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蓉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嗨,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齐进眼睛一瞪,准备追上去,奚泽先一步开口。
“国公爷找我有事?”
“对,差点忘了,”他刹住步伐进屋,神情变得严肃,“先生托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奚泽眼皮一跳。
“今日清晨刚被带进曹府。”
洛蓉去齐俊处歇了歇,待体力恢复差不多了才带着洛誉告辞,回到侯府天已经黑了,洛禾和薛氏正等着他们用晚膳。
回来的一路上洛蓉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告诉爹娘今日发生之事,姐夫哥哥是他们的小秘密,洛誉满头答应,一坐到薛氏怀里,就竹筒倒豆子,这一整日去了哪做了什么全招了,洛蓉提醒都来不及。
虽讲的颠三倒四,洛禾和薛氏也听得云里雾里,但姐夫哥哥这个称呼却是异常清晰地从他嘴里蹦出来,而且出现频率颇高。
洛禾怀疑地看向洛蓉,等着她解释。
未等她想好措辞,洛誉就巴拉巴拉又开始了,“姐夫哥哥长得很好看,人也很好,给誉儿揉屁股,还给姐姐揉肚子……”
洛蓉赶紧捂住他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
洛禾脸色大变,“到底怎么回事?”
洛蓉咯噔一下,弱弱道:“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你倒是说说。”
“我,我在小姑姑府上误食巴豆,他帮我把脉……诊治,”洛蓉小心翼翼看了眼她爹,“就这样,没有任何逾矩之举。”
洛禾神色稍缓,“怎么会误食巴豆?难怪看你面色不佳,我让人去传大夫。”
“不用了,”洛蓉赶紧摆手,“喝了药已经好了。”
洛禾观察了一番她的脸色,没再坚持。
“所以誉儿说的是国公府的医士?”
洛蓉埋头喝粥,“算,算是吧。”
“那为何会叫他姐夫?”
“俊哥哥说住在那间屋子的人是誉儿未来姐夫,”洛誉趁机又插嘴。
洛蓉掩面叹气,悄悄转身打算溜走。
“你是现在主动交代,还是过会再说?”洛禾凉凉道。
洛蓉脊背一僵,缓缓回过头嘿嘿笑了笑,插科打诨道:“哦,俊弟故意逗誉儿呢,骗他的。”
“没有,俊哥哥没有骗人,”洛誉义正言辞道,以为他姐不承认他姐夫,急忙拉扯薛氏衣袖,“姐夫哥哥很好,誉儿喜欢他,誉儿就要他当姐夫。”
洛禾和薛氏目光如电盯着洛蓉。
洛蓉哀怨地瞅了眼洛誉,听到洛禾猛地拍桌,吓得一蹦而起,并手并脚端正站好。
“还不说!”
洛蓉缩了缩脖子,没骨气地开口,“我说……”
“他,他……是族长叔叔,”在爹娘的压迫下,洛蓉不得不坦诚,结结巴巴说完,没听到声响,偷眼看了看他们。
洛禾神情复杂,薛氏亦眉头紧皱。
“先生来金陵了?”
“何时来的?”
二人目光又同时投向闺女,洛蓉发誓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是去小姑姑府上碰见的。”
洛禾和薛氏又沉默了,良久之后,洛禾才郑重开口,“当年先生救了蓉儿,我们一直无以为报,如今他既来了金陵,总得去探望一番才是。”
薛氏点头,“赶早不赶晚,那便明日吧。”
“嗯,”洛禾同意,面容一凛看向洛蓉,“你就不用去了,好好待在府里。”
“为何?”洛蓉不满。
“还有半个月就是太后寿辰,你佛经抄完了吗?”
洛蓉,“……”
翌日。
天未破晓,洛蓉便偷偷从侯府溜出来,跑去了国公府,管家见她这么早来,还以为有何要事,将她迎进去准备禀报国公夫人,洛蓉打着哈哈挡了,自个去了暖阁打盹,让丫鬟盯着,父亲来了去通知她。
她和小姑姑一家感情好,自小闯了祸就躲避于此,出入国公府比侯府还勤快,就跟国公爷亲闺女一样,府里下人早就习惯她随意来去,都将她视为自家姑娘伺候着。
府里有她专门的居所,不过离大门太远,出入不方便,除非是过夜她才会去,平常小憩都是在偏厅或暖阁。
洛蓉前脚走,洛禾后脚就出门去上朝,昨日乍一听奚泽入京了,他心里着实有些慌张,担心是来拐走自己女儿的,后来琢磨了一阵才明白,大概是为太后治病而来,这才松了口气,却仍是不太踏实,故早早入了宫,准备问问齐进奚泽如今可曾娶妻,谁料他直到早朝开始前一刻才打着哈欠进来,散朝后溜得比兔子还快,一不留神就不见人影了。
洛禾急追出去,在大殿前看到他,忙快步上前,尚未开口,他就着急忙慌地撒腿便跑,“大哥,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洛禾一口气堵住,面容沉下来,朝前走了走,却见他急匆匆下了台阶,朝曹玄大喊,“曹大人留步。”
☆、19。彭长老
曹玄听到声音步伐停住,回头见是齐进,眸中闪过疑惑。
这老纨绔找我做什么?
齐进气喘吁吁地在他跟前站定,拱了拱手,“曹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曹玄回礼,随他走到一侧僻静处,道:“国公爷有话请讲。”
齐进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那我便直说了,齐某有位故人,如今在贵府做客,他曾许诺,倘若入京,必来我府上探望,却不知为何自进了贵府便杳无音信。”
曹玄脸色变了变,“国公爷此言何意?”
齐进道:“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曹玄眼底暗藏锋利,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哈哈大笑,“府上每日都有来客,曹某不知,国公爷口中故人是哪一位?不如你说说他生的何等模样,年龄几何,曹某回去也好吩咐下去,尽快送贵客去您府上。”
齐进似笑非笑,“大人当真不知?”
“曹某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不成。”
齐进回想了一下奚泽给自己的画像,大概形容了一番,曹玄状似听得很认真,待他说完诚恳道:“此人曹某确实无甚印象,国公爷稍安,待我回去问问管家,若是在府上,定派人告知国公爷。”
齐进,“……”老东西!
曹玄从宫里出来,立即乘轿回了曹府,他没想到齐进竟然与巫咸长老是故人,一个老纨绔,怎会与之结识,他有些不相信,但齐进言之凿凿,对彭长老相貌形容分毫不差,却又由不得他不信。
曹府北院一处厢房内,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桌前大口朵颐,只见得那嘴一张一合,不断咀嚼,没多久所有盘子便被扫荡一空,连酒壶也见了底。
几个丫鬟躲在角落窃窃私语,不经意看到曹玄过来,忙散开来,低眉垂首上前去行礼。
彭长老打了个饱嗝,懒洋洋靠在软椅里,自顾感慨,“许久未吃到如此山珍海味,痛快!痛快!”
曹玄笑了笑,微微颔首,“老先生住的可还习惯?”
“习惯,当然习惯,”彭长老乐呵呵道:“就是这些丫头太无趣了,跟一群呆头鹅似的,你府上就没有机灵点的吗?”
曹玄看了眼那几个丫鬟,不待开口,她们便吓得噗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彭长老烦躁地挥手,“出去出去,都出去,哭哭啼啼的忒是晦气。”
丫鬟们立即住了声,听到曹玄让退下,慌忙关上门出去了。
彭长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睥睨的眼神看着曹玄,“有话快说,说完滚蛋。”
放眼整个金陵城,谁敢对他这种态度,曹玄胸膛起伏了几下,勉强忍了,尽量平静道:“老先生可认识齐国公?”
“不认识,”彭长老道:“托你的福,老头子我头一回来天子脚下。”
曹玄神情微变,默了默不欲多说,揖了一礼后正要出去,他却又冷不丁开口,像是才想起来。
“啊,你说齐国公啊。”
曹玄正色看向他。
“确实未见过。”
顿了顿,“不过他跟我们族长颇有渊源。”
曹玄眸中闪过惊色,立即猜到齐进是代那族长前来要人,心思百转,一时情绪极其复杂。
他打算收归己用的人竟早已与老纨绔齐进交好,虽然齐国公府只享尊荣,没有实权,国公爷和世子也都不成器,但是国公府与雍武侯府同气连枝,会不会那族长已是洛禾的人了?
联想起洛蓉前几日时常出现在帝师府周围,很可能洛禾已经与帝师见过,而他笼络巫咸族长就是为了对付帝师,如今却被国公府抢了先,曹玄越想越心惊,片刻也待不下去,立即告辞离开。
待他脚步声远去,四周归于寂静,彭长老忽然眉开眼笑道:“出来吧。”
话落,屏风后传来细微响动,随着声音渐近,一片紫色衣角闪现,奚泽缓缓踱步而出。
“果然是为了招揽你,”彭长老坐直了些,“你什么打算?”
奚泽面容沉静,扫了眼一片狼籍的桌案,“看来长老在这儿住的很自在啊。”
彭长老嘿嘿笑了两声,“还不赖,就是没人陪我聊天,颇是无趣,”说着眼珠转了转,身子朝前倚,兴致勃勃道:“诶,那个小时候说要嫁给你的小丫头在何处?你将她带来让我瞧瞧,看看现今长成何等模样了。”
奚泽无语转身,“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
“再说,”彭长老盘腿而坐,白胡子抖了抖,“他们费尽心思将我请来,这千里迢迢的,一路上我可没少受罪,总得捞回点本吧。”
说完不见他反应,咧嘴一笑,又转回方才的话题,“我记得她老爹是雍武侯,你这些年在金陵可曾去拜访过?有没有将婚事定下来?那丫头算起来也有十七八了,可以成亲了,你打算何时迎娶?”
奚泽,“长老忘了族里的规矩了吗?”
彭长老神神秘秘地一笑,“放心,我早有准备,倒是你,究竟是否与她相认。”
奚泽抿着唇不吭声。
彭长老眼睛一瞪,“你这棵铁树都多少年未开花了,若再不上点心,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
门外响起脚步声,应是丫鬟奉命来收拾盘子,奚泽看着彭长老道:“你当真不随我走?”
“不走不走,”彭长老窝进太师椅中,“除非你带小媳妇来。”
奚泽无奈,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再多说,快步转入屏风后面,悄无声息从窗户离开。
曹玄回到东厅,见曹铎在里面,便将彭长老所言告诉了他,曹铎也刚准备向他禀报探子传来的消息,听他说完先安抚了几句,这才道:“国公府上最近来了位贵客,前几日还进宫为太后诊治,若儿子没有猜错,应当就是那巫咸族长。”
曹玄颔首,“齐进今日态度笃定,认定了他要找的人在我们府上,我猜如你所料,那巫咸族长眼下就在国公府,想来已为齐家或洛家所用。”
“父亲先别急着断言,”曹铎道:“依儿子看,那族长虽与国公爷有交情,却未必为他筹谋,步入这漩涡之中。”
“此话怎讲?”
“巫咸族世代隐居,让他们族长出山,岂会轻易而成,齐进吊儿郎当不思进取,何德何能得他辅佐,洛禾一介莽夫,绝不会有招揽谋士之举,儿子已打探清楚,那族长医术高超,只是入京帮太后治病,似乎并无搅弄风云之意。”
曹玄眼神转动,曹铎接着道:“昔日文王拉车八百步得良相姜公,换来八百年基业,昭烈先主三顾茅庐,拜请卧龙先生为军师,成就一番大业,举凡有才能之人,大都清高自傲,不会轻易出山,父亲切莫心急,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有道理,”曹玄思量了片刻道:“先派人盯着那个族长,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是,儿子已经吩咐下去了。”
“嗯,”曹玄点点头,“你母亲呢?”
曹铎微微一笑,“父亲可是忘了,今日母亲会去侯府提亲。”
☆、20。国公府三宝
洛禾早朝回来,换了常服准备去国公府探望奚泽,听到福海禀报长公主登门,还以为洛蓉又与曹家二姑娘起了争执,生气地数落了几句,这才出去见客。
却见长公主身后还随了一位冰人,正是金陵城最有名的官媒,自进来便笑开了花,洛禾面上不解,心里已竖起一道铜墙铁壁。
互相见礼后先是一阵客套,渐渐长公主就转了话题,提及洛蓉的婚事,声称自己次子对她情深难忘,想求娶为妻,态度倒是诚恳,冰人舌灿莲花在旁帮腔。
洛禾脸色铁青,直接打断她们的话拒绝,且不说曹家豺狼之心,那曹永风流成性,处处留情,如何配得上我家蓉儿,这门婚事绝无可能!
长公主脸色变了变,又是一番软语请求,洛禾铁了心不为所动,死活不肯松口,长公主慢慢动了怒,自己已然放下身段,他竟如此不识好歹,真以为自己姑娘是天上的仙女?就那副德行,若非为了保住青莹的地位,白送上门我们曹家也不稀罕。
她晓得洛禾顽固不化,私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