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英心惊,“那不是,不仅见不到张君玉,连你爹也见不到了?你舍得吗?”
“自舍不得。可除了离开,别无他法。我若继续留在名山县,于我和我的家人,张君玉及郭荆娘,都没有好处。走了反到清静。”杨萃说道。她忽然拉住屈英的手,“屈英姐,你对张君玉的心意也该正视了。去与他说说吧!”
“说什么?”屈英装糊涂。
“说你的心意呀!”杨萃赶紧道,“我与他不可能有结果了,从一开始,我与他就敌对关系,这条鸿沟不可能跨越。所以我希望你能有个好结果。”
屈英对她道,“因此你才一直缠我伴你身边?你知道自己不行了,因而寄希望于我?”
杨萃愧疚,“对不起,屈英姐。最初我是有那种打算,我怕我有个万一……”
“我没怪你,其实我还很感谢你。是你在我没有去处的时候收留了我。”屈英伤感道,“我与张君玉也是不可能的。”屈英摸了摸自己的脸。
杨萃注意到这个动作,说道:“我虽说厌恶张君玉,但对他这个人我一直看在眼里,他不是那种在意外表的人。”
“君玉的品行我清楚,但是……”屈英摸着脸上的疤痕道,“他既然对你都没有太浓感情,对我就更不会有。因而,我更不会强求于他的。”
屈英转身,对杨萃感慨,“既然你决定要走,我也走吧!留在这里只会使君玉为难。没有我们,他与郭荆娘就能做一对正常夫妻了。”
杨萃惊愣,“屈英姐,你要去哪儿?”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都说你母亲是仙女,我也想见见伯母。我不能跟去吗?”
“怎么会?”杨萃高兴,“有人伴着当然好,我只是担心娘那边。我这就与爹去说!”
屈英点头,也是欣慰。
清晨的阳光才刚射入窗棂,张珏就被院外的嘈杂声吵醒,“是王虎和马敉宁回来了吗?这么吵!”他睁开眼,趴了窗台往外望。
“张统制!张统制!”邹家的家丁叫喊着,声音由远渐近,正往他这边跑。
外边守着的张起岩拦下了他,与家丁说了几句,从他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然后进了张珏房间。
“不是王虎他们回来了?”张珏看情行已经明白不是王虎了。
不是王虎回来也好,他不不知道该怎么对王虎说。
“制司送来的急信。”张起岩递上从家丁手里接下的东西。
听是制司送来的,张珏就不急了,制司越急,他越是用慢动作,缓缓撕开封口,抖开折叠的纸,读了起来。
一会儿后,他冷笑道:“新任制置叫我去重庆报到。”很不屑地把信放了床头。
“你不去,不怕制司怪罪吗?”张起岩问。
“哼,你看我把这些普通人的规矩放在眼里过吗?他叫我去,我就去?我早就说不干了,还烦着我?”张珏以手撑头,自寻烦恼般地斜靠枕头,闷闷不乐了。
张起岩对劝名看得也极淡,对他来说,只要能完成报仇大业就好,做不做官无所谓。“新制置是谁呢?”张起岩对这个到有点关心,如果朝廷任命的是无能之辈,也会危及到他自身。
张珏重新拿起信看了看,“是个叫余玠的人,没听说过。你听说过吗?”
张起岩摇头,“朝廷里的人事我不熟。”
“那就不用管!我们不用搭理,把山寨修好才是头等大事!”张珏又把信丢了。
“还有你娶妻,这事也很大。”张起岩微微笑道。
张珏一愣,立刻没了说话兴趣,“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他起身穿衣,“走吧!今天还得上山寨,时辰已经晚了。”
“那么你出去时可得小心。”张起岩提醒。
“为什么?”
“熊宝可能还在那里等你。他大清早就想进屋,但见你还在睡,所以先上工地了。估计又是为了钱,他看起来很急。”张起岩为张珏拿来外套,帮他套上。
张珏立刻焦头烂额,“我到哪儿给他找那么多钱?他都没办法,我能有?难道要我去盗国库?”这办法张珏不是没考虑过,实在走投无路时,只有一试了。“王虎和马敉宁还要去多久?怎么没有一点音讯?就算进行不顺利,也该传个信回来,我好帮忙呀!”
“要不我去嘉定府看看。”张起岩说道。
张珏有此意,但想了想,还是说:“你去未必有用,又不知道他们具体位置,人找人,找死人。去查查嘉定府的情况,马家以前有哪些势力,另外嘉定有什么具有影响力的人。这些普通人我还不担心,尤其要打听那边有什么怪事。”
“你怀疑王虎和马敉宁遇上了危险?”张起岩问。
“但愿他们只是多耽误了一会儿。”张珏感到很不妙,自我安慰是自己多想了。
“张统制!”
刚出房门,又有家丁喊着跑来。
“有个人找你,从嘉定来的!”家丁指着门外道。
张珏纳闷,如果是认识的人,家丁不会不报姓名,而且来自嘉定,这个时候未免太巧了。张珏叫家丁带人进来。
从嘉定赶来的是个陌生老汉,张珏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把他打量一番,此老汉头发花白,短衣上打着补丁,看起来是个普通农夫。
“老伯,我就是张珏,有事吗?”张珏问。
老汉激动,“我从嘉定来的,受人所托,一定要找到张统制!总算找到了!”
“你受何人所托?”张珏疑惑道。
“我……我也叫不出他们名字。是两个人,一个高高大大,使的柄铁锤;另一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
这不就是王虎和马敉宁吗?张珏惊问,“他们托你什么事?”
老汉急得踱脚,“他们救了我,不过他们有危险了。他们叫我到名山县找张珏张统制,只有张统制能救他们。”
老汉或许因为激动,或许因为年轻大,记忆力衰退,说不清事件。大意就是王虎和马敉宁在嘉定遇上了事,这事还不小,把嘉定城都影响了。老汉只是个受牵边的普通人,起因和结果他都不知晓,只因王虎救了他,出于报恩,便为王虎跑了这趟路。
张珏吩咐下人招呼好老汉,自己陷入了思索中。
“我们得到嘉定去一趟。”他迅速下了决定,对张起岩说,“越快越好,最好马上就走!”
“现在就去?就你们两人?”郭荆娘已经闻讯赶到,听到张珏和老汉的对话,再闻张珏的决定,她立刻担心起来,“不如再叫些人,有熊宝,还有重庆的上官先生。”
“熊宝不能去。”张珏否道,“可能会有大战,熊宝不适合涉足。通知上官夔已来不及了,我和起岩先去,荆娘你给他写信吧!另外山寨也得麻烦你了。”
郭荆娘知道事情紧急,直点头。张珏和张起岩立即准备出发。
第288章 家业已换姓
嘉定府(今四川乐山市)位于四川南部,乃潼川路行署所在。从名山县出发,往东南而行,不几日就可到达。
嘉定府为大镇,有官道,走起来顺无风阻,一路山色青美,使人毫无疲惫之感。
“目的地就快到了。”张起岩望着前方道。
这一路上,张珏已经很长段距离没看见路碑,不知走到了哪里,便问:“你怎么知道就快到了?你走过这条路?”
张起岩回道:“第一次走。不过嘉定府有处极有名的名胜,很远就能看到。”
张珏立即顺张起岩所指看去,不由得吃惊。
只见江水边,一座佛像威严而坐,恍惚间,还以为那是座山。其实那就是座山,不知哪朝的人,把山凿成了佛。
“好大的佛像!”张珏惊叹。
“据传是唐朝人所修。现在提到嘉定府,世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座佛。传说以后就算嘉定城毁,佛像也能屹立成年。”张起岩介绍道。
“可是建这么大的佛有什么意义呢?小佛像难道不能体现虔诚吗?”张珏问。
这可就难住了张起岩,他又未有研究,哪答得上。“我就不知了。听说以前这一带水势凶险,修建此佛一为镇河,二为提醒来往船只小心航行。我们走吧,现在时辰还早,进了城可以再逛逛。”
张珏赞同,快马加鞭,问嘉定城赶去。
由于地处南边,几次蒙古南侵都没打到潼川路,嘉定城保持着往昔的繁华,客商人来人往,集市拥挤热闹,两侧店铺吆喝不断。
张珏是来办正事的,无心闲逛,首先就向路人打听哪些店铺属于从前的马家马道乾的名下。
那传信的老汉说话没头没尾,只说王虎和马敉宁遇上了危险,却说不出遇上的是什么危险,以及后来他们去了哪儿。老汉描述这段时,语言混乱,可见他看到了极惊奇的事。一会儿说大地怎么震动,一会儿说水怎么流进了城里。张珏从这些话里分析,能引发地震的应该是王虎的敲山锤,而水的乱流,他只能想到水冲星人作祟了。再联想起在成都遇上的那拨人,张珏觉得会有场恶战。
但王虎和马敉宁的下落比准备战斗更重要,唯一找寻的办法只能是重走他们可能去过的地方。马敉宁既然是为了找马家店铺筹钱,张珏就从马家店铺开始找寻。
马道乾是四川名人,提起他,无人不知。随便几个路人就能指出这条街哪些店是马家的。只不过路人提到时,都露着隐讳的窃笑。张珏觉察有异,便追问原由。
这似乎不是什么秘密,被问的也不向张珏隐瞒,回答道:“那些店过去是马家的,不过自马家倒了之后,这些店的掌柜就把店变成自己的私产,现在哪还有马家的店呀!”
“马家是倒了,可马家在大宋还有后人,官府许他们这样做?”张珏瞬间知道,马敉宁的嘉定之行必然不顺。
路人笑了,“马家都集体叛国,当了蒙古走狗,官府没收走马家产业已经是仁义,谁还管马家的下人怎么处置这些产业?只要给上点钱,就可更名改姓。这些店早就改了姓了。”
张珏和张起岩互看了眼,最后问了从前的马家钱庄所在,告别路人,继续寻找。
在嘉定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张珏抬头望了牌匾,上书“周记当铺”。看来这家钱庄不仅改姓周,连用途都改了。张珏抬脚迈进了门。
掌柜和伙计正啪啪打着算盘,知道有人进了门,却不看一眼。能进当铺的都是落入窘境,有求于人的魄落户,店里的人自然傲慢对待。
“有事吗?”掌柜慢条斯理地问。
张珏也不多说话,拿出张钱票递上。这钱票是马敉宁留下的,可在马家钱庄兑换银钱。
掌柜瞄见钱票,拨弄算珠的手骤止,“你这是何意?”他总算正视了张珏,并把他打量。
“这里不换钱了吗?”张珏问。
“没见着招牌上写的当铺吗?”掌柜指了大门说,“要换钱,去钱庄。”
张珏笑道:“我从外地来的,不知道情况。他们说这里就是钱庄。”
掌柜不耐烦道:“以前是,现在早不是了。快走,快走,不要妨碍生意!”
张珏才不走,继续道:“既然以前是,那就为我兑换些钱吧,我等着急用。你看,上面可有马老爷的印,不能不认吧?”
“谁说这里是马家的店了?没见着写的‘周记’吗?你这人看起来有几分斯文,竟不识字!马家早就倒了,你的钱票只是张废纸,到哪都换不来钱!快走!”掌柜说着,招出几名打手。
几个大汉从里屋大步迈出,凶神恶煞。张珏只感好笑。张起岩这时候充当的是张珏的随从,摆出护主姿态,挡在张珏和打手们之间。
“掌柜息怒。”张珏对掌柜笑脸相对,“我一个外乡人,哪敢惹事,既然贵宝号已经不总钱,那我拿东西来当,总可以吧!你看,这玩意儿值多少钱?”张珏说着又摸出块玉佩。
掌柜虽气,但有生意还是要做的,接过玉佩看了眼,顿时睁大了眼。
“怎么样?是块好玉吧!”张珏轻笑。
“你是什么人?”掌柜紧张道。
“看来掌柜很识货。”
掌柜目光游移,挥手退了打手,把身边伙计也退了下去,他还不放心,又把店门关上。
他手里掂着玉佩,对张珏道,“这是马家子孙佩带之玉,你怎么会有?”
“我也是马氏孙子,当然有。”张珏笑对。
这玩意儿张珏可不仅有一块,还有好多块。当年马家随蒙古北撤,一些马家后人走得匆忙,就把此物遗落在了马家大宅里。马敉宁收拾大宅时,一并捡了回来,感叹连信物都不要了,看来已不想做马氏子孙。
“鄙人马君宁,是马老爷的侄子。”张珏露出富家公子的不羁做派,“我来这里,是为重振我马氏的家业。”
“什么!”掌柜惊得跳起。
“我是说,我要收回马家的产业。”张珏对着掌柜戏谑地笑。
掌柜可笑不出来,惊喊:“你凭什么!”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