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脾气越来越大,这样不好。”
莫小荷深呼吸,等自家夫君放下门帘,她才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烦躁的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二人相互依偎,顾峥用手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从前还没这么顺的,自家娘子不喜欢用头油,几乎是一两天洗一次头发,身上总弥漫着淡淡茉莉花露的清香。
莫小荷抓住顾峥的大手,常年练武,他手粗糙,手掌心还有一层老茧,触碰她细嫩的皮肤,痒痒的,她用他的大手,摩挲自己的脸颊,眼里闪过落寞,不确定地道,“夫君,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个人有个人的想法,何必强加于别人呢?”
顾峥垂眸,立即明白来龙去脉。如果李秀是外人,那么是多管闲事,而亲人是不同的。李秀和林秀才退亲,会造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家里人知道真相后,都得跟着着急上火。
“是啊,外婆这两年身子不太好,郎中说不让发火,不然有中风的倾向。”
大舅舅被埋在山下,大舅娘瞒着外公外婆,不敢说实话,回来瞒不住了,就谎称摔了一跤,大舅李大壮差点死于非命的过程,没人敢提及。知道未必是好事,有时候,就需要善意的谎言。
李秀觉得自己为林秀才考虑,却忽视最亲的家人,这种做法实在不可取。男子在乎自家娘子是否贞洁,那是占有欲作祟,他也有的。
莫小荷翻了个白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感到很压抑,只想赶紧回家,最好回山里,过只有夫妻两个人的日子,任何人都别来打扰。
下晌吃饭前,李河匆匆忙忙赶回来,手里拿着个盒子,递给小妹李秀,“喏,他给你的,委托我这个大舅子帮忙转交。”
被表妹说了一顿,李秀猛然清醒,现在容不得她有任何的退缩,木已成舟。她逃避,起不到作用不说,还让家人跟着着急上火,想到此,她给莫小荷投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小心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水滴的金项链,上面还坠着个星星吊坠,李秀用手摸了摸坠子,爱不释手,她是在画册子中无意看到的样式,随口提及,没想到被林秀才记在心上。
想到那个人,斯文又不失洒脱,看着刻板,实则精明,会算计又不占便宜,自己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村里丫头,能有他,真是烧高香,的确不能错过。
衡量利弊,李秀果断决定,就算是用点手段,也要把新婚夜隐瞒过去,以后她会做个好媳妇,生儿育女,孝顺公婆,如果这有一天,那段往事被抖出来,她也坦然接受,走一步看一步。
莫小荷察觉到表姐的视线,假装没看到,吃过饭以后,她借口家中有事,和顾峥先走一步,张伯和张大娘留下来,继续打牌,她怀孕之事,无人提及。
老一辈人认为怀孕有胎神,就是附在胎儿身上的神灵。民间传闻,从女子怀孕开始到生产后百日内,都有胎神在左右,保佑胎儿顺利长大。如若怀孕的事讲太早,会惹得胎神发怒,反而伤害孩子。来之前,张大娘一再叮嘱,要三个月以后再告知亲人。
夫妻二人前脚刚走,李秀直接找到收拾碗筷的娘亲文氏,把人拉倒闺房内,紧闭窗门,鼓足勇气坦白,她总以为自己想的对,一条路跑到黑,想明白后,发现自己太幼稚。
“你说什么?”
文氏惊得连连后退,一身冷汗,她瞬间面色变得苍白,血色尽失,“小秀,你为啥不早点说?”
“娘,这几年过得平静,我差不多忘了,只有你们逼我去相看,我才能想起,自己那么不堪。”
李秀不想哭,憋得面色通红,眼泪在眼圈打转,她哭过太多次,自己都记不清次数,每每想起,心头就笼罩着阴影,那黑暗,几乎要把她吞噬。
“我苦命的闺女啊!那个老杀千刀的流氓,呜呜……”
文氏一时间悲从中来,是她忽略了这些,总是觉得闺女还小,也抹不开脸面说,被那老淫棍寻了机会,不知道祸害多少黄花大闺女。
通常遇见,只能认倒霉,吃哑巴亏,谁敢张扬,那不是告诉别人自己不贞,名节有损,让人看热闹吗?
“现在可咋办?万一你……”
新婚夜,未落红被休回家,那就丢大脸了,林秀才爹娘是好说话,但涉及原则问题,定然不能忍让,文氏腿一滑,跌坐在地,一切太突然,她没一点心理准备。
“娘,你听我说,我想嫁给他的。”
李秀闭上眼,再睁开,眼中满是坚定,已经没有一丝犹豫,“我知道我欺骗他不对,却没别的办法,和别人成亲,同样要过这一关。”
无论如何都无可避免,那就勇于面对,除年少失贞,李秀扪心自问,在别的方面,她没对不起林秀才的地方,有亏欠,在以后会尽量弥补,之所以说出,是要做好最坏打算,等待最好的安排。
第248章 祖传小册子
小除夕的夜里,下了一场中雪,年三十天不亮,莫小荷就被喧闹声闹醒,她躺在床上,慵懒地翻个身,用手一摸,正好摸到顾峥坚硬的胸肌。
“咦,夫君,你还没起身?”
昨夜她睡不着,又闹着顾峥陪着她闲聊,那些讲过一次的故事,莫小荷却怎么都听不够,每次听着他低沉的嗓音,渐渐入迷,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迷恋的是他声音还是故事本身。
顾峥不喜多言,也只有在讲故事的时候话多,莫小荷靠在他怀中倾听,顿时,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让她很欢喜。
“陪你。”
顾峥醒来有半个多时辰,他没出去练武打拳,而是躺在床上,静静地,偶尔侧过头,观察自家娘子的睡颜。昨夜她说,每天早上,摸着身边,被褥冰凉,空荡荡地,总有莫名的失落感,他记在心上。
“恩。”
莫小荷转过头,深呼吸,她突然很想哭。听说孕妇情绪不稳定,会多愁善感,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只是简单朴实的话,就让她心里酸涩,他总是为她着想,事无巨细。
家里的公鸡打鸣,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动,片刻后,张伯和张大娘老两口起身,二老精神抖擞,换了新衣裳,新鞋袜。去年,他们还在大越的小村里,孤零零地过年,几十年如一日,老两口吃不下什么,只象征性地买了一条五花肉,炖一碗白菜。
“老婆子,你穿上暗红色的袄子,年轻了十几岁。”
地上的雪铺着厚厚一层,张伯拿起放在灶间门口的扫把扫雪,大吴冬季多雨,却很少会下雪,像是这么厚的,十几年能赶上一次就不错了。
很多百姓人家的小娃没见过,在院中撒欢地跑,把雪团成一团,对着斑驳的土墙瞄准,瞬间,雪团砸在墙壁上,四分五裂,雪花飞溅。
对于小娃们来说,过年无疑是一年里最幸福的日子。有肉吃,平日爹娘舍不得买零嘴,过年不再抠省着,他们口袋装着花生和糖果,找平时耍的好的小伙伴,在胡同里跑跳,笑闹。
张大娘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面容慈祥,心里想着,再过不久,家里就有添丁之喜,她也能过一把亲自给小娃换尿布的瘾。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大娘精神抖擞,对老伴调侃也不在意,去年,二人坐在桌子前唉声叹气,年纪大了,越来越没安全感,总是担心自己死了,另外一个人没法生活,以后有了病,没人照顾。
被范寡妇当村长的爹撵出村子,他们狼狈不堪,走投无路,谁料柳暗花明,是福是祸,又哪里说得那么清楚。
胡同内,几个小娃疯跑着路过,手里抓着雪团子,见人就打,见中了,发出恶作剧的笑声,一哄而散。几岁的男娃,真是狗都嫌的年纪,调皮捣蛋的。
“小兔崽子!别让老子抓到你!”
接着,胡同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声音里带着无奈和纵容,大过年的,欢天喜地,谁也不至于和小娃置气。张大娘开门后,中了两个雪团,她抖了抖胸前的雪花,摇摇头,笑眯眯地到灶间里烧水。
“夫君,雪挺厚了吧?”
昨夜睡不着,莫小荷非要拉着自家夫君在院子里散步,那会正在下雪,她点燃院中挂着的红灯笼,在落雪上,踩了一圈小脚印,又和顾峥一起,印下一大一小两排脚印,玩得不亦乐乎。
“下了一宿。”
顾峥先起身换好新衣,又在炭盆里加了炭,屋子里热度升高些许,莫小荷起来洗漱,等脸上的水干了,涂抹上一层擦脸的香膏,她站在屋檐下看雪景。
院中已经被张伯打扫干净,雪堆积在门口的树下,远处屋檐上,房顶上,枝头上,白茫茫的一片。太阳刚刚升起,被阳光折射,雪花发出晶莹的颜色,闪闪发光。
邻居人家老人和小娃在说话,不知说起什么开心事,接着是老人爽朗地笑声。
吸一口雪后的清新空气,莫小荷闭上眼,只觉得肺里像是被洗涤过一般。
“小荷,外头冷,还是屋里暖和。”
莫小荷在外面走了一圈,想去灶间帮忙,张大娘见此,唬了一跳,家里这点活计,她老胳膊老腿的,也能忙得过来。以前在村里住着,总听说婆婆磋磨儿媳,怀孕初期干活,最后落得小产,为保险起见,她恨不得把莫小荷供起来。
“张大娘,我哪有那么金贵啊!”
去灶间帮忙生火,张大娘怕她被烟熏到,做菜,又怕她烫手,莫小荷很无奈,只是怀孕,而且还只是初步确定,感觉自己快成了什么都不能做的残废。
家里的水缸,水是昨天打满了的,柴火堆得像小山,满了半个柴房,家里吃食都是现成的,年夜饭做几道菜,还有熟食,下酒菜,凑够满满一大桌子就成。
早饭刚过,莫大丫和徐铁头一前一后登门。据莫小荷猜测,二人应该是一起来的,在进胡同的时候,莫大丫抢先一步,徐铁头紧随其后。
过年登门,谁都没空手,象征性带点东西,张伯和张大娘很热情,邀请二人进屋说话,并且给莫小荷分派个任务,陪着堂姐喝茶水闲聊。
“你呀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让你干活,那是心疼你,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一进屋,莫大丫直奔炭盆,在边上烤了一会儿,驱散衣衫上的寒气,她坐在椅子上,接过莫小荷倒的热茶,吹了吹,慢悠悠道,“总之,多注意总是没错。”
“这个我懂,我就怕万一是个乌龙,夫君他空欢喜一场。”
莫小荷摸了摸自己扁平的小腹,她小日子不太准,前后差几天,老郎中让半个月后再找其余人看一下,到那会儿,基本能够确定。
“这个你给自己什么压力?”
莫大丫翻了个白眼,论过日子,再找不到比自家堂妹还舒心的了,上没厉害婆婆,下无不省心的小姑子,被顾峥捧在手心疼爱,又不缺银子,哪里有什么烦恼。
看看别人家的日子,柴米油盐,因为一个铜板闹到鸡飞狗跳,一大家子,兄弟好几个,不分家,各怀心思,妯娌间相互挤兑,生不出儿子,被人戳脊梁骨的,比比皆是。
“我也说不好。”
莫小荷本意,不想太早生子,可在得知自己有身孕那刻,她发现,自己的内心,非常期待一个小生命的降生,她有时候闭眼,脑海中都是顾峥手忙脚乱带包子的一幕,自己都能笑出声来。
“也是,你夫君都年过二十,也不小了,村里这个年纪的汉子,小娃都会打酱油了。”
莫大丫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把红布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一本蓝色封皮,纸张泛黄的小册子,莫小荷低头看了看,只觉得很眼熟,似乎哪里见过。
“小荷,我用不上这个,你留着。”
莫大丫说完,一脸坦然递过去。莫小荷不明所以,打开翻看,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若是她没记错,这本是莫家祖传春宫图,记得在村长放的大火中,烧毁了。
“娘当时说是祖传的,我就一直贴身带着,现在莫家带来的东西,被老虔婆典当个干净,唯独留下这本册子。”
莫大丫暧昧一笑,都是过来人,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送册子的主要原因,也是担心莫小荷身体,顾峥身强力壮,万一控制不住,伤害到堂妹腹中的小娃咋办,这本册子最后几页就是讲解夫妻在孕期如何行房,每个体位都介绍得详细到位。
莫小荷顾不得羞涩,仔细琢磨后,觉得可行,她也不想夫君为了她一直憋着,莫家祖传的春宫,果然与众不同,绝对实用。
第249章 必赢赌局
桌上的茶水冒着热气,莫大丫把茶杯端起,用杯盖轻贴杯壁,吹了吹,淡雅的茶香,立刻弥漫整个屋子。
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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