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不能说是舞剑,因为沈砚修的招式处处狠辣,如果他面对的是敌人,对方大概撑不过一招就能退败,甚至反应不及就被迫留下性命。
孟昭衍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一声,但是他能感觉到沈砚修不自觉透露的剑气,暴躁,挫败,甚至有些失控。
他驱使轮椅慢慢走过去,运用内力设为一道屏障,阻挡住沈砚修泄露出来的剑气,一步一步逼近。
沈砚修之所以会有这么多负面情绪混杂着,只是因为在他醒来的那一刻,看到孟昭衍将宋画祠搂在怀里,两人姿态契合,没有丝毫违和感,像是已经经过岁月的磨合,是再合适不过的模样。
沈砚修的妒火几乎将他的理智烧尽,故而才有现在这样暴躁的一幕。
看到孟昭衍过来,他几乎下意识存了报复的心态,不管孟昭衍的武功有多高,现在这样的孟昭衍如何也打不过他,但是看到那张无波无澜的脸,他还是将剑气收回来了。
随之孟昭衍也收回内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相对视。
即使孟昭衍坐在轮椅上比她矮了一截,但是气势却带着压人的气息。
“四皇子清早练功,是为何意?”
沈砚修取出帕子将剑刃擦了又擦,冷着脸淡淡道:“习惯罢了,叫王爷见丑了。”
孟昭衍笑了笑,道:“并非,四皇子武功之高,本王叹为观止。”
沈砚修给了他一个眼神,冰冰冷冷,却不说话。
孟昭衍也不在意,他一转心思便知道沈砚修为何会如此,继续问道:“四皇子可见,却是还不死心吗?”
话锋一转,沈砚修愣了片刻,他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抿了下唇,没有答话。
“祠儿什么心思,想必四皇子也是见到了的,四皇子何须执迷不悟?”
沈砚修的目光忽而变得狠厉,如同聚光的刀尖向孟昭衍刺过来。孟昭衍倒是不惧,直视过去,直直看的沈砚修再度泄气。
沈砚修并非不懂孟昭衍说的这些,真正刺他心尖的不是孟昭衍做了什么,而是宋画祠有意无意从言语行间泄露出来的对孟昭衍的依赖,更甚者是她无形之中表露的情意。
那是他急急渴望却好似一辈子也触不到的东西,这世上,也只有孟昭衍一人能拥有。
沈砚修一切的情绪,全部来自于他的不甘心。
不甘心宋画祠站在别人身边,不甘心他没有这个资格靠近她,不甘心她便这样将自己的真心交给别人。
似乎所有爱着的人都有绝对的自信能给予爱人最深最好的爱,沈砚修亦是如此。
他想给宋画祠最好的,也认为自己可以给她最好的,故而在各方面都在有意无意地否定孟昭衍,故而他的不甘也就渐渐被逐渐放大。
孟昭衍见状也不再给予笑颜,他道:“四皇子,本王为了不予祠儿烦恼,一直将此事瞒着没有跟她说。四皇子不如也想想,以祠儿的脾性,若是她知道你对她抱有这样的心思,她会如何做。”
沈砚修表情顿住,他当然知道宋画祠如果知道了,会毫不犹豫地否决他,直白拒绝他,到那个时候,他就等于失去了一切的机会。
沈砚修一直将此忽略,一是不愿面对这样惨淡的现实,二是他想着将事情后移,等到日后与宋画祠相处久了,或许宋画祠还能对他改观。
但是这个想法也是无用,宋画祠已经将一颗真心交付给了孟昭衍,就算旁人再多动作,她也不会轻易变心。
宋画祠虽对感情之事颇为迟钝,但是只要她一旦认定自己的心思,就绝对不会改变。她迟钝,却也专一。
所以沈砚修不管怎样,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孟昭衍瞒着宋画祠,也是不想她为感情的事分心。
沈砚修的神情渐渐卸下来,他的目光突然失焦,看着虚空也有些无力,孟昭衍再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离开。
话已至此,他想沈砚修应该是能明白的。
待他再回去,宋画祠已经醒来,正坐在干草上回神,她手上还抱着昨晚孟昭衍给她披上的外袍,听到有声响,茫然抬头看过去。
“醒了?”孟昭衍轻声问道。
宋画祠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孟昭衍撑不住笑了,他知道宋画祠是又心急了,道:“时辰还早,可以再睡些时分。”
宋画祠明明看到从洞口泄进来的光有多强盛,知道孟昭衍在骗自己,瞪了他一眼,道:“不早了,我们快些赶路,也省的后头麻烦。”
这个麻烦自然指的是孟廉枫,但是孟昭衍已经考虑到这些,在他们走后就单独安排了人在铁桥旁边守候,一旦有什么异动就会传消息回来,然而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
所以他现在还不是很担心,且大略算一算,这么短的时间孟廉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派出第二批人马过来。
不过他倒是没有多说,只问道:“休息好了吗?你的身体到底不是很好,还是不要过于劳累的好。”
“我没关系,收拾好我们就走吧,前面都走了那么长的路,要是有问题,早该出事了。”
孟昭衍无力笑了笑,看到宋画祠抬头时脖颈间已经淡了不少的印痕,心里还是有些抽痛,她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却不知道他已经存了不少心悸。
☆、第250章 消失寻觅
依宋画祠的想法,一行人决定继续启程,他们的目标是朝山峰最高处走,猜测苍顶草就在上方,沿途会关注一下,到底会用些时间。
途中休憩了有两三次,在午时过后,三人终于到达了山顶。
因为海拔太高,宋画祠起先还有些不太适应,后面孟昭衍握着她的手给她渡了些内力她才缓过劲来。
山顶是开阔的平地,朝远处望去是被云层与雾气遮掩住的,已经见不到有平地的迹象,孟昭衍猜测前方就是垂直而下仿似断裂的悬崖。
他下意识忽略了那个地方,因为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
但是宋画祠却兀自朝前走了去,孟昭衍之前已经将自己的外袍给她保暖,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慢慢朝前走去,从身后两人的角度来看,就是宋画祠渐渐孤身一个人隐没在白色的缥缈之中。
孟昭衍心中一紧,赶忙追过去,但是云层的遮掩并没有那么简单,视线受阻,他也看不到前方有任何人的身影,随后赶来的沈砚修看到的也是这副画面。
明明宋画祠才走了没几步,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沈砚修简直不敢相信,心中下意识起了很多不好的想法,他双目泛红,怒视着孟昭衍质问道:“她去哪里了?”
孟昭衍没有说话,依旧慢慢朝前走,用目光搜寻着宋画祠的身影。
论起心中的担忧,孟昭衍一点儿也不必沈砚修少,但是他强迫自己冷静,理智到底比沈砚修多了不少,如今这个情况,像沈砚修那般咆哮实在是无济于事。
孟昭衍迅速吃下药丸,不禁大喊道:“祠儿!祠儿!你在哪里?”
沈砚修随后冷静下来也跟着一块儿找人,但是长久过去都有些徒劳。
两人因为心急额上都蒙了不少汗,孟昭衍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突然间,他猛地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用耳朵细细聆听周围的情况。
沈砚修与他错了个肩,厉声道:“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找人!”
孟昭衍睁开眼睛,眼神里的光芒蓦地让沈砚修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又见孟昭衍继续闭上眼睛,他才恍然他该是发现了什么。
周围除了白色分雾气的渐渐流转,好像已经静止了一般,孟昭衍细细听着周围的声音,突觉有一阵呐喊声忽长忽短,忽远忽近,像与他隔了十万八千里,又像是近在耳边。
蓦地,他突然掌心发力,运用内力从掌心慢慢攒聚热气,然后慢慢扩散至全身。雾气一接触他周身的热气,便开始蒸发直至渐渐弥散。
沈砚修见他这样做,虽不明白其中道理,却也跟随他同样开始动作。
其实这样做很费内力,即便是孟昭衍,长久下来也有些疲惫,沈砚修也同样如此,两人坚持不久,孟昭衍听到耳边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便收了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朝最后声音出现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宋画祠的面容渐渐隐没。
孟昭衍心中一惊,急忙上去抓住她,仅一下,短暂的距离让他迅速抓住了那只手。孟昭衍没有停下动作,他将宋画祠紧紧抓住,而后用力一拉,将人拉入自己怀中,狠狠地拥住她。
“你去哪里了?”
孟昭衍几乎是哑着嗓子问的,心中的跌宕太过明显,他暂时还不能平静下来,唯一的本能是将她拥得再紧一些。
而反观宋画祠却他截然相反,宋画祠挣扎了下,却发现孟昭衍将自己抱的更紧,她虽然能理解孟昭衍的心情,却还是有些无奈。
“孟昭衍,你放松一点。”
孟昭衍将头埋低,鼻息之间闻到宋画祠发间的香气,良久才如宋画祠所说的一般放松下来。渐渐卸了力气之后,他才将宋画祠放开。
“你去了哪里?”孟昭衍又问了一遍。
宋画祠没有回答他,反而后退了一步,将自己手上的东西亮给孟昭衍看。
是被包裹包住的,宋画祠一层一层解开,孟昭衍的心也慢慢沉淀下去。直到看到那株根部还被泥土包着的植株,他才真正确定自己心里方才的那个想法。
“苍顶草?”孟昭衍皱眉问道。
宋画祠的兴奋溢于言表,她似止不住地点头,道:“是,我没想到找到它竟然这么容易,刚才你们找我的时候我直接看到了,就直接去采了。”
“所以你刚才就是去采药了?”
宋画祠略有些心虚,迟疑了片刻而后点头道:“是……方才的情况有些复杂,所以我……”
孟昭衍的神色很难看,从方才见到他朝自己的方向快速跑过来时宋画祠就看到了。她也知道自己突然消失肯定让他心急了,故而现在也有些不敢面对孟昭衍。
但是孟昭衍的态度却奇迹般突然软下来了,他只是再次将宋画祠搂进怀里,低头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刚才的情况……”
“很复杂?那我们回去再说,这里……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孟昭衍只是猜测,没想到宋画祠却肯定似的点头道:“是,我方才一上来就发现了。”
“什么情况?”
“是这样,苍顶草生活的环境颇为诡异,诡异不在地势,而在它周围的花草。”
她指着地上看似平常的草道:“这些,都带有一定毒性,毒性随空气散发渐渐混杂在山顶的雾气中,以至于我们一上来我就察觉到了。”
“所以我们方才的情况都是因为这些?”
“对。”
“那你为何没有受到影响?”
闻言,宋画祠狡黠一笑,将腰间挂着的香囊拿到孟昭衍面前道:“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我常年都带着这种香囊,里面装了不少药材,药材的味道很少,但是可以轻易让其余毒性退散。”
“解百毒?”
宋画祠愣了一下,而后道:“并非,只是恰巧而已,我也没想到就这么撞上了。”
也是奇怪,对此孟昭衍也说不出什么话,他又注意到一个细节,宋画祠用衣布将苍顶草包裹起来的,看她裙摆处的撕口就知道,方才也是如此,她很小心地将衣布打开的。
孟昭衍不禁问道:“苍顶草是否有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见宋画祠又小心将苍顶草收起来,孟昭衍又是一顿。
只见当苍顶草一被收起来,周围的薄雾就有弥散的趋势。
☆、第251章 下山
“看到了吗?”宋画祠眼中闪着光芒,一眨不眨看着周围的雾气。
孟昭衍也觉得惊奇,更奇怪的是站在远处尚还被迷雾掩盖的沈砚修。
他先前看到孟昭衍朝一个方向跑过去,猜测他可能是看到宋画祠了,刚想追过去,周身的雾气又是不间断地拢聚在一起,瞬间挡住了他所有视线。
随着宋画祠消失,孟昭衍也相继不见了,沈砚修是彻底失去了方向。
但是时过不久,雾气就以可见的速度渐渐消散,宋画祠与孟昭衍的身影也显现出来,让沈砚修眸色暗淡的是,他们两人又是站在一起,且姿态亲密。
宋画祠和孟昭衍确实没看到沈砚修,孟昭衍瞬间明白了宋画祠的意思,问道:“周围的雾气,都是由它来聚拢的?”
宋画祠点点头,道:“猜测是这样,起初雾气还没有那么强盛,但是后来我一将苍顶草摘下,就看到雾气猛然间攒聚起来,猜测就是因为它山顶之上的雾气才那么严重。”
“所以你用布将它包起来……”
“是,而后我发现果真是这样,只是这样效果不太显著,我们要赶快下山,不知道将它带到山下之后,还会不会是这样。”
“那便启程吧。”
宋画祠疑惑道:“四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