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首曲子,也是宋画祠根据自己翻阅过的一些古音乐鉴赏时,无意间记下了琴谱。依着记忆约莫默写了出来,让宋乔淑加紧练习了几日。
下人们早就准备好了凤尾琴,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宋乔淑的身上。只见她端庄大方,温婉贤淑,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令人不禁暗自叫好。
琴声响起,古朴而又悠扬,雍容而又恬淡。
这样的曲子,众人都是第一次听,不由地身临其境,似乎置身于江边的夜晚。晚风习习,海风潮湿,令人浮想联翩,流连忘返。
一曲作罢,众人久久不能回神。
宋乔淑先朝孟昭衍望去,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笑意,这才安心下来。
宋画祠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而是看到了身边宋枝瑶脸色铁青,想要发怒,却又发不出来的滑稽模样,不禁翘起了嘴角。
“好!真不愧是宋府嫡女,果真名不虚传!”孟昭衍率先喝彩道。
随即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也都纷纷附和地称赞。
宋太傅笑吟吟地道:“呵呵呵……乔淑,还不赶快上前谢过三皇子。”
“多谢三皇子夸赞,臣女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宋乔淑柔声说道。
孟廉枫立即道:“琴艺比起宫中的琴师差了许多,不过胜在这曲子的已经高深,也算是难得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屑,脸上的笑容也是极淡的。在看到宋画祠的时候,似笑非笑地指着她道:“听闻宋府的四小姐和三小姐是一母所生,既然三小姐的曲子这般有新意,想必四小姐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方才宋乔淑那曲子算得上人间精品,宋枝瑶没想到这野丫头竟然藏着掖着,还学了这么一首曲子!生生将堵在心口的这口恶气咽了下去,在听了这话以后,连忙推波助澜地道:“殿下慧眼识珠,四妹的确……是同三妹不相上下。”
“能被父皇挑中,选为未来的三皇子妃,的确令人期待她才情啊!”孟廉枫望着宋画祠,一字一句地笑着说道。
这二人仍以为宋画祠是草包一个,料定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为了看她的笑话,这才一唱一和当着众人的面挤兑她。
宋乔淑眼中带着担忧,望着宋画祠,却见她向自己会心一笑,心中不禁又安定下来。
宋画祠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还的多亏了姐姐弹奏的这一曲《春江花月夜》,和她所熟知的一首唐诗题目不谋而合。
见她面带笑意,眼中韶光流转,笑容里还带着一丝隐隐的震慑力令人不容小觑。
孟廉枫心下生疑,这个宋画祠今天怎么看起来似乎同以往有些不一样?
而孟昭衍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宋画祠,丝毫不加掩饰。眼底带着笑意,心底隐隐有些期待。
传闻中,宋画祠是一个痴傻之人。可是那日在密林中的她,冷静自持,心思细腻,灵动万分,哪里有痴傻之态。
只怕是这宋府中的日不好过,她才会故意装成痴傻的样子,来保护自己,甚至,连宋太傅也被她隐瞒了去。
他心中如是地想着。
宋画祠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孟昭衍似乎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听见,孟廉枫似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是有什么难处吗?”
宋画祠轻笑了一声,淡淡地道:“五皇子殿下,总的容臣女思索片刻吧!”
孟廉枫一噎,脸上带着怒气,又隐忍下去,冷冷地问道:“那你思考好了吗?”
宋画祠斜睨了她一眼,并未作答,而是望着众人道:“既然姐姐为二位殿下献上一首曲子,那不如臣女就以这曲子为题,作一首诗来。”
“好啊!本王愿洗耳恭听!”孟昭衍立即应道,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润的眸子正凝视着她如玉的侧颜。
这时,筵席上的众人也都大吃一惊,纷纷低声议论道:“不是说这宋府的四小姐四个傻子吗?怎么傻子还作起诗来了?”
“估摸是说大话吧,傻子说的话能信吗?”
“哈哈哈哈哈……就是,咱们啊,就当是看戏吧!”
“对,看一看这个四小姐究竟能做出什么诗来,可别到时候做出来的诗不堪入耳,不但丢了宋太傅的脸,这三皇子殿下的面子大概也过不去吧!”
☆、第13章 赶鸭上架
众人的奚落尽数落入宋画祠的耳中,可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身形柔美纤细的她站在貌若天仙的宋枝瑶身边,自有一番尊贵雍容的气度。
孟廉枫的眼底划过一丝阴冷,睇了一眼孟昭衍,却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紧张来,心中疑云渐起,不由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宋画祠。
宋乔淑眼中带着担忧,望着宋画祠,却见她向自己会心一笑,心中不禁又安定下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待她说完,宋枝瑶和孟廉枫的脸色顿变,又青又白,活像是两个大染缸一样。
而宋太傅更是一脸震惊和诧异,看向宋画祠的眼神儿都直了。
唯有坐在轮椅上的孟昭衍仍然是一派从容淡定的样子,可眼底的淡淡欣喜和讶然已经泄露了。
当朝状元郎率先反应过来,鼓掌喝彩着道:“好诗,好诗啊!微臣着实没有想到,四小姐小小年纪,竟然能做出已经这般高远的诗词来。四小姐的才情,在下自愧不如!”
说着,便起身向宋画祠施礼。
宋枝瑶听着众人对宋画祠的称赞,顿时怒火中烧起来,一把扯着她纤细的皓腕,大声地质问道:“不!不是这样的!四妹妹,你为什么要偷了我的诗词!”
“这是你的诗词?”孟廉枫急忙问道,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流转,眼底带着一丝快意。
宋太傅见状,瞬间明白了过来,也立即斥责宋画祠,道:“祠儿,你还不赶快向你大姐道歉。你可知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宋画祠听了以后,冷笑连连地反问道:“父亲,您这是什么话?祠儿为什么要向大姐道歉,难道仅仅凭着她的一面之词,连父亲也相信大姐所说的,是祠儿偷用了她的诗吗?”
“太傅大人,您这么做,难道不觉得太过草率了一些吗?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人说您有失公允?”孟昭衍开口,淡淡地说道。
面对二人的质问,宋太傅脸色一僵,讪笑着道:“三皇子殿下,您误会了。微臣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孟廉枫打断了,只听他带着讥讽的笑意道:“三哥,臣弟倒没觉得宋太傅有什么不对。宋太傅是四小姐的父亲,难道还不了解她吗?再说,你看这宋家大小姐泫然欲泣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受了委屈一样。”
孟昭衍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没有因为孟廉枫的这几句话而生气,只是望着他缓缓地道:“五弟,你可别忘了,这嫡庶有别。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四小姐才是宋府的嫡女吧!太傅大人为人正直清廉,德厚流光,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末了,又望着宋太傅笑问道:“太傅大人,您说是不是呢?”
宋太傅的脸上的笑容像哭一样,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就表明自己方才的确是错怪了宋画祠;若是自己不应,反倒是会令自己下不来台……
宋画祠看他脸憋的涨红,险些笑出声来。斜睨了一旁的孟昭衍,心中凭添了对他的几分的好感。
“父亲,您真的错怪祠儿了。祠儿的痴傻之症,早已经就痊愈……更何况,更何况大姐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诗词来……”宋乔淑柔柔地说道。
宋枝瑶闻言,脸色铁青,猛地上前一步,恨不得抓花了宋乔淑那张温婉可人的脸。
她此时才算明白,这二人一定是早就商量好了的。一起来让自己出丑,一个装疯卖傻来降低自己的戒心,一个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博取同情!
眼下,姚氏因为妾室的身份,又不能过来为自己撑腰出气,她只能靠自己了!
想到这里,宋枝瑶咬了咬牙,一跺脚并挤出几滴眼泪,跪在宋太傅的面前,哽咽地道:“父亲,二位殿下在上,这一切都是瑶儿的不好,是瑶儿没有管教好二位妹妹。没想到她们竟然……无论她们怎么污蔑臣女,臣女都不会责怪她们。请二位殿下看在瑶儿两位妹妹年幼的份上,就饶了她们欺上瞒下的罪吧!”
眼见一计不成,宋枝瑶便想将方才的事情掩盖过去。并且又把这一个欺上瞒下罪名,扣在了宋画祠和宋乔淑二人的头上。
听了她的话,宋太傅脸上原本的愧疚之意,顿时消失不见。望向宋画祠的眼神带着一些审视的意味。
“欺下瞒上?大姐,难道我的痴傻之症痊愈,你不高兴,反而要告我一个欺下瞒上的罪名?这是何道理?”宋画祠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
宋枝瑶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继续惺惺作态地道:“祠儿,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既然你的痴傻之症已然全好,就应该早些告知父亲。今天当这么多人的面,难道你就想让外人看我们宋府的笑话吗?”
“咳咳咳……是啊……”宋太傅清了清嗓子,神色肃穆,刚要开口说话指责宋画祠,却又被孟昭衍抢先了去。
“四小姐的痴傻之症痊愈,本王最为欣慰。至于这欺上瞒下的罪名,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不过,令本王最好奇的却是,那首诗究竟是何人所作!”孟昭衍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沉声问道。
早已经看出宋枝瑶心虚,孟昭衍岂会轻易放过了她。更何况,他也看出来,今日这个宴会实际上就是宋太傅为孟廉枫设下的。他想拉拢朝廷里的新贵,培植自己的势力,顺带着还想看自己和宋画祠的笑话,那么他也太小瞧自己了!
宋枝瑶浑身一震,将求助的目光头上了宋太傅,可却看见他微微偏过头去,错开了视线。
于是,她只好又哀求着望着孟廉枫。
美人就在眼前,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孟廉枫不忍拒绝,更何况他一向看孟昭衍不顺眼,面和心不合,这一口恶气不出,他实在难以咽下!
“本王也赞同三哥的看法,四小姐年纪不大,似乎连宋府的大门都很少出去。先前她一直患病休养深闺之中,这样的诗词,要说是她做出来的,的确令人怀疑。状元郎,你说是不是呢?”孟廉枫语调极慢,丝毫也不想错过宋画祠脸上细微的表情。
状元郎一脸木讷,支支吾吾地道:“五皇子殿下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可是依着微臣的拙见,四小姐不像是会做龌龊之事的人。”
☆、第14章 下不来台
此话一出,孟廉枫立即狠狠瞪了状元郎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孟昭衍顿时朗声大笑起来,道:“状元郎不愧是人中龙凤,连看人的眼光也是这么准。”
宋画祠闻言垂首抿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望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孟昭衍心中一暖,又想起那个深夜在密林中,她认真执着地为清理伤口时的样子。
“三哥这结论未免也下的太早了些,不听听这四小姐的回答,又如何能知道呢!”孟廉枫依旧不死心,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宋画祠会做出这么意境高深的诗词来。
感觉到孟昭衍用期待的眼神儿望着自己的时候,宋画祠微微有些汗颜。不过,她现在已经是被赶上架子的鸭子,没有回头路了。好在这首《春江花月夜》是历史上唐朝的张若虚所写。同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朝代没有任何关系,从方才众人脸上的反应来看,更是没有听过。
眼下,也只能对作者默默地说一声对不起了。
“五皇子殿下难道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臣女虽然是足不出户,可是受父亲的熏陶,多少也有几分见识。若是殿下仍然不相信,不如考一考我们,在场的这么多人,也好做一个见证。如果是谁能将后面的诗句对出来,那不就可以证明了吗?”宋画祠也不恼,仍是淡笑着说道。
这话说的滴说不漏,即恭维了宋太傅,又击中了众人心中所想。没有几个人会断然回绝,因为那会令始作俑者原形毕露。
宋枝瑶一听,就立即摇头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孟廉枫厉声问道。他可是把宝都压在了宋枝瑶的身上,现在的他一心想要压在孟昭衍和宋画祠的头上,绝对不允许她这个时候退缩。
宋太傅也在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慰道:“瑶儿,现在众人都想弄个明白,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啊!”
到现在,宋太傅仍旧一心想着她。
众人的目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