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的气味让她趋近麻木的感官有了一丝感应，而后将扑腾挣扎的人拖出了山洞，外面的皑皑白雪刺进眼皮，她没有睁开眼睛，动了动胳膊，把手里的嫦娥扔到了雪地上，沙哑着声音道：“挖了她的心脏。”
天地初光储藏的位置，就是心脏。
赵亮瞧着雪地里骨瘦如柴，头发枯黄，看不出是人是鬼的东西，心里一阵膈应，“……好。”
只是不等他抽出匕首靠近，相应较高的地势上突然传来了一句浑厚的男音，“我来。”
西珺瑶的耳朵动了动，闭着眼睛把脸转了过去，似乎是在猜测对方的用意。
“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便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卓聿纵身一跃跳了下来，一身黑色劲装在冰天雪地里似乎感受不到寒冷，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地上的嫦娥寒透了心。
她不顾眼睛会被雪光刺伤，睁着浑浊的眼眸怔怔看着一步步向她走近的少年，恍惚间想起亿万年前相遇的时候，他也是少年的模样，一身黑衣漫步到桃树下，伸手接住了她。
而这双接住他的手，如今却要剖出她的心脏。
“……”她张大了嘴巴无声地呐喊着，眼眶里泪水横流，有着痴缠怨怼，有着疑惑不解。既是知道那个人取她的心脏是为了救易邵霆，为什么你还要心甘情愿为她做这样的事情？
亲手为他人做嫁衣，这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好？
许是看出她想表达的意思，卓聿倾身将她丑陋的残破身躯抱了起来，拥在怀里似是要进行最后一场耳鬓厮磨，看起来颇为感人，可他凑到她耳边说出的话却是与表象南辕北辙，“因为，我要她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无声中嫦娥瞪大了眼睛，脑海中被这句话深深震撼住，以至于心口被剖开的瞬间，疼痛都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死亡彻底将她吞没，她才看清了现实。
她爱了后羿亿万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至此，嫦娥的凄美爱情故事落下了帷幕，虽然最后是以这样惨淡的方式收尾，可世人记住的永远都只会是美好的一面。
最终卓聿把她葬在了雪山上，净化了她的灵魂。
而西珺瑶拿到了初光，快马加鞭赶回B市，争分夺秒去复苏易邵霆。
当床铺上沉睡了数月的男人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正在明净的窗台前看书，手边搁着两杯清茶，茶香随着袅娜的白烟弥漫开来，让他想起在吉时村第一次表白的场景。
察觉到他的视线，藤椅上的西珺瑶也抬起头看了过来，成熟妩媚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醒了。”
☆、331。第331章 易邵霆醒了
你醒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的眼泪，感慨与过度的喜悦，好像这人只是昨晚喝醉酒睡了一宿。可易邵霆却知道，其间的过程并不轻松。只是她不想说，他也就不问。
因为比起这些，眼下还有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在等着他们。
随着天地初光离开嫦娥的体内，被重新注入易邵霆的躯体，魔性被驱逐，雷泽氏尊贵的雷神神力终于达到了巅峰。
而捆绑住盘古的神脉，也失去了作用。
盘古即将随着易邵霆的清醒而到来，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许是两人已经经历了太多凶险，在那人寻上门以前，两人照样是该吃吃该喝喝，完全瞧不出半点异样。
卓聿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的，自然也不晓得最终的大BOSS要来，此时此刻他满心都在观察着这个突然闯出来横刀夺爱的易邵霆。
自打他醒了以后，西珺瑶基本就没离开过房间。
吃饭用喂的，喝水要端的，孤单要人陪，夜里要人哄，亏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西珺瑶还一句抱怨都没有全部满足他的需求。
这不，早晨卓聿刚准备了一束鲜花，借口庆祝双方合作顺利，约人出去吃个晚餐，花刚递上去，话还没说，仆人就赶过来通报，“西小姐，易先生找您。”
“嗯。”西珺瑶捧着花点了点头，起身冲他示意道：“谢谢你的花，我先上去看看。”
说完，便也不等他开口，照例上了楼。
啪，卓聿重重拍下筷子，脸色铁青，简直想连桌子都掀了。
这都第几回了？每次只要他一找西珺瑶，易邵霆也后脚撵上来找人，一次两次三次，时机卡得恰到好处，就跟故意似的。
西珺瑶拿着那束娇艳的玫瑰进屋的时候，本该在床铺上卧病不起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好以闲暇喝着咖啡，听见开门的声音侧过头，阳光明暗交错在他的俊脸上切割出完美的比例，每一个角度看上去都跟杂志封面一样赏心悦目，只是这人说出的话颇为无聊，“咖啡不太好喝，想喝你泡的茶。”
一大清早就为了这么丁点事情把她从餐桌上叫过来，不仅无聊，而且十分幼稚。
于是西珺瑶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花扔了过去，趁着对方接手的瞬间，一拳打向对方的肚子。
男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台精心培育出来的机器，接收到外力撞击的时候，腹部的肌肉自然化作坚实的壁垒，收缩自如抵挡了攻击，顺带轻轻包裹住西珺瑶的手，免得她碰疼了。
“怎么，不装病了？”西珺瑶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毫不客气地戳破这段时间男人心里的那点小伎俩。她虽然事事顺从，却不是笨蛋。
易邵霆闻言倒是不慌不忙，一手抓着花，一手迅速捞过西珺瑶纤细的腰肢压在了玻璃窗前，俯身望着她，眉眼深邃地意有所指道：“我可没大度到让自己的女人每天接受别的男人追求，要不是他帮过你，送来第一束花的时候，我就该杀了他。”
这话说得霸气又邪气，却不免让人脸红心跳，尤其是金身完全融合以后，易邵霆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棱角也越发成熟，摆脱了二十三岁的稚气，完完全全是一个熟男的味道。
西珺瑶抬头凝视着他，嘴角轻抿，好险刚要笑出来，立刻就被对方垂首口勿住，唇齿之间的进攻越发霸道猛烈，相比起以前的温柔跟欲擒故纵，这种直来直往的索取更加霸气，彻底宣泄了一族之王该有的威严。
西珺瑶将脖子扬起的弧度再抬高一些，伸手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
无论是哪一个他，她都甘之如饴。
倒也不是不清楚这男人是在故意整卓聿，可以前他为自己受过的苦太多，每次一想起这人找了自己这么多年，又在万丈虚空里受尽磨难，她便忍不住纵容着他的行径，霸道也好，占有也罢，终归是自己的人，宠着一点又有何妨。
西珺瑶这般想着，对卓聿的态度也疏远了许多。
一天两天可以糊弄，时间久了未免让人心生疑虑，卓聿是个心思重且多疑的人，一来二去哪里还能看不出端倪。而西珺瑶这种听之任之的态度，却是让他越发火大的源头。
这一天，他在书房里思索了许久，捏着手里的小盒子翻来覆去，最后苦笑了一声，“西嫫，我本不想逼你的。”
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盘古还没来，西珺瑶却先盼来了一个惊喜。
昔日巫山十灵为制不死丹被西珺瑶假意逐出昆仑，后来又是一颗不死丹护住了天罚之下西珺瑶的一缕神识。
巫山十灵对她来说，可谓是恩同再造。
如今能再次寻到他们的踪迹，在这大战前夕，算得上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们现在在哪里？”西珺瑶没有想太多，还以为卓聿是在前段时间追捕嫦娥的时候无意间得到的消息。
不过下一秒，对面办公桌老板椅上的卓聿却给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答案，“在我手里。”
在我手里。
这话可以理解为人暂时被他保护起来，也可以解释为囚禁，不过看卓聿如今这幅做派，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西珺瑶抬起眼角瞥向他，神情也恢复了几分疏离，口气夹着威严淡淡道：“卓聿，你这是什么意思？”
威胁？还是坐地起价？
“呵呵……西嫫，我跟在你身边上万年，难道一个野男人能为你守护亿万年，我就不行吗？”卓聿低笑了起来，被她眼中的防备所刺痛，心中不甘之余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当年昆仑山被夷为平地，我就一直护着巫山十灵，这么多年，一直寻找着能让你回来的方法，没想到还是让人抢先了一步。但是，西嫫，不能因为他成功了你就对我的努力视而不见，这对我不公平。”
战场上是以成败论英雄，难道感情上也是这样的吗？他那么多年的付出，难道就因为迟了一步就没有意义了吗？
☆、332。第332章 巫山十灵
其实在他觉得不甘，对西珺瑶说出这番不公平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
论付出，上天入地，没有一个人比得上易邵霆对西珺瑶的那份深情。
诚然，卓聿也算是深情厚谊，在那样的情况下保住巫山十灵躲避盘古的追杀不容易，可归根结底他有私心。他一切努力的基础都是构建在西珺瑶能够成为他的女人这个论据上，所以他会不甘懊恼，觉得迟了一步就输了，而不会出自内心高兴西珺瑶的回归。
当付出祈求回报，他就已经输了。
但西珺瑶没有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他，她只是遵从了本心，“感情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我爱他，就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
无关乎时间长短快慢，付出多少，也不在于地点牺牲，感情从来都是来得毫无预兆，就好像千万年前她跟雷神有过一夜风流没有东西，时隔亿万年之后，她却对落地窗前优雅替她切牛排的易邵霆动了心。
她会因为一个人的付出给予愧疚跟回报，却无法给予爱情。
只能是那个人，而只是因为那个人。
“西嫫，你待我向来残忍，连一点客气的余地都不给我，呵呵……”卓聿垂眸苦笑了一声，按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尖抓在上边，将一切心酸痛苦都掩藏起来，末了敛起了情绪，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西嫫，巫山十灵已经找到替你重铸金身的办法。”
巫山十灵已经找到替你重铸金身的方法。
卓聿是了解西珺瑶的，明白现阶段她最需要的是什么，什么东西可以成为她的软肋。
而西珺瑶在这一刹那间也确实是惊喜的，这份惊喜远远超出了卓聿的想象，可她面上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看上去多了几丝讽刺的笑意，“哦？那你又想要什么？”
发现了巫山十灵，甚至找到重铸金身的办法，卓聿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这是其中意味着，这人另有所图，想把这件事情当做一次交易的筹码。
只是不知道，他的价码有多高。
谈判桌上的买卖，西珺瑶向来拥有足够的信心跟耐性，这样不慌不忙，甚至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可以很好地防止对方坐地起价。
只是这一次卓聿没有谈判的意思，很好心地摇了摇头，坦诚道：“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们，今晚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条件符合的话，随时都可以进行金身重铸。”
他表现得忠心耿耿，西珺瑶却无法相信。
诚如卓聿了解她所求所需一般，西珺瑶也了解这个男人是一只野心勃勃的白眼狼，同床共枕了上万年的妻子都能当做棋子，更何况是她这个已经背叛过一次的主子。
夜里她将事情跟易邵霆说明以后，后者也是保持着同样的质疑态度。
“他应该没有察觉到盘古的事情，事情不像作假。既是你以前的旧部，正面接触后了解情况才是最方便的。”易邵霆搂住她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点点繁星，夜里风凉，他卷着被子把人一起抱在怀里，时不时低头亲口勿她，形状亲密。
“嗯，明天再看，你跟我一起去。”西珺瑶困顿地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指尖拉了拉他的衣服，要求他一起陪同。这般像是示弱的言语放在以往是极为不符合她性格的一件事情，但近来关系稳定后，两人进入了热恋期，她也变得十分粘人。
“好。”易邵霆垂眸爱怜地亲口勿着她的额头，眼角眉梢卸去了冰冷，层层叠叠的温柔像是大海一都将心爱的人包裹住。
上天入地，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分开他们了。
第二天一大早，餐厅里，卓聿跟易邵霆罕见地狭路相逢，外加一个争夺目标，三人往长桌上一坐，强大的气压让仆人们纷纷退到大门外不敢靠近。
易邵霆看着桌子中间娇嫩欲滴的玫瑰不爽，卓聿瞧着对方拉着西珺瑶的小手嫉妒不平。
叮叮当当……两大神灵大清早眼神互相敌视，强大的念力足以造成空间的震动，桌面上的碗碟很快就发出了声响。
西珺瑶坐在中间优雅从容地喝着牛奶吃着烤面包，倒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末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