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园站起来，“我是田园园。两位同志请坐，不知道有什么事？”
园园爸跟田富贵迎上来递烟、梁玉梅跟花枝忙着倒茶。
两人摆手谢绝了，道：“田园园留下，其他人请回避。”
田园园道：“过来雅间吧。”
三人到了雅间，田园园关上门，“有事请讲。”
两人拿出本子和笔，脸色严肃，一个问一个记。
“田园园同志，你是军人家属，该有政治觉悟。事关军事机密，必须如实回答问题。”
“好。”
“四月份，你在部队大院上吊的事儿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为什么？”
“我娘家过得穷，想跟赵玉成多要钱，他没有，我很生气。上吊也是吓唬他，没打算真去死。”
“上吊前绝食三天，也是真的吗？”
“是的。”
“因为什么？”
“就是因为要钱，跟上吊是一回事儿。都是我胡搅蛮缠，再加上有人撺掇，我就干出了糊涂事，跟他无关。”
“谁撺掇的？”
“曹军民指导员的妻子月娥。”
“她怎么撺掇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她就说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我就去做了。”
“知道你上吊后赵玉成是什么反应？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他很生气，说我‘好好的闹什么’，让小黄给我打饭。他担心我想不开，把我送到家，路上也没说一句话。”
“赵玉成平时有没有打过你、虐待过你？或者语言上讽刺挖苦、冷嘲热讽？”
“这些都没有。”
“你们夫妻感情怎么样？”
“很好。”
“你回来九个月，只给他写了三封信，能算很好？”
“你们也看到了，这么大食堂、四五百人吃饭，我很忙。”
“我们打听到你们在闹离婚，而且是你先提出来的，是真的吗？”
“绝对没有的事！太过分了，这是哪个人诬蔑我们？！”
“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再问一遍，田园园同志，你跟赵玉成闹离婚是真的吗？”
“绝对没有！一定有人造谣。”
“村里不止一个人说，恐怕无风不起浪。”
“还记得岳飞吧？莫须有造成的冤假错案还少吗？我可以跟那人对质。”
“你是赵玉成的妻子，却一直住在娘家，跟赵家不和睦吗？”
“正是和睦才没有住在一起。婆婆体谅我早起晚归、来回跑路，我唯恐打扰婆婆和妹妹休息，这才一直跟着娘家人就近居住。赵玉成尊重我、体谅我，没有强求，我很感激。不能替他照顾婆婆，我很愧疚。”
“赵玉成是你丈夫，你怎么评价他？”
☆、0108 善意的谎言
0108 善意的谎言
“玉成他重情义、心眼儿好。不怕你们笑话，我自小就喜欢他，能嫁给他是我这辈子的荣幸。我们会幸福地过完一辈子。工作上更不用说，在部队是个优秀的军人。到田家是个好女婿，对我来说是个好丈夫。”
“能举出实例吗？”
“实例很多。食堂经营困难，他工资不多，全部拿出来支持田家。宁愿忍受夫妻分离，也让我帮娘家度过难关。得了大满贯英雄连的荣誉，第一时间给我写信报喜。工作忙、任务重，还坚持每周一封信。你们要不要看？我可以回去拿。”
“不用，赵玉成同志在部队上做的事儿，我们都了解。田园园同志，你已经办理随军，以后打算回部队长住还是保持现状？”
“我是赵玉成的妻子，自然回部队长住。等食堂安稳了，我就去陪他。他的工作我帮不上，照顾他起居是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请组织放心。”
“作为一名军属，在地方上都做了哪些工作？”
“学校食堂从无到有，现在师生用餐无忧。食堂夏天免费提供绿豆汤、冬天无偿供应热开水。食堂需要帮工，都是高价聘请教工家属。在学校设立奖学金，奖励品学兼优的学生。虽然做了些对师生有益的工作，作为一名军人家属，我认为我做得还不够，以后会加强。”
“赵玉成对此持什么态度？”
“他不仅十分支持，还出钱出力出主意。这些在他给我的书信上都可以看到。要是需要，虽是私人信件，我愿意交给组织审查，绝无虚言。”
“不用了。赵玉成同志万一承担了更重要、更繁忙、更危险的工作，无暇照顾你和家庭，作为他的妻子，你打算怎么做？”
“我无条件、全力支持他！不管娘家、婆家，我都会尽我最大努力照顾好，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全心全意报效祖国，不辜负领导和组织上对他的信任！”
“好，就这些。今天我们问的这些话，必须保密，连赵玉成同志都不得泄露。”
“明白。”
“田园园同志，请在此处签字。多谢你配合，再见！”
说完，两个人收拾起本子，起身出了雅间。
田园园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脊背上都是汗。
两名军人一秒钟没停，直接告辞走了。
送走了两人，大家转脸发现田园园脸色苍白，都急切地问：“他们来干什么？”
“问了些啥，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们都吓坏了。”
“园园，你还好吧？”
园园爸只问：“你没说什么不好的吧？”
田园园摇头，“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田园园声音有些颤抖，“赵玉成或许要上战场……”
全家人骇然，“什么？”
园园爸是军人，立即反应过来，“对越自卫反击战？！”
看着全家人满脸惊恐和担心，田园园忙说：“我也是猜的，也可能是要提拔。”
更有可能的是，先提拔然后上战场！
田园园突然打了个寒战。
园园爸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对越自卫反击战一直打着呢。玉成是军人，上战场……很有可能。你们忘了，话匣子里不是说，十月份还打了个大胜仗呢。”
☆、0109 打仗or提拔
0109 打仗or提拔
没错，1980年10月起云南省军区所属部队，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对罗家大山进行了拔点作战，歼敌100余人。
园园妈一把握住园园爸的胳膊，“这这这……玉成要是上战场，我们园园怎么办？”
园园爸立即瞪了自己老婆一眼，“看你说的什么话？怎么，你的意思是，让园园立即跟玉成离婚？！我可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众人都吓傻了，花枝眼都红了，“园园、园园，你好好想想。”
园园爸怒：“想什么想？！赵玉成越是要上战场，园园越不能跟他离！没有稳固的大后方，战士们怎么上前线冲锋陷阵？他在前线打仗，老婆在后方闹离婚，这像话吗？一个分神，在战场就可能要了他的命！都别废话了。园园写信告诉玉成，这婚不离，你在家等着他凯旋归来，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爸爸还有这么高的觉悟！
田园园突然有些感动，猛地一把抱着爸爸的胳膊，哽咽着叫了声：“爸！”
全家人都沉默了。
田园园忙擦擦即将掉落的眼泪，强颜欢笑，“都是我瞎猜，你们怎么都疑神疑鬼的？我不是说了，也可能是要提拔，是好事儿。”
众人勉强松了一口气，园园妈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真是不知道说啥。”
田园园晚上当然没有写信，还自我安慰地想，“说的那些话，也算对得起他了。”
第二天上午，一家人正在为午饭备菜，玉成妈来了。
田家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这是打听来了。
玉成妈看着这么大、这么干净的食堂，大为震惊，“学校食堂这么好？！”
园园妈有些冷淡，“就那样儿吧。”
梁玉梅跟花枝也都淡淡地，上了茶、招呼一声，都各干各的去了。
田园园被园园爸推过去，只得开口，“来了。有事儿吗？”
玉成妈今儿个是求人来了，当然笑呵呵地，“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跟你爸妈唠唠，你们要是忙呢，我就帮一把。”
田园园冷冷地道：“我们很忙。我爸妈没空陪你唠嗑，也不需要你帮忙。”
玉成妈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孩子，不一起住，跟我就是生分。”
园园妈现在看玉成妈也是厌烦，手边还有一堆事儿呢，道：“老嫂子，你要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儿来的呢，人家部队上说了，让保密，我们园园也不能给你说都说了啥。”
“不过，你擎放心了，园园全说好的。就算两个孩子闹气，我们园园也能顾全大局，怎么也不会耽误玉成的前程。我们忙，食堂也腌臜，有空我再让园园去看你，我就不送了。”
玉成妈放了心，但是脸色有些尴尬，忙道：“园园现在通情达理，是玉成的福气。我既然来了，就干点儿活儿再走，也不白跑一趟。”
田园园猛地转身，“听到了要听的话，当然没白跑一趟。”
玉成妈越挫越勇，忙说：“园园，玉成写信说回家过年，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来接你，你回家过年啊。”
☆、0110 婆婆闹个大没脸
0110 婆婆闹个大没脸
田园园猛地一甩帘子，进了厨房，直到玉成妈走都没再出来。
花枝出来送的，到了门口，花枝道：“婶子，园园被我们惯坏了，您是长辈多教教她。就是赵家有些规矩，她做不来，您就别勉强了。”
不等玉成妈说话，张莲花两手水跑了出来，冲着玉成妈冷哼，“敢欺负园园，你是她婆婆我也敢打！赵玉成算个屁，我栓子哥就比他强一百倍，更别提陆老师了！哼！”
“莲花！”花枝怒吼一声，张莲花吓得一溜烟儿跑进了厨房。
玉成妈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简直比调色盘还好看，“花枝，这丫头是哪个？她说的啥栓子哥、陆老师都是谁？”
花枝不耐烦了，“傻丫头说傻话，我哪知道她瞎咧咧啥。我不送了，你慢走。一堆活儿呢。”
说完，转身走了。
玉成妈走到门口，转身看着食堂干净整洁的院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以前总嫌田家人穷、烦，现在看来，好像跟以前都不一样了。不说穿戴，就连气度都大变样。
只要田园园能说好话，就不会影响玉成在部队上干事儿吧？
玉成妈心里乱哄哄地，想了想，直奔邮电局，掏钱打了电话，也是巧了，赵玉成在团部呢。
“妈，有事儿吗？”
“没事儿。哦，有事儿，昨天晚上部队上来了两个人，跟田园园问话。”
“哦。部队上的事儿都机密，我不问，妈，你也不要乱打听。”
“我就找园园问问，哪敢跟部队上的人打听。”
“园园说什么了？”
“不知道他们问的什么，田家人说园园说的都是好话。还算不傻。”
“妈，看你说的什么话。以后你们处得好点儿，我在部队也安心。园园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见了我爱答不理地，连妈也不叫。上回还……。”
“上回？有什么事儿？”
“算了算了，没啥事儿，你到底哪天回来，有日子吗？”
“年二十八回去，这回我探亲假长，有十天呢。车票都定好了。”
“好，你早点儿回来吧。你们俩的事儿，你回来处理……
学校除了高三和初三，其他年级的老师和学生都开始放假。因为离过年还早，学校决定福利先不发，跟食堂商量了一下，定在了腊月二十三。
按照北方的传统，腊月二十三是开始准备年货的日子。所以，那天正应景儿。那一天，高三和初三的老师、学生也全部放假，学校就空了。
年二十九的会是销量最大的，供销社当然要开着，忙完了上午的会，下午清点后直接放假，所以得提前到二十八发。
公社的人二十八就开始渐渐不来了，所以，他们的福利再提前一天，二十七。
卫生院天天上班，早晚都好，为了连续，田园园跟他们商议，定在了二十六。
酱鸭和糟鱼都是凉菜，不怕放，田园园打算连续卤制几天，到时候给他们送去就好。天寒地冻的，没有冰箱也不怕。
这样刚好，不至于太集中，食堂卤不出来。
于是，年前的十天就会一直很忙。
☆、0111 还对付不了你
0111 还对付不了你
因为打算年后说澡堂的事儿，田园园安排赵志远跟大姐花枝，“现在食堂不那么忙了，把孩子交给爸妈，你们去县城解放浴池干活儿吧。姐夫跟着烧锅炉，大姐在前台或者干别的什么都好。重点是看澡堂是怎么经营的。一直到正月十六全校开学，食堂都不会太忙，你们既然去了，能干到什么时候就干到什么时候。特别是大姐夫，锅炉是个危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