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盗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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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盗春光-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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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悔,哎——”似乎有人喊那和尚,他回头觑了一眼。
  论地形向也没有妙悔熟悉,追他全凭脚力,后面跟出来视力只剩一半的曾有良可没那本事,哎哎呀呀追了两个拐角,在一片空院里踟蹰:哎,人呢?
  人是没追上,反倒被人给赶上了。
  有人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边向也跟着妙悔上了后山,原以为妙悔寻机升天,岂知是走投无路,累得扶着两个膝头喘大气,汗液在黄袍沁出一片深色,向也的黑色衬衫背后也绽开一大片暗花,但仍一把揪住妙悔的僧袍衣摆。
  “你跑什么,心虚么?!”向也呵斥道,要放以前,他从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这位诗人继父说话。
  妙悔回头盯着向也,还如大黄狗般喘气。
  向也年富力强,早已缓过来,“什么眼神,不认识我了么?”
  妙悔以袖揩汗,瘦削暗黄的脸上倒是残存诗人风骨,不见中年发福的油腻。
  “小光……”
  向也甩开他的衣摆,“没脸见我啦,跑那么快,咋不继续?”
  “……”
  妙悔端详他,“你长大了,我险些认不出你。”
  向也立马拆台,“不见得吧,刚瞄我一眼就跑,怕不是每次噩梦里我都冤魂不散。”
  妙悔不好意思摸摸光溜得同肤色一致的脑袋。
  向也不客气指指他一身装扮,“你这是……真和尚?还叫……妙悔?悔什么呢?”
  “都十来年了吧。”妙悔借机理理方才凌乱的僧袍,“你妈找到了么?”
  “找到了。”
  “……她还好么?”
  “死了。”
  妙悔的僧袍从他手里滑掉,诧异地盯着向也,怕他又是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
  向也笑起,“骗你的。”
  妙悔果然舒了一口气。
  向也正色道:“是真的,K省的大地震……”
  妙悔被耍了一遭,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表情,或惶然又呆愣地对着他。
  向也和妙悔不好回到庙里促膝长谈,就地找两块石头坐下,相隔竟也是在洗手间里那般距离。
  再说向也也没打算与他长谈。
  妙悔望着他,踌躇如何开口,还是向也心狠,一针见血问:“你为什么跑来做和尚?”
  妙悔又是畏缩地挠挠光头,“机缘巧合。”
  向也冷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是佛主的召唤。”
  “你妈她……”
  向也打断他,“你走的时候,有带上我阿妈的户口本了么?”
  妙悔不明白他的意思,向也手比划性地晃了晃,“字面意思。”
  妙悔说:“没有。”
  向也失望地扶着脑袋,又胡乱揉揉头发,站起来。
  “那我走了。”
  “哎……”轮到妙悔追他,“你还没说你妈……”
  向也一回身,拂开他的手,“出家人就应该四大皆空,不留红尘杂念。再见了妙悔大师。”
  妙悔:“……”
  向也顺着刚才的泥路下山,把竹叶沙沙声与妙悔统统抛在身后。
  妙悔不舍追赶,“小光,当年我是实在迫不得已,我以为你妈故意把你丢给我就跑了,所以——”
  一番忏悔如石投湖激起千层涟漪,向也目光变得阴沉而狠戾,还未开口便吓得妙悔后退一步。
  “对不起……”
  向也没再说什么,大步流星离去。
  很快回到刚才的地方,向也洗了手,但已然没了曾有良的身影。左顾右盼,又转几道回廊寻找,刚要踏进一片小院时忽然缩回脚。
  曾有良是看到了,但也见到了其他人。
  灵婵、吴妈,还有他现在最最不敢见的人。
  隔得远也不知道四人在聊些什么,向也贴在墙上大气不敢喘,怕一换气就露了马脚。
  他闭上眼,脸上浮现认命的疲劳,再睁开眼时一切不复以往。
  眼前停下一个人,并非路人,而是西装革履,透过墨镜审视他,体态好生熟悉。
  “向也是吗?”
  浑厚的口音更加耳熟,向也听觉不再迟钝,记忆与眼前影像不详地重合起来。
  康力倒不再掩饰,摘了墨镜清清楚楚站在他面前。
  “如果没什么要紧事,能不能跟我回一趟公司,工作上的事要跟你交接一下。”
  “现在、放假时间呢,不好意思——”
  向也跺跺脚,实则检查鞋带松紧。康力注意力果然被跺脚声吸引,向也趁他低头的空档,撒腿就跑。而康力也立马紧咬上来,这更证实了他的猜想,对方有行动了,明目张胆的行动。
  正当向也和康力如两道风一般刮走,曾有良在这边却一无所知,一副太平模样。
  曾有良刚被灵婵叫住,陶燕坤和吴妈也走上来,他对这两个女人都有点印象,登时笑脸摆上,但因为淤青更显狰狞。
  灵婵惊诧,“老曾,你的脸怎么跟三花猫一样?是跟阿也哥哥打架吗?”
  曾有良支吾看着另外两个成年人,“不小心摔的。”
  吴妈扯扯嘴角,打量他的眼神没留什么好印象。
  陶燕坤扶扶墨镜,因为看不见而更加客气,“这位是向也的朋友么?”
  曾有良掏出油腻的肥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曾有良,曾志伟的曾,有点良心那个‘有良’。”
  但陶燕坤和吴妈都没和他握手,灵婵把他的手冲开了,抢了陶燕坤的台词,“阿也哥哥呢,他不跟你在一起的吗?”
  曾有良说:“刚才还看到他的,不知道找哪个和尚去了。”
  这话听得人一头雾水,陶燕坤倒是极为淡定,问:“向也一会还会回来吧?”
  曾有良起先对这位拐走他徒弟——虽然是强行认的——的美人没什么好感,但对方气场强大,态度温煦挑不出毛病,生生将他还没冒头多少的怨气堵了回去。
  他笑,细声细气道:“回啊回啊,当然会回来,他就是去上了个洗手间——”吴妈蹙眉,曾有良立马改口,“我只是打个比喻,阿也一会肯定回来。”
  陶燕坤微笑起来,“那好,我们找个地方坐会聊聊,等他回来。”


第31章 第十四章
  灵婵是早上听说吴妈来上香; 特意跟过来,没想到恰好能碰上曾有良。陶燕坤如今意识到灵婵可能会成为她与向也之间的纽带; 对小姑娘的看法温和几分。向也会避着她,总没理由对小姑娘不理不睬。
  至于向也那位朋友; 陶燕坤听着声音并不那么舒服,可也不需要她来应付,她乐得轻松。
  四人都走廊石凳上等人; 多数时候是灵婵与吴妈曾有良说话。
  等了有半小时,还没见人影。
  一直当听众的陶燕坤耐不住出声,“那位……曾先生——”
  “哎哎; 在。叫我曾有良就好了; 坤姐你有什么事?”曾有良殷勤又熟稔地说道,全然忘记因为陶燕坤而和向也起过龃龉。
  “……这向也人怎么还没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啊。”曾有良一点也不担忧的样子,毕竟三天时限还未来到,完全不觉得对方会出尔反尔。“我给打电话问问,你等等啊。”
  曾有良掏出伤痕累累的手机; 拨下向也的电话,嘟嘟忙音之后; 无人接听。
  心下起了不祥预感。
  “奇了怪了; 他不接我电话。”曾有良指着手机说,尖细的声音让语气听起来跟玩笑似的,没半点正经样。
  陶燕坤说:“你们约了什么时候会合么?”
  曾有良不好说向也突然追着一和尚跑开,含糊道:“没有; 不过要是走散了会走回来的,这点默契我们还是有的。”
  “是么。”陶燕坤不太相信,如果曾有良也和向也干同一种勾当,她的宽容不见得会泛滥到一个陌生人的头上。
  “一定会的。”曾有良听上去像安慰自己,手机屏幕擦擦衣摆后塞回口袋,“呃,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的么,回头我见到他一定告诉你。”
  看来是等不到人了,陶燕坤反倒不恼,说:“嗯,好啊。”故意停顿一会,像深思熟虑后道,“如果你见到向也,就告诉他,坤姐想他了。”话毕一抹明艳微笑如句号完美收尾。
  不,应该是语气更强烈的感叹号,连吴妈也停止交谈望了过来。
  “呃……”
  曾有良哪料到会是这般绵绵情思,但经由陶燕坤大大方方说出来,仿佛跟普通问好一样寻常。
  陶燕坤说:“怎么,有困难么?”
  “没有没有。”曾有良连忙摇头,“怎么会有困难,简简单单一句话而已,一定一字不漏给你带到。”
  陶燕坤笑容不是硬挤的,而是自然而然,她冷静时气场虽张扬凌厉,但笑起来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那麻烦你了。”说罢站起来,盲杖在她手里像帮主的打狗棒一样有气势,“吴妈,没什么事了我们先走吧,说好去丽枣湖钓鱼。”
  灵婵果然发出不舍的呻|吟,吴妈也为难地支吾。
  “哦——”陶燕坤大义地说道,“小姑娘要是兴趣也一块跟来吧,如果你不觉得无聊的话。”
  灵婵扶着吴妈的胳膊几乎一跃而起,“真的吗?”
  陶燕坤说:“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曾有良踟蹰,“哎,可以么,灵婵,你们……”
  陶燕坤截过话头,“灵婵跟吴妈挺熟的,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和向也一块过来看她,地址向也知道。”
  冠冕堂皇的请君入瓮,而灵婵只捡到表面意思,马上附和,“对啊,老曾,你可以和阿也哥哥一块过来。”
  “哦,忘了一事,明天我生日。”陶燕坤说,“帮我一起提醒向也吧。”
  曾有良看着他在大墨镜里的影子:“……”
  *
  向也可没那么多功夫猜曾有良在瞎忙活些什么,寺庙后边是未开发的荒山,他没有胆量挑战荒野求生,于是依旧挑人多的地方蹿,带起不小的骚动。有保安注意到他,神色戒备,低头拿起对讲机叽叽呱呱。
  向也心觉不妙,正犹豫该如何脱困,一抹黄沙色合着碾砂碎石的窸窣声停在他身旁。
  “……你是要下山吗?”
  问话的是妙悔,正骑着一辆黑色小电摩,两腿从僧袍两边岔出,正儿八经地绑了腿和穿僧鞋,看来真是和尚。
  向也没时间废话,扶着妙悔肩膀跨坐上小电摩,吩咐:“快点走。”
  妙悔得命,骑小电摩飞快蹿上绿道,灵活避开行人。
  康力哪料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气得追也不是,停也不是。
  向也回头,风拂起他飘逸的短发,眼神在凌乱的刘海后更显狡黠,他挥一挥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
  妙悔在前面问他要送到哪里,向也说公车站就好了,又问:“你一直跟着我?”
  “……只是路过。”
  “出家人不打诳语。”
  “……”
  山风吹起他的刘海,露出光洁白皙额头的向也与他母亲更相似了。妙悔在后视镜里有点走神。
  “专心开车。”向也提醒道,话毕又好奇,“你们还能骑小电摩?”
  妙悔呵呵笑,“清规戒律里又没有这一条,古代还可以骑马呢。”
  向也越想越违和,在他的认知里,和尚像是穿越而来的古代人。
  刚好走了一辆公车,向也下车站的障碍杆里面,妙悔在外面四顾留意来车。
  “行了,你忙吧。”向也说,大概从未想过跟这位相处过几年、最后又抛下他的继父这样平淡相逢又分开。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怨恨过他,但时间越久,恨意和记忆遇上逐渐成熟的思想,慢慢变淡直至被新家庭的温馨磨灭。回头一想,除开冯耀月,妙悔和他非亲非故,又有什么义务带上他这只拖油瓶。
  “我一直住那上面,你有事——”
  向也做了一个喊停的手势,公车接二连三来得很快,嘟嘟按喇叭催妙悔让道,向也潇洒一挥手,随便上了最近的一辆。
  上车后发现终点站是世界公园,索性双臂一抱,在后排位置坐到底。
  驶过几站才想起把曾有良丢了,说好的一起逃亡,成了他一人独跑。
  向也回拨曾有良的电话,曾有良在那头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看上去还没找他麻烦。向也简要说了刚才的遭遇,省略妙悔那一段。曾有良知道康力后立马骂起来,“我之前就怀疑怎么我们能轻而易举进入嘉汇,原来背后是康力在操作。”
  向也挤兑他,“怀疑又没听你说过,马后炮打那么响。”
  “……”
  曾有良赶紧转移话题,把方才陶燕坤交代的复述一遍。
  向也听着心猿意马起来,“她真那么说的?”
  曾有良说:“难不成还是我说的?可能吗?”
  又不自觉隔着衬衫挠挠肚皮,仿佛陶燕坤就坐在他身边,他看着她正手足无措。
  “明天真她生日?”
  曾有良有点来气,“她不是你的坤姐吗,怎么还跟我确定。”
  向也的确不知,以前“不经意”看过她身份证上的,但陶燕坤说那是错的,大概是不想他为此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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