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廉枫寝宫里,与黑衣人同到的事来自京都的信件,上面有孟廉枫等待多日的消息,此刻经过长途跋涉才到达他手里。
底下黑衣人甫一跪下,孟廉枫就摆了个叫停的手势,低头兀自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他告诉殷商的是自己对孟昭衍可以站立的猜测,并且询问有关孟昭衍腿疾的情况,他其实并不清楚孟昭衍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想着这一次刚好问清楚。
然而殷商什么都没有说,只点明了自己的意思。
“杀。”
一个透着不尽锋利的字体呈现在纸上,殷商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意指孟廉枫去对孟昭衍动手,且这次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从前只废了他一双腿,现在就是要他一条命。
若说以前要杀孟昭衍是一件不比捏死蚂蚁废多大力气的事情,而现在,孟昭衍手中的势力,就是殷商也查不清楚,想要对他动手,孟廉枫实感头疼。
孟廉枫心里是有畏怯的,潜意识里把孟昭衍放在一个相对强大的位置,这么冒然让他杀了孟昭衍,一时之间当真下不了手。
此刻心思转到了殷商头上,他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直接下了杀的命令,孟廉枫心中只感到不痛快。
他不经意间眉头蹙得很紧,手上也将只写了一个字的信纸慢慢捏皱,底下跪着已经跪了许久的黑衣人当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良久过后,孟廉枫将思绪收回,往底下一望,就能看到黑衣人静默成背景的身影,他轻咳一声,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禀告主上,派去的人被靖王一一杀死,未留一个活口。”
“什么?!”孟廉枫一拍桌,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时辰以前。”
话落,整个大殿里就再没了其他声音,黑衣人不敢再说话,孟廉枫是不知怎么就噤了声。
孟昭衍将他派去的人都杀了,按常理说他不是那么草率的人,这边没有动作,他也不会先出头,这回怎么就这样下手了呢?
孟廉枫的眉皱的更紧,他抽出神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主上,需要再派人过去吗?”
孟廉枫想了想,道:“不必了。”
☆、第213章 定下杀心
这么说也确实对,孟昭衍会杀一次,必然会杀第二次,且这回孟廉枫派去的并不是什么无名宵小,为了避免暴露行迹太多,他找的都是些轻功上乘的人,却根本没想到一切已经入了孟昭衍的眼中。
所以再派人过去基本无用,且孟廉枫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既然殷商想让他先将孟昭衍杀了,此处是苍山,远离大内,也比较适合孟廉枫动手,就算有皇帝在上面坐镇,可皇帝有心无力,且也没心,看顾不了那么多,只要时机合适,他不怕孟廉枫下不了手。
坚定孟廉枫动手的心的不是别人,正是孟昭衍,他这一举措,彻底激化孟廉枫心中的阴暗之地。
主意已定,孟廉枫也只需要再去寻找时机就可,故而继续蹲点的人就可以回来了。
只是损失了这么多人,孟廉枫心中的恨实在难除。
现在整个行宫里根本没有人可以给孟廉枫出主意,殷商也远在京都,其间信件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也不少,且殷商这次是多余的一个字都没给他,孟廉枫着实有些烦扰。
来行宫多日,皇帝修生养息终于说要办场宴会,随行来的人实在不多,众人都没想到沈砚修也在其列。
沈砚修坐的自然是上座,坐在皇帝下手。
但是另一边,也不知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对孟昭衍似乎有意无意多了几番重视,不仅将行宫的相关事宜交给他来处理,孟昭衍的位置也安排在了皇帝下手,也就是沈砚修的对面。
而孟廉枫,自然只能再而屈居。
宴上无外人,但是就只是这些,也够孟廉枫心里好一阵恨的。
他不是多么会隐藏心绪的人,故而全程都黑着脸,皇帝赏了他几眼就再未关注他,反倒是一边与孟昭衍交谈起来,谈的自然是公事,两人不可能有什么私事要说。
但是就算如此,交谈的过程也不险僵硬,宋画祠做派十足,给孟昭衍撑面子一点儿没落下。
这一切落在孟廉枫眼里,又是一番咬牙切齿。
皇帝到底呆不久,稍过小半个时辰,饮二三杯酒y就要下去了,宋画祠暗自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孟昭衍,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放心。
刚才两人的对话y是一一落在宋画祠耳朵里的,她从小没有父亲,不知道父子之间该怎么相处合适,但是不管怎样,也不该是孟昭衍和皇帝这般。
心里说什么话也只能心里说,宋画祠低下头随手拿起杯子,正要仰头喝下,被孟昭衍一把夺了过去,道:“这是酒,看清楚点,你不能喝。”
一旁的小太监笑道:“王爷无需紧张,这是宫里自备的梅子酒,清香淡雅,度数并不高,很适合王妃饮下。”
孟昭衍淡淡看一眼小太监,对方立马噤声,而宋画祠却根本没理解他,直道:“对啊,度数不高,让我喝点也没事吧?”
“有事,你病刚好,不能喝酒。”
宋画祠是医生,知道这样做没有什么大碍,孟昭衍总是拿这件事限制她,此刻还真的有点不情愿,她重重放下手,道:“不喝就不喝!”
孟昭衍不禁失笑,宋画祠见了大声道:“你还笑!”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只听对面沈砚修抢声道:“王爷与王妃感情真好,只是在下久居宫中,对坊间事并不清楚,并不知道王妃何时染病……”
孟昭衍表情一顿,道:“不过是月前的事情,不劳烦四皇子挂念。”
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排斥这个沈砚修,此刻也是针锋相对般。
宋画祠没听出孟昭衍话语里的刺,他本身也觉得不该将这件事外传,随即点头附和道:“不过一些小伤,日前已经好了。”
听到“小伤”二字,孟昭衍顿了顿,想起那日见到宋画祠惨白面容,只觉得心口一窒。
那时的宋画祠离鬼门只差一步,根本不是什么小伤。
沈砚修看出了两人的态度,也不再多提及这件事,随后四处看了眼,像是漫不经心道:“此处名为苍山,当真的难得一见的景色,奇险奇美,叫我就算以后走了也忘不了。”
宋画祠抓住他话里d有话,不禁问道:“四皇子是要走了吗?”
沈砚修笑笑点头,道:“是,就在这几日了,能有幸与皇上来苍山行宫小住,实在是此生幸事。”
宋画祠还想说什么,瞬间被孟昭衍抢断了,他道:“确实如四皇子所说,苍山之景是人间难得一见,此处行宫建立之难是常人难以想象,四皇子来此居住,也不枉此行。”
他看一眼宋画祠,继续道:“日后若是有时间,大可来我靖王府邸即可。”
沈砚修尴尬地笑了笑,道:“王爷照顾在下至此,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孟昭衍点点头,道:“自然,远来是客。”
言辞说的有些咄咄逼人,沈砚修下意识去看了眼宋画祠,而宋画祠却下意识拉了拉孟昭衍的袖子,低声道:“你说太多了。”
孟昭衍及时收住,多的未说,两张桌子上又各干各的。
看到他们如此熟络,孟廉枫也想与沈砚修拉拉关系,完全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而他现在的位置还不太方便。
仿似来了这行宫,就总是出现什么不顺利的事情。
宴会到后面自然散了,宋画祠连忙将沈砚修叫住,得到孟昭衍一个很不满意的眼神。
宋画祠回瞪过去,转头对沈砚修道:“多谢你多洗出手相救,我和我姐姐都十分感谢你。今日这个场合姐姐不便过来,还要我自己说,以后路上遥远,千万照顾好自己。”
沈砚修笑道:“自然,对谢宋……王妃提醒。只是,宋三小姐也来了?”
“是啊,”提及宋乔淑,宋画祠不禁温和地笑了,点头道:“回王府之后有些想念姐姐,y就趁这个机会将姐姐接出来。”
“你们感情真好。”
孟昭衍轻咳一声,宋画祠急急止住话头,告辞后随孟昭衍一路走回寝宫,留沈砚修一人望着两人相去的背影,一时有些愣怔。
“孟昭衍,”宋画祠一路走,边问道:“你是不是讨厌四皇子?”
他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道:“没有讨厌,不过无感罢了。”
“那我感觉你总是针对他……”
☆、第214章 出行狩猎
“针对?祠儿说的严重了。”孟昭衍下意识别开眼,道:“祠儿恐怕不知,孟廉枫多次想要拉拢四皇子,不过司马昭之心,且四皇子其人深藏不露,我也看不出几何,对于孟廉枫的接近,他本人并不抗拒。”
他看着宋画祠,意味深长道:“祠儿也可想想,这样的人,我应当如何对待?”
凭宋画祠对沈砚修的印象,她并不觉得沈砚修其人不可交,反而觉得他为人仗义,且他多次救助宋乔淑,并未祈求回报,宋乔淑于宋画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样的人,宋画祠着实讨厌不起来。
但是宋画祠对于孟昭衍的话是从来不曾怀疑且否定过,对于沈砚修的初层印象也仅到此为止。
她点点头,只当自己记下来孟昭衍说下来的这些话,后也不再多说了。
对于沈砚修,她最多也只当做朋友,如若立场不和,宋画祠下意识还是选择倾向孟昭衍的。
不过当沈砚修说要离开苍黎的事情,她也确实想与之送别,至少也要正式感谢一下沈砚修多次对宋乔淑出手相救,但是万万没有挽留的意思。
苍山南面有一处平原,辽阔也不失奇珍,且其中有专人饲养猎物供人猎取。故而每年秋猎基本上都会来苍山平原处,此次行宫选址正是巧了,皇帝心情不错,便在随行人员之中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狩猎。
孟昭衍得到消息时,正在看整个苍山的平面图,这几日与宋画祠他们堪堪走了苍山东面能够去的地方,而生长苍顶草的地方,却还与他们隔着十万八千里。
他本人是不急的,急的人是宋画祠,每每提及苍顶草,宋画祠似乎都有一种压抑不住的迫切,就算连她自己都清楚明白,却也依旧克制不住。
这一切都被孟昭衍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些不安。
不安在于他没法确定宋画祠急于寻找苍顶草是为了早日治好他的腿疾,还是为了早日制出能够解救他的药物。
虽然两者看似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孟昭衍心里却将它们分得很清。
正如他从前所说,他是真的怕宋画祠只为了早日制出药物,以此来完成他们的约定,好早日脱离王府,脱离他。
到那时,他也完全失去了对宋画祠掌控,也可能彻彻底底失去了她。
纵然宋画祠之前对他表明过那些他期待已久难得的心意,但那依旧难以打消他心中对自己的不信任感。
也许直到现在,他还认为自己不足以成为能挽留宋画祠的人,就连宋乔淑,他也比不过。
孟昭衍叹一口气,这些事暂且放下,前殿来了人默声打了个手势,孟昭衍微颔首,放下手中的纸笔,朝里间看了一眼,宋画祠被他强迫着惯上了午睡的习惯,现在正在里间睡着。
这个时候他通常是不允许有人进来的,除非有时候自己的命令压不下来了。
果然,孟昭衍微整装束,出去后就见皇帝跟前的太监正被伺候着坐在客座上喝茶,见了他出来,才笑着站起来,微弓下身道:“见过靖王殿下。”
“公公请起,可是有什么事?”孟昭衍道。
太监笑着点头,道:“自然,行宫住着舒适,圣上这几日心情不错,正想着让几位皇子上南边猎场显显身手,靖王殿下以为如何?”
孟昭衍的表情自然顿了一下,而后温和笑道:“父皇想的极是,行宫风景绮丽,却也少些动作,如此甚好。”
公公一挥手,右边上来一群人,手上托盘放着不等衣物,转而对孟昭衍道:“殿下,这是杂家给备下的衣物,王爷看着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杂家让下人们换下。”
“公公有心,可还有其他事情?”
太监笑道:“其余的事情倒是没有了,靖王殿下今日且好好歇着吧,明日还需早起,莫要耽误了时辰。”
太监话说的有些逼人,但是一脸难色表明了他的态度,估计是这几日与宋画祠走的多了,皇帝也看着不对劲了,这才来提醒一两句,意指明日要带着宋画祠一块儿去。
不过皇帝的态度真的有待商榷,就连孟昭衍本人都不太明白,为何对他的态度如此不明,如若只是为了梁嫔一事而对他缓和下来,那不是有些太迟了吗?
这件事孟昭衍不愿多想,至少皇帝这样于他是没什么不好的,受也只能受着,顶多受些非议罢了,最重要还是要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