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它凶多吉少了?”孛尔台问。
侍女捧着包袱来到孛尔台面前,打开了,里边包着堆黑炭。苍老的声音道:“不是怀疑。两位看看吧!”
火鲁赤伸手扳了块黑炭,在手指间捏成粉末。“是火王星人烧的。”他对孛尔台道。
孛尔台略作思索,然后说:“宋军中藏有火王星人不是新鲜事了,就连盟主都是知晓的。这是他第几次出手杀我们的人了?阿阑萨满给我们看这个,有什么用意呢?”
萨满阴冷地笑了笑,“没什么用意,只是告知两位,那只鸟已经死了而已。盟主的鸟多得数不清,死一两只,还有千万只,盟主自己都记不得死的是谁。鸟没有了,以后就该老身出面了。”
“是叫我们以后听命于你吗?现在起,你代表了盟主?”火鲁赤问。
“不敢,不敢。”阿阑萨满呵呵又笑,“只是盟主这么安排的,鸟使者是他的直属,它代表着盟主,若它不在,就由老身作主。”
“有什么话,请直说。”孛尔台道。
阿阑萨满发出如鬼魅的嘿嘿笑声,“孛尔台那颜就是这么直接,老身也就不拐弯了。前番我们低调行事,可是连续损失了合森那颜的晰星人小队,以及鸟使者,不可再损失了啊!如今由老身作主,得一改作风。”
“萨满想主动出击?”火鲁赤兴奋地猜道。
“火鲁赤那颜说得正是。”阿阑萨满人虽老,说话速度慢,但做事风格却如年轻人般激进,“既然对方都已手出,我们也不用再藏着,放手与其大战吧!”
“想让我们打头阵?”火鲁赤裂嘴一笑,“炮灰,我们可不做。阿阑,盟主究竟安排了多少人在军中,你不透露一下吗?信不过我们?”
萨满的笑声更大,似笑非笑,仿佛不是发自身体,“说笑了,怎会不信任两位?若不信任,盟主怎会请两位到此?并非要两位做炮灰。只是对方的火王星人,只有两位才对付得了。那人现在应就在仙人关中,五星联盟能否在此战中取胜,关键就在两位了。这是重托,是重托啊!”
她再次恳请,却把联盟派出多少人的问题,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
火鲁赤对这只老狐狸很是不屑,同时也不信任她。
“说说你的计划吧!”孛尔台冷声问。
阿阑萨满点了下头,“老身的计划很简单,以两位的能力冲入仙人关轻而易举。”
“还是要我们当炮灰啊!要是仙人关内有天外天的埋伏,我们不是死得很惨?再说,以我们两人冲关,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恐怕会引起别的星球不满。他们叫嚷着也要直接插手就不妙了。”火鲁赤不情愿地拒绝道。
萨满始终保持着低沉平缓的笑声,笑过之后才说:“两位想到哪儿去了?天外天的力量都在襄阳,四川这边应是空的,除去分布在其它关口的常驻人员,在仙人关最强的也就是那个火王星人。你们二对一,绝对可胜。我们只做这么一次,为阔端王子打开局面,只是场小战役,不会引起别的星球注意。”
说完,老太婆静等佳音。
孛尔台和火鲁赤没有忙着回答,如同在思索般,与萨满对视。
忽然,一名侍女未经通报便闯入帐内。她直伏阿阑萨满耳边低语。
阿阑萨满意志高抬,像是吃了惊,“不好!阔端王子要攻打鸡冠山!老身先去了,两位想好后,请尽快答复!”说罢,老妇在侍女掺扶下急急起身。
警惕注视着那些女人出帐,确定她们已走后,火鲁赤这才如松了口气般,对同伴问道:“断头星人?第一次见到。听名字阴森可怕,不会真爱断人的头吧?”
孛尔台冷笑,“他们可是仅次于盟主的神秘存在,我对他们知道的不多。断头星,这是外人的称呼,他们本不叫这个名字,不过他们接受了此名,反把原来的名称忘了。不管怎么说,既然身为五星联盟主要成员之一,我们就不能轻视了。”
“五星联盟?”火鲁赤若有所思地盯着某处发呆,“树王星、水冲星、蜃气星、断头星、蜥星。名为五星,其实并非真正的五颗星球的实力。树王星早就毁灭了,在这里的不过是支想重建家园的流民。水冲星到是个大帝国,但如此帝国会安心与星际流民合作?水冲星明显另有图谋。蜃气星的情况与树王星类似,而且因早年与树王星在联盟争树,势力几乎被打击得灭亡。断头星来这个星球的时间较早,看不出他们的野心。蜥星也只是怀着开拓殖民地的目的探险而来,并不想动用整个星球之力。如此看来,五星联盟只是一盘散沙。”
孛尔台并未有轻视之色,“话虽如此,但决不可小觑。这五星之人,再加上达格娜那样的散居外星人,足够征服这个颗小行星了。消灭了天外天,他们在这个星球再无阻碍。”
“最好,与天外天两败俱伤。”火鲁赤笑着道。
孛尔台抬眼看了他,没说话,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阿阑萨满自接手五星联盟西线作战的负责人工作后,表现得非常积极尽责。听闻阔端居然打算折回攻打鸡冠山,她深感着急,忙往王子的大帐赶。
此时阔端正与塔海等将商议攻鸡冠山之事,忽闻帐外铃铛作响,一个身着罩体长袍,头戴垂着遮脸珠串的鸟冠萨满,一边敲着鼓,一边念念有词,就进了帐中。
第161章 听神的话
萨满腰铃甩响,手中击鼓不停,口里更低喃着谁都听不懂的语言,她的出现打断了阔端和将领们的会议,阔端停下话语,把她盯住,而她更是围线着大帐内的诸人打转,一点不需要掺扶,一点没有七老八十的样子。
阔端张口正要问。
“神说!”阿阑萨满突然止步大叫。
阔端吓得喉咙中的话烟消云散。
“神说,不可以去鸡冠山!不可以!不可以!”阿阑萨满一手拿鼓,一手拿鼓锤,双臂伸展向天,头也仰望着,如同真的听见了神的教诲,看到了神的真容。
“为什么不可以!”阔端诧异问。
“殿下要专心仙人关,不可以分心他处。他处恐是敌人的诡计,这是神的话语,是神告诉殿下的。”阿阑萨满虔诚地说。
阔端不屑道:“宋军若占了鸡冠山,等于断了我军后路,鸡冠山不可不夺!”
“殿下不需着急,一切都在神的安排中。鸡冠山就让给宋军,不久之后仙人关必破,到时殿下长驱直入,根本不用在乎一座小山的得失。”
“仙人关必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出它有破的迹象。”阔端不屑之意更浓。
以前,蒙古民族尚未成形,各部落游牧草原,走的地方虽多,见的世面却少,萨满能跳神祈福,在部落里是极高的存在。后来部落一统,建立了大国,周围的各族人涌向草原,南边的和尚、道士,西边的传教士、阿訇,都来到蒙古讲经说法。和他们一比,萨满的唱唱跳跳就显得粗陋了。比作法,各种****庄严盛大;比论道,萨满连字都不识,说得出什么大道。所以信萨满的蒙古人渐渐就少了,萨满一教迅速衰落。
“好啦!阿阑萨满,我们正在商议急事,你先回帐,等会儿我会去看望你的。”阔端挥手,叫那几名侍女过来扶走老太婆。但那几个女人纹丝不动,阔端只得改叫帐外侍卫。
“殿下不可上当!且听老身一言,不久仙人关必破!”阿阑萨满在侍卫到来前,向阔端急劝。“你们不要碰我!”萨满挥动大袖,扇退近身的侍卫,她长长声叹息,从侍女手中接过拐杖,杵杖而去。
“谁把这老神棍请来的?”阔端把责备的目光投向众将,由其多看了塔海几眼。
塔海如同自己受到了鄙视,赶紧摇头,“哪会是属下?属下早就不信跳大神那套了,现跟着位道长求长生。”
其他将军也都说不是自己请来的。
阔端自己更不可能请,他请了够多神人了,全是白吃饭的,一点忙没帮。且不再让此事扰自己心神,阔端已经决心出兵鸡冠山,他可不愿自己背心抵着把尖刀。
军队整装待发,此地还没坐热,又得挪个地方。阿阑萨满面对着正在出发的军队,黑色珠串遮挡的面部下发出声短促的冷哼。“不听老身的话?也好,吃了亏才知错,以后老身说太阳从西边升起,这位王子也会信的。”老太婆咯咯发笑,拉着一位侍女的手说。
侍女面带笑意,轻点了下头。
就在阔端调头攻打鸡冠山,要尽快拔除身后这根利刺的同时,曹友闻突然他在仙人关的大营,火纵数里,他的营地和辎重化为灰烬。阔端暴跳如雷,率军转回仙人关,途中遇伏,血染十里,阔端被杀得狼狈逃遁。他不得不后撤自保,离开时不忘抛下句“我会回来的”。
这次吃了败仗,阔端王子少不了顿脾气,发泄之后,略作反省,就想起阻止自己去鸡冠山的阿阑萨满,吩咐下去,请萨满来见。
此刻,阿阑萨满正在孛尔台和火鲁赤的帐中。
火鲁赤讥道:“你叫我们出手攻仙人关,可在曹友闻偷袭,兵败的关键时刻,怎不见你出手呢?仙人关不是志在必得吗?”
老太婆嘿嘿笑道:“老身说攻仙人关的前提,是阔端王子兵临关下的情况,可王子不愿攻仙人关,想先攻鸡冠山,这就不好行动了。王子太不听话,就让他吃点苦头。”
“你们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唬不住人了啊!”火鲁赤讥笑更重,阿阑萨满被侍卫从大帐中拖出的事,他也听说了。对位萨满来说,真是莫大的羞辱。
孛尔台只听着,没发一言。他还回忆着宋军来偷袭的情景,他再一次感应到了那个火王星人的存在,更确定了其身份,只是他仍未选择相见。
帐外来使禀报,阔端召见阿阑萨满,老太婆得意直笑,告辞孛尔台与火鲁赤,见阔端去了。
“阿阑萨满!”阔端见着老太婆,热情地迎上,把她抱住了。
抱住这老婆子的一瞬间,阔端感觉抱住的是一把枯柴,不过阔端没多想,讨好老太婆才要紧。
“哎哟!殿下怎么了?”阿阑萨满一向阴冷的声音也热情了几分。“让老身看看!”萨满两臂一挥,把搂着她腰身的阔端指开。
阔端虔诚地望着根本看不见的老太婆的脸,道:“是我糊涂,没听神的警告,才招致失败。哎,从开战以来,我这边的战况就没顺利过,定是没敬神的原故!请阿阑萨满帮帮我!阿阑萨满当日说,仙人关会自己攻破,此话还能应验吗?我是再输不起了,父汗的怒火会烧死我的!”
老太婆长叹口气,万分遗憾道:“当时的神谕,殿下没有照做,又怎会再应验呢?”
“啊?那么,那么该如何是好?”阔端脸色难看。
他的确再输不起了,在这次败仗传回哈拉和林之前,他必须使局面有所改变,否则无法交待。
阿阑萨满故作沉思,沉默了好一阵,在阔端焦急期盼的目光中,她才说道:“殿下不用着急,只要殿下听从神的安排,自会有天兵天将为殿下扫除障碍。”
“天兵天将?”阔端狐疑,瞬间又感觉这个老太婆只是个神棍。不过现在就是神棍的话,他也得信一信。“听神的话,就会有天兵天将帮忙?我现在就听!阿阑萨满,神有何吩咐?只要能让我报鸡冠山之仇,就算神叫我****,我,我也……”阔端说不下去了,大概就那意思吧!
帐里响起老太婆神采飞扬的笑声,“殿下放心,只要殿下虔诚敬神,接下来的战斗,殿下必胜。神已经有所安排了,请殿下立刻设祭坛,老身要请神!”
阔端不敢迟疑,立即下令设祭坛,恭请阿阑萨满作法。
而张珏绝想不到,他杀了只鸟人,却无意中促成一个棘手的敌人浮上水面。此时的他,美美地睡了一大觉,恢复了战时的能量损失,在营内安静呆了几天。
偷营之时,还是没能见到燎,不得不说,是种遗憾。为此,他真有些郁闷了,当时明明感觉对方在附近。
这期间,他并非完全不见人。事实上,与杨萃、屈英、王虎作了次长谈,主要是为释开他们之间的恩怨,与解释自己身上的怪异。王虎、屈英早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所以这次的说服对象以杨萃为主。
杨萃对张珏的解释并没有表示出惊讶,甚至连疑问都没有。或许经历过场战斗,她已经冷静些了。而对自己与张珏的恩怨,她给出了沉默。整次长谈,其实只有张珏在说话,王虎、屈英偶尔插上两句,杨萃则是从头到尾的沉默。张珏也不知道她明白没有,她能不能相通已与自己无关了,该说的都已说清,她再找茬,别怪他不再留情。
蒙古军退去后,日子如常,但蒙古王子阔端没有安静的意思,虽未再打仙人关主意,却一连攻下几个已经在控制中的小关隘,使形势向宋军压迫。种种迹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