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有没有吃到口红,相较之下,让他的初吻戛然而止的一巴掌可印象深刻多了。
真是越疼的伤口越难以忘怀。
向也搔搔自己嘴唇,收回目光。
向也这边点漂,等了一会浮漂下移动,他赶紧提杆收线,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挣扎露出水面,他用渔网将之捞过来。
是一条一斤多的鲤鱼,平淡无奇,聊胜于无。
而另一边陶燕坤以及她的鱼竿依旧安然如石。向也重新串了鱼饵,鱼钩下水。
闭眼小憩前,向也掀起眼皮往陶燕坤那边瞥,好家伙,还在睡呢。
向也只是假寐,听得铃铃铃声音,陶燕坤那边鱼竿加了铃铛,点漂时能提醒她。
可能她睡得太沉,加了铃铛也徒然。
向也想起她说不要帮忙时凶巴巴的样子,脑袋一歪,继续装死。
陶燕坤脑袋不断耷拉下来,突然拜佛一般,醒了,茫然四顾一阵,起身要去捞鱼竿。黑漂,大概是条大鱼,撑得很有劲,她拉不起。无视向也这个援兵,陶燕坤发力狠扯一把,初醒之人脚步有些浮,脚一踩空,她整个人噗通往水里栽去。
向也惊起,连不远处的钓友也朝这边望来,哎哟哟哀嚎。
“喂——”
陶燕坤起先挣扎乱扑腾,呛了几口湖水,冷静下来后浮在湖面上,但衣服吸水厚重,看得出勉力维持,刚才挣扎乱了方向,此时留给向也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她离得有点距离,盲杖帮不上忙,泥埂上也不好落脚。
向也抹了把冷汗,一边脱衣服准备下水一边嘴贱:“大小姐,这回要我帮忙了吗?”
陶燕坤一拍水面,“赶紧给我滚下来!”
“哎,遵命!”
第5章 第四章
向也除得只剩一条裤衩,脚尖试了试水温滑进湖里,亏得陶燕坤是个会水的,没有乱动,他很快划到她身边,从背后揽住她的腰,一手划水把落汤鸡拖到岸边,附近钓友也过来帮忙,七手八脚把人扶回椅子上。
陶燕坤墨镜掉了,长发也如水藻乱七八糟贴在发白的脸上,椅子很快湿透,地上一滩水。春风一过,瑟瑟发抖。
“把外套脱了,不然着凉。”说罢将自己的黑色夹克兜头扔过去,上回曾有良说他喷香水后他特意洗过,大概只剩下洗衣液的味道了。
向也捡起地上裤子套起来,冷得他打寒战,裤裆上提时不禁吸腹,人鱼线更加清晰硬实。
但帅不过三秒,长裤上很快晕开一块裤衩状的暗色块,幸好黑色裤子不算太明显。
陶燕坤怕是冷得脾气也冻住,把头发的水胡乱拧半干,外套脱下后套上向也的夹克,但只是杯水车薪。
向也打包东西,临走仍不忘提上那条小鲤鱼。
临走前问打开盲杖的陶燕坤:“还要自己走吗?”
大概念在向也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加之冷成冻人,陶燕坤没骂人。
向也弯腰捡起盲杖,化身导盲犬,拉着陶燕坤往停车坪方向走。
丽枣湖里静莲湾有一小时车程,临近中午饥寒交迫直接回去不实际,向也和陶燕坤到附近民宿开了一间房,先把衣服烤干,吃过午饭再走。
向也把陶燕坤引到卫生间,告诉她花洒在哪个方位,蹲坑在哪个方位。然后把小鲤鱼提去给老板加工,再借了烤衣服用的小太阳和竹篾罩子。
回到房间,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哗水声,门口已扔了一堆她的衣服。
大概是让他烤的。
向也挠挠后脖子,架好小太阳和竹罩子,把陶燕坤衣服一件件搭上去。还好她算有良心,没把内衣裤扔出来。
向也坐飘窗上,水声依旧不断。
在他贫瘠又动荡的二十余年里,陶燕坤是他有性别意识以来亲近接触的第一个成年女性。她与他身边扭捏羞涩的同龄女同学不一样,她直率、灵动、耀眼,向也几乎是第一眼喜欢上这位大城市来的支教大学生,可惜她是别人班老师。那时才十六岁的向也费了老大劲才和她套上近乎,要到她联系地址,给她写信。
鸿雁传书的两年,向也终于攒足路费,五一坐了三十几小时硬座去找陶燕坤。
而此刻他跋山涉水追求的女人就和他隔了一堵墙,在洗澡。
房间空调开足了热气,湿衣服焐得他有点难受,向也把衬衫脱了烤,光溜着膀子。裤子除到膝盖,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一下,又干干脆脆蹬掉。半干的黑色裤衩贴在身上,勾勒出明显的曲线,像藏了一枚秤砣。
心猿意马之时,卫生间传来一声闷响,夹在水声里向也以为错觉,一会后才问:“你没事吧?”
里面人没吱声。向也跑到门边又问一遍,依然无声无息。
向也处于不敢造次和担心意外边缘,“数到三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
三秒钟只是象征性的礼貌。
向也扭转把手,没有反锁,推门进去之间陶燕坤横在地板上,出不了声,手挣扎要从地上撑起来,流水刷刷冲在她小腹,腾起一道水雾。
水像在她白皙的身体涂上一层透明胶质,饱满之上两点红樱散发出魅惑的光泽,只那么浮光掠影一瞥,向也脑里浮现奇异的风光。
茫茫白雪覆盖的大地,只一处裸|露出枯黑灌木丛,黑白分明。
向也赶紧关了水,从铁架抽出浴巾盖她身上,一句低低的“抱歉了”之后,打横将她抱出浴室。贴着她的地方如火烤一般炙热,她侧腰擦着他小腹,无暇顾及微妙。
陶燕坤平躺在床上,急喘几口气后才慢慢平复。
“好点没?”向也没发现自己声音也紧张得有些走调,“要不要喝水?”
陶燕坤闭上眼。
“能说话吗?”
简单嗯一声。
向也舒一口气,又问她要不要喝水,得到肯定答复后如释重负地跑去接水来烧。
向也端着杯暖水回来时,陶燕坤自己抽掉浴巾盖好了被子,她拥着被子半坐起来,长发一绺一绺挡住部分肩头、锁骨,但风光依旧旖旎。头发的水珠滴到锁骨下,蜿蜒进胸前阴影里。
向也和陶燕坤默契地没有提方才的尴尬,她接过水杯,他也非礼勿视地转开眼。
向也对着墙壁问:“你刚才怎么地?”
陶燕坤发现水温刚好合适,先抿一口。
“地上太滑,摔到头。”
“那么严重,话都说不出。”
“后遗症。”
陶燕坤没再进一步解释,向也料着她好脾气不会持续太久,借口洗澡灰溜溜进了卫生间。
向也裤衩要挂墙上时才发现陶燕坤的内衣裤。都是黑色蕾丝,应该是一套,分挂两个钩子上,有一只挂的布料少得可怜,跟边角料似的,水正一滴一滴往下坠。
一排五个钩子,向也把自己的钩到最末端。
冲水的时候突然想到,陶燕坤看不见,要是拿不到同一套的怎么办?
……瞎操心。
不想还好,一想就难受。向也挤沐浴露打泡沫,刀还未出鞘,只听得陶燕坤叫了一声——
“向也!”
“在洗澡!”
“衣服烤焦了!”
向也这才想起烤的衣服,身子也顾不上擦,三下五除二围了条浴巾跑出来
刚才为了快点干,陶燕坤的衣服铺里层,把竹篾罩子起开一看……窟窿倒是没有,只是她的白色打底秋衣烤焦了一块,看上去脆弱不堪,一戳即破。
向也自欺欺人,说:“没事呢。”
“我闻到焦味了。”
“是我的衣服。”
“把我的衣服递过来。”
向也把她的裤子和外套抱过去,暖烘烘的塞她怀里。
陶燕坤没有被糊弄过去,问:“我的秋衣呢?”
“还没干,穿不了。”
“拿过来。”
“说了没干。”
“向也。”
“……”
向也只得递过去,“就告诉你没干吧,味道有点怪。”
即使再怪的味道也掩饰不住那股浓重焦味,陶燕坤往他递来的方向扔过去,“你告诉我这是没干!”
向也准确接住,声东击西道:“走光了。”
陶燕坤马上将被子往上扯,“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问你话为什么要撒谎。”
向也答非所问,“我赔一件新的给你。”陶燕坤的衣服质地和款式精良,看来价格不菲,向也轻叹。
“跟你呆一块运气就没好过。”
“你选的我。”
“……你闭嘴吧。”
“遵命。”
“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哦……”
“不许偷看啊!”
向也叽咕一句。
“你再说一遍!”
“卫生间还有你的衣服……”
“我知道,一会我自己烤。”
向也只好转过身去,陶燕坤站起来了,板床吱呀响了一下。
向也扯了条毛巾,边擦头边说:“那个——”
“又出幺蛾子?”
“我可以转个方向吗?”
“干什么?”
“我前面是一面全身镜——”
一个枕头不客气地砸到他后脑勺,“你不会闭眼吗色狼!”
向也低头笑着揉揉脑袋,他的前面只有一台液晶电视,磨砂屏幕什么也看不到。
最后陶燕坤空档穿了外套,向也还是腰间系浴巾,两人半斤八两,分坐竹篾罩子两边守着自己的内衣裤,像围着火炉烤深海鱼片似的。
接下来的那顿饭,果真像曾有良说的,向也当了回保姆,帮陶燕坤夹菜剔鱼刺。老板以为他们是情侣,送了一瓶饮料,陶燕坤刚想解释“那是我弟”,但两人同开一间放已是不争事实,越描越黑索性沉默。
阴着脸回到家,陶燕坤让吴妈帮预约明天做全身体检,又洗了趟澡。
向也换了衣服下楼时,看到她刚才穿的衣服都打包在垃圾袋里,愣了一下,她大概是不稀罕他赔偿的。
第6章 第五章
陶燕坤的生活习惯特别老龄化。向也和吴妈已经在吃早餐,她的房间才传来窸窣动静。
向也边吃早餐边问吴妈:“坤姐的眼睛怎么回事?”
吴妈一副惋惜神情,“车祸,倒霉吧。撞到脑袋,听说什么视神经挫伤的,我也不懂,反正那时候起就慢慢看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去年入冬时候。”
“脾气也是那时候起变差的?”
“差不多吧,现在好多了,刚出院那会逮到什么摔什么,摔不了的就撕掉,可暴躁了。”吴妈筷子搁碗沿发出轻响,历尽沧桑的眼神让整个清晨变得委顿,连向也都不禁沉思。倏然她眼睛放光,哎一声,“你怎么知道她脾气是‘变差’,而不是以前就这样?”
“……”
看来吴妈年纪虽大,但脑瓜还挺好使,不是个容易糊弄的角色。向也沉吟片刻,说:“瞎蒙的。”
吴妈狐疑地缩缩下巴,停下动作打量他,护主之心昭昭然。
向也掩饰地扒了几口粥,“坤姐面相好,看上去不像凶神恶煞的人。”
看面相,这屋檐之下吴妈最有发言权,登时眉笑眼开,“那是,坤姐的面相是很好的,过了这个坎以后会有大福气。”
向也把自己脸凑近些,认真道:“你看我面相怎样?”
“你?”吴妈仔细看了一眼,咯咯笑,“生得比小女孩还俊俏,谈女朋友没?没有我给你说一个,我们广场舞队有几位老太太的女儿差不多也是你这个年龄呢,性格温柔,工作也稳定。有没有意思?”
向也把坑挖到自己脚下了,“模样呢,身高呢,为后代着想不能太丑也不能太矮。”
“那你要多高多美的?”
“起码得一米七以上。”
“哎哟,这口气挺大,那不是跟坤姐一样高了,又不是在北方哪那么容易找高大个给你。”
“吴妈,你这安的是什么心要祸害别人家闺女。”
陶燕坤声音从楼梯传来,向也和吴妈聊得着迷,没注意到上头动静。
“坤姐,起啦。”
陶燕坤扶着家具往这边来,“他可不会喜欢温柔的小女孩呢,不到一天得把人家给气死。”她朝吴妈的固定位子说,“吴妈,你得给他介绍个嘴皮子厉害的,才能镇住他。”
向也存心抬杠,“巧了,我就特别喜欢温柔、事事都顺着我的。”
陶燕坤扶着桌沿坐下,语带惋惜,“这样啊,那是我猜错了。看来每天上班你跟我相处挺不好受的吧,真是辛苦了。”
向也说:“还好还好。”
吴妈左右看看两人,猜不到为啥短短两天不就针锋相对,但,笑就是了。
*
陶燕坤去的私立医院相对没那么挨挨挤挤,取了号直接去找熟识的医生。
向也看着陶燕坤被送进一个又一个检查室,出来越来越沉默。到最后汇总结果给医生诊断时,向也鬼使神差地跟进科室。
才迈进一步,陶燕坤就觉察到了。
“你在外面等我。”
向也不动。
“跟你说话呢。”
“耳聋了。”
陶燕坤冷笑,“刚才应该顺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