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云家呢,却在朝堂政治上毫无建树,相反,他们能在朝堂之中立足有赖于后宫之中的云家女子。
自开朝以来,他云家的嫡女皆入宫为妃,且恩眷隆重。尤其是前一世的云妃,为了给先帝解决一件棘手的困窘之事搭上了自己的殷殷性命,最后得以令那件环绕在先帝心中的心头大患得以除却。而他们一家亦是因此得蒙恩宠,在朝堂之上立稳了脚跟。
而他自从十年之前为了辕帝登基做了不少血腥之事,忠心昭昭,日月可鉴,从而得来了这一左相之位。
如此不同的境遇和交集,却令他们在此共享一份密报。虽然他筹谋欠奉,但也是经历了诸多朝堂风雨,难免不会考虑到期间的危险和狡诈。
“云兄有此顾虑,当属情理之中。不过云兄的顾虑当真可以抛却脑后,因为老夫不过是想和云兄取得共识,共同为皇上分忧罢了。”
凤相说道,而后坦然接受云相眸光的探究。沉顿片刻,便继续开口,眸光微微发亮:
“如云兄所言,最迟明日,皇上必定会发布废黜太子的提议。届时,满朝文武必定哗然,反对之声势必高潮迭起。敢问云兄,到时你该如何是好?是高呼我皇圣明,还是同所有人一样上言令皇上三思。只怕在你心中,亦是两难吧。
既是两难,那么就极有可能失却恩宠,从天上落到地上。这般处境,老夫亦在期间挣扎。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夫和云兄同朝为官,亦是想……”
“凤相,老夫不擅拐弯抹角,同时也不甚喜欢,所以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为好,毕竟光阴可是经不起蹉跎的,明日转瞬即到,还是抓紧时间筹备为好。”
云相突然打断他,气息有些不稳,眉头亦是紧紧拧了起来。凤相的话他已经彻底明白,眼下他的处境已经甚是凶险。一旦明日行错一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今日在勤政殿中,他已经当着辕帝的面说明了自己的观点,保太子稳江山。只怕明日被皇上问及,若他表示赞同,难免会令皇上认为他心怀别念,甚至准备与梦后为伍,后面的日子势必不会好过。
但若是他不赞同,同其他臣子一般反对,势必会激怒梦后。而今的形势对梦后甚是有利,只怕难免招致祸患。就算得以侥幸躲过,但他那宫中的孙女却是难逃一劫,只怕不过几日,他云家便会收到噩耗以示警戒。
“云兄果真是个爽快人。既是如此,那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本相想请云兄明日力保皇上旨意得以顺利颁布,从而劝导那些谏言的臣子,令他们不要冥顽不化。
朝堂之上,可是有几个老顽固和云兄关系不错的,相信云兄一旦出马,势必会令风波得以平息,不知道云兄可能办到?”
凤相说道,眼底的光芒骤然变得犀利,话语亦是变得深沉,骤然有了分量。
“你让老夫赞成皇上废黜太子?你怎么会……那你呢?你也开口赞成吗?”
云相有些错愕,狐疑遍布的神情之间夹杂着无尽的警惕,同时亦是有化不开的疑惑。
“不,有人唱红脸就会有人唱白脸。明日老夫在大殿之上势必会反对,这也符合今日老夫在勤政殿上的表现。毕竟咱们二人若是想法相同,只怕祸事也就不远了。”
凤相说道,心中不由涌起一抹黯然,连同眉眼之间亦是阴沉了不少,看起来不甚明朗。是啊,只要意见相同,就会招来祸事。哪怕一心为君,亦是会招来无尽的猜忌和忌惮。
这几年来,随着皇上和谦王的嫌隙加深,他凤家在这期间甚难做人,期间的如履薄冰令他不由心灰意冷,从前的那些意气风发亦是荡然无存。
他的孩儿清尘固然执迷不悔,但他若是回头,只怕亦是得不到真正意义上的信任吧。恐怕也是过着和他一样的日子。他已经对这样的生活充斥着厌倦,如何还能令自己的孩儿再受煎熬?
所以一直以来,他虽然明面上对清尘严厉至极,屡屡让他和谦王府划清界限,同时亦闹得极不愉快。但若是他不从中放水,他亦是无法游刃有余地跟随谦王得得到这包裹着禁锢的自由。
“老夫明白凤兄的意思了。想必凤兄是想要借这废黜之机以退为进,从而保全住太子,令他暗中得蒙保护,以待东山再起之机。原来,凤相已经为自己选择下一位伺候的主子了。
凤兄这几年受的煎熬,老夫都看在眼里,所以有此想法老夫不难理解。但是凤兄为何会认为老夫会同你合作来保全太子?毕竟老夫可是没有像凤兄一般受尽煎熬,宫中亦有云家女子帮衬。
况且以你现下这般言论,老夫只要出了门,进了宫,到皇上面前告你一状,只怕你们凤家,自此之后也就再无翻身之地了吧?这样的事情老夫并非没有做过,所以凤相如此行事,未免大意了。”
云相说道,神情之间不由闪烁出些许狠绝,而后凑近凤相,字字诛心。
第1677章 废黜旨意,忠君还是保家(下)
书房之中,气氛骤然凝滞。本来徐徐流动的气息骤然急促,而后急转直下。
“云兄不会如此行事的,所以如此的话还是莫说为好。老夫并非黄口小儿,如此恐吓未免显得微不足道,还望云兄不要在这上面多下功夫了。”
凤相静静注视着云相眼底的狠厉,而后将口中的话语缓缓而出。云相微微一怔,眼底的戾气渐渐消散,唇边冰冷的弧度亦是缓缓下沉。
“那御公子投在皇上身上的毒,听说是南疆剧毒之中的鼎盛。以他的野心以及狠绝程度,只怕是不会轻易饶过咱们这位皇上的。
梦后与他联盟,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她腹中的孩儿登上皇位,如果令他们得偿所愿,那么你我的下场究竟如何,不用老夫多说云兄也该明白。
说起来,如今你我这般私下见面,并非没有危险。但是云兄却欣然前往。如此行径,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便是云兄,也想要为自己找寻一条出路。
而这出路,只有你我配合才能走水到渠成。云兄乃是典型的大智若愚之辈,见惯了兔死狗烹,定不会让自己陷入期间无法自拔。”
凤相说到这里,眼神之间皆是洞若观火,深沉似海,令那云相不由轻轻咳嗽了一声,心跳不由紊乱,迅速将目光调开,低头长长喘了几口气。毕竟他这把年纪,却被人看透心事,真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浑身到下都是无尽的不适。
的确,对于现在九重宫中的这位皇上,他心中亦是颇有微词的。尤其是近一年来他的诸多决策,实在令他有些消受不得。
尽管他如今尚算如鱼得水,但是他很清楚这一切皆是有赖于身旁有一个像凤相这般的对比存在,以至于衬托得他忠心昭昭,令人信任。可是一旦凤相这个角色消失,那么他很快便会陷入危境之中。
而他亦无凤相那般的才智,宫中的孙女亦是不受皇上宠爱,只怕不出多久云家便会彻底消没,一切也就彻底结束。
如今皇上性命垂危,皇位的继承以及格局的变化亦是会遭遇得一番疯狂的跌宕。而有起伏亦是有机会,只要他善加运用,未来定会无量。
“道不同不相为谋,形容凤兄老夫之间的状态亦是再合适不过。如今难得志同道合,应该要好生珍惜一番。凤兄的意思,老夫明白了,亦是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令共谋之事得以顺利。
既然达成共识,老夫也就不久留了,这就回去多做准备,就此告辞了。”
想到这,云相便轻笑出声,而后说出这样一番话语,令凤相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只见他向着凤相拱手,而后起身准备离开。
“多谢云兄相助,来人,送云相出门!”
凤相起身还礼,而后高声呼唤。不多时,便有府中下人推门而入,而后引领云相离开。门扉重新阖上,凤相重新坐回桌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而后便开口道,声音之间夹杂着一抹凌厉:
“逆子!偷听了那么久,还不出来现身吗?”
第1678章 凤氏父子,血缘以外的对立
“逆子!偷听了这么久,还不肯出来吗?”
话音未落,一袭红衣便如一道惊鸿一般划过缓缓流淌着的气息,径自停驻在凤相的面前。只见凤清尘躬身作揖,向着凤相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精美绝伦的面容之上却是笑容晏晏:
“儿子见过爹爹。爹这内力真真是没得说,简直就是宝刀未老的范例,儿子由衷地钦佩,而且是五体投地。”
凤清尘如此说着,而后抬起身子看向不远处对他怒目而对的凤相,眼神之间笑意更深。刚刚这番话或许有阿谀奉承的成分,但是钦佩却是发自肺腑的。
毕竟他凤二公子的功夫也是响当当的,若不是一流高手,根本便无法发现他的行踪。但他的丞相父亲就算武功卓绝,亦是进入古稀之年,不应对他的潜入感知如此敏锐,如今看来,还是他见识浅薄了。
“逆子!给老夫跪下!行事如此放肆,置整个凤家于不顾,竟然还如此嬉皮笑脸,简直可恨之极!”
凤相看着他那身招摇的红衣,又看着他那嬉皮笑脸的面容,冲天的怒气顿时损毁了他的理智,当即便大吼出声。而手边的茶盏亦是被他抄起,狠狠朝凤清尘扔掷而去。
凤清尘眼神一沉,而后也不多不躲不闪,任凭那茶盏砸在自己的脑袋之上。剩余的茶水在他的红衣之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粘稠的血滴落在上面,淡淡血腥之气缓缓漫溢开来。
“阿清!”
凤相神色顿时大变,而后径自起身,眼底顿时涌起一片沉沉的锐痛。以他这儿子的功夫,只要稍加躲闪,必定不会被其所伤。这血怎么流的如此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毛病……
“爹爹,不知这样您是否就可以消气了。如果还是不行就再打几下,儿子皮糙肉厚禁得住,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只是能不能和您商量商量,别往脸上招呼,不然可就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凤清尘说道,而后迅速从衣襟之中掏出方帕捂住额头之上的伤口。但是帕子很快便被殷红所浸湿,令他的眉目之间顿时掠过一番晦暗。
“给为父看看!”
凤相低喝道,而后强行掰开他的手,查看那额头上的伤势。见那血污染红的额头,眼中不由涌起一抹疼惜之色,于是便强行将凤清尘拉至桌前坐下,随即便准备唤人去请大夫。
“爹,您这是做什么!儿子这不过是皮外伤,不必到闹出如此声势。更何况儿子这可是悄然而返,稍后还有要事在身,所以只能停驻一小段时光,便要继续离开。所以您还是莫要……”
凤清尘兀自对凤相说着,心中亦是因为凤相这番关怀而充满了暖意。然而说到最后,他抬起头,却看到凤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底深邃如夜空一般。心中打了个激灵,口中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是不是谦王让你回来看一看本相是如何行事的?不然只怕你也就直接奔那要事而去,直接忘了这个家吧。”
凤相缓缓说道,神色之间再次恢复到波澜不惊之中。微掀衣袍,便在凤清尘面前坐下,而后注视着凤清尘,方才的紧张和疼惜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
“为父当初应允你,会助轩太子一臂之力,所言非虚。至于你心存怀疑,从而暗中窥伺,为父亦是无话可说。如今一切进展顺利,具体过程你亦是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也就无需为父多言了。若无其他事宜,你便可以离开了。”
凤相说罢,而后将视线调开,随即做出一个好走不送的态势,令周遭的气氛再次沉降开来。凤清尘看着这一脸冰霜的凤相,嘴角不由涌起一抹苦笑,话语随之而出:
“爹,您误会孩儿了。孩儿此番回来,谦王并不知情。孩儿回来的目的,无非只有一点,那便是想念您,想念这个家了。
方才孩儿已经去祠堂拜了几拜,对凤家的列祖列宗告罪,细数自己的诸多罪状。同时,孩儿亦在娘的牌位之前和娘说了一会儿话,直到福伯等人进来添加香火,才纵身离开至于这边。
孩儿本想躲在书房,悄悄看您几眼就走,以免平底惹您生气。但却没想到您竟然将云相领了回来,并且亲自说服了他参与到此番行动之中。或许您不会相信,但这就是事实,若是您心存怀疑,孩儿亦是无话可说了。”
凤清尘说到最后,不由套用凤相的话语反将一军,眉眼之间亦是夹杂着些许委屈之色。
“你!……”
凤相面色骤变,眉目骤然凌厉。但是看到凤清尘那玩笑却又荡溢出受伤之色的眼神,心中便软化了下来。言语仍旧硬邦邦的,但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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