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烦五皇子挂念。”
宋枝瑶自从皇帝宣布婚事以来,身份水涨船高,宫里面也有明着暗着巴结她的人。她走时买通了宫里的宫女,给宋画祠又添了一味毒药,宋画祠在睡时防备警觉不高,如果事情成功的话,现在宋画祠已经昏迷不醒,更甚者就是已无回天之力了。
她现在正兴奋着,孟廉枫却偏要来泼她一头冷水。
孟廉枫自然也知道昭云殿里夜间发生的事,他起先也怀疑那个下毒手的人是谁,后来不知怎么就想到宋枝瑶了。
若说宫里想要害孟昭衍的人不少,单单一个宋画祠实在不引人注意,且这样拙劣的伎俩,向宫里那种产人精的地方,怕是不会出现。
故而想害宋画祠,又如此蠢笨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了。
矛头直指宋枝瑶。
现在孟廉枫也不怕有外人,直接问道:“在宫里头给宋画祠下毒的人可是你?”
宋枝瑶闻言愣了片刻,点点头,回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竟然问他怎么知道?
孟廉枫差点要笑出来了,这么愚蠢的方法,估计也就宋枝瑶可以想得到了。宋枝瑶势单力薄,纵然有宋太傅纵容,姚夫人保驾护航,但是到底伸手够得到的地方有限,也只能搞到这种拙劣的毒药了。
“你且先别管我怎么知道,孟昭衍及时发现,已经将宋画祠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宋枝瑶一瞬间失色,神情恍惚,她自然想到事情没有成功的可能,但是更多的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这一刻倒有些接受不了了。
孟廉枫嗤笑一声,道:“这么想害宋画祠?”
宋枝瑶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你先不是想事情败露追查到你这儿怎么办,想的却是宋画祠如何了……啧啧,本皇子倒不知道,宋画祠到底与你结了什么仇怨,让你这般对她。”
宋枝瑶别过头,眼底闪过阴鸷,低沉着声音道:“仇怨自然是有的,宋画祠蛇蝎心肠,她曾经做了那么多当重羞辱我的事情,我定然要让她还回来。”
孟廉枫啧啧叹了两声,指点道:“妇道人家。”
宋枝瑶再有不服也不能说了,看得出来孟廉枫今日心情不错,她眼珠转了转,道:“殿下,宋画祠在三皇子身边,总归对您是不利的。”
“此话怎讲?”孟廉枫好奇地挪过目光,看着她。
宋枝瑶定了定心神,缓缓道:“宋画祠此人,我与她一起生活数十载,从前还是痴傻状态,一夕之间恢复智力,就想着打压我与母亲二人,外人传道宋府尊庶不尊嫡,实在是妄言,殿下也曾经看到过宋画祠和宋乔淑如何在外人面前羞辱过我们的……殿下细想,也应该是明白的。”
“宋画祠不过是引起外人误会,好赚取同情心,在批驳我和母亲一番,殿下,您可得为我们评评理。”
孟廉枫自然是不信的,宋画祠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但是宋枝瑶怎么样他确实了解一二的,嚣张跋扈,歪曲事实,自私自利,也不知道姚夫人是怎么将人养到大的。
不过他是不介意的,他孟廉枫也不是什么好人,两人凑堆,不过蛇鼠一窝罢了。
孟廉枫冷笑一声,道:“如若是这样,你还真该跟你这个妹妹好好学学怎么样才是真正的伎俩,听你这么一说,宋画祠倒是个用计的好手了,只是用的都是些后院上不得台面的。”
“殿下……”宋枝瑶一听不对劲,忙唤了一声。
“你哪天若是能及得上宋画祠分毫,我也不会这般说你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宋枝瑶身上,她实在是心有不甘。
原本还想看着今日孟廉枫心情好,让他给宋画祠将上一军,这下只得告吹。
“走了,宋大小姐就不必送了。”
孟廉枫悠然往外走,管家知趣上前带路,一路走至宋府门口,宋枝瑶的手心都被自己掐紫了。
☆、第173章 对不起
此后几日,孟昭衍借由王妃身体不适,将人移至正殿,自己在偏殿卧下,正大光明地跟宋画祠分房而睡。
自那一晚孟昭衍解释完,宋画祠就再未见过他。她白天极少能出门,只要天气稍微不好了,门口的宫女就能奉王爷之命把她拦下,热点冷点刮点风,一律不行。
她能出去的时候,自然不会没事找事多问孟昭衍在哪里,她也是躲避不及的,但是却不知是真的巧了还是如何,真就没有再见到孟昭衍一次,远远地打过照面都没有。
陆霖深倒是常来,一开始讲解她的病情,但是宋画祠的身体自那次孟昭衍给其渡气解毒后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但是另一方面陆霖深算是念了好久,他原本就觉得宋画祠的医学研究不浅,多次想与之攀谈一二,一直未得机会,此次算是天上掉下来个好时机。
他自然是对宋画祠没有绮念的,但是外人看来就不这么想的。
这个外人,恰如孟昭衍。
陆霖深每日带来的药用物品都不同,别人还以为宋画祠病得多重,但是孟昭衍知道陆霖深这是找到机会与宋画祠交深了,两人都极其好医,对医学有极强的兴趣。
这样两个志趣相投的人,不怕他们不走在一起。
这天陆霖深拾掇好自己的物品,与宋画祠告过别后,转身刚出了房门,就遇见树荫下已等待多时的孟昭衍。
陆霖深见了自然要上去见礼,“见过殿下。”
“没有外人在,霖深不必客气。”
“敢问殿下,在此处可是为了等臣?”
孟昭衍点头,“自然。”
陆霖深垂耳,只等他说。
“霖深近日,与王妃走得颇近。”
只是句微妙的提醒,陆霖深却是懂了,他颔首道:“确实如此,我与王妃同时研习药理,对此都颇有涉猎,故而在这方面交流得要深些。”
孟昭衍默了片刻,而后道:“霖深懂本王的意思就好。”
“王爷,此事……臣还想与王妃……”
“霖深。”
孟昭衍目光扫过去,陆霖深下意识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他跟宋画祠这几日别的没说,只说了孟昭衍的病情,宋画祠说了她上次的发现,近几日他们刚有进展,若是孟昭衍此时出面阻止,确实是不妥,但是孟昭衍已然将他排外,这不是个好信号。
“霖深,本王与你念旧情,许多事都纵容你。”
“臣感念殿下。”
“你要明白,王妃于本王代表什么……”
“王爷。”陆霖深大胆打断道,他抬起双眸,淡淡看了一眼孟昭衍身后,再收回目光,孟昭衍瞬间明白了。
“王爷与王妃之事,臣是外人,自然插足不得。臣在太医院还有公事要做,臣先告退。”
孟昭衍没再说话,陆霖深垂下眸转身走了。
刚才他那一个眼神,就让孟昭衍心中一凛。
他渐渐转过身,树荫下散射进些许阳光,将他的眼前照得极亮而显得模糊,那个穿着素色衣袍单薄的身影,不知道在那里静伫了多久。
“祠儿。”
“孟昭衍,”宋画祠滚了滚嗓子,道:“我对不起你。”
话落,起了一阵风,将孟昭衍的心吹的冰凉。
孟昭衍试了半天,强扯起嘴角,难看地笑了,道:“没什么对不起的,祠儿,进去歇着吧。”
宋画祠定定站了许久,原本陆霖深有一味药忘了带走,她想人还未走远就上前追过去,却没想到听完了孟昭衍跟陆霖深说的这些话。
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孟昭衍的心思她已经很清楚了,可是这样再次明明白白地听见,她无能面对,更无能接受。
她只能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无力而苍白。
但是这一刻,当孟昭衍强笑着试图风轻云淡地将此事带过后,她的心像是被钉子钉进去,被榔头一下一下凿进去一般,钝痛无比。
见孟昭衍的这一面,匆匆,而又转瞬即逝,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不少距离,身影渐渐缩小,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以前有个人总是看天气,跟她说现在到了什么时节,说是初春,说是春盛,而现在,百花浓艳,绿荫繁冗,该是日光最甚的时节,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身上这么凉。
像凉到了骨子里,像凉到了心里。
孟昭衍在宫里住的时间不短了,皇帝从最开始召见他一回,就将人撂在昭云殿不管了,心情也差上不少,最近几日上朝都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这让那些以为靖王又重新得顾圣心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孟昭衍却仍旧一副不管不顾的状态,皇帝放他走,他便走,不放,他便不走,到底碍不了多少事的。
只是那天过后,陆霖深本以为孟昭衍不会再允许自己踏进昭云殿了,至少短期内不会允许,但是隔日,孟昭衍便派人将陆霖深往昭云殿请,美其名曰为宋画祠看病。
陆霖深略思量了片刻,就收拾医箱出了太医院的门。
宋画祠见到来人,也是惊讶了一瞬,而后两人对视一眼,也都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和陆霖深都以为孟昭衍不会让人来了,但是孟昭衍这一出……
陆霖深先行反应过来,他自觉离宋画祠远了些,因为他们说的内容不便让外人听到,故而只将宫里下人远远隔着,撤去屏风,房门大敞给外人看。
他将医箱放在桌上,回过头,却看见宋画祠盯着虚空正在出神,且神情带着几丝哀痛。他想了想,道:“王爷宽宏。”
“你将我们研制药物的事情跟他说了吗?”
“未曾。”
宋画祠点头,“想也是。”
“王妃也不曾与王爷说过吗?”
她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孟昭衍这几日从未来看过她,就连偶然的偶遇都没有,她又从何说起。
陆霖深只道讳莫如深,未再多说,挑开了话题,“王妃昨日提及的那味药,臣给带过来了。”
“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是。”
宋画祠差人送走陆霖深,今日只让他呆了一会儿,两人商讨出了结果,只需陆霖深于太医院进行最后一步研药即可。
门口的宫女说,今日要下雨,拦着她没人出门。
宋画祠停在门口屋檐下,有阵阵冷风吹来,怕是真要下雨,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蓦然想起什么,问起宫女,“王爷今日下了早朝后,去了哪里?”
☆、第174章 寒气袭人
宫女自然不知,但她只颔首道:“奴婢不知,王妃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问。”
宫女抬步要往外走,宋画祠又突然止住她,道:“算了。”
她一转身朝屋内走,叫人把门窗都关上,好像还是抵不住阵阵从缝隙里泄出来的寒意。
这个时候再升火盆已经是怪事了,她便没有叫人再麻烦一通。宋画祠坐在案边,给自己温了壶茶,热气腾升间带来些许暖意,宫里的茶都是上供来的贡茶,被热水一激,就是满室香气。
宋画祠坐不了多久,又转身出了门,不料须臾间已然下起雨来了,且雨势渐大。
她又问了一遍门口的宫女,“王爷回来了吗?”
回偏殿的路上必要经过正殿,问门口的宫女她必然知道。
“回王妃,未曾。”
未曾。
宋画祠愣在原地,雨势那么大,他能到哪里去,她清楚知道孟昭衍的腿若是受了凉,毒性必然会发作,那种疼痛,就是铮铮铁骨如他,也都要废极大的力气忍耐。
但是现下……
“你去,找几个炭盆抬进屋,王爷若是回来了……罢,你打上伞,小心些,去打听一下王爷去了哪里,速去速回。”
“是。”
宋画祠不自觉揪着衣袖在门口张望,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雨落下来必然要惊起一片凉气,一旁的宫女提醒道:“王妃穿得少,这雨下下来,不定要受凉,王妃要不进屋等着王爷,且不必这么干着急。”
“你说什么?”
那宫女被宋画祠语气间的凛冽之感怔了一下,随即又重复了一遍。
宋画祠再听,却是莫名出了神。
等着王爷。
我在干什么?
等着王爷。
她莫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而后转身朝里走,走到一半又觉得冷,转身问了句,“准备的炭盆呢?”
“已经有人去了,王妃莫急。”
急什么?他还没回来。
宫女大胆看过去,宋画祠整个人都是带着飘飘然的状态,而神情上的纠结于恍惚又那么明显,没人能知道宋画祠此刻在想什么,必然不会知道她这些莫名其妙的神色是为了什么生出来的。
孟昭衍被雨困在御书房与外相接的游廊上,甫一出来就碰上了雨,但是皇帝坐居房中,就算知道外面的情景也不曾留他分毫。
他自认是习惯了,也必然猜到皇帝的态度。
而那日请他用膳,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用的计策。
他慢慢朝前走,走到这个当口,进一步,是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