。
洛蓉若有所思望着他背影,幽幽开口,“婵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贤王好像对你别有用心啊!”
迟钝如洛蓉都感觉到了,洛婵心思通透,又怎会不知,早在广林苑那次,她便已有所觉,但不愿多想,今日是越发明显,可她并不想与他有何瓜葛,听到洛蓉这话,便只当做什么都不晓得,笑着道:“怎么会呢,蓉姐姐又胡说了。”
“是我想多了吗?”洛蓉看了她一眼,“他目光分明围着你打转,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哪有,我可没看到,”洛婵推着她,“好了,别寻我开心了,快去看看青青姑娘吧。”
两人到客房时,彭长老已经在那了,青青的腿看着严重,好在只是皮外伤,养上几日就没事了,洛蓉让洛婵帮忙照看,拉着彭长老去了院中凉亭。
寒风呼啸,彭长老冷的直打哆嗦,问洛蓉,“到底何事?快说快说,”不待她开口,就急急猜测,“还要避开青青,莫非是奚泽又……”
“不是奚哥哥!”洛蓉打断他,“彭爷爷,你上次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帮我卜过一卦对吧?”
“是啊,”彭长老看她,“怎么了?”
“我想请你再卜一卦。”
“你的姻缘不都定了,还要算什么?”
“不是我,是婵儿,”洛蓉道:“彭爷爷卦象精准,能不能帮婵儿也算算?”
“我又不是月老,知天下所有人姻缘,”彭长老连连摇头,“不成不成,算不出来。”
“那为何我可以?”
“因为你跟我们巫咸族有缘,”彭长老抚了抚胡须,一屁股坐下,“哎,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每任族长成年之日,族中五位长老都会开坛作法,遵从天神之意择定族长夫人,奚泽是唯一一个姻缘系于外族女子的族长,为此长老们争论了许久,若不是我力排众议,鼎力支持你,你们还成不了呢。因为奚泽是族长,我才晓得你的姻缘,其他人的,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洛蓉眨了眨眼,“所以说……是你们算出奚泽的未来夫人是我,而不是算出了我的未来夫婿是奚泽?”
彭长老被她绕口的话弄晕了,琢磨了一下,“不都一样嘛,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这些。”
☆、第64章
是一样; 可又不一样; 说没说过,洛蓉自个也忘了; 彭长老一提起; 隐约有了那么点印象,似乎是在他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