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好几块月饼,张大娘舍不得带走,就提着个小篮子,装了前几天剩下的槽子糕并三个苹果,三个甜梨,她打听到距离镇上不远有一座寺庙,她想去添点香火银子。
每个月初一,十五,有虔诚地香客都会前往,张大娘操心一辈子,晚年却走运了,她要去叩拜菩萨。
“小荷,你也和我一道去吧。”
张大娘可是打听过,寺庙里有一处子孙堂,求子相当灵验,莫小荷已经及笄,逐渐长开了,可以去求求,毕竟这也不是求了马上能有的。
“行。”
莫小荷对去寺庙兴致缺缺,她去烧香拜佛,下跪磕头,只求转运,灵验倒是还好,她是没什么事了,亲人接二连三地倒霉,她又不能坐视不理,很是抓狂。
去寺庙路途也不近,至少要走一个时辰,顾峥赶着马车送人,刚出门没多久,就看到李河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面色焦急,用手不停地擦汗。
“咦,表哥?”
李河衣衫很显眼,是青绿色的细棉布,莫小荷从大越京都购得,只有一匹,她本要留着给顾峥做衣衫,发现自家夫君的皮肤太黑,不适合浅色的衣衫,就送给了表哥。
他这一身穿在身上,一点不像生意人,若是头上配方巾,跟像是斯文俊秀的书生。
“小荷,秀儿去你那没有?”
李河气喘吁吁,弯下腰,两只手扶着腿,他面色涨红,看起来跑了很远。
“啊?”
莫小荷没反应过来,今儿是中秋节,各自在家里过,表姐怎么会来找她?在她愣神的瞬间,还是顾峥反应快些,摇摇头,“没见到人。”
“怎么了?”
顾峥见李河面色难看,主动把马车靠在路边,莫小荷也从车窗内递出一杯凉茶,“表哥,你先喝口水再说。”
李河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他接过茶碗,一饮而尽,这才断断续续地讲出经过来。
昨晚林秀才和林霜回家以后,家里人就把李秀叫到了上房,问她关于对林秀才的看法,莫小荷外公外婆不知道有冯大春这么个人,喜滋滋地夸赞林秀才。
如果没有莫家做后盾,他们还住在村里,这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亲事,决计轮不到自家,所以有机会,不能错过,镇上条件好些的读书人未必不是没有,但若再找出一个人品端方,家庭和睦的,怕是难得。
这年头供养读书人不容易,读书人看不上泥腿子也是人之常情,难得林家对这方面没有偏见……
李秀听完,当时面色煞白,她以为是兄妹二人到访,是为促成林霜和自家大哥的亲事,怎么到头来,和她扯上了关系?她不顾爹娘使眼色,主动和二老坦白。
“外公外婆什么态度?”
莫小荷叹息一声,冯大春再好,外乡人身份就值得诟病,像无根的浮萍,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了,不定性因素太大。
“唉,还能什么态度。”
如果没有林秀才做对比,或许有商量的余地,眼下有个最佳人选,李秀还推三阻四,二老看不过眼,训斥了她几句。冯大春若有意思,就遣了媒人上来提亲,一点动静没有,说明是李秀自作多情。爹娘也不敢说实情,怕气到二老,一场谈话,闹了个不欢而散。
今儿一早,文氏想要去集市上买豆腐,李秀主动领了差事,早上出门,现在快到正午,还是没回来,李河这才觉得不对劲,他先回村一趟,见家中大门紧锁,邻居也没看见有人回来,李河又跑到镇上,琢磨先去表妹莫小荷那看看。
“镇上还有什么熟人吗?”
顾峥基本了解情况,问李河,得到是否定的回答,全家只有他在镇上开铺子,这也是才搬过来,哪有什么能走动的亲人,所以他听说李秀没和莫小荷在一起,更是心焦。
离家出走?
莫小荷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可能性,以表姐的性子,做不出这样的事,再说她身上没有多少银两,肯定走不远,或许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这个时间,集市早就散了。”
八月十五中秋,小商贩们都早早回家过节,镇上几个集市基本没人,只有杂货铺开着,其余店铺,早早地打烊,阖家团圆的日子,没有多少人在外头闲逛。
“那能去哪呢?不会去了林秀才家吧!”
莫小荷张大了嘴巴,表姐不能去林家找麻烦了吧?定亲这件事一直没摆在明面上,她应该不能那么霸道行事。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张大娘出了个主意,去熟识的人家走一趟,送点东西,以便打探情况。
有了个好借口,李河擦擦汗,对张大娘谢了又谢,莫小荷见状,让自家夫君陪着张大娘一起上香,她就不去了,陪着表哥找人,大过节了,可别闹出事来。
“夫君,你千万别忘记,求个转运符,一定要转运的。”
莫小荷嘱咐好几遍,见马车走远,她才任命地陪着李河一家一家找,连李秀经常卖绣品那家喜铺也去了。
“这可咋整啊!小秀太不懂事了,咋就不能想开点呢?”
李河一拳捶墙,垂头丧气,他也不是想要逼迫亲妹子,而是站在做哥哥的角度上,林秀才明显更好,他不忍心让小妹吃苦。
以前家里日子不好,李秀还得跟着下地,小小年纪,那手粗的能磨花了丝绸的料子,现在好不容易养过来一些了,他做哥哥的没本事,也只能做到这里。
“小荷,你说我做错了吗?”
李河没有站在李秀这边,也觉得稍微有点对不起冯大春,不是他看不起外乡人,而是将来二人成亲,有了孩儿,家里没老人,谁帮着带娃呢?
很多事情,还要长辈做出,村里也有无父无母的小两口,日子过得比寻常更苦,爹娘在,好歹有个帮衬。
“没做错。”
莫小荷想,若换做自己,爹娘也不会同意,当初答应让她和顾峥定亲,也是她坚持,另外顾峥对她有救命之恩,自家不想做白眼狼,而她损了名节。
这种情况下,只能“委屈”下嫁,不仅仅是她爷奶,就是村里人,也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对此不看好。
大吴和现代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因父母不同意分手的不知有多少,就算勉强在一起,事后总有个疙瘩。
亲事还是先放一放,不能操之过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既然觉得林秀才好,就进一步考察其脾气秉性呜,慢慢来,逼得太狠,只能起反作用。
“表妹,我刚去你家找你,张伯说你出门上香!”
二人正在愁眉苦脸之际,李秀突然出现,手里抱着个小箱子,看见李河还很诧异,“哥,你咋也在呢?”
“废话,还不是出来找你,你去哪了?”
李秀头发有些乱,裙角处还有污渍,她把箱子给李河,抖了抖袖子,翻白眼道,“你以为我干啥去了?”
她对着李河做了个鬼脸,想到正事,赶紧拉住莫小荷,“莫家族人回来了!”
李秀出门买了豆腐打算回来,角落冲出来一辆马车,她躲闪不及,差点被马蹄子踩了,刚想理论,发现回来的车队,有她认识的人。
李秀总去莫家村走动,一眼认出莫大丫的爹娘,也就是莫小荷的大伯和大伯娘,二人去李二家的老宅,发现人去屋空,隔壁邻居说他们搬走了,莫大丫去了医馆,据说中了毒,差点要不行了。
“你大伯娘不知道情况,非要见大丫姐,我怕她闹出来什么,就跟着去看看。”
其中涉及下毒,还有老虔婆做的腌臜事,不能打草惊蛇,李秀也没说得太明白,这不,来不及和家里人说,她才回来,手里的箱子,就是莫小荷大伯娘给的礼物,也是从京都带回来的。
第181章 礼物
李河听过以后,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精神一放松,身体也跟上了,头晕眼花,一个趔趄差点栽倒,他心中怨念,小妹好歹托人送个消息回来,家里不晓得情况,还以为她为了昨晚的争执怄气,爹娘心都是悬着的。
“多亏我碰见了,不然闹开,老虔婆和李二跑了,大丫姐就白遭罪了!”
李秀擦了擦脸上的汗,被她碰见,而她又是知情人,也是赶巧了。莫小荷深以为然,正是这个道理,她写信给族人,话语中含糊不清,信中问了归期,只说有事商量,想必族人也没理解其中的含义。
“表姐,家里人还等着你去过节,你早点回去,这边交给我就成。”
莫小荷得到消息,又急急忙忙往莫大丫的住所赶,刚进了胡同,正好碰见出门的大伯和大伯娘。莫小荷以前对她大伯娘很有看法,觉得大伯娘人太精明,喜欢算计,有段时间没见,竟然意外地觉得亲切,看来,远香近臭,还有一定道理。
“小荷……”
大伯娘看见莫小荷,刚才在屋里憋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可怜的闺女,受了这么多苦,却只能忍着,她看到莫大丫骨瘦嶙地躺在床上,差点拿菜刀找老虔婆拼命!
“大伯娘,此地不是说话之所,去我那。”
族人着急回村,只剩下莫小荷大伯和大伯娘二人,他们这次是回来收拾东西,只为告别,就把儿子送到颍川的莫家族学,没带过来。
以后怕是很久都不能回来,山高水长,她闺女莫大丫可怎么办?无论和离还是义绝,没有娘家人支撑都会很苦。
“小荷,大伯娘谢谢你,若没有你,大丫她……”
莫小荷摇摇头,她不会坐视不管,都是血脉亲人,说这些话外道,大伯从马车上递过来一个小箱子,上面挂了一把锁,是娘李氏特地托人带回来给她的东西。
“行了,这都是命!”
大伯叹息一声,说到底是自己没教养好闺女,不够矜持,导致家门不幸,这个苦果,他们只能自己咽下去,不过,却不能代表会放过李家。
“小荷,我和你大伯娘回村看看,你爹给了我一把钥匙,这几天就宿在你们家。”
八月十五,夫妻俩商议去莫小荷大伯娘的娘家看看,送点东西,全了情面就好,族里人催促得急,他们八月二十三往回赶,有七八天的时间。
“那成,那等过了中秋,我和我夫君回村去看看,咱们再商量。”
送走了二人,莫小荷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回家,只有几步路,她气喘吁吁,也不知道娘在小箱子里放了什么,竟然那么沉,而大伯好像还沉浸在悲伤中,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离开,根本没提出送她一程。
下晌,顾峥载着张大娘上香归来,听说李秀没离家出走,张大娘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多好的丫头,可惜,冯大春未必有这个福气。
“给你的转运符,平安符。”
顾峥把转运符放在荷包里,郑重挤在莫小荷的腰带上,荷包上挂着一个带玉坠的络子,用来压裙角再合适不过。
“夫君,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莫小荷欣喜若狂,拉着顾峥的胳膊,她发现自家夫君眼光很好,搭配不花哨,一点不俗气,配她这件秋香色的留仙裙刚好。
“恩。”
顾峥看自家娘子把一小箱子荷包送人,一点不心疼,就知道她不喜欢太过复杂的款式,他偷偷选了简单的,这次去上香,见有一商贩卖的玉坠好看,就买下,心中忐忑。
“我很喜欢,特别特别的喜欢。”
莫小荷在原地转了一圈儿,搂住顾峥的脖子,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她决定晚上也送他一件礼物,必须是此生难忘,独一无二那种。
张大娘见莫小荷的动作,吓得紧闭院门,光天化日,有伤风化,万一让外人看见,还不知道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我大伯和大伯娘从京都回来了,多亏了表姐……”
莫小荷好不容易等到顾峥回家,唠唠叨叨,一肚子话,而顾峥就坐在石桌旁边,耐心听,偶尔给口渴的莫小荷倒一杯水。
张大娘驻足了一会儿,转身进入灶间切菜,她也有年轻那会儿,和老头子从没这么亲密过,唯一收到的礼物,也是一根毫无装饰的木头簪子。
“老婆子,琢磨啥呢?”
张伯到灶间帮忙,眼瞅着煮大骨头的水,泡沫都快溢出来了,他赶紧接过勺子,捞起上面血水打出来的沫子。
“顾小子是个有福气之人,当时我就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娶了小荷这么美貌的小娘子。”
张大娘一脸艳羡,还是年轻好,就好像有永远使不完的力气,不像他们,半截身子入土了。
“咱们也有福气。”
张伯深以为然,帮着张大娘一起做菜,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地走过来,彼此早已成为对方唯一的倚靠,什么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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