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罕本就是个暴躁的人,这回更动了怒,“五星联盟欺我苍露虎!这笔账当然要跟他们算!赶快通知部族里的其他人,我们杀到五星联盟的老巢去!告诉他们,苍露虎的荣誉不容轻看,惹到苍露虎必没有好下场!”
一时兄弟们都激愤起来,赞同也罕,喊着杀回去。
“等一等!”激动得快失去理智的人群中,发出冷静的声音。
反对的声音使人群迅速安静,这帮嗜血的战士把仇恨的目光投向说话的人。
按竺迩如同一个异类,立刻从他们中凸显出来。
“你还在迟疑什么,二十七弟?”也罕鼓目质问,“难道你不想为父亲报仇?不想雪洗部族的耻辱?你果然因为从小被外族收养,对苍露虎的荣誉缺乏应有的感受。”
“不是的八哥!”按竺迩立刻辩驳,“苍露虎的血流在我体内,对胜利和荣誉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但我现在想说的是,我们应当首先推选出一位领袖。父亲死了,苍露虎需要新的主父!我推举八哥做我们的新主父!”按竺迩说着,恭恭敬敬向也罕单膝跪下。
也罕对按竺迩的怒气顿时全消,“我哪有这种能力?二十七弟,快快起来!”
“长兄为父,八哥现在是我们的长兄,你就是成为主父的最佳人选。”按竺迩不起身,更捧出副长鞭献上,“这是父亲的遗物,父亲死后,我一直将它收藏身边。现在交给八哥,请八哥好好保管,像父亲那样带领我们走向辉煌。”
也罕抓紧长鞭,他不习惯用鞭,但此为父亲成名武器,掌握在他手中,意义自不一样。
“八哥,请你即刻成为主父吧!要报仇,我们需要领袖!”兄弟之中,渐渐有人附和,不一会儿,大半兄弟如按竺迩那般跪下,恳请也罕成为苍露虎部的首领。
“各位兄弟,你们快快请起!”也罕喜笑颜开,“既然你们诚意推举,我若还拒绝,就是看不起各位兄弟了。再说部族更处危机关头,我岂能退缩!”
“拜见主父!”按竺迩带领众兄弟向也罕叩拜。
也会直说不必,目光却怨毒地瞥向最后几个始终未对自己行礼的兄弟。
按竺迩起身说道:“八哥,五星联盟毕竟是个厉害的集团,我们苍露虎人虽勇猛善战,但亦不可轻敌,对付五星联盟,得想出个周全之策。”
作为第一个表态拥护自己的人,也罕对按竺迩已经没那么多警惕,现在他要提出建议,也罕到也听得进,“就你主意最多,说说怎么办吧!”
按竺迩顺势说道:“我们应当增强自身实力,连父亲都打不过盟主,可见盟主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父亲这次带我们入世,目的是为了南边的苍露姬,我们应当先完成这件事。只要吃了那些女人,我们的力量将大幅提升,铲平五星联盟更有把握,而且对部族以后发展,有极大助力。”
苍露姬对苍露虎有一种深入本能的诱惑力,仅是提到“苍露姬”三个字,苍露虎们都兴奋异常。只要吃了一个苍露姬,就不用再吃其他女人了,据传说还能生出女儿,而不是现在这样,老婆只能生儿子。
也罕似乎看到了美食,咽下唾沫。
“消灭苍露姬当然是件大事,宇宙中任何一支苍露虎,如果遇上苍露姬,都要把她们视为头号大敌。消灭她们不仅有荣誉上的快感,更有实质上的回报。如果没有发现苍露姬,我们自当首先杀五星联盟为父报仇,但既然有了苍露姬,先灭其族群,再向五星联盟报仇,正如二十七弟所言,胜算更大。你们以为如何?”也罕问众人。
苍露虎男子相互议论,毕竟能从苍露姬身上获得的力量诱惑太强。
“就跟着八哥干!我们先灭了苍露姬!等提升了力量,更不用怕五星联盟了!”苍露虎人赞成之声起伏。
也罕重重点头,“好!我在此保证,苍露姬的主母,我绝不独占,到时把她分来给大家吃了!”
众人大笑,按竺迩也跟着笑,不过可没他们那么自在,有些阴沉罢了。
“那颜!我是汪德臣,现在方便进来吗?有急事!”门外有人唤道。
事情已经定下,也罕无需再密谈什么。“进来吧!同时出来见见我的兄弟。”
汪德臣谨慎地进了屋,陪伴也罕的这些日子,让他胆战心惊。这家伙动不动就要杀人,就怕哪天斩了他的首级。
屋里近百人挤着,犹如寺庙里堆挤的神像,分站两侧,中间留出条可通行的路,个个皆把他注视。这种杀气腾腾之感,让汪德臣这个自小沙场来去的人都双腿打颤。
“什么事?你快说,我与兄弟们还有要事。”也罕问。
汪德臣也想快点离开这里,呈上书信,“刚刚从哈拉和林送到的急信。贵由王子已经即位为汗,并下令南征,大军即将到达兴元府。”
“什么?”也罕还没看信,听了这样的叙述,便不想看了。
汪德臣难解他为何不悦,害怕自己无意中惹怒了他,“那颜,这是大好事,大军即到,我们便有援兵了,量余玠全军攻来,也不怕的。”
“我会怕余玠?”也罕不屑道,“就怕他不来!我已杀了个制置使,但不过瘾,再杀一个正好!这事我已知道了,你下去吧!”
汪德臣称是,向也罕拜别。转身时目光扫过,也罕的兄弟虽不及也罕凶暴,可那眼神叫人恐惧,如同猎人盯紧猎物。冷峻的面孔间,汪德臣忽然见到熟悉的脸,稍有了丝安慰。
按竺迩目光汪德臣出门,没有与他说话。也罕因此消息的到来,计划有所变动,要留众兄弟再计议。
离开帅府时,时辰已经稍晚。按竺迩似故意走了最后,让兄弟们先散。
“按竺迩叔叔。”屋后走出个人,汪德臣轻唤道。
第330章 可敦亲临
按竺迩没有忙着到城中的住所去,而跟随汪德臣去了他家。
在汪世显灵位前,按竺迩点上香,酒了薄酒。
“我走时,汪兄身体就极不好,哪料到这一走,回来人就不在了。”按竺迩遗憾道。
“父亲身上有旧疾,年轻时累下的伤病,上了年纪就发作了。更加上心病……”汪德臣对往事不想说。
他说的“心病”,以按竺迩的心智怎会猜不到。“汪兄对当年之事后悔了吗?”
“父亲直到临终,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感觉得出。那年父亲和我返回鸡冠山,想给曹叔叔迁一处新坟,却发现曹叔叔的坟已经被挖开,尸骨早不知去向。有说是蒙古人做的,有说是附近的乡民做的,也有说是曹叔叔的旧部做的。不管怎样,父亲自那之后越发闷闷不乐。”
“那件事,以汪兄的个人立场来看,他并没有错,而且是我胁迫了他。是他自己放不下情义。”按竺迩感慨,把酒壶在鼻前闻了闻,“这酒不够烈。田哥,去换壶烈酒来。如此清淡,哪配得上汪兄。”
田哥是汪德臣的胡名,汪德臣应声去寻烈酒。
按竺迩凝视灵位,“汪兄,我认为你心有愧疚,却未曾后悔过。你不过背弃了友谊,可我呢?我刺杀生父,陷害兄弟,但我绝不后悔,哪怕这条路选错了。”
汪德臣带着烈酒回来,按竺迩重新满上一杯,把酒洒了祭台。
“田哥,我们兄弟就要离开兴元府,你自己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军吧!”按竺迩透露道。
汪德臣惊讶不解,“你们要走?怎不留下一起迎接?”
他们就是要避开五星联盟的人,这些说出来,汪德臣又怎会懂?“我们有紧急的事要去办,这两日就要出发,如果此计成功,宋军的威胁将减少大半。”
汪德臣喜,“那就太好了,祝你们马到功成!”汪德臣未追问是什么计策,既然按竺迩不开口,计谋便是秘密,他就不问了。
按竺迩点头,却忧心忡忡。
两月之后,苍露虎部人马在也罕率领下离了兴元城。
汪德臣得知他们离开时,很是惊讶了阵,因为也罕没有告知任何人,如果不是按竺迩有提前通知,他都不知道他们疾奔出城就是走了。汪德臣很快放下心,没有也罕兴风作浪,兴无府的日子会平和许多,他可以安心迎接大军到达了。从信中看,这次有大人物抵达,他怠慢不得。
就在苍露虎离开后数日,蒙古大军的先锋到达兴元。这速度快得让汪德臣应接不暇,汪德臣出城相迎,虽是先锋,率军的人可不简单。
“臣,汪德臣,恭迎殿下!”汪德臣率兴元诸臣跪迎。
先锋军人数不多,约数百人而已,这才能保证进军速度。个个骑战马,保护着队伍中央的车驾,车门开启,塔海元帅伸臂给车上人作扶手。王子阔端慢步下车。
“我还从来没赶得这样急,这就到兴元城了?”阔端疲惫道。
面对汪德臣等人,阔端未叫他们起身,因为他现在没那资格。汪德臣等也极有耐性,跪地一动不动。
第二辆马车车门开启,阔端立刻热情上前,扶下车上人。
一袭红衣显眼,其人更是明艳四方,偷窥之臣看了一眼,心虚地把头垂得更低,就怕周围人起了误会。
“拜见娘娘!”汪德臣与众官吏齐拜。
“起来吧!”达格娜慢悠悠道。扶着阔端手臂,回到车上。
马队再启程,由汪德臣带领进入城中。
达格娜入元帅府,汪德臣就怕伺候不周,亲自进出服侍。这位娘娘虽是个女流,但其权力不逊脱列哥那,汪德臣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亲临前线,只怕这场仗没那么简单。
“汪元帅,你不用亲自忙碌,这些事有下人来做。”达格娜见他忙进忙出,叹声道,“做元帅,要有元帅的样子。赐坐。”
堂中所坐的都是达格娜的亲信,王子阔端、元帅塔海,以及诸蒙古将领。其中有个汉人打扮的青年,汪德臣从未见过此人,而他的座位次序居然在诸多将校之前,说明地位不一般。此汉人身边立了个奴仆少年,这少年向汪德臣走来,接下他奉茶的盘子,请汪德臣入坐。
“怎么见着也罕?他不是驻守此地吗?”达格娜问。
汪德臣立刻回话,“也罕那颜就在不久前突然率兵离去,想来有突发事件,娘娘不毕担忧。也罕那颜未尝败绩,无论什么难题都能解决。”
达格娜冷哼,“他到是跑得快!罢了,由他去吧!也罕去了哪儿,汪元帅可知晓?”
“那颜走时未曾提起。”汪德臣答,“那颜做事风格迥异,因而臣不敢多问。”
“不用侦察也能猜到他们去哪儿了。”那位汉人青年道,“但不是跟去瞧瞧好。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
达格娜笑,“一切就由许使君安排。我只是不甘心。汪元帅。”
“臣在。”
“我是个妇道人家,军国事不过问的,有事与王子商议。我累了,我的住处在哪?”
汪德臣立刻吩咐下人,为达格娜带路。
短暂的聚会,随着达格娜离去而消散,汪德臣送诸客人出门。阁端和塔海走后,从他身边经过,汪德臣躬身。
“得知令尊噩耗有些晚了,殿下与我想去为念尊上香。”
塔海说道。
汪德臣先行感激,领王子归家。
灵位前,阔端沉默不语,随意走完祭拜流程。接着塔海同样完成祭拜。
“犹记得当年汪元帅入我麾上,我如获至宝,转眼几年,人就没了,甚觉可惜。”阔端叹道,“我已经不如年轻时那般朝气蓬发。”
“殿下尚年轻,怎如此说?”汪德臣谦虚道。
阔端轻笑,“回想自己过去,甚是狂妄,经过这次汗位交替,才觉自己什么都不是。做大汗?做梦而已。”
汪德臣警惕不多言。早听闻一直支持阔端的达格娜,最后选择支持贵由,此事对阔端一定打击颇大,从前的阔端对汗位可是志在必得。
“大哥即了汗位,众臣说要南征,就想起我来。他说,二弟,四川你熟,就你去吧!真是好事没我,苦差就把我叫上。”阔端苦笑,“大哥年富力强,又有了儿子,我就别做此梦了!”
汪德臣听不出他是甘心认输,还是不甘心。向自己叨唠又有何意?回道:“殿下如今兵强马壮,做个藩王绰绰有余。”
“藩王?”阔端负手,讥笑声更重,“藩王有什么用?就算是大汗,也是个空架子。如果你当时在忽里勒台上,就会赞同我的看法。我现在都不知该追求什么了。可敦叫你军国事与我商议,其实真正做主的还是她。而她这次前来,并非是要征服土地、歼灭宋军,我也不知她要干什么,我们这些人就随意应付着吧!”
汪德臣越听越糊涂,不明白阔端话中之意,只想草原上应出了大事,才使他心灰意冷。但这些事,与他一个外臣不相干了。
稍过几天,大军数十万已赶至兴元,旌旗遮天蔽日。而真如阔端所言,达格娜的举动怪异,她似极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