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第27部分

　　
　　黑暗与光明的力量交错，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
　　
　　诚如莫洛当天所说，他是魔族的首领，只是直到作为敌方面对面的时候，卡诺恩才在魔族对他的称呼中肯定了自己多年的猜测。
　　
　　“陛下……你是魔族的七个魔王之一的哪个？”卡诺恩眯起眼睛。不想他还是错了。
　　“光明神殿对于魔族的记载也不多呢。”莫洛的声音有种遗憾的调调，但是表情却显得残酷，“魔族的七个魔王和光明神一样，只在传说之中。而我呢，是魔族现任的君主。啊，虽说是现任，可是也至少现任了2000多年啦。”
　　
　　2000年的差距，难怪莫洛有恃无恐。
　　
　　卡诺恩上来就放出了借助光明神力量的圣光法阵，直接先发制人。莫洛站在原地没有动，任凭自己几乎三分之二的手下在被波及的瞬间就即刻送命。
　　
　　之后，一道金色的柱状结界就这样将卡诺恩和莫洛笼罩了进去。
　　
　　“守护结界啊……”莫洛不急不缓的打量了一番，“真是怀念，当年普拉——你该叫师公，也是用这个结界的呢。”
　　
　　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留意着卡诺恩的表情，见对方没有丝毫的动摇，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真的，我有点同意莱塞的话了，现在你才是‘史上最强大的光明骑士长’……啊，就武力值来说吧。轮阴谋诡计，总觉得莱塞更胜一筹啊。”
　　
　　“阴谋诡计？”卡诺恩挑眉，“恕我直言，用在你身上的话，我只能赞叹声老师足智多谋。”
　　
　　莫洛瞪了卡诺恩一眼，“太不讨喜了。你这孩子。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你的喜欢真是让人承受不起。”卡诺恩冷笑声，结束了废话，一鞭子打过去。
　　清楚这道鞭子中的光元素这些年来愈发浓厚，莫洛也没干站着，而是在舞动的鞭子中找到了缝隙躲闪——说真的，在卡诺恩所有的招数中，莫洛其实是相当头疼这个光鞭的，因为不能硬抗——被打一下从前还是立刻见骨，现在绝对能连着骨头一起拦腰打断；无法防御——这鞭子的破防贼高，挡不挡都是差不多的结果；很难躲闪——太灵活了，还伸缩自如。
　　
　　猛的向后退去，试图离得远了些，莫洛开始凝聚黑暗之力。
　　
　　“那么……开始吧。”他毫无笑意的扯着嘴角，这样说。
　　
　　风吹乱了卡诺恩一头金发。金色的光芒开始翻涌。
　　
　　等到莱塞斯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赶过来的时候，战斗几近告一段落。相比起只是被划伤的莫洛和废掉的黑色披风，卡诺恩几乎是强撑着才勉强站于大地。一身白色的战斗袍几乎变成了赤红，脚下连绵的全是红色的血，蔓延着，一步一步都蜿蜒了一路的血。可以看出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并非急促，反而是断断续续的间隔很长才吸气吐气，断断续续。光明神剑插在一边的地上，此时的卡诺恩，已经连光明神剑都拿不起来了。
　　
　　莫洛依旧是那样笑意盎然，缓缓抬起了右手。
　　
　　“住手，莫洛！”
　　
　　“来了吗？倒是比我想象的快。”莫洛保持着举起手的姿势，面对着卡诺恩，头微微侧过，含笑对莱塞斯这样说。
　　
　　“卡诺恩……”莱塞斯脸色微白，“把结界撤下。”
　　守护结界的消耗是持续的，到这个地步都不解开结界，与找死无异。莱塞斯注意到由于卡诺恩的重伤虚弱，结界时不时变得摇晃不定起来。
　　
　　“……”卡诺恩定定的看着莱塞斯，过度的失血让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但偶尔的清晰还是不妨碍他看到那张久违的脸孔。“老师……”他低低的呢喃着，神色一瞬的飘忽，“……您活着……您……果然还活着啊……咳咳……”
　　
　　“……”莱塞斯深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把结界撤下，卡诺恩。已经不要紧了，老师来了。”
　　
　　莫洛发出怪刺耳的冷笑来。莱塞斯见卡诺恩依旧定定的望着他，甚至置一边虎视眈眈的莫洛都不顾了，脸上闪过痛色，对着莫洛冷冷的说，“够了，莫洛。”
　　
　　“哦……我可以认为你这是……放弃了吗？我亲爱的莱塞斯。”
　　
　　“……我输了。”莱塞斯一字一顿，冰冷的，带着深刻的仇恨意味，“现在，你满意了吗？”
　　
　　“恩，满意了。”莫洛很爽快的说，放下了手，看上去很是愉悦，对于莱塞斯的憎恨不以为意。“我早就说过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是没有什么用的。”他摊了摊手，“你非要这样。我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呢。何必呢？”
　　
　　莱塞斯不理他，神色急切的冲上前，却被挡在了结界外面——卡诺恩必须立刻治疗，即使是光明神力量的加护，也不代表光明骑士就有不死之身了。而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凝聚治疗的法术。
　　
　　莫洛眨眨眼，回头对卡诺恩熟稔的招呼，“好啦，可爱的孩子。你可以不用那么戒备啦。我这就带着莱塞斯回魔界。以后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来魔界看我们，魔族的大门会为你敞开的，当然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帮忙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和莱塞斯就来看你好了，反正光明圣殿大家都熟。”莫洛看上去几乎梦幻了，“早这样就好了嘛，何必让卡诺恩受苦成这样呢，你说是不是，莱塞斯？”
　　
　　莱塞斯咬了咬牙，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抑制住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的身体。
　　
　　可是无论如何，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
　　
　　“卡诺恩，你必须立刻去治疗——”
　　
　　“不。”卡诺恩忽然开口了。
　　
　　而后他在一人一魔的注视下，仿佛是恢复了一点力气，站直起来，面对着莫洛。
　　
　　“没有输。我不会输的。”
　　
　　莫洛眯起了眼睛，“真是的……你又不是输不起的人……让人稍稍有些不耐烦了呢。”
　　
　　卡诺恩勾起了嘴角，“莫洛……我不知道你和老师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无论如何，老师对你的存在，非常困扰。”
　　
　　莫洛挑起了眉。
　　
　　“所以……”
　　
　　话音刚落，莫洛神
　　色立刻就变了，他猛然向空中跃起。可是不行，结界好像忽然爆发出力量一般，黑色和金色的线条交织出现，由外部结界开始从中心蔓延，包含了所有结界笼罩内的一切。
　　
　　“这是——！”
　　
　　“卡诺恩，住手，停手！”莱塞斯几乎是声嘶力竭，自己徒弟的能耐，即使这些年没有陪伴在他身边，他也清楚的很——就如同卡诺恩可以猜出他的计划，他的隐忍一样。徒劳的用拳头锤击结界，然而那是那么的牢不可破。光明元素的结界，用黑暗元素的攻击亦是徒劳无益。
　　
　　“可恶……这究竟是！？”莫洛看着蔓延到身上的线条，那种危险的预感让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扭曲，他抬手就是一击，虽然这个诡异的术让他的力量削弱不少，可是无法躲闪的卡诺恩硬是正面的接受了攻击，狠狠的被打到了结界上，闷哼了一声。
　　
　　挣扎着抬起头，卡诺恩看向半空中企图挣扎开‘线条’的莫洛，勾起嘴角笑了笑，“……没用的，莫洛。我呢，两辈子就是个搞学术的。战斗不在行；政治不够火候，可是研发点魔法什么的，我还是做得到的……咳咳。”他吐了口血，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莫洛，你不要想着压制老师；你别想带走老师去他不想去的地方。”
　　
　　“别开玩笑了！”莫洛看卡诺恩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你难道不清楚吗？莱塞斯为了摆脱我谁都利用！你以为普拉——之前那个光明圣骑士是怎么死的？！那家伙连老师都杀！你们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你居然明知道这些还想着送死？！”
　　
　　“呵呵……”卡诺恩低低的笑起来，“我也不是那种为谁都愿意牺牲的人……可是……老师……”他看向莱塞斯的方向，但是，他已经看不清了，隐隐只有一个轮廓，可是他知道，那是莱塞斯，他的老师。
　　
　　“您活着……很好。只要您活着……就可以了。”即使是利用，我甘之若饴。甚至我知道我对于您是‘有用’的，亦可。
　　
　　你给予了我太多太多。不知您可否还记得，您说过‘不是你牺牲了别人，而是对方选择了为你牺牲。’月岛对我如此；而我对您，亦是如此。
　　
　　我没有再背负别人的命，我也没有因为我的自私让别人牺牲。这一次，我是不是成长了些，变成了可靠的人呢？
　　
　　卡诺恩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了，可是最后，他还是撑着，将这个连着结界、混合了黑暗与光明的咒术彻底完成。
　　
　　双杀的咒文，结界中的两人，谁也别想活。
　　
　　莫洛，你是对的，我打败你，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我可以和你一起死。
　　
　　饱含的黑暗力量强大的形成了一种柱状直冲天空，金色宛如闪电般的另一种力量环绕其中，仿佛连天空都能打破。
　　
　　一切尘埃落定，天地间一片寂静。
　　毫无声息。
　　
　　“く（ku）……”莫洛大口的喘气，这一次轮到他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真是……了不起。不过……要杀我，还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些震惊的瞪大眼，缓缓低下头，胸口是凸出的一截光明神剑。
　　
　　“……莱……塞……斯！”他艰难的想回头，看到的是莱塞斯冷酷的脸孔，那把光明神剑已然没入他的后心。
　　
　　他……输了……
　　“……呵……这样……也好。不过……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宠爱这个孩子了……”最后，莫洛这样说。
　　
　　莱塞斯异常冷酷的看着缠绕了他多年的噩梦，魔界的君主莫洛就此彻底消散于光明神剑的剑下。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他丢下神剑，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卡诺恩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将卡诺恩抱在怀里，莱塞斯露出了悲痛的神色。
　　
　　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生命力的流失，实际上能撑到现在，他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卡诺恩微睁着蓝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了。莱塞斯认出他在叫‘老师’。
　　“……卡诺恩，对不起……对不起。”无论如何，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卡诺恩死，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与他更是情同父子，他怎么会舍得为了莫洛让卡诺恩去死！
　　
　　他知道莫洛知道卡诺恩，可是这确实是他的计划之一。他想给卡诺恩最好的，最强大的力量。他总觉得无论卡诺恩如何被他教导的更加精明，那孩子的心总是良善的很。
　　
　　很干净，很纯粹，很配得起‘光明骑士’的定义。
　　
　　其实，他真的是做好‘这次也失败就放弃抵抗和莫洛走’的想法的。
　　他已经因此失去过他重要的老师，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弟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年他的无知，而让老师不得不死于自己手中；而今，是他以为放弃，卡诺恩就会无事。
　　
　　他依旧不够了解卡诺恩。就是因为卡诺恩的善，所以认定了一人后，就会变得很固执。
　　
　　卡诺恩的眼前一片模糊，可是他听得到莱塞斯的声音，他的道歉，还有……那梗咽的声音。
　　他费力的抬起手，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老师……你……哭了吗？
　　
　　是哭了啊……
　　他感到老师的脸贴着他的脸，冰冷冷的一片。无论是握着他的一只手，还是紧紧抱着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慢慢的，听觉也失去了，最后是触觉……
　　
　　他最后紧了紧自己的手，想要安慰一下莱塞斯。
　　
　　一片黑暗。
　　
　　后记：
　　当前任和现任的圣骑士们和教皇收拾完溜到圣都的魔族余党，赶到战斗地点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应该已死的前任光明圣骑士抱着卡诺恩，安静的跪在地上的样子。
　　
　　弗烈德有一瞬的恍惚，回想起了当初卡诺恩跪坐着，一边是‘莱塞斯的尸体’的样子。此时此刻，景色倒置。
　　
　　“莱塞斯……你还活着……”法拉喃喃的说，他以为他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是吗，那样的祸害，怎么会那么简单的死去？但是现在的样子，他实在是没有半分喜悦的心情。
　　
　　“光明骑士长……卡诺恩？”卢卡呆呆的说，有些懵了。
　　
　　“……”莱塞斯微微颤抖了一下。
　　
　　当年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