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良有点来气,“她不是你的坤姐吗,怎么还跟我确定。”
向也的确不知,以前“不经意”看过她身份证上的,但陶燕坤说那是错的,大概是不想他为此破费。
“知道了。”向也莫名丧气,他和曾有良约定在世界公园碰头后挂了电话。
*
只要碰上节假日,市区的交通便进入凝固状态,最后一段路足足走了大半小时。向也再等到曾有良已是下午三四点光景。
向也看着曾有良踏下公车,墨镜和淤青也遮不住满脸油光,几乎像小皮球一样蹦蹦弹弹向他走来。
可却是带着尾巴的小皮球。
康力缀在曾有良几个人之后下车,而小皮球浑然不觉。
向也三步做两步跑到曾有良跟前,拽过他的衣袖拔腿就跑。
曾有良还未反应过来,“干什么?又干什么了?”
向也低吼,“你到底眼睛坏了还是脑袋,被人跟踪了都不晓得。”
曾有良抽空回头看,康力那肌肉勃发的脸庞吓得他又眼疼几分,哀嚎道:“我怎么知道啊我,我都是半个瞎子了。”
“早知道不跟你碰面了,猪队友。”
“你应该自我检讨,他们目标明明是你。”
向也一怒之下甩开他的手,“那我们分头走?”
曾有良算是智商没丢,立刻接道:“后会有期。”
于是一人一道,曾有良拐下通往世界公园对面购物广场的地铁站,向也没入公园门口的民俗街。
康力在后头看似一人,实则部下都做掩人耳目的常服打扮,他自己一张脸和身材均太具标志性,化妆实为徒然,一身西装革履更然他的领导气质威严几分。
部下问:“力哥,追哪边?”
康力果断道:“向也才是大头,要活的,完好无损的。娘娘腔那边,分两个人就可以了。”
于是大部队都往民俗街里钻。
民俗街像护城河一样缠在公园的正门前,一半卖平价的仿制民俗工艺品,一半经营地方小吃的快餐店,也有不少真刀实枪的手工艺人在街边搭场。
向也见缝插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康力的追兵虽然作寻常打扮,但放在度假的游人堆里跟向也一样扎眼。向也很快认出其中几个,但民俗街一通到尾,没有岔路,向也只能往前走。
康力率领部下逐一搜寻,路边正闲着的发饰摊老板娘看到这几人与众不同的架势,忍不住多瞅几眼。还没瞅出个所以然来,回头惊觉摊位上的假发少了一顶,正要惊呼遭贼了,却发现模特头边躺着躺着一张百元大钞。
老板娘拿过来抖了抖,是真的,登时闭嘴,那假发也不值这个钱呢,心满意足收进腰包里。
康力自然没发现这一小插曲,只顾一个个男人脑袋盯着看,连路边摆摊现场画人像的长发画师也没放过,就差没把体型相似的掰过正面来看。
等康力一票人走出百来米后,长发画师对面的大波浪、穿波西米亚吊带长裙、黑T恤打底的路人模特忽然站起来,递给他五十块。
画师说:“等一下,我画好再给也可以。”
大波浪弯腰直接把钱放在他旁边的画箱上。
“哎,美女,等等,再有三分钟我就画好了。”
大波浪回头,嫣然一笑,一开口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男人声音:“不用了,你喜欢就留着吧。”
第一次听到对方声音的画师,铅笔掉到地上。
只见长裙摇曳,长发飘逸,那人已大摇大摆消失在民俗街入口。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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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十五章
向也先到附近一家小旅馆安顿下来。曾有良那边也解决得差不多; 想过来与他汇合。向也吃一堑长一智,直接拒了; 免得又节外生枝,他今日已经不起再三奔波。
向也躺在床上; 收到曾有良的信息。
'明晚八点明辉约了我去望海广场。'
向也看得一头雾水,但那个名字成功让他从床上蹦起,一条电话甩过去。
“你什么时候认识明辉了?”
曾有良不疾不徐; 像在泡脚的空档抽空回复他,“阿也,你激动什么; 我只不过是把人家的信息转发给你。”
向也很快明白。
“她怎么通知到你了?”
“谁让你不直接联系人家; 所以不都跑我这里来了,你以为我想。”
“那她真去?”
“你问我我问谁?”
向也中弹似的倒回床上; “等我想想。”
“再想妞可跟人跑了。”曾有良落井下石,“不过你还在逃亡呢,咋跟人家比,我听灵婵说那明什么来头不小呢; 你先想着如何保命吧。”
“……那我可谢谢你提醒了。”
向也挂了他电话,手机丢到一边。
曾有良把忘记的关键问题短信过来:你当真要冒这个险?
*
“发好了么; 怎么说?”
陶燕坤依旧坐在沙发上她的老位置; 问旁边拿着她手机的吴妈。
吴妈说:“刚发出去,还要一会才能回的吧。”
“……”
交谈声停下,客厅却没安静下来,电视机里传来动画片叽叽咕咕的声音; 是灵婵在专心致志守在前面。
陶燕坤说:“作业写完了么?”
灵婵正看得入迷,没反应过来。吴妈捣捣她肩膀,“坤姐跟你说话呢,问你作业写完了吗?”
灵婵恍然连哦两声,“放假前就写完了。”
吴妈有点自卖自夸,“灵婵功课上都不怎么需要操心的。”
“……这个点了该睡觉了吧?”
灵婵看吴妈脸色,毕竟在人家家里做客,只好关停电视,准备道晚安上楼。
吴妈手里手机叮咚一声,“信息来了。”
陶燕坤马上道:“说了什么?”
吴妈照着念:“信息已送达,敌方未表态。”
“……”
吴妈嘀咕,“这向也到底来还是不来啊?”
陶燕坤伸手要回自己手机,说:“不管如何,送达就好。”
吴妈说:“坤姐,你真的要去赴明老板的约吗?”
陶燕坤又露出诡谲的笑,如玫瑰暗夜里绽开。
“不去的话向也可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她握着手机离开沙发,上楼前说,“小姑娘电视不可以看那么晚,不然明天起晚了可没早餐吃。”
灵婵与吴妈耳语,“吴妈,什么意思?”
吴妈嘲她挤眼,“意思是你可以再看一小会电视。”
“还有,吴妈——”陶燕坤走得远了特意提高声,“明晚麻烦你开车送我过去一下。小姑娘如果想来也可以一起。”
“哎,好。”吴妈说,“我正好可以到那边广场跳舞,最近又认识几个好姐们……”
*
次日晚上将近八点,望海广场已沉入一片璀璨灯光里。
陶燕坤按明辉的意思让吴妈送到客轮的入口,他果然等在那里。
明辉曲臂过来,想让陶燕坤挽着,但陶燕坤没接他的绅士温柔,而是打开盲杖,笑道:“我的眼睛在这里呢,明老板不必操心。”
明辉也不尴尬,呵呵笑着收回,在表面功夫这一套上,两人倒是一致的滴水不漏。
“燕坤,今天你生日,说实在的,你能来我实在意外。”明辉后半句压下声故作神秘地说,“不怕告诉你,我开心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觉。”
陶燕坤说:“明老板最近怕不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吧,那个小美女让你回春了。”
明辉继续恭维,“这不是有你这么个大美女么,小美女算得了什么。”
陶燕坤冷笑,不打算继续油腻的吹捧,沉默跟着他往餐厅里走。
明辉订的是甲板上的位置,空间开阔,星河甚美,是夜春风正好,可以适当降下因酒而起的微醺,又不会吹得人起寒战。又冲着喷泉的正面,可以一睹渲染之下喷泉流光溢彩的妖娆。
但对陶燕坤而言天时地利人和都打了折扣。
明辉拿过菜单,准备把菜名报给她之前说:“去年的时候就想约你来这里,边欣赏音乐边吃烛光晚餐,可惜……那会你好忙。你总是好忙,哎……”
陶燕坤轻描淡写,“彼此彼此了。”
“啊哈,今天你生日,不该说这些的。”明辉展开菜单,“我帮你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
陶燕坤一个个听着,却过耳即忘,也提不起兴趣。
她刚刚留意了服务生的声音,不是向也的,不过如果是,明辉也早认出来了。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粉墨登场。
她敢肯定他会来。
年轻人最经不起激将法,她对她的挑衅有信心。
只是可怜明辉沦为了她的道具。
明辉可怜么?不一定。
他念着菜单也瞧出陶燕坤的心不在焉,像在等待一趟晚点的班车。
而她何尝不是他的道具。
明辉昨日在寺庙已看穿向也和陶燕坤之间关系的裂痕,又听康力汇报向也逃亡动向,于是想出这么一招瓮中捉鳖,赌的是两人的暧昧关系,也是自己看人的眼光。
“燕坤,怎么了,没有想吃的菜吗?”明辉把值得推荐的菜名念了一遍后,状似关心地问。
陶燕坤不好表现太过,说道:“我都可以,你比较熟悉,推荐两三个清淡的吧。”
明辉报了几个菜名,问她意见,陶燕坤也不多想,随意晃了晃手,让服务生把点单拿下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对吃的方面很挑剔,要求很高,就连牛奶也只喝特定的牌子。”
陶燕坤喝了一口柠檬水,“你都说是以前了。”杯子搁下时类似警示的声音,“明辉,你以前也不会这么啰嗦。”
明辉干笑两声,“我这不是在重新追求你吗,当然得殷勤一点——啊,我不是说在一起之后就不殷勤——”
“打住。”陶燕坤终于不客气,“看我刚才说的没错吧,男人婆妈不太好哟。”
明辉:“……”
他诚恳地点头,“是,你说的挺有道理,我一定铭记在心,下次注意。”
陶燕坤暗暗叹气,自从提了分手后,每次见面明辉都会就复合的问题打太极,无论她冷处理还是热处理,明辉依旧百折不挠。
如不是为了引蛇出洞,她也不会下这枚棋子。
在这点上,她和明辉倒是坏得半斤八两。
时间指向八点,耳边传来哗哗水声,应该是喷泉要开始了。
想起上次和吴妈来此的初衷,便是想让向也也看一看这壮阔缤纷的喷泉表演,而如今这个特别的日子,却是和不相干的男人在此同桌共餐,心里难免寂寥,加之看不见,也不想再关注。
几秒安静的前奏结束后,耳边忽然送来一道清越的女高音,明显的民族唱法不再是古典音乐的风韵,而是属于民歌特有的悠扬。标志性和声的“嘿啰嘿”里,骚动的不止陶燕坤一个,连明辉和一干食客游人也目瞪口呆。
踏平了山路唱山歌/撒开了鱼网唱渔歌/唱起那牧歌牛羊多/多过了天上的群星座座
歌词里的丰饶、热情和淳朴契合地伴着喷泉起舞,缭绕耳边,跳跃眼前,仿佛丰收盛世的载歌载舞,让陶燕坤眼前不再黑暗一片,而是初遇时大山深处少年明眸皓齿的粲然笑容。
陶燕坤知道,他来了。
或许躲在哪个角落暗中窥视,或许也不用躲,他可能不知道她在哪,但他用最响亮的声音宣告他的到来。
这样土拉八几的方式配足了李春光这个名字。
颠覆古典音乐印象的民歌里,陶燕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是不由低下头,扶着额头偷偷笑了。
笑容并非见不得人,而是无需让人看见,并且即使他看不见,应该也能料到她此刻的反应。
她在心里骂他小兔崽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喷嚏。
越想越难以自已,陶燕坤笑得肩膀发颤。
“……燕坤,你没事吧?”
明辉纵然眼色极难看,但仍强稳住浑身要战栗的自己。
陶燕坤抬头,笑容明媚,抿着嘴巴也止不住。
“我没事。”
“……”
“你觉得这歌好听么?”
她一说话,贝齿露出,笑意更盛。
“……”
陶燕坤自话自答,“我觉得难听死了,真的。”
明辉挤出讨好的笑,“我可以让人换了,马上换成你喜欢的歌,任何一首都可以,热烈还是抒情,都随你便。”
陶燕坤如听到天大笑话,终于哈哈笑出来,认真道:“不用换,不能我一个人遭罪啊,我要让大家都听到。”
明辉几乎咬牙切齿,“好。”
他拿出手机,说有电话失陪一下,陶燕坤乐得清净,让他自便。
明辉走到远离众人听觉范围的角落,盯着陶燕坤那一隅,她似乎能看到喷泉似的,正面对那个方向,专注的样子更叫他恼火。
明辉拨下康力的电话,那边接下后,凌厉的声音如火烧起。
“马上给我去喷泉的控制室,向也一定在那里。”
那边康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