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通知我，怕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复发，过来检查一下。”
“你觉得我有问题吗？”简嘉露出假兮兮的笑容。
“若是能把你的笑收回去，我就考虑说你一切正常。”
“……”
巴比诺最近似乎在和一个案子纠缠，关于泰勒踪迹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应。但是她没有因此而放松过。
放松警惕能害死一个人，尤其是一名警察。
简嘉不愿多说，面色倦怠地揉揉眉头，说：“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请你回去吧。”
汉尼依言站起身，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到简嘉的面前。他的身体微微倾斜，手正要碰到简嘉的时候，被她一下躲开。
“做什么？”
“检查。”
简嘉愣了愣。
汉尼拔微笑着说：“还有检验报告要填。”
……好吧。
在美国，有两样工作最备受崇敬，一样是律师，一样则是医生。他们有同样的特点，那就是能定人的生死。简嘉此刻从没有如此地清晰感受过她的工作被紧紧束缚着，连带着自由一起。
她抿了抿唇，望向汉尼拔，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检查吧。”
他露出莞尔的笑意，按住简嘉的脑袋，手指轻轻碰到她的眼皮，掀起。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最终放弃了挣扎。
简嘉的皮肤略显苍白，黑发散落着，呼吸柔柔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汉尼拔近距离和她对视，透过她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面孔。同样的，简嘉因为过于亲昵的接触而开始紧张起来，她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没有闪躲开。
她清楚汉尼拔有的是手段折磨她，身体上或是心理上。
汉尼拔笑了一下，松开手，声音温润而低沉：“还算正常。”
她松了口气。
汉尼拔这个人，说实话，简嘉有时摸得透，有时却似乎从来没认识过他。就像刚才的举动，她也不明白对方的意义在哪里。
直到他离开，简嘉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她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人生。
上一次的音乐到底是怎么用的呢？
……
在医院待了几天，总算，腿部痊愈得差不多了，简嘉第一个要求就是出院。
再不走，简直能闷死在这里。
简嘉看护士在唰唰唰写着什么，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前，瞬间看到上面写着的天文数字，顿时懵了。
“这么多钱？！”
她几年的工资都不够报销的啊！
“请放心，简小姐，这些钱不需要您支付，包括接下来的康复检查都不用掏一分钱。”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肉疼，“怎么会这么贵？”
“是这样的，这次手术是斯特兰奇医生主刀，所以费用会比平常高一些。”
简嘉想到那双灰色的冷淡的眼睛，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反正也不是她付钱，随他吧。
简嘉在这里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什么亲人，自然没有人来帮她。从医院回到家中，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只是住的楼层在顶楼，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好好的电梯突然被挂上了维修的牌子。简嘉只好慢吃力地扶着扶手，一手拄着拐杖往上走。
不过几步，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重金属音乐。
简嘉回头，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他似乎心情不错，哼着小调，步伐轻快。大白天穿着红色的制服，全身上下被遮得严严实实，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
“下午好。”简嘉打了个招呼。
“啧啧，你最近看起来不太好啊。”
死侍几步就跳到了她所在的台阶，他上下打量着简嘉，近得差点挨到她的身上。简嘉下意识向后趔趄一下，扶手一滑，她虚空一晃，差点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幸好对方反应极快，顺手就把她拉回来。
“真是太不注意了。”
“……”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
简嘉僵着脸道声谢谢，没有多纠缠，拄着拐杖默默往上走。
“你不需要帮忙吗？”
“不用。”
死侍倚在墙边，盯着她慢如蜗牛般的速度前行着，他吹起了口哨，十分有节奏感，每一次的口哨重音都恰好卡在简嘉落脚的时候。
简嘉好不容易上了一楼，摆脱他的目光，死侍突然几步上了楼。简嘉停在原地，对方有些无趣地耸耸肩，转身快步上去。
啊，总算走了。
她生性有股倔劲，面对别人的帮助，总是下意识地想拒绝。其实这种性格不见得讨人喜欢。
简嘉沉默地继续拄着拐杖上楼，还没走几步，她听到一声关门声，又有极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简嘉一抬头，果然看到了死侍——
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在拐角的地方。
“站着可真累人。”他翘起二郎腿感慨道。
简嘉：“……”
给她一个机会，她可以把对方踢出地球，谢谢。
这是一场持久战。
尽管简嘉加快了速度，但是她的左腿淤青没消完，还在疼痛，再加上楼梯比较窄不好使劲，她没走一步就疼一下。
简嘉突然能明白《美人鱼》中脚踩在刀刃上的疼痛了。
死侍啪啪啪地鼓掌：“还有三层楼，加油！你是最胖的！”
简嘉：气死！（╯‵*′）╯︵┻━┻
她终于绷不住，要回头的时候，忽然，死侍把折叠凳收起来，一胳膊夹着凳子，一胳膊顺手把简嘉拦腰抱起，飞快地向上跑。
“晚餐时间快到了！嘿你肚子饿了吗？我觉得我能吃掉三头牛……咦你好轻，有二十斤吗？还没有那个老太婆重啊，不过你比她软多了……”
简嘉一阵头昏脑涨，张牙舞爪地扭动着：“快把我放下来！”
一转眼，她被带进了陌生的房子。尽管住了这么长时间，简嘉也几乎没进来过几次，死侍把她顺手放在了一进门的沙发上，一脚踢门，咣地一声，合上的门晃了晃。
“完美！”
“房间的门都要被你踢坏了。”一名老妪颤巍巍地从厨房走了出来，眼睛看不见对她的影响似乎不大，她的步伐平稳，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家里面来了客人？”
“是我，奶奶。”简嘉应了一声。
“正好，我的薯条炸多了，留下来吃一顿晚饭吧。”
简嘉一直奇怪她怎么会炸薯条……
这种感觉和往日不同。她平时总是一个人住着，所以吃饭能凑活、叫外卖，就不会吃别的，长久的饮食不规律加上饥一顿饱一顿，肠胃对她回馈的就是一次次的疼痛折磨。
简嘉坐在饭桌前，喝了一口番茄汤，虽然味道一般，还有些寡淡，但她还是喝得津津有味。
死侍从卧室出来，摘掉头套，忽然意识到简嘉也在。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交汇。
气氛凝固片刻，简嘉收回目光，继续喝汤。她的表情平静，装作没听到死侍刚才的bgm都伴随懵逼安静了几秒。
“汤要冷了。”
这场景有些奇怪。一名看不见东西的老妪，一名腿受伤的女人，还有一个被毁了容的男人。三人开始共进晚餐，死侍絮絮叨叨开始抱怨仇家至今没找齐，老妪不咸不淡地插几句话，简嘉则全程默默听他们说话。
她只有跟同事们一起吃过饭，谈论的不是案件就是一些拿彼此开涮的黄段子，现在反而有点局促，不知道该如何插话了。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简嘉放下刀叉，接起电话：“巴比诺？”
“是我，你要我查的结果出来了，那个叫泰勒的家伙已经失踪了两年，至今没有找到尸骨。”
“！”
巴比诺没当回事，继续严肃地说道：“简，我有一个案件想跟你谈论，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我想我需要一些意见……”
简嘉没听清他后面的话，她的注意力全在泰勒失踪的事情上。
那么说——
（温馨提示：最近app卡得厉害，最新章总是翻不过去，作者菌发现有些小天使还在倒数第二章 呢，还请经常翻阅到目录看一下～么么哒！）
第16章 汉尼拔的秘密
接到巴比诺的消息，简嘉心里一沉。
她把对方发过来的文件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回想着当初的细节。
大概是两年前的秋季，上面要把她调到纽约分局。当时汉尼拔正在处理一桩案件，当时的他被请去监狱跟给犯人做精神鉴定，大概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
在这之前，泰勒似乎有几次欲言又止，想给她说什么，只是简嘉没有在意。
再后来，简嘉决心独自离开，灰溜溜地留下一封信就上了飞机。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
那时候并没有任何问题，简嘉以为他们的生命轨迹是一条交叉线，交汇过后，从此再无缘分。谁能料到他们其实是螺旋状，久远分开之后，必定还是得相遇。
简嘉叹了口气。汉尼拔若是真的是罪犯，恐怕要比她想象中可怕多了。
“不吃了吗？”老妪放下汤勺，朝着简嘉的方向问。
“不用了，谢谢您的招待，今晚很美好。我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多待了。”
简嘉感激地道谢后，擦拭了一下嘴唇，提起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嘿！”
简嘉回头，死侍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头套，朝她一个飞吻：“如果想杀人可以找我，价格从优，还可以用身体抵偿～”
“……”
“我不会考虑的。”
简嘉表示，看在今晚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
她的腿上还有伤，养好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简嘉这些天开始动用关系网，对汉尼拔的过往搜查。然而，越查越迷惑，她发现汉尼拔的背景像是一个谜团，看起丰富的经历和养尊处优的身份，似乎并非如此？
巴比诺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看网上的一些资料，他看了一眼，诧异地问：“怎么回事？你在调查莱克特医生？”
简嘉面不改色地撒谎：“他是我的前男友，当初分手分得很仓促，我到现在突然发现他似乎是个同性恋，我很生气他骗了我，所以想找出一些证据。”
吃瓜群众巴比诺目瞪口呆：“你和他交往过？”
“有问题吗。”她露出没有温度的微笑，回过头。
“没、没有……”巴比诺后背一凉，连忙举手澄清，“我以为像他那样的人永远不会交往。”
冷静、睿智、洞察一切的可怕敏锐，别说是交往了，就是他们平时打交道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被看穿小秘密。
简嘉也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钓上汉尼拔的，不，应该说，是对方先对她下的手。
……想起来还真是跟做梦一样。
她合上电脑，说：“你过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想等到你的伤好了之后再说，但是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巴比诺苦笑了一下，“还记得麦克斯功能饮料吧。”
“知道。”
哪个电视台都有他们的广告。
“他们有点儿问题，我和丽芙，你知道的，就是最近来的那个法医，打算去探探情况。”
“私自去？不打算上报吗？”
巴比诺因为一场案件失利，被调到这儿，他急需证明自己的能力，但也因此而太过急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次和之前完全不同。”
他忍了忍，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丧尸”这个词在唇边转了转，又被咽进去。
“嗯？”简嘉察觉到他表情有些不自然。
“算了，看你的情况，还得养几天，这件事可能还得需要你的帮忙，别人我放心不下。但是也很危险……我还是回去冷静一下，或许我不该拖你下水。”
他越说越烦躁，叹了口气，跟简嘉急匆匆道别之后，合上门离去。
简嘉走到窗边，眺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离去。
她的心中突然多了个主意。
没有搜捕令当然不能随意进出民宅，但是以前女友的身份——
问题就不大了。
*
不得不说，有些钱花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手术愈合的速度比简嘉想象的要快得多。
休息了将近半个多月，她总算能够正常行动了。
趁着休假的机会，她换上便装，没给任何人打招呼。
想了想，简嘉又给巴比诺发一条信息。
她把枪藏好。
这个时间点，按照以往，汉尼拔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回家。傍晚七点的纽约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沉沉的墨色中，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她把车开到约有几百米以外的停车库，戴好口罩，步行到郊区的地方。
什么时候警车来巡逻，监控区的大概地点，简嘉都驾轻就熟。
她避开监控点，默默吐槽自己如果有朝一日不当警察了，去犯罪也能干得不错。
顺利从栅栏翻进去，简嘉的落地非常轻盈。她警惕地左右张望，没有看见来人，便悄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