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去取她耳垂上的耳坠子。呦呦没有打耳洞,今日用的是特制的悬挂式耳坠。
拿掉耳坠后,她白嫩的耳垂隐约有些红痕。
苏凌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
他动作很轻,程寻觉得痒,不禁轻笑着去躲。
苏凌心中有些迷惘,又有些期待,他低下头,忽的含住了她的耳垂……
耳垂上湿热的触感,脖颈中隐约有温热的气息……
酥麻之意沿着耳垂直到心尖,很快又蔓延至全身。程寻不由得身子一软,她低声道:“沐浴,沐浴……”
说着还用手轻轻推了推苏凌。
推不动。
“苏凌,沐浴!”程寻提高了声音,略一偏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苏凌低低“嗯”了一声,略显喑哑。他慢慢直起身,勾一勾唇角:“一起?”
“什么?”程寻微愕,随即明白过来,她脸颊更烫了,努力保持严肃,做个“请”的手势:“你先,你先。”
苏凌神色不变,目光越发幽深:“好。”
这宫殿自带汤泉,沐浴甚是方便。
程寻坐在床沿边,紧张不安而又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期待。她缓缓吐纳,调整呼吸,复又老老实实自《诗经》中选一篇,默默背诵,试图来缓解紧张情绪。
刚觉得稍微放松一些了,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苏凌头发湿漉漉的,他并未擦干就走了过来。水滴顺着脖颈,流入红色的寝衣衣领内。
程寻瞧了一眼,随手扯一条巾子,扔给苏凌:“快擦一擦头发,我去沐浴。”
待她收拾妥当后,重回此地,见苏凌正倚着床头认真翻看着什么书册。
大约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苏凌抬起头,冲她招一招手:“呦呦,姑父给了我一本书,要不要看看?”
略一犹豫,到底是好奇占了上风。程寻依言走过去:“什么?”
刚走到床边,苏凌就伸手轻轻一拽,直接将她圈进了怀里。
两人都是只着寝衣,她立时就感觉到了他胸膛的火热。程寻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问:“什么书呀?”
她先时只当她自己认真好学,却不想苏凌远胜于她,连大婚当日都不忘捧着一本书看。
然而眼风扫过之后,她只觉得眉心突突直跳。
果然婚前性教育都是突击的,她娘昨天塞给她一本册子,阳陵侯也塞给苏凌一本差不多的么?
苏凌知她害羞脸皮薄,看她满面红霞,不只是羞是气。他笑一笑,不想逗的太过,就合上了册子,随手往枕下一塞,吻一吻她的脸颊,低语:“咱们先不看,先做点其他事情。”
程寻不用细想,也知道他说的其他事情是什么。她轻轻“嗯”了一声,扭头亲了亲他:“苏凌,我很喜欢你。”
苏凌微怔,继而笑了:“我也是。”他喜欢她毫不掩饰地告白。
“苏凌,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程寻小声而又郑重地强调。
苏凌吻上她的额头:“呦呦,我也是。”
他移开唇,紧接着吻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她小巧的下巴,精致的锁骨……
大红色的寝衣不知不觉散开,百子千孙帐慢慢降落,遮掩住床上的情形。
不远处的龙凤喜烛散发着暖红色的光芒……
次日清晨,程寻醒过来时,还枕在苏凌的胳膊上。她刚一睁眼,就落入他幽深的双眸中。
记性很好的她,不由地想起昨晚的一些画面,她目光微转,躲开他的视线,却瞧见了他脖子上一道不大显眼的红印。她眸光轻闪,再次移开视线。
“醒了?”苏凌的声音听着有些喑哑,和平时不大一样。
他的眼神极其温柔。很早以前,他就希望可以清晨一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他们相识五年,他期待的终于成真。
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昨夜她累极睡去,他则精神抖擞,只怕在校场弯弓射箭奔跑数里不成问题。他抱着她去沐浴清理,让她在他怀中休息。
她睡得很香很甜,睡着了也很乖巧,枕着他的手臂,伏在他怀中,和他之前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模一样。
苏凌怀里满满的时候,心里也充盈着幸福,看着她的目光无比温柔。
“啊,醒了。”程寻清了清嗓子,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脑袋放在绣着鸳鸯戏水的红枕上。她想起一事,急急地道问,“你昨夜还好吧?”
“什么?”苏凌一怔,神情古怪,“什么意思?”
昨夜不大好的难道不是她么?后来不是她一直说“停,停,睡吧睡吧”的吗?他能有哪里不好?难道她是想说……
他双眼微眯,眼神略略危险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再……”
程寻神情认真:“你不是说,你睡前床边必须有一盏灯么?”
“嗯?”苏凌一愣,没想到她话题居然转到了这里。
程寻继续道:“昨天床边没有灯啊,我也给忘了。”她想起来了:“哦,对了,那边有龙凤喜烛……你昨晚不会一夜没睡吧?”
她记得他这个习惯,睡前必须在床前点一盏灯。
苏凌盯着她瞧了一会儿:“不,睡得很好,精神很足。”
“那就好。”程寻点一点头,放下心来。
两人既然已经醒了,也没道理继续待在床上。虽说宫里没人问他们的规矩,可是自己也得自觉啊。
一日之计在于晨。
程寻看着苏凌,同他商量:“咱们起床?”
她连这等小事都征询他的意见,苏凌心中柔情更浓。他点了点头,将两人交缠的发分开,轻声道:“好。”
“我听说,皇上起床更衣都有宫女太监服侍的,我不喜欢。”程寻一边收拾自己,一边道,“我能不能让你也自己更衣?”
她说着扭头去看正自己穿衣的苏凌。
“你说呢?”苏凌手上动作不停,“以前咱们在书院,不都是自己来的么?”他想了想,勾唇一笑:“我如果说不能,呦呦是不是要亲自帮我更衣?”
程寻瞪了他一眼,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想的美。”
她这一眼,软软的,并无多少威慑力,反而隐约有些罕见的风情。
苏凌心中一荡,慢悠悠道:“是想的美。”
他想的是她,她在他眼中,自然是极美的。
两人收拾停当后,苏凌轻轻拉了一下床边的青绳上坠的铃铛。少顷,便有宫人捧着脸盆、面巾等鱼贯而入。
程寻对镜梳妆时,宫人都已退了出去。苏凌就站在她身后,含笑看她描眉。
正握着黛笔的程寻看见镜子里出现的身影,有些好笑。她搁下黛笔,轻声道:“你看什么呢?难道你想帮我画?”
出于意料的是,苏凌怔了一瞬,竟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以么?”
见他双眼立时迸发出光芒来,程寻忍不住笑了,将黛笔递向他:“可以啊,当然可以。我也想看看,你画眉技术如何。”
“唔。”苏凌握着黛笔,思索了片刻,回想着呦呦男装时的眉形,轻声道,“我想,应该比你的技术好一些。”
“啊?”程寻一愣,继而伏案大笑,“你羞不羞?还说比我画的好。那行啊,你帮我画一下,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苏凌挑眉:“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给你画眉,再答应你一件事?”
程寻心说确实不恰当,不过她也不退让,笑道:“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我自己来。”
两人新婚燕尔,苏凌又习惯纵着她,当即道:“我答应就是。”
“你当真答应?”程寻偏着头看他,眼中笑意盈盈。
“莫说一件事,便是一千件,一万件,也都答应。”苏零神色淡淡,慢慢弯下了腰,手持黛笔向她靠近。
程寻转一转眼珠:“还一千件一万件呢?我只要你做一件,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我这人记性好,你要是食言,我可是不同意。”
苏凌轻笑,心说,她强调男子汉大丈夫而不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可见在她心里,他终究还是苏凌多一些。她能让他做什么?或许是她之前强调的关于女性地位的事情。或许是一生只守着她一个。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做得到。
于是,苏凌点头,极其认真地道:“你放心,我已经答应了。”
他第一次用黛笔,只轻轻在她眉上画了两下,就停下了手。
在他看来,她原本的眉形很完美。如果强行画成她最开始男装时的眉形,反倒不美了。
他画眉之际,程寻双眼紧闭。待他说一声“好了”,她才睁开眼,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她一脸狐疑看着苏凌:“你果真给我画眉毛了?”
回答她的是苏凌认真的模样:“是的,画了。”
“好吧。”程寻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她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苏凌,“你方才说答应我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苏凌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来,但他还是点头承认,“是。”
程寻眼中笑意更浓:“苏凌,我给你化妆吧!”她目光在胭脂水粉以及黛笔等物上一一扫过:“我以前做梦还梦见……”
“梦见什么?”苏凌收敛了笑意。
他没听错?她要他答应的事情,是同意她给他化妆?
苏凌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宫中敷了粉的老太监搔首弄姿的模样,脸色阴沉,甚是果断:“不行。”
“可你答应了我的……”
“那也不行。”苏凌毫不犹豫回绝,“你之前并未说是什么事。”
“是谁说的,莫说一件事,便是一千件,一万件也会答应?”程寻斜了他一眼,“说话不算话。羞不羞?”
苏凌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时间得我定,而且,你还得答应我……”
“行,你说。答应你什么?”
苏凌挑眉一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程寻神色变得极快,她轻轻捶了他一下:“算了,你,你这人真是……”
不正经。
—
两人说说笑笑,直到宫人内监捧着膳食过来,他们才安静下来,一起用膳。
用罢早膳后,苏凌带她去祭拜了生母苏氏。
苏凌继位后,追封他的母亲做了太后。她死后也算风光,可惜生前太过凄惨。
程寻随着苏凌给苏氏上香,在心里默默说道:“我该叫你一声婆婆,希望你能保佑苏凌平安健康,保佑天下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保佑我和苏凌能顺顺利利,早点解除系统绑定……”
细细一想,她祈祷的事情太多,一炷香恐怕都不够。
苏凌忽然道:“咱们得去见一见太上皇。”
说这话时,他的神色凝重。
程寻心想,按理来说,确实是该拜会一下。不过太皇上的疯病不要紧么?而且太上皇之前还想杀苏凌……
想到这些,她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看向苏凌,轻声问:“无碍么?”
苏凌笑笑:“无碍,放心吧,瞧一下就走,不便久留。”
他既然这么说了,程寻自然放下心中担忧。
—
太上皇仍在西苑休养,因为身体原因,有不少力气大的宫人内监看着他。
昨日皇帝大婚,宫中热闹,西苑这边也描红挂绿,装饰一新。
太上皇隐约有所耳闻,他喝了药,稍微安静一些,清醒的时候,还会问宫人:“外面吵吵闹闹干什么?”
他糊涂的时候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了。
宫人也不敢据实相告,唯恐他疯起来再打人:“是唱戏呢。”
太上皇“哦”一声,许是药效发作了,又沉沉睡去。
今日不知什么缘故,太上皇醒来又犯病了,不停地喊着:“殊儿,殊儿……”
偏巧有宫人报:“皇上皇后驾到。”
太上皇精神一震,浑浊的双眼瞬间发亮:“快,快,殊儿来了,是殊儿!殊儿还活着呢,是殊儿啊!”
他哈哈大笑。
然而,随后走进来的并不是殊儿。
是萧瑾,和一个有些面熟的女人。
萧瑾?
“殊儿呢?”太上皇皱眉了。
程寻站在苏凌身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太上皇果然病得很严重了。她看苏凌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她心里忽的一酸,悄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殊儿,殊儿……”太上皇桀桀而笑,“萧瑾?对,是你害死了殊儿。要是没有你,她就不会郁结于心,朕不能留你在这人世……”
他低头去寻找兵刃。
程寻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受,她轻轻推了推苏凌,低声道:“咱们走吧,不要在这儿了。”
她心说,还见着做什么呢?这样的父亲,疯了都不忘杀他。这样的爹,还见了干什么?
她牢牢握着苏凌的手,心疼之余,又起怜惜之意。
两人离开西苑时,还能隐约听到宫人在那边道:“太上皇,该用药了,该用药了……”
阳光正好,将程寻心头的阴霾也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