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跟着笑,“可不是。”
洛蓉心里有些乱,目光移向奚泽,发现他一如往常般看不出喜怒,心情便越发复杂,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余光看到爹娘脸上的笑容,所有话都吞了回去。
奚泽在侯府用了晚膳,回去时天已经黑了,洛蓉借口找青青跟去送他,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洛禾只道早去早回,顺带扫了奚泽一眼。
洛蓉装作什么都未看到,拉着奚泽离开,出了侯府后,再忍不住,直接问他,“奚哥哥,表哥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奚泽看着她点头。
“那你是因为太后才……”洛蓉咬咬唇,“其实你不必如此。”
“别胡思乱想,这本是应该的,你该高兴才是。”
“是,若是以前我肯定都高兴疯了,”洛蓉垂下眼眸,手指绞了绞,“我以前只顾着自己,从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意,现在才知道,我的随性而为不是率真直爽,而是自私,奚哥哥,我不希望你总是为了我,为了旁人的想法而委屈自己,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奚泽微微一笑,“我像是受委屈的人吗?蓉儿,跟你成亲就是我想要的,定婚期不是很正常吗,跟皇上说什么无关,跟太后……也无关。”
“真的?”洛蓉目不转睛望着他。
“真的,”奚泽在她额头点了一下,“回去吧,不早了。”
洛蓉又盯着他看了会,眼里逐渐迸发出笑意,先前的种种猜测纠结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欢喜之情,忍不住上前,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下,“奚哥哥,你娶了我不会亏的,我会是整个金陵城最美的新娘子,你等着吧。”
奚泽心头悸动了一下,想起之前看到的未来成亲画面,眉毛一弯,“我知道。”
方才亲他时都没有紧张,眼下却被他这三个字羞红了脸,洛蓉心里乱跳,嘱咐他路上小心,拔腿冲回了府里。
奚泽看着她消失在视野,正要迈步离开,忽然眼神一凛,脸上笑容慢慢消失,猛地伸手朝黑暗处弹了下,只听得扑通一声,似乎有人摔倒,随即十几个黑衣人现出身形,目光阴寒,一步步逼近。
☆、第56章
洛蓉已经进了侯府; 突然想到一件重要事; 便又折回去追奚泽,远远听到打斗声; 急忙小跑过去; 发现地上倒了一群黑衣人,还有几个围着奚泽,大惊失色,二话不说当即打算回府搬救兵。
然而一转身就懵了,背后不知何时竟冒出来一人; 挥着刀直冲她而来,洛蓉大叫了声侧身闪开,发丝被斩落一缕,缓缓飘落下去。
“蓉儿!”奚泽眉头一拧; 身如闪电,三两下解决掉挡路之人朝她跑去; 却又被追来的人拦住; 分神将其击退; 这一耽搁; 洛蓉便命悬一线了; 那黑衣人功夫高强,招招凶狠; 她根本躲避不及,眼看着落于刀下,千钧一发; 奚泽迅速用脚尖挑起地上残刃击过去,与此同时,一道羽箭横空而来,与刀刃一前一后贯穿他的胸膛。
洛蓉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本能地遮住眼睛,接着噗一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喷在了手心,随即血腥味扑鼻而来。
“蓉儿。”
她听到奚泽的声音,放下手,见那黑衣人已倒地而亡,下意识垂眸,自己手心一片血红。
“蓉儿,你没事吧?”奚泽大步上前来,捧着她的脸急声询问。
洛蓉呆滞地摇头,由着他将自己扶起,右手僵直,靠在他怀里微微发抖。
“奚哥哥,你呢?没伤着吧?”
奚泽摇摇头,目光一转,看向那骑马而来的年轻公子。
身着劲装,体形高大,马上挂着弓和箭囊,离得近了,方看清他面容,五官生得硬朗,气质也是威猛豪爽,翻身下马后步履如飞地过来,大声道:“你们没受伤吧?”
洛蓉听着那声有些耳熟,从奚泽怀里探出头瞧了眼,惊喜不已,“秦大哥,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大理寺少卿秦觉,与雍武侯府颇有几分渊源,他是武将出身,一开始投军时就在洛禾麾下,智勇双全,性子果决,很受洛禾看重,提拔为副将,之后又成为宿卫营统领,三年前被吏部尚书孙士淼举荐去了大理寺,任少卿一职。因着官员私下来往频繁是大忌,他便不如先前那般有事没事都往侯府跑,只是偶尔前来探视。洛蓉退了宋家的婚事后,洛禾有意让他做女婿,不过那段时间他正好去了外地办案,洛蓉又属意奚泽,死活不愿松口,这才没有成。
“洛姑娘,”他也有些惊讶,看向旁边奚泽,“这位是?”
“他是……”洛蓉及时截住话头,悄悄拽了下奚泽衣袖。
这个小动作恰巧落在秦觉眼中,他目光微动,思及近来关于她的一些传闻,心中已明了。
“在下奚泽,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清冷的声音将他神思拉回来,秦觉露出笑意,抱拳道:“客气了,举手之劳。”
经冯家一案,这位巫咸族长的名声已传遍京城,好坏皆有,除了一举铲除曹家最大助力,将朝堂搅得天翻地覆外,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与雍武侯府嫡长女不清不楚,关系暧昧,秦觉之前认定是谣言,此番看来,竟非空穴来风,而眼前的这位族长,也并不如传闻中的弱不禁风,只是个小白脸,他的武功,大概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脚下这些尸体足以证明,那群黑衣人各个身手不凡,未伤得他半分不说,一个也没能逃得了,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
这样深不可测之人,不是暗中谋划,心有所图,就是超然世外,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依照他对洛蓉的表现,秦觉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
“秦大哥,你怎么在此?”洛蓉道,看了眼他那身打扮,“你去打猎了?”
“是,去了城郊山上,回来途径此地,”秦觉扫了眼地上尸体,“这些杀手绝非一般人能请得起,你们想想,可是得罪了哪个权贵?”
“还用想吗?肯定是曹玄,”洛蓉斩钉截铁道:“我现在就去报官,绝不让他好过!”
奚泽拉住她,目光落在秦觉身上,“眼前不就有一位查案的大官,何必舍近求远。”
“对啊,”洛蓉回过神来,忙对秦觉道:“秦大哥,在侯府附近行凶,刺杀朝中重臣,是不是得由你们大理寺管呀!”
“那是自然……”秦觉话说一半,面露疑色,“重臣?”
洛蓉咬了下自己舌头,移开视线,“呃,我爹……去搬救兵了,他……不是重臣嘛!”
秦觉知道她行事随心,没有章法,猜测是假借侯爷之名,暗藏疑惑,没有当场拆穿,只道:“我会尽快查清楚,你们近来也要多加小心。”
“那就多谢秦大哥了,”洛蓉笑着点了下头,“有什么事随时来侯府,我爹他时常念叨你呢。”
“好,有空我会去探望侯爷,”秦觉朗声道,回身从马上拿了跟梅花枝过来递给洛蓉,“今日见山上梅花开的好,便折了几枝,你拿去放在房里,也不失为一道美景。”
洛蓉接过去闻了闻,“好香,谢谢秦大哥。”
“那我先回去了,”秦觉朝奚泽颔首,“告辞。”
“慢走。”
看着他打马离开,洛蓉脸色顿时垂下来,“奚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无妨,迟早会知道,”奚泽拿出帕子仔细帮她擦干净手上血迹,“你不是回去了吗?”
洛蓉嘴巴一瘪,“我是来给你送定情信物的。”
奚泽动作停住,挑眉看她,“定情信物?”
“嗯,男女定亲……不都有这一步嘛,”洛蓉红着脸小声道,余光扫到那些尸体,浑身一哆嗦,“不过我现在又不想给了,我可不想日后回忆起来,记忆里全是死人。”
奚泽唇角微微上扬,“那下回吧,我再等等。”
洛蓉心中偷乐,手里的梅花枝摆来摆去,“这些尸体怎么办呀?”
“既然已经报了官,当然是官府来处理,”奚泽自然而然将梅花枝拿过去,握住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夜深人静,浓浓暮色中,逐渐显出一个紫色身影。
阿罗和青青争先恐后迎上去,“族长,你回来了。”
“如何如何,婚期定下没有?”青青喋喋不休地追问,“什么时候?要不要我娘提早来准备啊?”
阿罗敏锐地发觉他身上带着血腥气,面容一凛,“出了什么事?族长,你没事吧?”
青青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在他身上嗅了嗅,“你杀人了?”话落捏住鼻子,朝后退了两步,“别以为拿着根梅花就能遮住,快去换衣裳。”
奚泽沉默进屋,将梅花枝放在桌上,去浴房沐浴之后才回来,梅花枝已经被青青插好,端端正正摆在桌案正中。
“族长,你不是去侯府了吗?这梅花又是哪来的?”
“洛蓉的,忘了还给她,”奚泽道:“你娘就不用来了,让彭长老安排,他闲的太久了。”
青青反应了一下,高兴凑过去,“那定在何时?”
“三月十六。”
“还有近四个月,来得及,”青青兴致盎然地开始盘算要准备的东西,阿罗无语地将她打断,“现在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吗?”
青青横了他一眼,暂且压下热情的心,问奚泽,“有人要杀你呀?谁呀,厉不厉害?”
阿罗一把将她推开,面容严肃,“族长,可看出对方来路?”
青青撇撇嘴,听到奚泽道:“都是死士,招式五花八门,应是有人暗中培植的,青青,你去查查最近有什么人进京。”
“会不会是曹玄?”阿罗猜测,“或者逃了的冯屹?”
“曹玄处事精明,要杀我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更不会在侯府附近,冯屹现在自身难保,他若有那能力,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奚泽拧眉道,眼神微动,心里似已有主意。
青青领命,迅速消失在暗夜里。
奚泽视线转向阿罗,“明日你去一趟云清观。”
“去那做什么?”
“他回来了,去会会。”
阿罗犹豫道:“可他要是不给呢?”
“他肯定不会给,”奚泽冷笑,“圣物迟早会拿回来,让他安分点,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阿罗抬眼看了下他,“是!”
云清观。
宋昂刚换下身上道袍,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转身,一位面相和善的道长走了进来。
“师父!”他惊喜迎上去,“您云游回来了。”
道长名方慕天,外表看着只有五十上下,其实已是古稀之年,两年前宋昂偶然间遇到他,被其高深道法所折服,拜为师父,至此走上求道之路,不过碍于家族压力,无法脱离朝堂,也不敢违抗长辈,洛蓉闹着解除婚约,算是了了他心里一个大结。
“徒儿,近来观中可有要事?”师徒俩一番寒暄后,方慕天问道。
宋昂摇头,“师父安心,这段日子并无差池,也没人发现徒儿身份。”
“那……可有人来找过为师?”
宋昂想了想,“每日倒是都有询问师父归期的施主,不知师父说的是哪一位?”
方慕天从衣袖里掏出一片发黄的布帛,上面画着古怪图案。
“可有带着此物的人来找为师?”
宋昂仔细看了看,“好像有些眼熟,师父,这是什么?”
“玉琮。”
☆、第57章
雍武侯府嫡长女与帝师婚期定在阳春三月的消息迅速在街头巷尾传开; 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甚至有好事者将她与巫咸族长、帝师三人之事隐晦地编成歌谣在坊间传唱,不外乎老夫少妻; 红杏出墙之类隐意; 洛蓉是毫不在意,洛禾却气得大发雷霆,要派人去算账,还未动身,就听说那曲艺坊被一锅端了; 一夜之间人去楼空,那可是城里最大的曲艺坊,经营多年,暗中有不少势力; 能悄无声息这么快将其逐出金陵的人可没几个,大多都猜测是帝师所为; 毕竟他行事隐秘; 与曹玄对抗多年; 未让他占得一分便宜; 足见其谋略手段; 至此再无人敢多嘴议论此事,即便背地里偶尔说起; 也都是小心翼翼的,言行收敛许多,事实证明; 确实如他们所想。
阿罗折腾了一日一夜,先是去云清观会了方慕天,然后马不停蹄赶去协助青青,到了晚上,又大闹了曲艺坊,回到帝师府已是四更时分。
奚泽竟没有睡,站在廊檐下观测星象,见他回来过问了几句,阿罗一一交代了,尤其将方慕天之事重点提了下。
那老道对阿罗倒是以礼相待,不过谈及归还圣物,就立刻变了脸色,阿罗照奚泽吩咐警告,他也是打太极装听不见,气得阿罗险些忍不住揍他一顿。
青青之后回来,道由于年关将近,进京赴宫宴的皇亲国戚有不少,很难确定到底是何人,奚泽目光沉沉,嘱咐她多加留意,然后进了书房,直到天亮才出来。
清晨起了雾,四周白茫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