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倾和还是硬生生咬牙忍着,忍气吞声的,在贺兰叶面前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偷偷摸摸去厨房给贺兰叶端来了饭,像个尾巴似的粘着她,只恨不能把贺兰叶变成掌中珠宝,捧在心口。
柳倾和耍尽手段在贺兰叶跟前多赖了一天,想方设法让平氏周氏忙了些没有功夫来打扰,就这样把贺兰叶扣在房中了两天没见人。
直到第三天清晨,天不亮,柳倾和才悄悄从贺兰叶身侧爬起身,顺着黎明前夕的阴影笼罩翻回了柳家。
贺兰叶这两天睡得已经习惯被柳倾和抱在怀中的那种依靠感,这次她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并排放在一起的另一只竹枕空空的,身侧让开的位置冰凉,她眯着眼摸索了半天,打着哈欠睁开眼,才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贺兰叶第一次由衷觉着,柳倾和走了真好。
关了两天的门,终于打开了。
外头秦雪阳被一大堆事勾着脚不得来,常恩显只当贺兰叶病了不舒服,万事不来烦她,抓着镖局其他人忙忙碌碌几日,倒也不是离了贺兰叶不成,勉强渡的下去。
养了一天,贺兰叶身上大概好些了,穿衣裳小心些也就不痛,只是她对着铜镜整理交襟衣领时,脖子一扬,暗红的两个吻痕明晃晃在她脖颈亮着,衣领根本遮不住。
贺兰叶揉着额角依稀回忆起半夜里被柳倾和翻来覆去亲,看着眼前留下的痕迹,脸都黑了。
尚不足仲秋,贺兰叶也不能抓个冬日里的围脖来戴,寻思了好久,抓了个立领的斗篷来披上,这才敢出门去。
镖局里最近因为贺兰叶与公主私奔那档子事,外头是一点镖单都接不到,权当万仓镖局要被贺兰叶搭进去了,没有什么交情的,都使着劲儿远离,一时间,镖局里头竟是开不了张。
在临阳的镖师家眷大小口的统共加起来的都过百人了,没有个进项,坐吃山空,任是口袋里还有多少积蓄,也消受不起。
贺兰叶正愁着找谁家去给她敲个门砖,就有人送上门来解围了。
依旧是那个笑容标准的谢内监,身后带着一批小黄门,后头跟着车马三辆,招摇过市。
自皇城到偏远的巷子一路走来,瞅着的人家不是一户两户,谢内监的轿子还没有抵达到镖局门铺子,贺兰叶就已经得了消息。
谢内监下了轿,面对早早候在那儿等他的贺兰叶笑了笑,对附近趴在墙头看热闹的人视若无睹,客客气气躬了躬身:“传陛下口谕:贺兰局主在此次公主被诬陷事件中,无辜受了牵连,陛下特赐下明珠一斛,锦缎十匹,白银千两,以示安抚。”
贺兰叶只道是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整个人崩成一道弦,却不料听见了谢内监慢悠悠的话,愣了愣神。
恍惚间,身后小黄门已经麻利的从车上抬着御赐一排排往前院里头搁,平氏周氏都懵了,站在贺兰叶身后不停扯着她衣角。
贺兰叶面对谢内监从容的笑脸,忽地明白了,她好像不经意间,夫凭妻贵了一把。
果不其然,贺兰叶送走了谢内监,还没有把院子里头这一堆御赐整理好,外头镖局来来回回的,带着外头的消息。
贺兰叶收到了陛下的赏赐,还有谢内监那一番话,很快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临阳,但凡关注的,都知晓了此事。
贺兰叶抱着那一斛明珠给家中女眷分,嘴角噙着笑,知晓此事是恰到好处的解了她燃眉之急。
很快,外头的镖单如雪花似的络绎不绝。
眼见着万仓镖局这一个月来遭受的打压算是过去了,平氏心里头舒了口气,就赶紧儿惦记她儿媳,叫来贺兰叶抓着她的手念叨着:“如今我家算是劫难过去了,三郎何不去柳家问问,五娘可还愿意回来?”
提起此事,贺兰叶略有迟疑。
柳倾和回去柳家已有两日,不见柳家有什么动静,他也没有用柳清荷的身份回来,只怕他许是短时间内,又要离开临阳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能去接人。
贺兰叶这样想着,嘴巴上却说着:“我们当初送五娘回去,是因为我要出镖走了。如今接回来虽也说得过去,只是我又要出镖走一趟,他纵使回来了也待不得几日,何况麻烦。”
平氏一愣,立即问道:“三郎这是又要出去哪?哪家的镖,什么货物,要走多久?”
问了一连串,平氏眉头紧蹙,叮嘱道:“可千万不得去走南荒,我听任夫人说,如今那儿正打着仗,乱着呢!”
在贺兰叶前脚回来没多久,后脚边境就起了狼烟。乌可王子遇刺一事果然被栽到了大夏的头上,再加上这奇华公主难以说清的流言,乌可到底是怒了,点了几万军队,与边境的大夏军队对峙起来,偶尔有小的战事爆发。
贺兰叶拍了拍平氏的手,安抚道:“我走不到那里去,娘您放心就是。”
安抚了母亲,可到了头,贺兰叶也没有说她要走哪一趟。
夜里吹了灯,天气凉了,贺兰叶翻出了一床较厚的被褥裹着,手晾在被窝外,正透着依稀月光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短刀。
刀刃插在手掌,缩回去,松开,插过去,再缩回。
贺兰叶漫不经心把玩的刀,正是当初用来骗奇华和五皇子的伸缩刀。
只是她手指在刀柄上按了按,再次压过去时,却把她手掌戳的发白,刀刃怎么也所部回去了。
她垂着眸,心里头千头万绪,竟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柳倾和悄悄跳窗回家,脱了外套刚要上床,就看见了自家小夫君两条白皙的胳膊放在被子上头,她睡得正熟,胳膊却冻得冰凉。
柳倾和小心翼翼上床去给她抬胳膊,还没有碰到,贺兰叶忽地睁开了眼,本该是熟睡中的她眸中不见一丝困倦,刹那间有一缕冷然的光闪过。
贺兰叶看见床上柳倾和轮廓时,本蓄力的胳膊卸了力道,紧绷的人也懒懒躺了回去,随手在枕边胡乱拍了拍。
“如今天冷了,你也不怕冻着了。”柳倾和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先是给贺兰叶把胳膊塞进被子中,收了她手中的刀,想贴过去又怕自己身上凉,索性隔着一臂的距离,侧身无奈看着她。
贺兰叶只在被子里抓着他同样冰凉的手,懒懒道:“你不也不怕冻着?”
他身上比她凉的多。
“那不一样。”柳倾和笑了笑。
贺兰叶想了想,索性主动挪了挪,钻进他冰冷的怀中,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我给你暖暖。”
她睡了有一会儿了,身上温度正好,忽地抱着柳倾和,冻得她胳膊起皮。
这一抱,贺兰叶寻思过来,这样冰的体温,只怕他不是直接从柳家过来的,而是在寒冷的夜中吹了几个时辰的风了。
贺兰叶不由心疼起她抱着的人,只是到底他是暗探,这种事情她却插不得嘴,只能默不作声抱紧他,给他传递一份温度。
两个人头挨着头,躺在一个被窝里,不多时温度就交织在一起,这会儿柳倾和才抱着她笑眯眯道:“你骗我这件事打算怎么办?”
贺兰叶靠在他怀中,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指合离那事。她到有恃无恐,一勾嘴角:“能怎么办,你打我啊?”
柳倾和环着她的腰,狠狠咬了她下唇一口,在她疼得嘶了一声时,才又温柔地亲了亲。
“我可舍不得。”
“呸!”贺兰叶脸都黑了,她下唇吃痛,晓不得这人发什么疯,气不过索性一口啃在了他下巴上。
莫名其妙从咬到亲,再莫名其妙滚在一起,好容易等两个人安静下来,被子早就在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两个人在寒冷的秋夜里闹出了一身的汗。
大晚上的两个人又泡了泡澡,等重新躺下,贺兰叶精神头都不在了,靠在柳倾和臂弯打着哈欠。
“贺兰,我暂且……”
柳倾和抱着她,刚开口说了一句,怀中贺兰叶懒懒打断了他,随口道:“要回去边境还是去哪?”
柳倾和嘴角一勾,在她发旋落下轻轻一吻,贴着她脸颊亲昵叹息:“真好啊……”
这种完全被看透的感觉,竟是让他无比的满足。
他把玩着她的手,轻声道:“差不多吧,这些日子不能陪你了。”
贺兰叶睁开眼,黑漆漆的房中只有依稀模糊的轮廓,她叹了口气,反手抓着他:“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只要知道,总要平安着回来就是。”
“嗯。”柳倾和动情地抱着她,充满感动地道,“有你在家等我,我一定……”
“等等,”贺兰叶忽地打断了他的话,一仰头,认真说道,“谁说我要在家等你了?”
柳倾和一愣:“噯?”
这难道不是一个最动人的送别该有的标准,郎君辞家入战场,妾守家中盼君归么,他正认真的感动着,怎么就不是了?
柳倾和还没有想明白,贺兰叶沉默了会儿,夜中那双明亮的杏仁眼中折射出一抹幽光。
“我要走一趟镖出去,只怕你回来,我还回不来。”
柳倾和从贺兰叶与之前有所不同的冷厉中窥探到了一二,他紧紧搂着贺兰叶,忽地有种惶恐,轻声问:“你要去哪?”
贺兰叶捏着他手背,垂眸:“……幽鹿苑。”
“有一笔账,有一件事,必须是个作了结的时候了。”
柳倾和沉默了片刻,而后干巴巴道:“……真巧。”
这次轮到贺兰叶一呆:“哎?”
作者有话要说: 柳倾和:开熏能和媳妇儿一起出任务,鼓掌鼓掌
贺兰叶:……一点也不想鼓掌
红包包继续么么哒
第98章 第 98 章
贺兰叶要去幽鹿苑; 是几日前就已经决定下来的。
她在和友人们聚会中; 多方打听了齐沼的行径; 确认之后,把问题踢给了秦雪阳。
秦雪阳在漠北就是最大的马场场主的女儿,特别是当年那件事之后,她算得上是唯一继任者,此次抵达临阳,身边也是带了一个大队马队,利用这些马队,秦雪阳轻而易举在这两个月打入了贺兰叶无法轻易涉及的领域。
无论是兵部还是临阳城中那几位还有着军权的武将,都眼馋秦雪阳所带来的那些马队,更是眼馋漠北马场,全天下数一数二的供马场。
若是以往也就是一批优质的马匹; 换在现在; 那就是要为战场输送战马; 大多都想抢下关系,在这一二个月的时间中,那些人家想方设法靠着自家的女儿搭上了秦雪阳的线。
而秦雪阳与贺兰叶都是出自漠北,甚至秦雪阳还住在贺兰家; 据说还有些微妙的关系在其中。
如此一来; 在陛下已经替贺兰叶正名之后; 之前还在躲避贺兰家的那些个人家,又都围了上来。
有些为了和秦雪阳身后的漠北马场捆绑,甚至没有镖单; 也要生造出来一个。
秦雪阳自然知道如何在这种局面给贺兰叶牟利,只一句喜好幽鹿苑的帛锻,就有人把请贺兰叶前往幽鹿苑压货的单子送了来。
贺兰叶已经猜着柳倾和有任务在身,大约是不会在临阳,本以为这一趟一走只怕有些日子要见不着柳倾和了,却不料他居然也朝着幽鹿苑走。
贺兰叶心思一动,想到了当初在幽鹿苑时,齐沼这个守令被当地异族扣押的事情。若是当初,她只当是当地异族对朝廷的抵抗,可如今想来,其中定然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就算幽鹿苑本就民风凶蛮,之前几任的守令也并未出现如此之事,怎么就偏偏轮到了齐沼,就出现这种事情呢?当真是当地异族的问题么?
而且当时柳倾和作为风刃的暗探,带着自己的手下去过了一趟,仅仅是把人从囚禁中救出,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而现在,他还要再去一次。
在齐沼明面上已经领了皇命带着一千士兵的情况下,暗中前去。
贺兰叶电光火石之间,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彼一抬眸,还未张口,柳倾和温热的掌心已经悄悄扣在了她的眉眼。
“嘘……不要问。”
柳倾和的声音在她看不见时,无尽温柔:“不管你想到什么,都别说出来。”
贺兰叶心头跳得厉害,她抓着柳倾和的手掌,如他所说,没有说出来,只轻轻叹气:“……还真是……巧。”
柳倾和松开手掌,转而摩挲着她的脖颈,轻笑:“看来是天注定要你我同行了。”
贺兰叶前脚应下来要去幽鹿苑,后脚齐洵就腆着脸找上门来。
犹记得在南馆里齐洵那忍辱负重中夹杂着两份娇羞的模样,贺兰叶想起他就是一阵恶寒,再加上齐沼那件事,她现在也还说不好,到底是整个楚阳候府,还是只是齐沼个人行为。齐洵自然是无法洗脱干系了。
只齐洵以往到底与她交情不错,几次请了来,贺兰叶也不得全推了去,只能应了下来。
临阳城中,对于贺兰叶这位漠北初来不足一年的人物,传说太多,多的是人想要扒上来看看她这位卷入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