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一听,就知道他怕是要动用江湖势力给妹妹报仇出气了。
郑狄月不慌不忙道:“寒哥或许不知道,人拐子一经查清,都是重罪,若是严重凌迟也是常有。”
得知那人拐子下场并非轻描淡写,贺兰寒心中才稍微稳定了些,打消了自己动手报仇的念头。
而旁边柳倾和忽地出声对郑狄月道:“郑督捕不妨多关他些时日,看看能不能顺势多拔些线。”
贺兰叶闻言飞快抬头看了柳倾和一眼。
他得了个眼神,立即凑到贺兰叶面前低着头温声解释道:“这些拐子大多互相认识,且有的背后有后台。既然要抓,一个人拐子起不了什么作用,直接拔出才是。”
贺兰叶若有所思:“是该如此。”
郑狄月之前对柳倾和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概有了数,默默点点头。
这算是给郑狄月又找了个不是他管的麻烦,贺兰叶过意不去,抱拳客气道:“辛苦郑督捕了,真是多谢您了。”
郑狄月定定看着她,视线飘到她身侧近近儿站着的柳倾和身上,忽地露出了一个生疏的微笑:“既然非要道谢,今日良辰美景,贺兰局主不妨陪郑某逛逛花灯会,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柳倾和:好气哦,不想保持围笑
第132章 第 132 章
郑狄月的提议一出口; 贺兰叶其实有些犯难。
刚刚找回桃儿杏儿; 平氏周氏半分游玩的心情都没有; 刚还说要赶紧回去。
而她也不打算自己单独一人陪郑狄月逛,毕竟今日母亲的生辰,她是要陪着平氏过的。
不等她拒绝,郑狄月对着她说道:“二位婶婶只怕是受了些惊吓,大好的日子,总该有些别的乐事压一压才是。总不能就这么无趣度过。”
他许是刚刚从两个小丫头那儿得知了平氏生辰一事,说着这话,朝平氏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不知婶婶可愿意再逛逛,临阳花灯别有一番风味,我想婶婶该喜欢的。”
平时有些犹豫。
今日这一遭; 的确出乎了她的意料; 无论是忽然动乱的岸边; 还是差点丢了女儿,平氏想回去,却也有些动摇。
她总觉着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不在临阳了,错过这一次; 以后怕是就没有什么机会来临阳看花灯。故此犹犹豫豫着; 想答应又担心两个小丫头。
白日里都有人敢拐孩子; 若是花灯会入了夜,那岂不是更危险?
贺兰寒看出了母亲的犹豫,扫了眼郑狄月; 低声对平氏道:“娘,今日大好日子,的确该好好玩才是。妹妹们您不用担心,我叫人来专程牵着她们。”
“倒是不用寒哥麻烦。”郑狄月插嘴道,“我的手下就在附近,里头有几个女子,身上功夫都不错,倒是可以陪着两位妹妹。”
他说到这,忽地朝贺兰叶露出了一个浅笑:“……局主该是见过的。”
贺兰叶想起那夜前来搜寻她房间的女职人,点了点头。若是那几个女子,倒也不错。
却不想柳倾和这会儿笑吟吟插了句:“对,见过的。”
郑狄月笑脸一僵,飞快扫过柳倾和,见他脸都不要了大刺刺说着:“你手下的那几位女职人做事认真,情法兼顾,倒是不可多得的职人。”
郑狄月早就怀疑柳倾和的身份,特别是在前些日子冒出来的柳家公子,柳五姑娘的双胞胎兄长。那会儿起,他就影影绰绰觉着,柳五姑娘和柳五公子,极有可能是一个人。
可揣测是揣测,任由在私底下说破了天,面上该藏着掖着的还得藏着,怎么姓柳的就能这么不要脸,说得出口?
他还记得那天他做了什么么!
郑狄月一想到当初手下给他汇报,监视了两天的贺兰家夜里的动静,彻底黑了脸,阴沉沉看着柳倾和,皮笑肉不笑:“能让柳公子说一句好,下官替手下谢过您了。”
风刃首领出来就是三品,但是柳倾和还没有转明,这会儿郑狄月自称下官,无异于故意嘲讽柳倾和。
谁知柳倾和还真就颔首:“客气,分内之事。”
郑狄月:“……”
贺兰叶不敢笑。她也还记得当初那晚,她怎么帮柳倾和上药的,只怕经过监视人的转述,落入郑狄月耳中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郑狄月要是想不起来还好,想起来了,她老脸没地儿搁了。
左顾右盼的贺兰叶对上贺兰寒意味深长的视线,露出了一个颇为无辜的眼神。
贺兰寒收回了视线。
几个人确定了下,叫来了郑狄月手下的几个女职人。她们不但是官府中人,身上也多少有些功夫,保护两个小丫头没有问题。
确认了下午的花灯会,这会儿大家转移了目的,由贺兰寒作为贺兰家的长子,请郑狄月去酒楼用午膳。
之前在郑狄月那儿就吃了一顿的桃儿杏儿正值长身体的最佳时间,轻轻松松又吃了一顿。
而席间郑狄月与柳倾和莫名其妙开始了互相劝酒。
郑狄月给柳倾和敬酒的理由充分得很:“下官仰慕柳公子久已,今日得同席,柳公子还请饮下这三杯酒。”
郑狄月先干为敬,而柳倾和则慢悠悠用手盖着酒杯,痛心疾首道:“郑督捕,柳某刚刚忘了说,今次饮不得酒。”
郑狄月嘴角一僵:“……若是担心婶婶妹妹们安全,柳公子大可放心。”
“不是因为这个。”柳倾和坦然看了贺兰叶一眼,而后提醒郑狄月,“郑督捕可还记得,柳某快要成亲了?”
郑狄月脸上黑意压不住了:“记得。这与你喝不喝酒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柳倾和嘴角一扬,悠悠然道,“这子嗣的问题很重要,柳某自然要戒酒才是。”
贺兰叶饮着茶水不小心吐了个泡泡。
平氏周氏对视一眼,眼睛到发亮了,瞬间整个人精神振奋,连声道:“对对对,对子嗣负责就要好好戒酒才是!五……五郎说的没有错!”
一边说着,平氏还怕不够,站起来直接把柳倾和面前的酒杯拿掉推给了贺兰寒:“来,二郎你喝。”
猝不及防的贺兰寒:“……”
郑狄月默默攥紧了酒杯。
柳倾和还一脸浅笑,端起茶杯:“柳某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一谢郑督捕对舍妹的救护,二谢督捕今夜对我家人的相陪。”
他喝茶喝的痛快,郑狄月就不太痛快,配合着他的速度倒了三杯酒,一口干尽。
柳倾和蠢蠢欲动,打算直接在花灯会之前把人灌醉去,还是贺兰叶拽了拽他,不许他做的那么明显。
柳倾和只好见好就收,灌了郑狄月几杯后,无辜的朝着贺兰叶露出微笑。
平氏周氏不懂他们之间的机锋,还以为柳倾和这是与郑狄月交好的表现,十分欣慰。
出了酒楼,贺兰叶陪着娘亲去金铺,挽起袖子自己画簪图。
那边贺兰寒熟能生巧,早先给贺兰叶打簪子的时候都已经练出来了,贺兰叶画了一个图,兄长已经交给铺子三张图了。
柳倾和动作也慢,陪着她趴在案几上,一点点磨着图。
最终他们一共交给金铺九个图纸,贺兰寒画了五个,贺兰叶两个,柳倾和两个。
九个发饰打起来也要时间,贺兰叶先在铺子里给娘亲婶娘一人选了一个金钿子。
贺兰寒掏钱掏的快,只是碎银子还没有递出去,旁边柳倾和比他快一步,率先递了出去,正好和郑狄月伸出去的手撞在了一起。
柳倾和微微一笑:“郑督捕也要买东西?”
郑狄月迟疑着扫了眼身后正在看首饰的贺兰家女眷,道:“我给婶婶们也挑了副耳坠。”
他倒是不敢说别的,只说这是他晚辈心意。
话说出来,正大光明的事,柳倾和也不拦了。
临阳街头这会儿已经起了花墙,细腻逼真的绢花坠在绿叶子上,铺满一片天地。在寒风中带来一许春意的舒适。
那花墙下有个广袖书生,那襻膊束了袖子,手中捏着笔正在吆喝着给人画画。
今次那张花墙格外有趣,不少人也会驻足,站在花墙前许那书生画上一张。
贺兰寒眼前一亮,推着平氏过去:“娘,叫这书生给您也画一张!”
“我画什么!老都老了,没得给人笑。”平氏有些害羞,不太肯去。
贺兰寒是真的想要平氏的画卷,急中生智道:“娘,若是我回了西姜有了孩儿,带个画卷总该能让孩子认识祖母。”
平氏一听这话,什么害羞不害羞的,一撩袖子满脸战斗似的坚|挺,气势汹汹走过去一拍那书生案几:“给我画上十张!”
平氏生的很美,年轻时候也是漠北有名的美人儿,不然她的三个子女相貌也不会这么出众。平氏多年一直是有夫君儿子女儿操心,常年在后宅,鲜少有令她揪心的,嘴上说自己老了老了,实际上她瞧着比实际年纪还要小,若是不说,谁也不敢信贺兰寒是她儿子。
如今她又有了期盼,眼神光十分耀眼,成熟女人的风韵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今次生辰打扮的也精致,站在那花团锦簇的花墙前,却有种比那花墙夺目的吸引人。
那书生也麻利,不让平氏一直站着,许她自由走动,自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笔下画的极快。
平氏来回在花墙下走着,起初看见有人盯着她,还有两份不自在。可是转念想到自己未来的孙孙,整个人充满了温柔,嘴角不自觉带着笑,与谁对上视线都是一副欣喜愉悦的开心。
平氏的十幅画很快画好了,贺兰寒交了钱,等墨迹干了看了看,不由感慨:“咱娘真好看!”
贺兰叶探过头,见那画上美人与花相映成,点着头赞同:“对,咱娘真好看!”
平氏捂着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眼中却流露着两份喜悦。
那书生也赞不绝口:“夫人气质极佳,笑容很好,一看就知道夫人很幸福。能画到夫人,也是小生的荣幸!”
顿了顿,那书生腆着脸问道:“敢问夫人家中,可有未出阁的姑娘?”
“有。”柳倾和迎着那书生骤然亮起的眼睛,指着郑狄月一本正经道,“这是我们家大姐,扮作男子出来玩的。”
郑狄月低声骂了句什么,有种已经绷不住想挽袖子打架的冲动。
那书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郑狄月,喃喃道:“大姑娘长得还真不错……”
贺兰叶怕出人命,给哥哥打了个眼神,赶紧把惹祸高手柳倾和弄走了。
过了会儿,平氏周氏与两个妹妹才在郑狄月的陪同下汇合。
花灯已经全部展出,如今已经黄昏,天边残阳一线,金光铺满临阳,瓦舍屋檐金灿灿的,街上到处都是穿着新衣跑跑跳跳的孩童。
这一日难得有机会出来玩的贵女也不计其数,身边簇拥着丫头婆子,手持团扇,透过一点扇沿好奇而欣喜的打量着人头攒动的街道。
桃儿杏儿身边有照顾的大人了,顿时忘了之前的遭遇,彻底玩疯了,不是拽着贺兰寒就是拍柳倾和马屁,指望自己的哥哥姐夫出面给她们玩游戏。
街上有不少变法儿投壶的小把戏,耍猴子的,买面具的,还有喷火的卖艺的,在五彩缤纷的花灯展下,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平氏和周氏正围着一个猜花灯的摊子,兴致勃勃猜着灯谜,旁边郑狄月含着笑悄悄作弊给她们提醒。
贺兰寒一个威武的高大男儿,正在一个买头花的小铺子面前,蹲在地上给两个妹妹选头花。
贺兰叶走着走着,视线落在了旁边一个小摊子上。
那摊子买的是各种面具。神话鬼怪,巫傩神灵,各式各样摆了一摊位,周围挤满了少女少年挑选。
“想要?”人太多了,柳倾和怕贺兰叶听不见,近近儿几乎咬着她耳垂说着。
贺兰叶缩了缩脖子,抿着唇假装没有感觉到触觉:“……嗯,那个好看。”
她手指过去的是一个鬼神面具,黑底红面,狰狞无比。
柳倾和把她选的这个拿了过来,另外又取了一个神鬼的面具,递给摊主铜钱后,笑吟吟给贺兰叶戴上了面具。
两个人带着面具面面相觑,透过那面具的孔洞,柳倾和眸中尽是笑意。
“很好看。”
贺兰叶藏在面具下的脸颊微微泛红:“……你更好看。”
摊位上的年轻人听着两个戴着狰狞面具的人互相夸,受不了地白了他们一眼。
柳倾和压着笑意,正大光明牵着贺兰叶的衣袖,有目的地带她走到了一处楼宇中的窄巷。
外头灯火辉煌,这里一片漆黑,没有人,也没有光。
柳倾和把自己的面具轻轻掀开一半,又用手捏着贺兰叶面具的下沿,往上掀了掀。
贺兰叶早在他拽着她一言不发过来这个小角落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准备,任由着他靠近。
两个人侧戴着面具,在欢呼热闹的灯火辉煌外的黑暗中尽情亲吻着彼此。
远处,璀璨灯光下,一人默默注